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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龍爭珠

    龍溪因三條溪相匯而得名,東南北各為青溪、白溪、黃溪。我們龍溪村民鄰水而居。

    我奶說:這三條溪是青龍、白龍、金龍三龍爭珠未果幻化而成的溪,三溪交匯之處有一極圓的淺灘,青白黃三色渾然一體,遠(yuǎn)看珠光粼粼,想必便是那顆遺珠了。三溪之水到此灘即止,水不外流,只往下沉。這珍珠灘里的沙極細(xì),水凈且淺,夏天常有放牛娃撈魚捉蚌。說也是奇事,看著平平靜靜,沙里總能摸出又大又肥的蚌殼來。

    牛雄拿著在外苦干了十年存下的百八十萬,在灘上的老石橋旁邊建起了房子。開工酒那天4月1號,農(nóng)歷3月初4,村里年輕力壯的男人都去了。

    看那牛雄穿著兩條筋背心兒,胸前一撮卷毛忽隱忽現(xiàn)。青黑的臉上肌肉成塊狀,突露個眼珠子叉開胯站在老石橋上,像是有一屁股的勁兒使不完,怕是比牛還雄。

    他點燃鞭炮扔在地上,轉(zhuǎn)身大笑著迎向觀望的人群。結(jié)果才剛立定,炮便熄了火。眾人起哄笑著罵他不靠譜,點個炮都點不燃,估計晚上和婆娘睡覺也點不燃火。

    牛雄一臉奸笑返回去點炮,點完回半道兒上,又沒了火氣。眾人失了一半的興致,哀聲嘟囔著。村里首富楊大非也是牛雄這房子的建材供貨商,取笑他道:你買那是不是啞炮要吃點猛藥才行哦

    聽了這掃興話,牛雄哭笑不得準(zhǔn)備又折回去點炮。

    村長兒子秦波一把拽住他,哎呀……我去點我去點!牛雄也只好將就讓他去了。

    噼里啪啦的一陣響,這工才算開了。炮聲未盡,大老爺們兒們都急哄哄地坐上桌去吃酒了……

    牛雄的老婆李小蘭連同村里的幾個婆嬸姐妹忙前忙后地張羅飯菜,牛雄扯著公鴨嗓吼她:憨婆娘還不快點兒端菜來……

    席間,那些糟爛男人也不忘打趣調(diào)騷。幸虧是個憨婆娘哦,不然能讓你牛雄得了手。你婆娘是不是兩千度近視,不然咋看上你這貨色的。

    村長兒子秦波一邊附和著笑,也不做聲,目光只跟著李小蘭那熟透的腰身四處浪蕩。

    第二天天剛亮,村里蓋房子的工人都陸續(xù)到場,叮鈴啷當(dāng)?shù)馗善鹆嘶睢EP鄄鹆艘粭l煙每人發(fā)了一包。完了又點上三支,敬拜了案桌上的關(guān)二爺。

    幾個男人刨平地基準(zhǔn)備安地基石,老村長坐在不遠(yuǎn)處的亂石堆上抽煙。他伸長脖子吐著煙道:老牛,你那個地基有點兒薄啊!

    牛雄也不驚慌,這我早就看過的,沒大問題。

    老村長深吸了一口煙略顯焦慮,反正這老橋邊上的土腳薄,你小子地基要打厚點兒。

    牛雄使大力踩了幾下腳底的土道:這我曉得。

    話音剛落,哐啷一聲,牛雄被嚇得一哆嗦。眾人驚得到處張望尋找聲響來源。只見那案桌上威風(fēng)凜凜的關(guān)二爺已然栽倒在泥巴地上。

    離案桌近的牛雄老爹牛大叔慌忙扔了鋤頭,跑上前去捧起關(guān)二爺。

    牛雄緊接著沖過去接了神像來,可憐那關(guān)公摔了一臉黃泥。他抄起衣角用一根手指擦神像臉上的土……這會兒的牛雄臉色比關(guān)公還難看,又小心又急躁,心想這要摔的是自己該多好。

    村長湊到他身后說:你這房子提前找人看過沒有我跟你說,你這房子這個地勢……上一輩人說特殊得很……

    牛雄緩緩放慢擦泥的手,轉(zhuǎn)頭看著老村長道:你這老頭兒,這都啥年代了!

    老村長無奈咂吧了一下嘴,你看你都沒提前找人看看,看一下總放心些,這個地勢我聽上一輩人說過不大好!

    牛雄一聽這話,立馬急了眼,我這剛開工,你給我說這些敗興話,見不得我好嘛你!

    這頭倆人眼看要嗆起來,大伙兒都緩緩放下手里的家伙式兒你一言我一句地勸架去了。

    只首富楊大非在稍遠(yuǎn)的地方指揮著他那個侄子。他拿肥厚的背膀子對著大伙兒小聲嘀咕:哎呀,那些地方多壓點兒黃泥在下面,上頭拿薄片石鋪平就是了,沒必要用地基石。

    他侄子挺老實,側(cè)身瞄了一眼牛大雄回道:人家村長剛才都說地基薄要墊厚些,你整這薄片石咋行!

    楊大非呼了一巴掌侄子的后腦勺輕聲喝道:你個憨包娃兒,行不行我不曉得嗎,你照著干就完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傻侄子一聽好處,倒也不傻了,笑嘻嘻地加快了手里的活兒。

    要說楊大非平日坑錢的生意沒少做,誰曾想這次竟然越發(fā)猖狂地坑起了人。當(dāng)晚還帶著他傻侄子來把房子的地基石換了好些,真是陰間紙人挖老墳,缺心缺肺缺大德!合著是這么干發(fā)家的!

    牛雄也是一輩子的長工命,半夜三更下灘里淘沙,省下的家當(dāng)給了賊不說還被賊偷。

    村長兒子秦波也趁著牛雄在灘里淘沙的空當(dāng),鉆進他們看管場地搭的窩棚里搞騷李小蘭。

    他在人前當(dāng)牛又做馬,別人在背后偷他的人又偷他的家。

    而后一陣子,楊大非老早就帶工人把平了的地基鋪上細(xì)土,牛大雄踩著不太平實,只讓再加固加固。不知道是太過信任還是心思都跑到淘沙上去了,竟沒發(fā)現(xiàn)端倪。

    好不好的也過去半拉月了,地基差不多完活。一部分人收尾一部分人著手開始碼磚砌墻。

    臨近清明,世人似乎都有些躁郁。大家干活兒干得也是有勁使不出來的懶德行。

    劈磚的工人劉云年輕,功夫還有些欠缺,被他劈爛劈碎的磚頭不少。

    牛雄看著角落里一堆的糟亂廢磚心疼壞了,盯著劉云眼珠子又突露了出來。

    劉云被直勾勾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握著磚刀的手慢慢都有些發(fā)抖。

    牛雄終于是沒忍住起身走了過去,那劉云見勢慌了往后踉蹌了幾步,嘭地撞上身后才送來的新磚。幾十百匹磚哐哐往下砸,就跟尋仇似的全埋劉云的右腳上,他哎呀一聲慘叫隨即倒地。

    牛雄還沒想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一邊把劉云往起了拽一邊罵他:你真是沒球多大個用!

    生拉活拽了半天,劉云也起不來,擰巴著臉嘴里直叫喚:哎呀哎呀我的腳……

    其他人聞聲不對,都小跑著擁過來看是個什么情況。這才見磚頭底下黑紅黑紅的往外滲……

    楊大非果真世面見得多,冷靜地張開雙手?jǐn)r住擁過來的人喊道:大家都別亂動,把那些磚一匹一匹地?fù)扉_……輕點兒撿!

    隨著磚頭移開視線,血分散著一股一股流了出來,待磚頭全部撿完,一只鮮紅的腳嚇得眾人嘩然驚呼:這咋這么嚴(yán)重,也沒多少磚��!

    楊大非杵近了一看,哎呀快送醫(yī)院!沒曾想劉云的腳踝處還插著個砌墻用的墨線錐子……這下可完了蛋了。

    旁邊力壯的工人抱起劉云就往大路上沖。

    楊大非則高聲呼喊著牛雄:老牛,你快開車,快!

    牛雄佝僂脊背呆了似的,嘴半開著一動不能動,怕是腦仁兒早就亂成了一團稀泥,被喊醒時眼珠子才收過神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褲腰上取下鑰匙,高一腳低一腳地朝大路上的舊面包車跑去。

    直到半夜三四點,灘里又亮起了白光,忽上忽下忽近忽遠(yuǎn)。估么著劉云白天在醫(yī)院做手術(shù)花出去牛雄不少錢,他更得加大力淘沙了。

    他在灘里死命干活,秦波和他老婆李小蘭也在橋上新房的窩棚里死命干活。

    完事,秦波摸著胸脯子嘲罵牛雄,李小蘭躺在他大腿上扯腿毛玩兒。就你那個賤男人,真就是命賤,掙百八十萬回來,細(xì)沙還要到灘里去淘,楊大非隨便讓點兒利,不就節(jié)省出來了,有那命掙沒那命花,就是賤!

    李小蘭聽罷,猛地扯下一根腿毛笑道:你曉得個屁,他淘那沙可不是拿來抹墻的……話到這兒她忽然蒙住嘴好像泄露了什么不該說的東西。見秦波神情嚴(yán)肅,又趕緊岔開話題,知道你高貴,比他好看比他白嫩……

    秦波偷摸回到家后被他村長老爹撞個正著,可憐老幾十歲的人起夜褲子都還沒提好。你像條野狗樣,天天晚上到處鬼混,三十幾歲了婚也不結(jié),哪天把你腿給你折斷了才能規(guī)矩!

    秦波根本沒顧上聽他老爹罵,扯著老頭兒就進了屋。爸我跟你說,那牛雄有事兒,絕對的有問題。

    他老爹聽了以為爺倆想到一處了,手指頭敲著桌子道:可不是,他那個房子就不該修橋上,我小時候就聽老一輩的說過,那個路口任誰也不能修房子……

    話沒說完,秦波忙打斷他,哎啥呀,我說的不是你說那老封建,你不知道,他半夜三更下灘里淘沙。

    老頭掏出煙來點上,那還有啥可說的,不就是想節(jié)省點兒細(xì)沙錢。

    不是不是,沒那么簡單,那沙不是上墻用的,他那個憨婆娘說……秦波沒敢再往下說。

    他老爹咬牙切齒地照著他腦袋啪啪啪幾巴掌掄過去,硬著脖子大罵道:你個龜兒子,又去搞騷人家的婆娘,老子的臉都莫地方放了,老子這把年紀(jì)讓你個野狗整得都要鉆老鼠洞,不敢見人了。哪天整一身濫病,被人家剁了那玩意,老子也不管你!

    秦波被罵得不敢吭氣,只拽著他爹的衣袖讓他小點兒聲。

    等他老爹冷靜下來,秦波又才試探性地說:你先別激動,先攢著回頭再罵唄……咱先說說那細(xì)沙的事兒……

    老秦頭拉了一下外套琢磨半響道:不是上墻搓沙用的,還能干啥

    秦波被這一問也突然沒了頭緒,便催促他老爹先去睡覺。趕巧這時候,雞也叫了。

    第二天天剛亮,牛雄就趕去醫(yī)院照看劉云,9點左右又回來接著碼磚砌墻。遭了事故,劉雄寡言了些,心里頭自然是不痛快的。

    村長老秦頭也一大早跑來寬慰他。倆人對面坐在橋沿子上,互相點了煙。

    劉云現(xiàn)在是個啥境況老秦問。

    墨線錐子扎到筋上了,醫(yī)生說以后走路費勁……說到這兒牛雄昨天的氣焰低了一大截。

    老秦震驚地挑起眉,哪你豈不是得給他一筆

    牛雄眉眼緊鎖,只點頭不說話。

    好不容易摳了十多年的血汗錢,一朝扔出去一二十萬,夠他喪氣好一陣子了。周遭的工人也不敢吱聲,只聽見一波接一波嘆息……

    老秦趁機勸說:要不另選個地方再修,這個地勢一般人鎮(zhèn)不住。我打小時候就聽我爺爺那輩兒擺談過,說這地勢三溪相交,東南北那三條溪是三條龍啊,你騎龍頭上可能行嗎再者,東南北三溪相匯不就往西去了嘛,我都說到這兒了不能再明白了吧

    牛雄先是被嚇到,猛吸了幾口煙后將煙屁股扔橋下的溪水里。然思忖片刻反駁道:你那都啥年代的老土事兒,還能管我現(xiàn)在

    老秦氣急猛地起身甩手就要走,扔下一句:都出事了,你看還能不能管!原來,這三龍歸溪并非空口白話。三溪歸一,歸溪歸西,正好往西邊去了,這不是奔著死去的嘛!我越聽越瘆得慌……

    牛雄被這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但似乎也沒能打消他在這橋邊上蓋房的念想,搞建筑受傷又不是啥稀奇事。

    二

    珍珠灘詭影

    牛雄是嘴比骨頭硬,心里頭也怕夜長夢多,村長走了他立馬就吆喝著大伙兒:加快進度�。⊥砩咸陨骋脖韧寨偪�,倒像是地鼠子忙翻天——著急入土。不過適逢換季,陰雨連綿不歇,那墻碼了半個多月也不見大起色。轉(zhuǎn)眼就到了5月,劉云出院后,才又重新大刀闊斧地開工。

    自那晚得知牛雄半夜淘沙有鬼,秦波便日日惦記,專門推了一晚上的飯局子來這兒守著。他在離淺灘大概20多米的梧桐樹下面提前蹲著,不敢打手電筒,也不敢開手機,偶爾一個青蛙屁蟲爬腳背上撒尿,他也只能受著。然而只看見牛雄曲著兩只手掰弄什么又扔得老遠(yuǎn),如此一直重復(fù)動作,其它什么也沒看明白。待半個小時沒了耐性,便直接去找李小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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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波氣沖沖地掀開窩棚簾子,李小蘭正巧將一個小麻布袋塞進旅行包上鎖。

    他立馬提溜著眉毛揚起嘴角,一把樓住李小蘭那軟似螞蟥的腰,在耳邊吹起了枕頭風(fēng):你這個憨婆娘,跟我回家睡去。

    你去把我男人殺了,我就跟你回去睡!李小蘭說話還真是從來不帶腦子。

    秦波吃了癟頓時不吭聲,眼珠子才剛轉(zhuǎn)了一圈就生出八百個心眼兒,旋即換上了一副臉說:我的好婆娘,你快跟我說說你男人到底在灘里淘些啥

    李小蘭不耐煩地應(yīng)了句:淘沙呀淘啥!

    秦波也不想再拐彎子了,起身一胳膊肘把李小蘭掄到了窩棚旮旯里。我告訴你啊,你今晚上要不說實話,我就讓你沒臉在這村里活!

    見慣了秦波每晚的嬉笑淫癡,突然這一番暴戾嚇得李小蘭都快哭了,怔在地上不敢動。

    秦波上去抓住她的手低聲威脅道:要是都知道你是這等爛貨婆娘,我看你還有什么臉,到時候你男人不弄死你才怪……我是啥都不怕……你最好快說實話!

    李小蘭磕磕巴巴地蹦出幾個字:挖……挖珠……子……

    你剛才藏的什么,拿出來看看秦波斜眼盯著那個旅行包說。

    李小蘭慌張地?fù)u頭拒絕:不,那不能動!

    不等回答,秦波從褲兜掏出一把老式的軍工刀兩三下就把鎖劈掉,翻出那個麻色的小袋子打開一看,一簇黑亮的光破袋射出,驚得他嘴皮子直打顫。

    原來,那牛雄夜夜不睡覺,玩命淘的不是沙,而是這黑珠子。

    沒管三七二十一,秦波抓起一把就往自己褲兜兒里揣。

    李小蘭順勢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終于是哭了出來:求你了,你不能拿走,他真的會打死我的……

    秦波哪還顧得上這些,一腳踢開李小蘭便飛快地逃了出去。

    前腳剛跑,牛雄后腳就進了窩棚,有不祥預(yù)感似的問:袋子還在沒有

    李小蘭強裝鎮(zhèn)靜遮住行李包,揮了幾下手說:在呢在呢肯定在!手里死死地攥著那個小麻布袋不敢攤開給他看。

    牛雄松了口氣,癱倒在地鋪上睡著了�?伤恢赖氖�,那秦波隔幾天便會來找李小蘭收一次珠子,就跟地主收租一樣,把這當(dāng)成自己的財產(chǎn)。繼而轉(zhuǎn)手就賣給了經(jīng)常打交道的黑市老板。

    還給他老爹買了新的手表,給他老娘買了新的皮鞋,妹妹也買了裙子文具好些東西。老秦頭久經(jīng)沙場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兒子什么德行,也知道他沒干啥好勾當(dāng)。兩父子飯桌上喝了幾杯之后,便開始審問了:說吧,又干了什么下九流生意

    秦波一聽自己爹總這么踏褻自己,不樂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反駁道:啥叫又,啥叫又啊說罷,艮著脖子招呼妹妹把燈關(guān)了,這一刻他的頭發(fā)尖尖都嘚瑟得立了起來,估計這輩子沒這么輝煌過。

    他將一把珠子放在桌上那一刻,整個房間瞬間亮堂,烏黑的光束中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當(dāng)了半輩子村長,黃土都淹到下巴尖了,也從沒見過這場面啊。老秦頭滿口稀疏的黃牙,嘴角掉出一縷透明的絲在胡須上,不知道是酒還是水。老娘筷子上的菜滴滴往下掉油,妹妹望著屋頂手還放在開關(guān)上�?礃幼舆@一家人魂都飛去太平洋了……

    老秦頭呲溜一聲把嘴邊的哈喇子倒吸回去,忙用手蓋住那些珠子,低聲呵斥秦波道:你個不落實的驢蹄子,上哪兒整的這些怪物玩意

    秦波無語極了,示意妹妹打開燈,不是你的眼里我就沒干過一件得意事兒唄這是牛雄淘沙淘的!

    不還是不正經(jīng)的玩意兒嘛!老秦頭臉上滿是熟練的鄙視。

    這可是好東西,黑珍珠啊,牛雄擱蚌殼里掏的,我親眼所見!秦波神氣地仰著大拇指說。

    老秦頭正了一下椅子點燃一支煙,你見過黑珍珠嘛你

    蚌殼里掏出來的,能賣好些錢的,黑亮兒的,不是黑珍珠還能是啥!秦波自覺有百分把握。

    老秦頭看著桌上那些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小黑豆子,不太置信地?fù)u晃著腦袋。

    看老爹也沒說啥,秦波這下更加放肆了,半夜三更大搖大擺地鉆窩棚去找李小蘭收珠子,那李小蘭也一直憋著不敢跟牛雄說。

    這夜,秦波照例在窩棚里管李小蘭要珠子,正被拒絕說這兩天珠子越發(fā)不如以前多,央求他少拿點兒……

    恰巧被來偷換材料的黑心楊大非聽見了,臨走前堵住秦波一頓調(diào)侃諷刺,罵他是村里的種豬,雖然沒結(jié)婚到處都有他的根;罵他是癩蛤蟆軟趴趴,長得丑還玩得花……

    秦波走了之后,楊大非直接殺到灘里揪住牛雄罵:你個龜兒藏得深啊,這么大的發(fā)財機會,也不告訴兄弟我一聲,回頭要是村兒里都知道了,還有我啥事兒

    這顯然就是暗里威脅,牛雄唯恐村里頭都知道了這秘密,只好答應(yīng)帶他一塊兒挖珠子,只要他保密就行。

    可楊大非也是沒遇著過這樣稀奇的事兒,興奮過頭。每每挖珠子,總要把蚌殼掰斷了扔掉,完全沒考慮后果。牛雄勸他也不聽,滿不在意地說多了去了,掰壞幾個不礙事。

    夜黑風(fēng)寂,他們不曾發(fā)現(xiàn),那些掰斷的蚌殼全都流出黑色的血樣來,只是第二天都被流水沖走了。站遠(yuǎn)了看,珍珠灘上空已滿是暗黑的瘴氣,霧澄澄一大團猶如地獄旋渦,感覺他們正在被吸入被吞沒,絕望地掙扎逃脫不掉。

    就這么跟著挖了半拉月,天氣漸漸也熱起來。到了六月中旬,新房子的墻體差不多完工。楊大非那個傻侄子正跟牛雄討冰啤酒喝,話沒說完,聽得沉重的一聲悶響在河溝里蕩起層層回聲。牛雄忙轉(zhuǎn)身看,傻侄子那顆大頭怎么栽倒在地上,后腦勺還插著一根約么十公分長的鋼筋,身體微微發(fā)顫一抖一抖的……

    電影般的情節(jié),牛雄甚至都還沒開始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大禍臨頭。

    他笑著抱起傻侄子的頭,鋼筋緩緩從嘴里抽出來,似乎也沒多少血。傻侄子就那樣大張著嘴,目光銳利眼珠突出,臉上還殘余剛才慶祝前的欣喜,和二十多歲的稚氣。

    莽娃兒,莽娃兒,你咋了牛雄搖動著那副溫?zé)嵊稚驳能|體。

    再沒有別的話語聲,此刻的溪谷是另一種不同于人世間的安寧。生命盡時,花鳥魚蟲早已知悉,便無需多言。

    楊大非失心瘋了一樣,啊……天啊……天……嚎叫著飛撲過去抱住傻侄子,莽娃兒莽娃兒莽娃兒……你快醒過來你快醒醒啊……天,我咋給你媽交代啊……莽娃兒……

    其他人這才清醒過來,一擁而上呼天喊地……

    莽娃兒送到醫(yī)院搶救了三個小時,命懸一線之際,幸運碰上了省醫(yī)院專家技術(shù)支援,但也沒能撿回一條命來,可憐他爹娘老來得獨子,這輩子再看不見單純快樂的傻兒子。

    手術(shù)室外,牛雄癱軟地佝僂著背坐在地上,李小蘭蹲在他旁邊不停吸鼻涕抹眼淚。

    莽娃兒爹娘慪得死去活來,一會兒喊天一會兒捶墻,急了還沖過去往樓下跳……鬧得在場的人精疲力盡。

    實在沒主意了,牛雄一骨碌跪在莽娃兒老娘面前哭道:余大嬸子,我也是倒了八輩子霉,不曉得我捅了哪里的鬼神窩……莽娃兒死了我也痛心,以后你就把我當(dāng)你兒子用吧!

    王嬸兒不住地捶打牛雄,越發(fā)地哭得凄慘……

    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前看了,莽娃兒的喪事還是得辦。為表誠意,牛雄主動提出承擔(dān)費用。村長老秦考慮到大家都不容易,提出只讓他出一半的錢。

    掌板司端公先生看了黃歷說,莽娃兒年輕未婚無后,戾氣最重,三天之內(nèi)必須下葬。

    接下來,須爹媽親自潔身穿壽衣,除直屬親系和位尊長輩,其他人不可直視死者,尤其面眼。莽娃兒爺爺拿一張草紙蒙在他臉上,他爹娘則用棉布蘸取符水為他擦凈身體。雖已沒了生命跡象,但他手臂上的肌肉輪廓還能看得出輕微的光澤,看樣子靈魂還未舍得離開身體呢!穿上青紗壽衣之后,莽娃兒奶奶拿出了給爺爺做的黑布鞋,莽娃兒套腳上有些大。因為死得突然,來不及準(zhǔn)備齊全,只能用現(xiàn)成的。

    忍耐了半天,他奶奶和老娘終于在裝棺的前一刻掀起了狂風(fēng)暴雨。兩位可憐的婦人死命往棺材奔去,七八個姑嬸婆姨邊拉邊陪著哭。

    這世間的苦,總有善良的人扛著,惡人只管作惡,老天何時開過眼

    本來喪葬儀式已經(jīng)從上個世紀(jì)的三天三夜改為一天一夜了,主家又要忙里忙外,又要磕頭下跪伺候端公先生做道場,實在是活人受罪。但由于莽娃兒太年輕,恐怕亡靈不能安息,所以還是得按照舊俗執(zhí)行。

    端公隊伍剛抵達主家,便讓安排了一張大方木桌,泡好濃茶。大師傅已經(jīng)打開行李拿出文房四寶,剪紙花,寫對聯(lián),搭靈臺,畫符紙……一套程序下來,麻利干脆,滿頭大汗,但卻無絲毫怠慢。靈堂設(shè)在堂屋,滿屋白色的紙花垂吊,正面的墻上貼滿安魂祈福的字樣對聯(lián)陣法。莽娃兒的靈棺就挨著墻放在堂屋右側(cè),棺材蓋上搭著白布,白布上也是紙花挽聯(lián)和符紙。靈棺下用磚頭墊起來,還連著電動冰板防止尸體腐壞。

    道場第一天,送糧請水。為的是過世之人在陰間不缺水不缺糧,生活富足。端公隊伍一共四個人,在首的大師傅身披袈裟,頭戴唐僧毗盧帽,手持白色拂塵;第二位師傅身穿袈裟手握金鈸;第三位師傅身穿袈裟,手持小型掌鑼;第四位師傅一身素衣,斜挎誦經(jīng)鼓。所有直系親屬跟隨端公去老水井求神取水,莽娃兒堂哥的大兒子端著一碗大米跟在大師傅身后,米上燃著三炷香。因為莽娃兒無后,便由他堂哥的兩個兒子代替行孝下跪等事宜。其他人上臂都帶著青紗。

    香燈官依然是請的牛大爺,自端公隊伍到場起,就得一直跟著放鞭炮燒紙錢,師傅指哪兒他點哪兒。

    除了吃飯打盹兒上廁所,誦經(jīng)從凌晨開始日夜循環(huán)不間斷。真是佩服那些端公師傅,堂哥的大兒子跪在堂屋前都瞌睡了好幾次,師傅們也沒停過嗓,濃茶是一杯接一杯地?fù)Q……

    道場第二天,親系吊唁,誦經(jīng)安魂。換上了堂哥的二兒子。大師傅先打卦,一看卦象失望得搖了搖頭。令二兒子端著三生跟在身后,這是在為亡靈開路。而所謂的三生則是不滿一斤的鯉魚,不足一斤的童子雞,還有出生不久的乳豬。這些加在一起足足幾十斤,也真是難為他。

    前來吊唁的遠(yuǎn)親近鄰一波接一波,我也被安排去幫忙酒席傳菜。

    眼看莽娃兒都快上山入土了,怎么一天也沒見楊大非的蹤影,照例他也應(yīng)該幫忙才對啊!

    道場第三天,送亡靈上路。自前一夜起,誦經(jīng)一直未停。莽娃兒堂哥的兒子更是忙累,手里的祭品一會兒換成酒肉果品,一會兒換成招魂符白蠟。跟在大師傅身后,上敬神仙,下祭冥王;東拜菩薩,西拜佛。念字文的師傅把莽娃兒的生平事跡細(xì)細(xì)唱出,帶著哭腔把在場的老弱婦孺感動得一把鼻涕帶著淚。尤其是莽娃兒老娘,昏過去好幾回,實在太慘了,我一爺們兒都淚灑當(dāng)場。到了子時,靈臺桌子直接擺到了堂屋外的壩子里,桌子上又加了一張桌子和板凳。三個師傅高高地坐在板凳上,時而吹一波彎牛角,時而站起來朝前方遞送通關(guān)文牒……越唱越熱火朝天,一直到黎明破曉,所有師傅和親系都通宵無眠。

    鑼鼓聲引路,四大金剛抬著靈棺邊走邊吆喝:嘿喲……嘿喲……嘿喲……香燈官點炮燒紙,莽娃兒爺奶爹娘專門有人攙扶著。所有的花圈、房車馬、家電用具也都要送到下葬的地點,隨紙錢一齊燒掉。送葬的隊伍長長地蜿蜒前行……

    棺材下坑的時候,莽娃兒老娘望著毛草叢里的小路念叨:莽娃兒回來了……他回來了……估計太舍不得兒子都產(chǎn)生幻覺了。

    這次人命一出,牛雄徹底沒了氣焰。新房子擱了半個月也沒有開工的響動,珍珠灘里也好久不見牛雄淘沙挖珠的身影。

    楊大非哪能輕易放棄那么好的發(fā)財機會,整個村子消停了七八天他終于冒泡兒了,也沒顧及家里家外,先就是跑牛雄老爹家里去找他。

    找到時,牛雄人都脫了五型,三魂丟了七魄,靠墻坐在板凳上,地上的煙頭兒得有兩包煙的量。

    此行找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替莽娃兒父母索要賠償。工地上出了事故,動輒賠償一兩百萬,莽娃兒是在牛雄的新房子工地死的,所以楊大非一開口就是一百萬。

    牛雄本來就氣得快炸了,打從一開始蓋房子就頻頻不順,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人命災(zāi)禍,還要賠得傾家蕩產(chǎn),這么些年當(dāng)牛做馬不白干了……想到這里,他更是氣急封喉,往后一下倒在了地上。

    楊大非完完全全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相當(dāng)?shù)ǖ匕阉銎饋砜吭谧约簯牙�,還用手給他胸口扒拉著從上往下順氣。

    等牛雄緩過來,指著楊大非罵道:你也太狠了,修房子帶出事,前前后后我都花出去多少錢了,我這小半輩子的血汗還剩下幾個了上哪兒去給你偷一百萬你還算是個人

    楊大非也不惱,反過來還寬慰牛雄:你別激動,我知道你沒那么多錢,咱不是還有珍珠灘嘛……

    牛雄愣了一下,望著他沒再言語。

    三

    黑珠迷局

    楊大非久經(jīng)生意場,什么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沒干過,他太懂得怎樣拿捏人心!只知道干活兒的老實人過不去良心這一關(guān)。

    又緩了幾天,到了7月,天上的月亮穿著一層薄薄的杏粉色,像是快被數(shù)日的高溫烤熟了。

    牛雄打起精神,讓老婆李小蘭把家底都交出來合計合計,看怎么賠這筆人命官司。

    李小蘭拿了存折給他,看上面只剩下不到五十萬。牛雄又伸手示意,李小蘭卻站在墻根抹眼淚不敢吭聲。

    他又厲聲吼道:你個憨婆娘,拿珠子給我,磨嘰啥呢

    李小蘭被吼得一哆嗦,顫顫巍巍從身后拿出那個小麻布袋子。

    牛雄盯著不到半袋兒的珠子,面色鐵青。挖了那么久,天天晚上睡不到倆小時,咋不增還少了掄起拳頭就給了李小蘭的胸口兩下子。

    李小蘭皮球似的一下彈射到了床上,接著就嚎啕大哭起來……

    牛雄追上去把她按在床上高高地?fù)P起拳頭一頓暴打:你個死婆娘,把珠子整哪兒去了,你這個敗興貨……

    半個小時過去,李小蘭縮在床上沒了哭聲,常年的戲碼,她習(xí)以為常,也懶得再哭了。

    牛雄老爹隔著幾堵墻只罵了一句:你又尿喝多了發(fā)牛瘋,你咋不喝死在外面!甚至都沒起床來勸說勸說。

    兩口子都累了,多日的精神壓力把一個粗糙壯漢活活逼哭,他坐在地上瘋了似地捶自己的頭。

    李小蘭看到這一幕,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再怎么說也是夫妻。她跪著走到男人面前抱住他說:是秦波那個畜生騙的我……是我對不起你,我去找他……說罷起身沖出了家門。

    她又能干出啥不得了的事呢,牛雄只當(dāng)她一時氣性上頭,沒準(zhǔn)兒一會兒就回來了。

    天剛亮,村子里的雞一波接一波地打鳴……

    牛雄躺床上猛地睜眼,轉(zhuǎn)頭看李小蘭竟真的不在床上,那憨婆娘不會真去找秦波了吧!遂起身開門,剛伸出手,門就開了,李小蘭撲倒在牛雄身上,右手蒙著右眼,滿手是血,衣服也被染透了……

    兩口子忙互相攙扶著喊爹喊娘,開車飛奔去了醫(yī)院。

    昨晚李小蘭出門后,抄起把磚刀就去找秦波要珠子,鐵定了是一無所獲。想起這幾個月折命又折財,自己被騙色又騙珠,丟了大半活下去的心,豁出命去在村長家亂劈亂砍。一對四啊,她能占到什么便宜,扭打之下,秦波猛地反手一下砍在了她眼睛上……

    醫(yī)生說右眼基本是廢了,牛雄這回徹底陷入崩潰,野獸般的狂叫響徹了整個醫(yī)院。李小蘭出院回家后,牛雄就更加寡言少語。

    村長老秦帶著警察上門來求和商議賠償?shù)氖�,他只說了一句話:一百萬!

    老秦肯定是不能答應(yīng)的,這么大筆錢呢!

    牛雄也不多說,斜眼瞪著老秦陰邪地歪著嘴角,本就突露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層血色,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盤算著什么計劃。

    往后的幾天,他除了伺候李小蘭養(yǎng)傷,家也里里外外規(guī)整了一番,老爹不能干的活兒他也都干完了。還砍了好些樹回來做柴火,最后瞞著婆娘把存折給了老爹。

    跟李小蘭結(jié)婚這十幾年,也沒個一兒半女,對婆娘雖不體貼,但也算負(fù)責(zé)任。他把剩下的珠子都給了她,只說:你回娘家去吧,以后多來看看我爹娘就行。

    牛雄去了警局,找秦波把案子料理清楚。

    秦波沒有絲毫悔意,畢竟他干的缺德事也不差這一樁。他斜楞著眼說:賠償一百萬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就20萬,那還是我爹給我存的老婆本兒呢!

    牛雄倒是答應(yīng)得爽快,秦波出獄還去他家喝酒商量挖珠子的事。

    那晚7月15,月亮是橘紅色的,像逃出地獄的女鬼�;鄣钠つw上橘色透明的薄紗輕舞,隱隱露出正在潰爛的雪白胴體,妖媚風(fēng)騷而又殘暴猙獰。

    牛大雄與秦波約好了半夜兩點在珍珠灘,倆人一直掏珠子忙活了三個多小時。牛雄跟瘋了一樣,把蚌殼趕盡殺絕,灘里一大片殘骸死傷無數(shù),腥臭沖天。

    眼看天就亮了,倆人拾掇拾掇準(zhǔn)備上岸。

    秦波用個小塑料袋子裝著黑亮的戰(zhàn)利品,一遍又一遍地跟牛雄顯擺……

    隨著一聲嘹亮的雞鳴,牛雄終于動手了,他攥著手里開蚌殼的小刀子,閃電般的速度直插在秦波的心臟上,一具細(xì)長的黑影啪嗒倒下。害怕死得不夠透,他又狠勁兒往里按了幾下刀把。

    時間不多,他把在場所有的珠子收起來之后,趕緊拿鏟子就地刨坑。沿著尸體邊沿掏沙子,邊掏邊埋,尸體埋好,天也就亮了。

    這珍珠灘果真奇特,活人不沉,死人不浮�;钊苏驹诶锩�,沙水只到膝蓋;死人便會越陷越深,像沼澤但又不是沼澤。原本滿地的死傷蚌殼和血污竟也消失殆盡。

    之后,他便安心地回家休息,雖然殺了人,反倒更輕松了些�,F(xiàn)在還剩下一件事未了,就是莽娃兒的賠償款。

    四

    溪歸西

    秦波消失了兩天,村長老秦找不到人只好報警,不過警察來村里村外折騰了一番也沒找到任何線索。

    警察走后,老秦和楊大非又一起到牛雄老家找他。他們有百分的把握這其中必然隱藏著些瓜葛藤蔓,但照牛雄這個不卑不亢不承認(rèn)的態(tài)度,他們卻沒有半點挖出證據(jù)的把握。

    楊大非盯得這么緊,自然不全是為了秦波的死,還有他那沒有填滿的荷包。于是乎他又約著牛雄一塊兒去淘珠子,理由就是還沒湊足賠償款。

    牛雄為了拖延時間,只好假意答應(yīng)了他。不過這次換了一個淘珠子的位置,離埋秦波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的。收獲也大不如前,好幾次都是忙活一晚上,淘珠兩三顆。

    楊大非哪里肯罷休,借口查看新房子的情況,又把牛雄喊到一處。

    你說這兩天咋越來越挖不到珠子了楊大非急吼吼地問。

    牛雄是一點也不著急,慢悠悠吐著煙:再多也填不滿你的胃口�。�

    無端撿了個白眼兒,楊大非咧著嘴罵道:日你媽喲,老子正兒八經(jīng)問你呢,彎酸我?guī)讉意思

    牛雄不理會,拿出坐在屁股底下的行李包交給楊大非:只有這么多!

    楊大非面露疑惑打開行李包看,里面有約二十萬現(xiàn)金,應(yīng)當(dāng)是秦波給李小蘭的賠償款,還有一袋子散發(fā)著黑色微光的珠子。他先是一陣激動,臉都笑爛了。扒拉了幾下瞬間晴轉(zhuǎn)多云,你這不夠吧他質(zhì)問道。

    牛雄望著綿延遠(yuǎn)去的溪流說:我說了只有這么多!

    楊大非把行李包往地下一砸怒懟:咱可是說好了一百萬的,你把我當(dāng)三歲小娃兒哄呢

    牛雄不作聲,抬腳準(zhǔn)備離開。

    楊大非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威脅道:你不給我就去找你爹娘找你婆娘,想糊弄我,沒那個門道!

    受了半輩子打壓,牛雄現(xiàn)在任誰也不怕。他一腳踹在楊大非那快炸了似的大肚皮上,只見一顆巨大的肉球滾到了角落,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我告訴你,我這是在替你做善事,你以為你動的那些手腳,我真不知道嗎莽娃兒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嗎你就該去陪葬!牛雄將真相和盤托出。

    躲在后墻偷聽的老秦頭,此刻臉憋得通紅,原來自上次追查牛雄無果后,他一直都在暗中監(jiān)視著。

    要不是你偷工減料,活兒沒做干凈,莽娃兒會被鋼筋扎死牛雄拋出了最后一把殺手锏。

    楊大非躲在墻角像蛤蟆泄了氣,惡行敗露無余,也再不敢吭聲。

    牛雄接著說:你不就是想挖珠子嘛,容易得很,有種你再來……語氣中充滿了引誘。

    或許楊大非自以為他倆都是一條賊船上的人,達成了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心中還在竊喜。凌晨3點,便如約而至。

    可是挖了半響還是收獲微薄。牛雄罕見沒有動手,只站著看。

    楊大非把刀子一扔,兩手支撐著水缸腰艱難地喘著粗氣:還是沒有啊,你到底動了什么手腳

    牛雄陰森地笑著說:你死了就有了!

    楊大非望著牛雄的方向,看不清他面容,感覺到惡魔的邪氣卷著腳下的細(xì)浪一圈一圈襲來。你說啥他往后退了幾步試探性地問。

    牛雄緩緩向他逼近,手里捏著尖刀:你死了就有珠子了,蚌殼就愛吃死人肉,所以才是黑珠子……你現(xiàn)在知道還不晚!

    楊大非拖著粗肥的腳轉(zhuǎn)身就逃,牛雄只幾步便將他捉住。

    此時,躲在不遠(yuǎn)處草叢里的老秦嚇得渾身發(fā)抖,汗如豆大顆顆往下掉,一口老牙都快給咬成渣了。加之上了年紀(jì)蹲久了腿腳麻,還沒開跑就弄出一連串響動,這才破壞了牛雄極端的計劃,兩人分頭朝兩岸逃走,牛雄見狀只得作罷。

    但這一夜,他未歸也未睡,在新房的窗戶口遙望著珍珠灘,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他知道天明后等待著的是什么,掙扎了半輩子,他太疲憊……

    現(xiàn)在看珍珠灘早已沒有了當(dāng)初三溪分明的魅力,是一團烏黑的混沌,上空的瘴氣厚重如暴雨將至。

    警察來時,天剛亮。牛雄倚靠著墻根,冷漠地睜開眼。屋里屋外全是村民,老秦和楊大非及三五個警察將他包圍。

    他在人群中搜索到爹娘和婆娘李小蘭之后,露出安心的神情。

    警察厲聲質(zhì)問:牛雄,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嗎,那個珍珠灘是怎么回事

    珍珠哪有啥珍珠牛雄疑惑地問。

    楊大非一聽都懵了頭,搶話道:你裝啥糊涂,你不每天晚上都在灘里挖珠子!

    哼,你以為那是珍珠啊別做夢啦哈哈哈哈……牛雄為自己成功地騙了所有人而欣喜若狂。

    原來,牛雄早就知道這其中詭秘,選這個地方蓋房子也是為挖珠子掩人耳目。

    楊大非失控了,沖上去就要搜身搶珠。

    村民聽到珍珠二字,哪還站得住,一擁而上全都要去搶。一間屋子擠著百來號人,三個警察攔也攔不住。

    啪一聲槍響之后,才瞬間安靜下來。

    牛雄高聲吼道:都別搶啦,根本沒有什么珍珠,那都是吃死人的邪門玩意兒,會倒霉的……

    眾人聽罷哪里肯信,隨即又一窩蜂沖上去……

    忽聽屋外水聲隆隆,一部分人跟著老秦跑出去查探究竟。

    只見那珍珠灘里,濃濃的黑血混沌,沖向灘外奔涌向西,不再是以前青白黃三色分明水不外流的景象。流至老石橋邊牛雄未成的新房底下時,瞬間轟隆如地震,隨之惡臭撲面。

    屋子里的人嚇得三五一群兩人一組爭相往外跑,就跟受了驚嚇的巖老鼠一樣,撲棱著手臂撞得吱哇亂叫……只剩下楊大非抓著牛雄以及三個警察。

    我趴在橋沿上,往橋洞底下望去,拿薄片石冒充的地基一坨接一坨往下面的血水里掉。慌忙起來朝房子里呼喊:大家快跑,要塌啦,快跑�。�

    快,都跟我先出去,這房子要垮!領(lǐng)頭的警察喝道。

    這回?fù)Q牛雄死死拽住楊大非了,他那一臉大計即將得逞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楊大非這才急忙呼救:救我啊,救命��!

    三個警察抓住楊大非拼命往外拖,他卻隨牛雄沉沉地往下墜,地面已經(jīng)漏出個大窟窿。

    此時,三個人也承受不起兩個人三百多斤的重力和下墜力。警察因為慣性全被甩出了屋子,而楊大非則被牛雄拉著掉下了窟窿,在血色溪水里砸起巨大的血浪。

    那天是農(nóng)歷7月18,據(jù)說是地獄招納孤魂野鬼的日子。

    三溪最終歸一,東南北終于歸西,卻是以這樣不應(yīng)當(dāng)?shù)慕Y(jié)局。自古全才是缺,缺才為全�;蛉辈攀钦胬�,盈滿必有后患。

    正如村長老秦所說,是牛雄補全了三溪以西,也是他破毀了三溪缺西的大局,最后只能一起被三龍吞沒。

    根據(jù)牛雄死前所述以及相關(guān)人員收集的信息,警方力量開始搜查,重點自然是在珍珠灘和溪里。最后在珍珠灘挖出了被蚌殼吞噬殆盡的白骨,楊大非則是在原墜落的位置打撈出,卻不見了牛雄的尸體。

    警察查問時,這回村長也說不出個緣由,雖聽說了珍珠灘的傳聞,卻不知這其中還有食人蚌那等邪性物種,更解釋不清為何牛雄會失蹤。

    此時,來了個黑胡子要找楊大非。這人穿一身棉麻布衣,手戴檀香木珠串。揚言被騙,來討說法,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當(dāng)事人都已經(jīng)沒了,便把一大袋黑珠子交給了警察,簡單陳述了過程。

    警察打開袋子一看,尸臭沖天,當(dāng)場整吐了。原來光澤艷麗的黑珍珠此時怎么成了一堆爛屎球黑胡子成個被騙的冤大頭,也是無語極了。

    看樣子他們瘋狂迷戀的黑珍珠不過就是蚌殼吃腐肉所成的尸丸,現(xiàn)原形之前有著迷惑人的光芒,光芒褪去,啥也不是!

    人來人往忙活到晚上,該回的也就都回了,牛雄爹娘和婆娘在現(xiàn)場等到凌晨最終只得失望。正欲起身離開,卻看遠(yuǎn)處大路上忽現(xiàn)一身影,穿著背心兒,光著腳板,就站在那里。以為是他回來,越跑越近處看怎么又像是莽娃兒,怎會牛雄的身體莽娃兒的臉呢一轉(zhuǎn)眼又消失不見了……難不成是莽娃兒附了牛雄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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