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我要出去找他
蔣遙的視線在模糊與清晰間徘徊,身旁那雙漆黑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夜空,既遙遠又熟悉,仿佛能吸走她所有的害怕與痛楚。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去仔細看看身旁的人,眼皮卻不受控制的變得沉重起來。
顧······
他的面容在視線中漸漸模糊,只留下一抹溫柔的輪廓,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在逐漸消失的意識里緩緩重疊。
阿遙乖,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好了,不怕,我陪你。
隨著麻醉的深入,蔣遙緩緩閉上了眼睛,夢境與現(xiàn)實交織,她仿佛被溫暖的懷抱輕輕包裹,飄向了未知的安寧之地。
顧彥期垂在病床一側(cè)的右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那是一種無聲卻堅定的依偎。
他內(nèi)心深處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很想抱抱她,告訴她不要害怕,她的手一定可以治好。
可他終究未能鼓起勇氣,在她清醒的眸光中與她相見,只敢在她意識游離于夢境與現(xiàn)實邊緣之時,悄然探訪。
直至檢查室的門輕輕開啟,護士進來推著蔣遙的病床進手術(shù)室。
她的手指緩緩在他手中抽離,他想握住卻再也握不住,不得不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離他的身邊。
那指尖的分離,讓他心中一陣刺痛,帶著無盡的眷戀與牽掛。
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又合上,將他與她短暫分隔于兩個世界。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只留下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思念,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流淌,而他的右手,依舊保持著緊握的姿勢······
手術(shù)整整做了六個小時,等在外面的林家人寸步不離的等了六個小時。
每一秒都仿佛被時間之神刻意拉長,沉甸甸地壓在林家人的心頭。
蔣遙被推出來的時候,靜靜地躺著,雙眸緊閉,仿佛沉入了最深的夢境之中,周遭的一切喧囂都無法驚擾這份寧靜,右手還包裹著厚厚的紗布。
醫(yī)生,我女兒的手怎么樣了
秦夢霜第一個撲上前,溫柔的摸了摸蔣遙的頭,焦灼的眼神之下是深深的溫柔。
醫(yī)生用標(biāo)準(zhǔn)的當(dāng)?shù)卣Z言輕聲說道,她的情況比我想象中要嚴重的多,不過手術(shù)很成功,做好康復(fù)訓(xùn)練,她的手部功能可以恢復(fù)到與之前比百分之九十的樣子,但要說百分百恢復(fù),那不可能,她的傷是不可逆的。
手術(shù)剛結(jié)束,一定要保護好她的手,不能讓她情緒太激動,也不能劇烈活動,不然作為一個服裝設(shè)計師,以后就不能拿針了。
好的,謝謝醫(yī)生,辛苦了!
剛剛乘飛機落地就趕來醫(yī)院的林至臻上前與醫(yī)生握手,做了這么長時間手術(shù),不知您是否有空一起吃個晚餐,我還有很多專業(yè)的事情想要咨詢您。
他本想著醫(yī)生結(jié)束手術(shù)后一起去吃飯,好好感謝一下他,畢竟作為行業(yè)泰斗,醫(yī)生的行程很忙,做完這臺手術(shù)就要去別的國家講課了。
再次預(yù)約上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可是醫(yī)生卻揮手拒絕了他,里面還有一臺手術(shù),那個人受傷的情況比你妹妹還要嚴重,我還不能離開這里。
好吧。林至臻微微欠身對醫(yī)生表示感謝,然后和護士把蔣遙的病床推回了病房。
入夜。
蔣遙緩緩自沉睡中蘇醒,盯著天花板眨了幾下,目光在昏暗中與蒼白的天花板交織,幾分迷茫,幾分恍惚。
我在哪
她的聲音如同久旱之地偶遇甘霖前的細語,干涸而略帶沙啞,卻在這靜謐的夜晚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聽到動靜的林家人瞬間湊近病床。
乖女兒醒了啊!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東西秦夢霜溫柔的看著她。
遙遙是有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大哥去給你叫醫(yī)生
妹妹,你說你想要什么,我和小三兒去給你買!
林至臻和林至誠低頭看她,眼神都是不符合他們常規(guī)身份的那種無邊的寵溺感。
而林至信則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攔著蠢蠢欲動的沈眠風(fēng)不讓他靠近,你就在這看看得了,我妹妹剛醒,肯定是和家人說話,沒你的份!
沈眠風(fēng),······
好吧,不讓靠近就不靠近,反正治好了就行!
一旁的林立峰端來溫水,小聲問道,乖乖要不要喝水��!
······
所有人都在關(guān)心著她,眼神寸步不離的落在她身上。
蔣遙眼神有些迷茫的看著他們,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恍惚的光線。
我要······
林立峰正想將水杯遞過去,卻聽她哭著說道,顧醫(yī)生。
我要、顧醫(yī)生。
······
一群人瞬間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這里哪有什么顧醫(yī)生啊!
咳、遙遙!林至臻輕咳一聲,彎腰詢問道,你仔細想想,這里是愛丁堡對不對這里只有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小風(fēng),這里沒有顧醫(yī)生的。
蔣遙的眼角悄然滑落一串晶瑩的淚珠,那份不屈與堅持在她的話語中顯露無遺,有,我看見他了。
話音未落,她試圖掙扎著坐起,那份迫切與堅定讓周遭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幾分。
見狀,眾人連忙上前,帶著幾分心疼與緊張,溫柔地按住她的肩膀,生怕她的動作會牽動她剛剛動了手術(shù)的傷口。
遙遙你躺好,這里哪有顧醫(yī)生啊,你是不是麻藥還沒過去出現(xiàn)幻覺了啊秦夢霜按住她的肩膀,心疼的看著情緒即將失控的女兒。
可蔣遙不聽,她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見去,她只想要見顧彥期。
放開我,讓我出去,我要出去找他,我真的看見他了,媽媽,我求你了!她的聲音里夾雜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擠出,滿是哀求與堅定。
秦夢霜的心被女兒的話深深觸動,她深知這份情感的重量,卻也明白現(xiàn)實與幻想之間的鴻溝。
你剛剛動完手術(shù),醫(yī)生千叮嚀萬囑咐說你現(xiàn)在不能激動,更不能劇烈活動,遙遙,你的手最重要啊。
她語重心長的安慰著她,乖女兒,你聽話,你先躺下休息,等你好了,我們一起陪你去找他好不好
遙遙,你的手只有這一次機會,萬一這次失敗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畫設(shè)計圖,再也不能拿針了,媽媽求你,你先好好休息,好嗎
······
蔣遙垂著頭,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那個身影,不是的,那根本不是什么麻藥帶來的幻覺。
那就是他。
她確定。
可是媽媽,她眼淚止不住的流,眉心緊緊皺起,聲音帶著難以遏制的憂傷,我真的很確定,他真的回來了,那真的是他,我不會看錯的。
她舉起左手,顫抖的指尖在空氣中不斷的抖動,他、他牽我的手,我感覺得到的,媽媽、你讓我出去看看行不行,我、我真的很想見見他。
不行,她一定要出去看看。
正在秦夢霜為難之際,林至臻帶著一個護士走進來,遙遙,你先打一針消炎藥,然后我陪你一起出去找找看好不好
真的嗎
真的,大哥哥從不騙人!
好!
蔣遙伸出左手臂,迫不及待的看著輸液針刺破皮膚,里面的藥水緩緩流進血液。
她感覺不到疼,只想趕緊出去找顧彥期,生怕晚了他就走了,她還清晰的記得他也穿著病號服,他肯定是也受傷了。
打完針,她一秒鐘也不等,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卻剛坐起身就感到一陣眩暈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