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人生第一課是你給我上的(下)
法餐廳朦朧的光線下,祁遇坐在餐桌旁,手拿銀質(zhì)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著餐盤里的牛排,安靜聆聽著我和林之越的交談。
他時不時翹起的唇角像是在嘲弄我和林之越的發(fā)言幼稚可笑。
待四周空氣沉寂下來,祁遇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掏出一張名片,將它放到桌面上,推到林之越面前。
他沉聲說道:“同學,我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如果需要經(jīng)濟或是醫(yī)療方面的支持幫助,你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的助理,但請你以后不要再麻煩我們家祁穗為你的事跑東跑西了�!�
說著,祁遇唇角的嘲諷弧度更明顯了:“我就這么一個寶貝侄女,從小到大,她多走兩步路我都心疼得緊,少吃兩口飯我都心悸,她實在沒有義務要負責你的事情�!�
從始至終,林之越都沒有拿起那張名片,只是低聲說道:“我知道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會注意的。”
這場談話最終還是無疾而終。
之后,祁遇把林之越送回了家,問我想回老宅還是去他那邊。
合著這一晚上我白忙活了,說不定祁遇不在,我就問出了答案。
所以我有些煩悶,轉(zhuǎn)頭望向車窗外的風景,興致缺缺地說:“回老宅。我明天不是還要補習功課嗎?”
可能我的選擇并不是小叔想聽到的,再加上之前我說過在他的別墅住不習慣。
他像應激了似的,陰陽怪氣道:“你還記得要回家補習功課啊?那今天下午怎么忘了?別的小男生上不上課,怎么就變成你的課題了?你是他媽��?你管他去不去學校上課?”
他窮追不舍地、喋喋不休地教育我說:
“祁穗,我怎么就養(yǎng)出你這么個圣母��?還能照顧到他的自尊心,不把菜單給他看。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你就是吃著一頓飯抵他一年伙食費長大的公主。你看不出來他想干嘛嗎?他上不上課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他不上課怎么就能威脅到你了?”
就現(xiàn)在人人為己的冷漠社會環(huán)境和主流價值觀而言,祁遇說的都對,所以我選擇忍耐沉默。
可是,我心底的真實想法是——
林之越是我的朋友,他的苦難是具體的,我做不到熟視無睹。
小叔本來就資助過不少貧困學生,公司設立有專業(yè)的公益項目,換成我想幫助林之越,就變成是我這個人太圣母了。
能拯救黎民蒼生的才是圣母,我沒那么大的本領(lǐng),擔不起這個稱呼,我只是心地善良。
再者,我沒有使用金錢的權(quán)利嗎?
我該用它追星還是造星,都要給祁遇一個完美的答卷嗎?
我是祁遇的小孩,但小孩遲早會長成大人,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聽他的話,按照他的意愿,長成他想要的形狀。
別說我現(xiàn)在對林之越不是愛情,就算我愛他又如何,我不應該是有選擇的人嗎?
我只能把目光看向祁遇嗎?
憑什么他祁遇想搬走就搬走,想和別人訂婚就訂婚,我只是和別的男生做朋友,他就要如此苛待那個男生、譴責我?
憑什么他那么驕傲、自以為是?
……
見我始終不語,祁遇又重復威脅我說:“祁穗,你要是再這么多管閑事,我就把你送到國外去。見不到他,你就消停了�!�
我將目光移到祁遇臉上,找到他漆黑的瞳孔。
我看著他的眼睛,無比誠懇地說:“小叔,其實這樣真的挺沒意思的�!�
祁遇一愣,問:“那什么有意思?”
“你可以把我送到孤兒院去啊。反正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跟你們祁家人也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不必每次都威脅說把我送到國外去,到國外我就能好好長大了嗎?到那邊,我還是花著你的錢,還會喜歡別的男生或女生,還有可能吸毒,參加淫趴。不如直接送到孤兒院去,從此一刀兩斷,那樣不是更省心嗎?”
祁遇瞬間被我的話點燃了怒火,傾身撲了過來,掐住我的脖頸,手指深陷進我皮膚。
他迫使我抬起頭,對上他燃燒著烈焰的雙眸。
“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祁遇咬牙切齒地問,“那你讓我怎么辦?”
“看著你早戀?看著別人給你下套,借著你上位,踐踏你的真心,還坐視不理,讓他給你上一課,教你學會明白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配嗎?我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寶貝,對他笑一笑,都是他祖宗十八代燒高香了�!�
男人喉結(jié)滾動,用眼神無聲控訴著我的所作所為是無知錯誤的。
冷靜了幾秒后,他竭力壓抑著怒意,勉強維持著聲線的平靜:
“寶,你為什么一定要和我對著干?我是你的仇人嗎?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我笑了,同時眼眶也濕了。
我輕輕開口說道:“祁遇,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沒有要和你對著干,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我完全沒考慮過你會如何想、會怎么做。”
“從十五歲那年開始,我做任何事都不會再想著吸引你的注意、顧忌你的感受,你早就教我學會了,我應該為自己而活�!�
明明教我明白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讓我知道真心付出不一定會有收獲的人是你啊,我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