16、暴雪降臨
主星上的星際中轉(zhuǎn)站,游魚般的星艦時不時在這座天空中的港灣休憩后又飛逝,轉(zhuǎn)而航入深黑的星海。經(jīng)歷長途躍遷途經(jīng)主星的種種飛行器大多都會在這里�?垦a給,舊日的乘客下船離去,走上千萬個不同的歸途,各懷目的地的新乘客又繼續(xù)登臨而來,短暫同行后告別,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在眾多繁忙的身影里,穆夏收斂了氣息,低調(diào)地從大廳走過,來到正一片空曠的既定軌道,等待那艘前往都靈的星艦,“諾曼底”號。冰涼的風游走四方,穆夏的目光看向極遠之處,在等待帶來的難得閑暇中,平靜地陷入了回憶。
記憶中那場同門間為新生兒慶祝的歡宴,種種畫面似乎仍如昨日般清晰可見,可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兩個月。
那天的最后,經(jīng)過和卡納克的幾番深聊,穆夏意外發(fā)現(xiàn)他們倆最近做的項目正好存在重疊部分,這位學(xué)長便提議一起合作,還闊綽地表示他可以直接出資。穆夏答應(yīng)了,他們?nèi)フ覍?dǎo)師申請時,也順利得到了他的許可,還難得夸獎?wù)f選題很大膽,有新想法是好事,放手去做就好。
開學(xué)后,得到肯定的穆夏振奮精神,用課余時間全力以赴地完成實驗,和卡納克分工協(xié)作,一一解決了幾個關(guān)鍵的問題。
嘗遍了過程的各種無聊、枯燥和艱辛,他們總算突破層層關(guān)卡,漸入佳境,終于在一個一如既往的平凡下午,穆夏呆在實驗室里,整理完成了最終的文本資料,將成果正式上傳。關(guān)閉終端畫面的那一刻,他緩了一口氣,終于結(jié)束了,頓時大腦里一根無形但始終緊繃著的弦短暫地放松了片刻。
一股沉重的疲憊感如潮涌來,他忽然覺得困乏無比,就像已連續(xù)十天不眠不休了一樣缺乏睡眠。睡一會吧,任務(wù)已完成,負擔已消解,穆夏剛伏在桌上,頭枕著胳膊便睡著了。
等里間的卡納克也忙完了走出來時,便看見他銀白的頭發(fā)凌亂地散在桌面上,看不清臉,但呼吸聲聽起來深而平緩,明顯已經(jīng)睡熟。
墻上的鐘表輕輕地滴答滴答,似乎也害怕驚擾了這份寧靜,純白的燈光里沉睡著同樣白發(fā)的少年�?{克站在原地,生怕腳步聲將他吵醒,一步也不敢往前,只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很久。
那些發(fā)絲掩蓋住了穆夏的臉,有些礙眼,卡納克盯著它們,想去拂開,仔細看看穆夏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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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站在穆夏身旁,顫抖著伸手,手指卻遲遲不敢落下,最后還是收了回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這般想著,他無聲地關(guān)了燈,動作輕柔地離開了。
穆夏其實早已醒來。
門也安靜地關(guān)上,一雙眼睛在銀發(fā)遮蓋下靜靜睜開,過了幾秒后,又重新合上,回到深黑無光的睡眠之中。
破空的喧囂聲傳來,過往的畫面剎那匯聚為現(xiàn)在,穆夏抬頭,空港上一艘新抵達的星艦定格在他視線正中,艙門開啟,沿著虹橋,他拾階而上。
一具智械懷抱著他托運上艦的行李自動跟隨上來,和穆夏一起前往他預(yù)定的艙位,穆夏隨著智械的引導(dǎo)往里走,一條條過道四通八達,道路比想象中更長,這是座規(guī)格不錯的星際航行艦,兼顧速度和乘客舒適度,借由它寬敞的面積,漫步其中時格外自由開闊。
走近公共休息廳時,一陣小孩子的吵鬧聲沖進耳中,穆夏皺了皺眉,注意到居然是一對非常少見的雄蟲雙胞胎,他們前后追逐著從他身邊跑過,看上去大概七八歲,比導(dǎo)師家里那對雙胞胎大一些,但顯然沒有他們有禮貌,臉上有種從小嬌慣出來的頑劣,大笑大鬧時把沿途的桌椅沙發(fā)和各種擺設(shè)給碰得東倒西歪。
穆夏腳下加速走開,忽然又迎面撞上一個帶著鴨舌帽的乘客,對方走得太快還先一步惡聲惡氣地指責,“沒長眼睛嗎?”這是個年輕雄蟲,身高才到他胸口,出門時穆夏會習(xí)慣性地噴上掩蓋雄蟲特性的藥劑,以免招來額外的注意,這個雄蟲估計直接把他當成想占便宜的雌蟲了。
穆夏懶得搭理他,沒有多說一句,撤開一步直接繼續(xù)往里走。
雄蟲抬了抬帽檐,回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一張俊秀的臉上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忽略掉,也快步走開。時間不多了,出發(fā)前他得趕緊和保鏢匯合。
長途星際躍遷時空間會劇烈動蕩,智腦的語音播報建議乘客們在自己的艙位內(nèi)進入準備好的睡眠倉睡一覺,等一覺醒來,他們就能準時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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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夏躺了進去,沉入倉內(nèi)的水波,液體輕柔地淹沒他的臉,重力慢慢消失,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那片生命之海,穆夏沉默著睡去。
夢中大雪紛揚,風雪從故鄉(xiāng)一路蔓延到都靈軍學(xué)院的古堡,臨行前查閱的資料和導(dǎo)師的叮囑結(jié)合起來,想象和現(xiàn)實交匯,編織成夢境。
穆夏一襲黑衣,在雪中獨行,走向那片威嚴凝重的堡壘,天空中雪花片片飄飛,冷風吹拂,空氣寒冷而稀薄,他嘴唇已凍得失去血色,卻覺得暢快。
似真亦幻里,穆夏又回到了和導(dǎo)師的辦公室,和他進行一場談話。
“去都靈交換?為什么是我?”
“當然是你了,”盧克索雙手抱胸,昂頭自豪道,“這次給一年級的名額只有五個,你的名額可是我搶來的�!�
穆夏還是有些疑惑,盧克索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挑明,“沒錯,還有不少比你更優(yōu)秀的學(xué)生,你和卡納克這次一起做的成果不錯,但還差了點,還不快謝謝我?”
他叉腰驕傲地道,“抱著我的大腿,學(xué)院里有什么好處當然少不了你的,畢竟你可是我門下幾年來唯一一個雄蟲獨苗。雖然我是關(guān)系戶,但雄蟲的派系數(shù)量還是太少了,難混得很,看你是個好苗子,所以先給你機會讓你試試,至于以后,得看你自己。”
“懂了嗎?”盧克索挑了挑眉。
感激這份有意的提攜,穆夏認真道,“謝謝您,我會抓住機會好好表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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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索瞅了他一眼,輕哼道,“萬一以后飛黃騰達了別忘了我啊,哦,闖禍了也別把我供出來�!�
“好�!蹦孪倪是認真點頭。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盧克索揮了揮手,“這次交換生是分散過去,學(xué)校提供路費但不負責接送,錢已經(jīng)打到你的賬戶上了,記得規(guī)劃好行程,兩個星期后都靈報到�!�
穆夏表示明白,轉(zhuǎn)身就要走出去,忽然聽見盧克索的聲音又在背后響起,“對了,都靈和沃頓的氣候很不一樣,他們崇尚用險惡的自然條件來洗練學(xué)生的體魄,這個節(jié)點過去,那里大概天天下暴雪,雄蟲不如軍雌抗凍,你可要做好準備,最好多穿點�!�
穆夏關(guān)上門,阻隔了畫面中從背后侵襲而來的凄風冷雪,夢中時光倒流,他沿著河流繼續(xù)回顧,兩岸的色彩光怪陸離,毫無邏輯可言。他又踏進了那場依舊流動著的歡宴。
親身經(jīng)歷過的宴席中途,導(dǎo)師得意的臉驀然浮現(xiàn),“當當當當當……”一顆巨大的蛋被他迫不及待地捧出,炫耀道,“給你們看看我的寶貝�!�
此時夢里的穆夏借用第三視角環(huán)視著它,一圈圈精致繁復(fù)的花紋纏繞在它的表面,回環(huán)連貫,并且散發(fā)出一種淡而朦朧的光芒,不疾不徐地緩緩閃爍著,循環(huán)般呼吸明滅,仿佛自成一體,玄妙神奇。
重看一遍,穆夏依舊感到好奇和驚嘆,這是每個蟲族初次降生于世時的模樣,自己也不例外。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夢境的畫面似乎也隨同時間的發(fā)展而自如播放,他身邊原本埋頭苦吃的蘇格拉忙從一堆杯盤碗盞里探頭,狗腿地連連附和今晚請吃大餐的導(dǎo)師,“對對對,這顆蟲蛋超可愛!導(dǎo)師您的孩子果然不一般!”
“去去去,吃你的飯,別拍馬屁�!北R克索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注意到穆夏專注的眼神,大方地把蟲蛋往他一遞,表面卻矜持地道,“喏,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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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自己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拿著蟲蛋該如何安放,穆夏又聽見盧克索鼓勵道,“沒事的,它結(jié)實得很,醫(yī)生說掉地上也不會摔壞,你用精神力觸碰一下試試,絕對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于是穆夏捧著它,閉目低頭,眉心亮起一點藍光,將一絲力量從精神核心溢出,試著和蟲蛋里的新生命建立鏈接。
“生”的感覺果真如此奇妙,血液在汩汩流動,心臟泵張出脈搏,它是活著的,每分每秒都在發(fā)育生長,果實已經(jīng)呱呱墜地,卻還需要時間來讓它成熟。一個初生的純凈靈魂正被軀殼限制其中,一股歡欣的心流順著靈魂的彼此觸碰向他回應(yīng),沒有語言,僅能簡單的感知到它的情緒,穆夏感到自己反被它安撫了,一股股心流溫柔地拂動,無私地向他回饋。
害怕這種脈沖會對它自己有損耗,穆夏主動斷開了鏈接,重新睜眼,可那溫暖安全的感覺還沒有散去,他懷念地微笑,“好奇妙,”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蟲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一個新的小生命的分量,它是如此珍貴。
盧克索驕傲地點點頭,“它是不是很可愛?”
穆夏點點頭,用手摸了摸它表面的花紋,它似乎感受到了他手指上的溫度,隨著指尖的觸碰而閃爍著淺淡的流光,就像小動物的皮膚在敏感地舒張。想了想,穆夏食指一點它的表面,閉目輸出力量,附加了一層精神屏障,用來保護和滋養(yǎng)它。這是最為溫和無害的一種精神安撫,只是會隨時間而逸散失效,穆夏特意估算著時間,應(yīng)該能一直持續(xù)到破殼時。
“謝了�!眽糁械膶�(dǎo)師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謝意,一邊蟲蛋的雌父也對他點頭微笑。穆夏知道蟲蛋很需要精神力的養(yǎng)護,通常晚上都得放進培養(yǎng)艙里好好安放,如果是雄蟲蛋,沒有好好照顧甚至可能會中途發(fā)育失敗而死亡。
“沒關(guān)系,”穆夏搖搖頭,基于現(xiàn)在的精神等級,施加力量布置這樣的一道屏障,對他消耗不大,很快就能恢復(fù)。
夢中的畫面模糊了一些,剩余的是他們的閑聊,穆夏隨口好奇蟲蛋里的小生命會是什么性別,出生后會是何種模樣。
蟲蛋檢測性別很麻煩,得用專門的儀器,它的雌父默克爾溫情地把蟲蛋重新抱回懷里,說出了答案,“他是個小雌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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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盧克索也笑瞇瞇的點頭,“什么樣子,什么性別都無所謂,我們只希望他破殼的時候健健康康的�!�
默克爾卻搖搖頭,用眼神溫柔地描繪著盧克索的臉,含笑道,“我還希望他長得像你一些。”
“那當然,長得像我以后好找對象,”盧克索臭屁起來,抱過蟲蛋,自戀地指指正自閉躲在雌父身后的雙胞胎,對它語重心長地道,“看看你哥哥們,他倆只遺傳了我兩三分就這么好看了,你可得加加油,聽到?jīng)]?”蟲蛋上的花紋抗議似地閃了閃,然后就不理他了,盧克索抱著它自言自語,自顧自絮絮叨叨地說著以后要給他安排的規(guī)劃,沒一會兒,又開始糾結(jié)該怎么取名字。
“大家別理他,我們繼續(xù)吃飯�!北R克索的雌君見此出聲控場,等待已久的蘇格拉第一個贊同,繼續(xù)埋頭奮斗,風卷云殘般消滅著食物,不忘蹭吃蹭喝的初心。
氣氛一時熱火朝天,卡納克表情一本正經(jīng)地和穆夏聊天,吃相小心,耳朵卻豎得尖尖的,生怕聽漏了哪一句話;菜肴一道道交替輪換著呈上,隆美爾沒有插話,但手里總不著痕跡地搶下好吃的,有意無意堆在穆夏面前。
一雙半夢半醒的眼睛從上帝視角注視著夢里的自己,熱情的歡聲笑鬧將他圍攏,隨即又一起逐漸遠去,背景虛化為視野無法穿透的黑暗,意識的海洋回歸了原初的震顫,深沉的心跳聲在夢中響徹,黑暗如子宮的暖流般溫暖,血液在新生的生命體里循環(huán)流涌不休,美妙悅耳。
穆夏的精神終于沉眠。
黑甜的夢境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聲巨響打破,正常行駛中的星艦驟然劇烈地顛簸,在星海中被迫截停,穆夏猛然撞上了睡眠倉壁,一下子清醒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飛快睜眼,已經(jīng)沉睡了好幾天,身體剛蘇醒還有點無力,他掙扎著摸索內(nèi)部的控制鈕,試圖出去探查一下情況。
艙門彈開,穆夏嘩啦一聲從水中坐起,頭發(fā)還在往下滴水,但精神力已經(jīng)敏銳地感知到自己的艙位前有腳步聲傳來,他握了握拳,心念一動,精妙地控制著力量讓自己懸浮而起,側(cè)身背靠艙門,手心一翻,已經(jīng)掏出軍校生身份特許帶上星艦的小型武器,一把防身的脈沖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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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門外是什么實力,如果是一個s級,他還有一拼之力,但門口的腳步聲明顯是兩道,穆夏沒有太大把握,只能收斂聲息靜悄悄地等待。
小小的艙房里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是現(xiàn)在,他心里默念,在門被打破的一瞬間躍上天花板,悄無聲息地凌空射擊,炙熱的脈沖射線瞬間發(fā)出,另一手也擲出了數(shù)枚小巧的回旋鏢,用精神念力控制著軌跡,帶著咻咻風聲,刁鉆地襲向門口兩個雌蟲的眼睛要害。
除了沒有暴露尾鉤,穆夏已經(jīng)幾乎毫無保留,可惜在實力鴻溝面前這些手段都沒有用,其中一個雌蟲不屑地抬手一擋,脈沖射線甚至沒穿透他蟲化后的堅固皮膚,只留下了有些焦黑的印記,另一個雌蟲也是同樣,輕輕松松地用更快的速度接下了那些細小的回旋鏢,將它們叮叮當當?shù)貫⒘艘坏亍?br />
“有點意思,”啪嗒一聲,穆夏的雙手被反制在身后,上了一副軍用手銬,其中一個雌蟲笑著拍了拍穆夏的肩膀,一邊把他拖起來往外走,一邊嘲笑道,“不過勸你別抱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你老老實實的,老大沒準還會放你一馬�!�
另一個雌蟲不屑地看了一眼穆夏,“一個沒用的小鬼,和他說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去下一個艙位�!�
這顯然是兩個常走在灰色地帶的暴徒,實力都在s級以上,不過幸好,他們沒察覺什么性別上的不對,穆夏暗自松了一口氣,接著苦笑起來,突遭橫禍,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周前得到都靈交換名額時有多高興,現(xiàn)在就有多后悔,天有不測風云,現(xiàn)在只能被帶著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成員,謹慎小心點吧,希望能保命。
兩個兇神惡煞的雌蟲手中控制的乘客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撂倒,不多的幾個奮起反抗的通通被打成重傷。
最終他們來到公共休息的大廳匯合,這里本來最為寬敞舒服,現(xiàn)在卻燃著火,流著血,被摧毀得亂成一團,智械和雌蟲護衛(wèi)的尸體混雜在一起,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穆夏悄悄環(huán)視了一圈,還活著的幾乎都是雌蟲,性別不同的似乎只有他,還有那對曾照面過的雄蟲雙胞胎和年輕雄蟲,雙胞胎左右拽著父親的衣角,蹲在地上嚇得瑟瑟發(fā)抖,年輕雄蟲則在一處角落里緊緊地埋著頭,看上去害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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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星匪的一群暴徒也終于到齊,冷漠地站在大廳中央看管他們這群待宰的羔羊。穆夏數(shù)了數(shù),實施恐怖行動的成員一共五個,實力強悍,單對付一個他都沒把握,更何況一群,只有隱忍。
心里想法亂糟糟的,表面上穆夏也同樣狀似害怕地低著頭,似乎膽怯不敢多看,在乘客堆里毫不起眼。他們是被刻意選擇的目標,還是運氣太差隨機撞上了星匪打劫?這樣把他們聚在一起,下一步會做什么?
淡淡的血腥味傳來,從大廳現(xiàn)場來看,這群不知身份的暴徒完全漠視生命,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倘若無法滿足他們,自己該如何脫身?一邊想,穆夏默默焦慮地攥緊了拳頭。
“真精彩呀,”一陣掌聲傳來,門邊響起一個優(yōu)美含笑的聲音。穆夏低著頭,隨著聲音,他看見一雙純白的長靴踏進門來,修長纖細的腿包裹在長靴里,那個聲音的主人邁步走了進來,輕盈得幾乎沒有聲息。
“讓大家受驚了,這可真不好。”看見大廳里尸橫滿地,潔白的地面上流動著猩紅的血跡,刺目驚心,神秘的雌蟲搖了搖頭,隨手點了一個下屬,“紅色落在白色上,太刺眼了,快去洗干凈。”下屬領(lǐng)命而行。
身后的地面已清理干凈,一張椅子早搬了過來,衣飾純白的雌蟲悠然坐下,隨意翹起腿,掃視一圈,微笑道,“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雪諾,不過,可能大家更熟悉的是我另一個名字,‘歸零’組織的‘暴雪’�!�
他報出名號后,穆夏敏銳地發(fā)現(xiàn)瑟縮成一團的那個年輕雄蟲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穆夏暗暗皺眉,難道這次事件和他有關(guān)?歸零又是個什么樣的組織,為什么之前從來沒聽說過?暴雪?信息嚴重不對等,他想要分析,卻根本無從思考。
那雙純白的長靴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面前,穆夏心里一驚,下巴已被一只蒼白纖長的手抬了起來,“你好像有點不對勁,”陌生雌蟲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么輕柔動聽,有種貴族的溫文從容。
由于不想暴露,之前穆夏不敢主動散發(fā)精神力感知,現(xiàn)在被迫抬頭,終于親眼看清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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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名為雪諾的雌蟲有頭雪白的長發(fā),他似乎有白化血統(tǒng),發(fā)絲和皮膚都蒼白如雪,嘴唇也沒有血色,唯有眉眼深灰,雋永寧靜,筆筆如畫,這是種極為驚艷的美,甚至超越了性別。哪怕是此時此刻的情境下,穆夏看著他,內(nèi)心也情不自禁發(fā)出驚嘆。
雪諾的動作看似輕柔,實際上指尖力如千鈞,如鐵箍般掐著穆夏,讓他完全動不了,只能被動地感受到雪諾的手指正在慢慢摩挲著自己的臉頰,那手指劃過皮膚表面的觸感像蛇吻一樣冰涼柔軟,前方那順滑優(yōu)雅如絲綢的聲音發(fā)出愉悅的輕笑,“看哪,居然抓到了一只小雄蟲�!�
被識破了,穆夏的心直往下沉,雪諾卻笑了笑,松手轉(zhuǎn)身走回座位,從背后,穆夏能看見他的長發(fā)高高束起,雪白的高馬尾走路時也在輕盈地擺蕩,晃出漂亮的弧度,“別緊張,小雄蟲,我們的目標不是你,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順利回去�!�
他又坐下來,接過下屬手里遞來的星艦控制光腦,調(diào)出了所有乘客的信息,手指下滑翻閱著,精準地找到了穆夏那一欄,沉吟道,“有點意思,讓我看看,軍校學(xué)生?難怪,嗯……沃頓,一年級,目的地,都靈?哈……”他忽然笑了一聲,看向穆夏,“真巧,你要去的地方,是我的老家,曾經(jīng)我也是從都靈畢業(yè)的,不過很可惜啊,辜負老師們的教誨了�!�
他大笑起來,一把接過下屬遞上的一節(jié)星際軌道炮,興奮地站起來,褪下了那層貴族般優(yōu)雅的表相,露出了真面目——一個瘋狂而嗜血的暴徒。
槍口用力地抵上了大廳里另一個年輕雄蟲俊秀的臉,他已經(jīng)嚇得淚流滿面,全然沒有撞到穆夏時的囂張神情,哭得狼狽極了。
雪諾的笑容卻越咧越大,最后幾乎是獰笑,完全破壞了五官的美感,透出一種比美貌更驚心的反差,“索恩閣下,想必你很清楚我們的目的吧?打開和你父親的通訊,三秒之內(nèi)如果我沒看到,你的臉就會被轟成一灘爛泥,再好的醫(yī)療艙也救不回來,懂嗎?”
索恩涕泗交流地連連點頭,清俊文弱的臉被糊得一團糟,不堪入目,雪諾欣賞著他恐懼的表情,笑容面具般掛在臉上,看著他乖乖撥通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