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4
“呵、那你倒說說看,大師姐哪次罰得能算公正?門規(guī)里沒有明文說弟子不準下山吧、修行摸魚的弟子更是一抓一大把,哪里見他們每次都被罰挨打了?”莫惜風(fēng)毫不相讓地開始回嘴。
恍惚中讓人忘記了此刻的境地,仿佛回到了平日同門吵架的時候。
“門外弟子道心不堅、不求上進也情有可原,咱們小師妹可是師兄你親自下跪求情、讓師父開后門進來的親傳弟子啊~怎能不嚴加管教呢?”夏夜語氣賤兮兮地說。
“到底是管教還是尋個由頭來欺凌打壓,大師姐心里也有數(shù)吧。說起來,大師姐明知道今日事關(guān)重大,昨晚卻強行責(zé)罰小離,一直到夜半都不讓她回去休息,難不成是故意想害她參加不了大會?”
赫仙一聽又氣急敗壞了:“莫惜風(fēng)你腦子有毛病吧!昨天明明是小師妹自己要罰跪的!”
“如若不然,你就會放過嗎?”
“好��!你惡意揣度我!”赫仙把椅子拍得嘭嘭響。
——自請罰跪,不過是看穿了赫仙的心意罷了。
“我記得大師姐說時辰到了會叫小離出來呢,怎么只顧自己休息,到了三更時分還不見赴約?這不是故意趁比武前一天磋磨又是什么?!你原打算讓小離一直罰跪到錯過大會吧!”
“放你娘的屁!”赫仙厲聲一罵差點再次暴起、又努力穩(wěn)住風(fēng)度,“門規(guī)森嚴,三師弟不得信口雌黃!我分明是惦記著再過一刻就去叫小師妹起身,誰承想你膽大包天,自己先去把人帶走了?”
“哎呀~”夏夜借機煽風(fēng)點火道,“三師兄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這黑燈瞎火又孤男寡女的,你這么著急把小師妹帶回去干嘛呀?好難猜呀~”
“口不擇言的是你倆吧!我與小妹親厚有何不妥,若說男女授受不親,夏師弟難道不覺得回旋鏢打在自己身上疼?”
“夠了!”
眼看爭論的話題一溜煙跑出去十萬八千里,施行輝忍無可忍地一拍桌子,低吼聲壓過爭吵:“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情愛之事在宗內(nèi)是很嚴重的指控。
三人頓時黑著臉噤聲了。
而主座上的虺,只是笑瞇瞇地旁觀。
片刻后,赫仙壓著火氣再度開口:“無論如何,以小師妹的水平,參加武斗就是沒必要的事,要淘汰一人的話,她最合適�!�
春離的心里頗為惱火。被赫仙這般執(zhí)著地針對、排擠,就是讓她憋一口氣。
她不無惡毒地想著,也許就是因為她和赫仙如今的外表差距太大了吧。小時候彼此沒有這方面的意識,自然能玩到一起去;隨著年歲增長赫仙發(fā)覺自己與她的容貌云泥之別,心生嫉妒反感,醞釀成恨意,唯獨指望能在比武這一項上贏過她。
可春離不愿意接受赫仙的安排。
武斗輸?shù)簦梢�;順她心意,不行�?br />
就算是與她對局再當場認輸求饒,也好過被她按頭退出。
……可是,春離實在找不到能有力反駁赫仙的話。
因為赫仙所說實在不假。修仙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凡人多以共具三四個靈根為主,而靈根數(shù)越少、越純凈、天資則更優(yōu)秀。這便是人人從小習(xí)得的常識。
而掌門收徒嚴格,座下九名親傳弟子,除了春離之外,都是那萬中選一的佼佼者,得天獨厚的單靈根。
只有春離是水木雙靈根。說不上太差,也注定平庸。
這大概就是師父當初不愿收她的原因吧。
修行速度差同門一大截,又不勤加修煉,春離自上山后就一直卡在筑基期毫無動靜,可其他所有同門都早早步入了結(jié)丹期,大師姐大師兄更是突破了元嬰。
在事實面前,春離有什么能辯的呢?
正當她腦子卡得冒煙時,出聲援助她的卻是大師兄施行輝。
“……師姐,三師弟方才說的有理。武斗場上瞬息萬變,雙方的狀態(tài)和計策種種原因,都會影響局面。按修為高低蓋棺定論,不妥�!�
雖是為春離撐腰,大師兄的臉依舊板著,一點也不瞧她。
“對……赫仙,你不敢和我打嗎?”春離笨嘴拙舌地只說出這句來。
沒搭理施行輝,赫仙像要被春離這句無厘頭的挑釁氣暈了似的:“你……你、你睡昏頭了吧!”
一直遠遠旁觀的、在公眾場合總是對春離很冷漠的江以明,此時終于開了金口:“大師姐,師父叮囑過大會秩序的重要性�?咳詢烧Z將四師姐排除在外,終究不合規(guī)矩�!�
“以明……!”
赫仙咬牙切齒地偃旗息鼓了。
“那個……我也覺得……畢竟我主修醫(yī)術(shù),要是對上小師妹,我也沒有自信一定能贏……”寒一枝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插嘴了一句。
她一向是老好人性格,唯有在赫仙對春離打壓太過時才露頭勸解幾句。
春離順著二師姐的話想象了一下她們對局的場面:她是水木靈根,寒一枝是木靈根,精通醫(yī)理,木又克水,可以說春離并沒有什么優(yōu)勢。就算能靠暴力對她刮痧,寒一枝只需要不停地奶自己,最終耗盡力氣的也只會是春離。
這么說來,春離該感謝二師姐的謙遜。
“那當然,我家小離本就不是等閑之輩�!蹦эL(fēng)倒是毫不客氣地放大話。
“……大師姐,”難得的是麗天嬌憐也在此時發(fā)言了,“師父既然同意了小師妹入門,想必是因為小師妹也有過人之處。我們同門不分高低貴賤,理應(yīng)公平競爭�!�
——真漂亮的一番話。只是從掌門之女的口中說出來,莫名地有點刺耳。
春離悶悶不樂地愣在自己的小榻上,心頭總有些疑惑為何今天有這么多人跳出來為她幫腔。
一直未發(fā)一言的二師兄林應(yīng)愁,此時已經(jīng)闔眸在默念清心咒。
在上方靜聽的虺,像是終于看夠了戲,緩緩開口,清澈的聲音頓時壓下了滿堂紛爭。
“好了,各位說的都有道理。既然如此,就采取一個相對公平的辦法,全員投票選出一個自己認為會墊底的人。
“得票最多的人讓位,其余人再八進四、四進二。如何?”
眾人皆沉默了須臾。虺雖問大家意見,卻并沒有給人留提出異議的余地。他隨即就把冰冷的微笑投向了赫仙。
“按照師門位次,就從大師姐開始吧——雖然我也是多問一句,你要投給春離對吧?”
“我投春離�!�
盡管還對投票的提案感到突然,赫仙卻沒有猶豫地說道。
虺微微頷首,繼續(xù)問施行輝:“那么大師兄呢?”
施行輝抱臂沉思,沒有立即答話。
“我投給……三師妹,麗天嬌憐。”
仿佛做了好一番考量,他良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