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穩(wěn)一穩(wěn)陛下

    在距離禁足解除還有半月的時候，自邊地傳來了第一次捷報。

    林威帶著援軍趕到后便著手安排了第一次反攻，首戰(zhàn)告捷，如今退居連城中的，成了那些北戎人。

    而接下來，林威準備安排葉禮率一支精兵去斷了北戎的后方糧草，北戎以游牧為生，冬日作戰(zhàn)本就糧草匱乏，只要摧毀后方，他們就只有撤兵這一條路子。

    奏報中還稱，他們已經(jīng)打探到，邵將軍如今身處北戎，暫無性命之憂，只要葉禮能夠成事，便可與之談判，換回邵將軍。

    而那位霍節(jié)度使的傷情也開始好轉(zhuǎn)，已經(jīng)可以說話，幫著做一些簡單的安排。

    這些折子的內(nèi)容，是蕭晏川讓林嬋念給他聽的。

    縱使林嬋不通兵法戰(zhàn)術(shù)，卻也能看出來，林威故意給葉禮安排了一個棘手的任務(wù)。

    而糧草之于北戎如此關(guān)鍵，他們派出鎮(zhèn)守的人只多不少，葉禮這一去，其中風險甚大。

    若能完成還算戰(zhàn)功一件，可完不成，且不說對戰(zhàn)局的影響，恐怕葉禮的身家性命也危險。

    林嬋讀完最后一字，小心抬眸看向蕭晏川。

    后者半倚在座上，輕輕摁著眉心，面上流露出淡淡疲色。

    林嬋瞧得出來，蕭晏川并沒有為這感到多少高興。

    林威做出這種安排，何嘗不是對蕭晏川的暗暗挑釁：

    我知道你安排了人牽制我，可那又如何？

    戰(zhàn)術(shù)由我定奪，他也只能任我調(diào)遣。

    事關(guān)朝政，林嬋也不好說什么，只輕手輕腳合起奏折，奉上一盞茶：

    “陛下潤潤嗓子吧�！�

    蕭晏川并沒有接，只是半睜開眼慢聲：“這些日子，你都在往落霞宮送藥？”

    林嬋低著眼，面色平靜：“是，奴婢聽聞棠知姐姐病了，她曾對奴婢有所照拂，奴婢這才相助……”

    她說完后，屋中靜了一會兒，蕭晏川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了她捧茶的指尖。

    兩月半的時間過去，她的手已變得白皙細嫩，只余一點淡淡的紅色印子，昭示著從前的瘡痕。

    他接過了茶盞，輕呷一口。

    “小嬋，別忘了如今照拂你的是誰�！�

    蕭晏川的聲音如此平淡，平淡得難辨喜怒，但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恰是他開始不滿的表現(xiàn)。

    林嬋心知肚明，卻知道這個時候可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心虛，于是學(xué)著他的語調(diào)回道：“陛下大恩，奴婢銘記于心�！�

    蕭晏川微垂的眼皮撩起，輕嘖了一聲。

    還會嗆人了？

    “小嬋，孤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林嬋唇瓣抿了一下，小聲：“那不正是陛下恩賜嗎……”

    話音剛落，她手中捧著的托盤便一沉。

    蕭晏川將茶盞放了回來，略嫌棄地趕她：“出去候著。”

    林嬋一頓，將“奴婢告退”四字念得格外清晰準確，惹得蕭晏川又朝她看來。

    而她身如銀魚，擰腰離開，連背影都裊婷。

    蕭晏川瞧著她，唇角微微勾起，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

    這晚本不是林嬋上夜。

    她早早洗漱過準備歇下，畢竟要早起跟著蕭晏川去練武。

    一想到這個，林嬋坐在鏡前，一邊梳發(fā)一邊嘆氣。

    雖說在女史們的調(diào)養(yǎng)和這習(xí)武的雙重作用下，她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再如從前那樣體弱了。

    可是，可是……

    實在好累！

    蕭晏川練武后有無數(shù)人伺候著，她練完之后還得自己匆忙梳洗，然后去御前做事。

    而蕭晏川又嚴苛，也不知他到底對自己這個弱女子哪來這么高的要求，每次練過之后，她都覺得渾身酸軟，恨不得一頭栽倒。

    思及此，林嬋又大嘆一聲。

    而這時，卻有一陣叩門聲響起，緊接著是有人在外道：

    “小嬋姑娘，你睡了嗎？”

    林嬋沉默了一會兒，外頭的人堅持不懈，依舊篤篤篤敲著。

    她沒忍住冷笑：就算她睡了，現(xiàn)在也該被吵醒了吧？

    林嬋起身，推開房門。

    外頭的陳全沒有準備，險些被門板打著鼻子。

    他連忙后退幾步，見林嬋立在跟前，未施脂粉，釵環(huán)盡除，面上有一點淡淡的煩躁，儼然被擾了清夢的模樣。

    他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賠笑道：

    “小嬋姑娘，實在抱歉，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打擾了姑娘……”

    看清來人是陳全后，林嬋收斂了神色。

    陳全跟在蕭晏川身邊最久，若有他處理不了的事，那肯定是要事了。

    “無妨，陳公公，是陛下那兒出了什么事嗎？”

    陳全眼眸一亮，頓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他忙道：

    “正是，小嬋姑娘，陛下今夜吃醉了酒，誰也靠近不得。大家都不敢過去，所以…所以還請小嬋姑娘幫幫忙了�！�

    林嬋原本認真地聽著，可在聽明白只是蕭晏川喝醉了之后，她狐疑地瞇起眼，

    堂堂一國之君，怎么老是喝醉？

    她皺了皺眉：“為何？上次陛下醉的時候……我瞧著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啊�！�

    陳全往左右看了看，湊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回啊，已經(jīng)是陛下醒神了一段時間，沒有很醉的時候了�！�

    “總之……陛下每次一醉，脾氣會壞上不少，大家都不敢去招惹。醒酒湯已然在熬了，還要些時間，勞煩小嬋姑娘先去穩(wěn)一穩(wěn)陛下，可好？”

    陳全說的是“穩(wěn)”，可林嬋心不在焉地，想到了另一個字眼。

    她目光飄了一下，幸好天色暗，加上陳全的注意力不在此處，這才無人察覺。

    “大家都不敢招惹……怎么公公放心讓我去？”

    陳全早想好了說辭：“陛下待小嬋姑娘可與我等不同，眼下，也只有小嬋姑娘了�！�

    林嬋垂眸瞧著，不知在想什么。

    陳全擔憂著等了一會兒，眼前的窈窕身影往屋里走去，房門合上前，林嬋的答復(fù)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等我一會兒。”

    陳全連忙道了聲是，退到一旁去等候林嬋穿戴完畢。

    望著緊閉的房門，他半是喜半是憂。

    喜的是蕭晏川身邊總算有了個親近人，憂的又是如今的情狀，又能維持多久。

    陳全心知蕭晏川與林嬋之間，更像是一種互惠互利的交易關(guān)系，可……他旁觀著，只覺得蕭晏川對林嬋似乎包容愈多。

    也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