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幼兒園是八點前進校，第一天交接，他們約在了七點。</p>
江茉眠四點多就醒了。</p>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爬起來做早餐。</p>
原本只是打算簡單的攤幾個蛋餅，后來覺得太干了，便熬了一小鍋皮蛋瘦肉粥，再后來認為營養(yǎng)不太夠，又當場搟了皮兒，現(xiàn)蒸了一籠小湯包。</p>
最后臨出門前，桌上已經(jīng)堆放得滿滿當當，甚至有兩只保溫桶。</p>
也虧得她常年帶飯，最不缺的就是便當盒。</p>
六點四十五，江茉眠抱著這一堆東西，等在了約定的路口。</p>
正直初秋，朝陽剛從水平線升起沒多久，遠方的天際依舊殘留著青色的薄霧，可整條街已然是車水馬龍。</p>
許是天氣太好了，也可能是心情難得的充滿了期待，她不由地想起年少時，母親也曾牽著自已的手，一起走在去學校的路上。</p>
那時候車輛很少，那個人的心還沒有那么臟那么壞……</p>
叭。</p>
她微微一驚，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黑色的休閑車已經(jīng)開到了面前。</p>
“快上車��！”</p>
副駕駛的車窗半降，露出白芊那張?zhí)鹈赖男δ槨?lt;/p>
江茉眠有點意外，她以為是由封恪單獨帶她熟悉流程，為此還在心里面打了很多腹稿，生怕緊張到舌頭打結(jié)，生怕一不留意又說錯了話。</p>
白小姐也在的話，那就輕松多了，她可以繼續(xù)當個背景板，不到萬不得已不開口。</p>
她的表情頓時輕快起來，打開后車門時，與封恪對視了一眼，后者臉色卻有點冷，像是在不滿什么。</p>
江茉眠坐進車里后，假裝不經(jīng)意地低頭掃了下自個兒。</p>
他在不滿意什么呢？衣服嗎？可這套是剛添置的，簡約又端莊，很符合她現(xiàn)在的身份。</p>
“姜小姐，你這大包小包的？”白芊滿臉好奇。</p>
“呃，這是我給林臻帶的早飯�！�</p>
“可他的早飯，一向是去幼兒園吃的呀�！�</p>
“��？哦，是嗎……”江茉眠失望地扯了扯唇角，又為自已的無知感到羞愧。</p>
原來現(xiàn)在的幼兒園學費里，不僅包含了中餐，還有早副餐和下午茶。</p>
考了那么多證書，到頭來，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不曉得。</p>
“你這聞起來好香啊。”白芊忽然道。</p>
她回過神：“不知道白小姐吃過早餐沒，不嫌棄的話……”</p>
“不嫌棄，吃不掉我就給公司其他人，多謝啦！”</p>
“嗯……不用謝�！�</p>
白芊主動將袋子接過來放在膝頭上，一邊撥拉著查看，一邊笑著對身旁的男人道：“可真豐富啊，有小籠包和皮蛋瘦肉粥呢，要是好吃，以后你要麻煩姜助理經(jīng)常幫我?guī)Ю��！?lt;/p>
封恪抿著唇角，沒說話。</p>
后排的小男孩重重地合上繪本，塞進了書包里。</p>
江茉眠住的地方有些偏，抵達幼兒園時，已經(jīng)七點四十五分。</p>
四周熙熙攘攘，全是車輛和人。</p>
江茉眠走在最后面，望著前方那對男女和背著書包的小小身影。</p>
“爸爸再見，白阿姨再見。”</p>
鄒林臻禮貌的說完，轉(zhuǎn)身走進校門。</p>
幾步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頓住了腳步，不過很快，又邁開小短腿跑遠了。</p>
沒有小朋友在車上，江茉眠的處境似乎更尷尬了。</p>
她從來不知道封恪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在她過去那么多年的想象中，對方就算是戀愛中應(yīng)該也是不茍言笑的一張臉。х?</p>
不對，他在床上，好像不太一樣。</p>
兩只耳朵會發(fā)紅發(fā)燙，脖子上青筋隱隱浮現(xiàn)，后肩胛肌理不住地僨張，宛如連綿的山脈，俯身下來時，就像林間的獸。</p>
兇狠又野性。</p>
他和白小姐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嗎？</p>
應(yīng)該不是。</p>
對自已那是懷著恨意的發(fā)泄，對待那般美好的未婚妻，肯定是小心翼翼，呵護如珍寶……</p>
“姜助理？”</p>
冷淡地嗓音傳來，她一抬眼，發(fā)現(xiàn)車里只剩兩人了。</p>
窗外，白芊的身影越來越小，轉(zhuǎn)眼消失在了大廈的旋轉(zhuǎn)門里。</p>
“臉這么紅，你在想什么？”</p>
男人神色平靜，是正常的老板關(guān)懷下屬的語氣，只是多了一分對她總無緣無故走神的質(zhì)問。</p>
“我……”</p>
江茉眠張了張嘴，啞口無言。</p>
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要說都怪他太過頻繁地與未婚妻秀恩愛，導致她開始胡思亂想？</p>
荒謬。</p>
明明是自已的問題，根本沒理由怪罪到旁人身上。</p>
“對不起�！�</p>
女人低下頭，從而錯過了對方眼中毫無遮掩的打量。</p>
那根本，就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p>
沃爾沃再度匯入車流，往律所駛?cè)ァ?lt;/p>
封恪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稍稍扯了下領(lǐng)帶，淡淡道：“從昨天起，你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我招的是私人助理，不是罪人�！�</p>
這話在正常人聽來是調(diào)侃，可落在江茉眠耳中，卻是審判。</p>
但她不能繼續(xù)做個烏龜，那會令人起疑。</p>
“是我沒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以后不會了，鄒律師。”</p>
“嗯，你的不自在，是因為我和芊芊嗎？”</p>
“��？”她微微一驚，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您和白小姐剛訂婚，時時刻刻想在一起是正常的，我完全能夠理解。”</p>
“……真的嗎？”</p>
“發(fā)自肺腑！”</p>
江茉眠自認就差當場發(fā)誓了，可對方聽完之后，臉色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好像更沉了一些。</p>
這一路，他們沒再交談，直至進到地下車庫，停穩(wěn)熄火，封恪拔下鑰匙，返身遞了過去。</p>
“不管你自已有沒有車，這個就是你以后的接送車，只要還在律所工作，就開它，明白了嗎？”</p>
“明白。”</p>
“油錢和保養(yǎng)，找財務(wù)報銷。”</p>
“好。”</p>
“你現(xiàn)在住的房子，買的還是租的？”</p>
“……租的�！�</p>
一來一回到這里，江茉眠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p>
果然，男人下一句便是：“退了，律所會給你安排。”</p>
江茉眠：“……”</p>
這么財大氣粗的嗎？</p>
如果她真是個打工人，肯定已經(jīng)高高興興地應(yīng)下了，可她只是個來去匆匆的小偷，實在不敢再心安理得的享受福利。</p>
“我剛給過一年的房租，現(xiàn)在退，一分錢拿不到，我知道您覺得我那邊有點遠，但您放心，絕對不會影響接送小朋友的�！鳖D了頓，她又鄭重地補上一句，“您要有什么事，我也肯定能隨叫隨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