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手心被這一長句寫的很癢,宿儺寫的很慢也很用力,一筆一劃都延長了這份癢意,也深刻的寫進了禪院惠的皮膚。
禪院惠翻了個身,剛剛被書寫的手將宿儺的手攤開,寫的同意很慢,卻很輕柔,刮過宿儺手心還沒長開的紋路。
“做我的眼嗎?哈哈哈,這句話我聽師兄師姐都說過啦,不過雖然我看不見,但耳朵很好,記性也不賴,我還記得昨天你躲在草叢里,和一只驚恐的小貓一樣呢。”
沒給宿儺再抓住自己手的機會,禪院惠挺身坐起,收起雙腿,嘴巴微張吹著氣,手上的泥土已經(jīng)干了,輕輕一吹就化作微塵飄落在雪地里。
拍了拍手上沒吹去的塵土,禪院惠朝宿儺伸出了手,輕聲笑到,“走吧,我?guī)闳ヒ粋地方洗蘿卜�!�
這句話并沒寫在哪里,因為那只小手不情不愿的,等了許久才牽上。
一路上,宿儺都在想禪院惠這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議沒,他好像不在乎一般,還說著相遇那天的糗事,盡管不愿承認,禪院惠好像確實不太需要自己的幫助。
在雪地里敏銳的抓到自己,給自己的傷口輕輕的上藥,自己放輕腳步的聲音他都警惕的察覺到。自己天生多了的器官對他而言卻毫無用處一般。
摟緊了懷里的兩根蘿卜,宿儺抬頭看向了旁邊的人,雙眼輕閉卻在好奇的打量著四周,時不時一聲鳥鳴就能讓他心情愉悅的晃起雙手,指著自己去看。
“這是灰色的,很小,沒什么花紋。”宿儺在牽著的手上寫著,盡可能的用自己不算多的詞匯去描述這只鳥,這是禪院惠出發(fā)前拜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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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真可惜,只是一只麻雀。”
禪院惠并沒多失望,冬天里他和師兄來過很多次,寒鴉和麻雀是冬林里的常客,灰黑色的羽毛在漆綠色的樹枝上才更隱蔽,以防冬天的鷹。
耳朵又聆聽了一聲,禪院惠激動的指向一處樹冠,“那那邊呢,東北向頂端的那只!”
宿儺瞇起眼,四支瞳孔聚攏,共同匯聚出那躲藏在雪中張嘴啼叫的紅色生靈。
“淡紅色的,很小,像雪松上看出了一朵小花,很漂亮�!彼迌疀]見過這種鳥,他只能一點點的描述自己所看到的,再盡可能的處理,讓禪院惠看到。
“是北朱雀�。『眯疫\能遇到,聽途經(jīng)的學(xué)僧說過,青鳥帶來好運,這種粉色的小鳥會帶來愛情呢!宿儺,你說會不會是我們要碰到愛情了?啊,我是僧人要六根清凈,而你還是個小孩,看來也不準啊�!�
禪院惠寫了很多,宿儺也是半知半懂,他在那只小鳥身上只看到動物的氣息,并沒有那個學(xué)僧所說的愛情。禪院惠還是很高興,和他說著各種鳥的叫聲,嘰嘰喳喳啾啾,宿儺不知道這些聲音如何,但禪院惠愛說,并用嘴模仿著發(fā)聲,他也樂于聽。
回去的路和來時不一樣,宿儺記著,也好奇禪院惠要帶自己去那,森林,農(nóng)地或其他什么地方,也比在祭壇里看的多。
地面上的雪漸漸少了,露出些許青苔小草的地皮,空氣不再是冬日的干燥,水汽的味道彌漫在風(fēng)中,輕輕吹過就讓人面頰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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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處沒有凍結(jié),還在流淌的池塘,空氣溫暖潮濕,霧氣蒸騰著,融化了周圍的積雪,才在冬日里看到難得的翠綠草芽。
放下背簍,呼吸進鼻腔的白霧和耳邊的溪水聲告訴禪院惠來對地方了。蹲下身拉過宿儺的手,指了指池塘,禪院惠寫到:
“這是溫泉,可以在里面泡澡沐浴,很暖和的。這是善明師兄悄悄發(fā)現(xiàn)的地方,水溫正合適。你應(yīng)該也很久沒洗澡過了,我?guī)Я瞬�,一會洗完再擦干身子就好�!?br />
禪院惠很是興奮,剛寫完就開始一件件的脫下了厚實的衣物。因為同是男生,禪院惠并沒有避諱。等只剩下一件褻褲,就一步步試探著走到溫泉邊,確認了下水溫合適,才慢慢放入雙腳,坐在岸邊都石頭上往身子潑水。
宿儺看著禪院惠的一番行動,才有樣學(xué)樣的,脫下衣物,坐在禪院惠身邊,給自己身上潑著水。
溫暖,單單的詞匯,卻沒有更適合的去形容這種感覺。水流溫柔的包裹著雙腳,不再是冰冷的石面或雪,熱從腳底流經(jīng)全身,讓宿儺無比舒適。
禪院惠等到身子發(fā)熱,才脫掉褻褲,慢慢進入了水中,腳底踩穩(wěn)了底部的巖石,比劃了一下腰部,摸索到宿儺的大腿,在上面寫著:
“身子暖和了就可以下來了,我試過了,你下來還可以探出脖子�!�
禪院惠就趴在宿儺的旁邊,像擔心孩子溺水,非要等宿儺下水正常后,才慢慢蹲下身,只留一個頭在水面,滿臉的舒適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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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下到水里,每一處的毛孔都被打開,溫暖裹挾全身的感覺讓宿儺感受到呼吸都是困倦的,沒有成為祭品的害怕,沒有饑餓的寒冷,沒有官兵的追逐,和吃唐辛子不一樣,溫暖從四周涌進他的身軀,溫柔且放松。
手指尖還能感受到禪院惠時不時的輕捏,而宿儺自己也會輕撓他的掌心,告訴他自己很舒服。兩個人就這樣密而不言,只在溫暖的水下偶爾寫著些有的沒的。
泡的時間久了,宿儺感覺頭有點發(fā)暈,暖烘烘的,瞇起眼,投過霧氣看著禪院惠。還是閉著眼,神態(tài)舒緩,已是成人的他狀態(tài)比自己好些,只是脫衣時白嫩的皮膚如今已經(jīng)微微紅潤,透著和漿果一樣的成熟韻味,充盈多汁,吸引著小鳥前來采拮。
小鳥,宿儺又想到了那只淡紅色的小鳥。悄悄的藏于雪松之間,鮮艷的顏色并沒有讓它沉默無言去躲避天敵,而依舊啼叫著歌聲,可能是嘟起嘴的啾啾,也可能是一句“別跑啊!”,啼叫在這個白雪覆蓋的寂靜森林。
愛情,淡紅色的羽毛帶來的。頭腦更加發(fā)暈,宿儺想去理解這種感情,但腦海只是更加混沌,眼睛忍不住的閉上又抬起,想著一只鳥能否帶來好運。瞳孔的視線漸漸發(fā)散,白霧也模糊了禪院惠的身影,手指最后勾了一下,小指相纏,和那天的約定一樣。
溫暖的泉水灌入鼻腔,鼻粘膜的疼痛短暫刺激醒了大腦,視線沉入水體又快速回到空氣,手臂被人撐起環(huán)抱,緊緊貼靠著另一具身體的胸膛。
四個瞳孔有些痛,卻緊盯著面前的臉龐�;野咨难壑校�、擔心、不安和一絲恐懼,和昨天的他一樣。
宿儺笑了,伸出手在禪院惠淡紅色的胸膛上慢慢寫著,“你救了我第二次,我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