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陛下，美人的眼神好兇啊
得知蕭晏川竟愿意見自己，江美人眼睛一亮，面上浮現(xiàn)出難以掩飾的驚喜之色。
她連聲與陳全道謝，飄飄然往里走時，還讓身旁侍女再給陳全幾片金葉子。
陳全心安理得收下了，只瞧著江美人的背影抬了抬眉毛。
也不知美人過會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江美人自是沒有察覺到陳全有些耐人尋味的神色，她滿心雀躍，腳步都輕快不少。
隨著逐漸靠近蕭晏川所在，江美人不由放慢了腳步，心跳因緊張而加快。
選秀那日，她與其他秀女一樣，只匆匆見到了她們的陛下一眼。
可驚鴻一面，難以忘卻。
她們都是十幾歲的女郎，正是慕少艾的年歲，帝王如此容貌氣度，實(shí)在心動。
江美人看著緊閉的垂簾，心跳咚咚，兩頰生熱，有些手忙腳亂地理了理自己的儀容。
身旁的侍女見狀，笑著催促道：“主子快進(jìn)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江美人小聲嗔她一句，這才屏息凝神，小心進(jìn)入了簾中。
她旋即垂眸，含羞帶怯拜道：“嬪妾給陛下請安�！�
“起來吧�！�
男聲泠然如玉，令江美人的心跳又快了幾分。
她柔柔應(yīng)是，起身道：“嬪妾為陛下燉了藥膳暖身……”
她話未說完，就被蕭晏川打斷：“放這兒吧�！�
江美人連忙應(yīng)聲，接過一旁侍女捧出的藥膳，往書案走去。
她笑意盈盈放下藥膳，試探著抬眸：“陛下，嬪妾……”
年輕帝王俊美的容顏令她臉紅心跳，但江美人目光一錯，落在了帝王身旁的美人身上。
紅袖添香，親密無間。
方才她顧著羞澀和規(guī)矩，竟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女！
江美人笑意凝滯，羞意淡去了七八分。
林嬋垂著眼，只當(dāng)自己眼盲心瞎，不去理會落在身上的刀子似的眼神。
自先前蕭晏川同意讓這妃嬪進(jìn)來，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聽那甜膩女聲沒了下文，蕭晏川這才抬起眼皮，施舍去目光：“怎么了？”
江美人重新掛起笑：“嬪妾想說，這藥膳陛下得趁熱吃。”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過林嬋，確認(rèn)其衣著只是宮婢式樣后，才幽幽開口：
“陛下，這宮女方才都沒給嬪妾行禮……這般失儀，怎能在御前侍奉？”
蕭晏川涼涼一笑：“你在替孤教訓(xùn)人？”
江美人慌忙：“嬪妾并非此意……”
蕭晏川瞧著她，卻忽然攬過林嬋腰身，將人帶到了自己膝上。她猝不及防，手中墨條啪地摔向硯臺，幾滴墨點(diǎn)濺在了近旁的江美人衣裙上。
林嬋順勢伏倒在他懷中，眼波似水，瀲滟生情，她嬌柔了聲音，十足地妖媚作派：“陛下……”
蕭晏川滿意低笑，他扣住林嬋下頜，曖昧摩挲著她唇瓣，卻在看向江美人后冷淡了聲音：“小嬋御前侍奉，只有孤這一個主子，幾時需要同江美人行禮了？”
這理兒歪得不行，但是從蕭晏川嘴里出來，江美人不認(rèn)也得認(rèn)。
只是看著蕭晏川如此旁若無人地與這貌美宮女親昵，還對她態(tài)度截然不同，不由令江美人手心發(fā)冷，心火竄起。
她咬牙忍道：“陛下說得是……”
蕭晏川抬眉，漆眸幽深，薄唇勾笑：“與孤說什么，你該與小嬋道歉�！�
江美人一時沒控制住情緒，驚呼道：“什么？”
讓她給宮女道歉？
怎么可能？！
林嬋悄悄抬眸，覷了眼蕭晏川的神色，隨即眸中蘊(yùn)淚，五指輕輕揪住他的衣襟，泫然欲泣道：
“陛下，奴婢身份微賤，怎能讓美人給奴婢道歉呢。若讓旁人知曉，責(zé)怪奴婢事小，可若連累陛下，奴婢罪該萬死……”
蕭晏川便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撫：“你放心，沒人會多嘴�！�
此時他的眉眼仿佛春風(fēng)化雪般溫柔，江美人一時瞧得發(fā)怔，然而當(dāng)他望向自己時，那冰雪又重新凝結(jié)，冷酷無情。
她氣息微重，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瞪蕭晏川懷里的女子。
到底是哪來的狐媚子！
“……陛下，嬪妾明白，絕不多言�！彼銖�(qiáng)整理好情緒，盡量和善道，“小嬋姑娘，方才是我不好，給姑娘賠罪�！�
哪知林嬋反而瑟縮了一下，又往蕭晏川懷里拱了拱，嬌嬌怯怯垂眸，聲音低柔可憐：“陛下，美人的眼神好兇啊�！�
懷中美人梨花帶雨，微紅的眼尾被點(diǎn)點(diǎn)淚光潤澤，仿佛春湖一般可憐可愛。蕭晏川與之對視時，心口莫名一撞。
而他的默然與神情莫測，被江美人當(dāng)作了默許。
她只覺血?dú)庵蓖蠜_，差點(diǎn)氣得仰倒，卻不得不壓著火氣牽出笑意：“小嬋姑娘，是我莽撞，還請姑娘莫要怪罪�！�
荒唐！真是荒唐�。�
她江如雪長這么大，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
還是對一個下人！
林嬋見好就收，柔柔弱弱道：“美人言重了，奴婢從未怪罪過美人�！�
江美人快要?dú)庑α恕?br />
先前的滿心喜悅早就被怒火燃燒殆盡，但她還是試圖爭取一下：“陛下，這藥膳……要不要先嘗嘗？”
躲在蕭晏川懷里演得正高興的林嬋不由多瞧了她一眼。
如此貴女，能屈能伸，比林婉月厲害多了。
蕭晏川沉吟片刻：“好。”
不等江美人露出欣喜神色，他便點(diǎn)了點(diǎn)林嬋的鼻尖，語帶寵溺：“讓小嬋來吧�！�
江美人閉了閉眼。
林嬋軟聲應(yīng)是，從他懷中起身拿過藥膳，舀起一勺遞到他唇邊。
蕭晏川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漆眸沉沉，令用膳的動作都變了些味兒。
林嬋垂睫，眸光閃爍，耳際微微發(fā)燙，不敢與他對視了。
兩人旁若無人，江如雪忍氣吞聲道：“陛下，嬪妾先告退了�！�
偏偏蕭晏川還嫌不夠，火上澆油說道：“你怎么還在這兒？”
這一句話就令江美人的臉真如雪般煞白，她徹底掛不住笑容，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福身后怒氣沖沖地離開。
她的身影一消失，林嬋便端著藥膳退開，蕭晏川也坐正了身子。
兩人之間規(guī)矩得仿佛方才都是江如雪的幻覺。
他對林嬋的識趣兒很是滿意，但語調(diào)平淡，再沒有方才的溫柔：“扔了吧。”
林嬋瞥了眼手中的玉碗，不免有些心疼，但還是順從道：“是�！�
她將東西擱到一邊，準(zhǔn)備繼續(xù)磨墨，卻被蕭晏川叫住。
后者眼神古怪：“你要將孤的墨全都磨完不成？”
林嬋一呆：“那陛下……”
蕭晏川垂眸：“會按摩嗎？”
林嬋立刻反應(yīng)過來繞到了蕭晏川身后，她用帕子墊住手，搭上他額角輕輕揉按起來。
袖間盈香，此時更盛，仿佛洗去心間塵霾。
蕭晏川閉眸片刻，忽道：
“做得不錯�！�
林嬋眨了眨眼，唇角暈開笑意，粲粲奪目：“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