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護士,你的助聽器應(yīng)該換了,不然會影響聽力�!�</p>
辦公室里,張主任提醒道。</p>
江疏淳坐在他對面,她才交完班,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p>
她點點頭,“謝謝張主任,我知道了。”</p>
張主任嘆氣:“江護士,按照你最新的檢查情況來說,其實我覺得你盡早的植入人工耳蝸會更好,而且現(xiàn)在這種手術(shù)也不是很貴,全部費用下來,包括后續(xù)的恢復(fù)也才六十多萬。”</p>
張主任頓了頓,笑容都更加和藹了一些:“對于你家里來說,這點錢輕而易舉,沒必要拖下去�!�</p>
江疏淳剛來醫(yī)院那會,江家直接給醫(yī)院捐贈了兩臺進口的儀器。</p>
誰不知道江家有錢?</p>
從辦公室出來后,江疏淳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銀行軟件看了下余額。</p>
56005.83.</p>
這是她這一年時間里存下的所有錢。</p>
張主任說的對,六十萬對于江家來說不值一提,可是對于她來說,卻是天文數(shù)字。</p>
江疏淳是江家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孩子,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p>
江家人主動給她的,她才可以要,并且要感恩戴德。</p>
如果江家人沒有給她,她是不可以張口的,否則就是白眼狼,是不識好歹。</p>
江疏淳回到科室換了衣服回家,已經(jīng)快要七點。</p>
津北最近都是連綿不斷的小雨,天氣陰沉得厲害,讓人頭暈?zāi)X脹。</p>
江疏淳不住在江家,而是醫(yī)院附近的一個公寓里。</p>
到家,剛打開門,就看到玄關(guān)處的燈亮著。</p>
江疏淳一頓,周逸軸在家。</p>
她推門的動作緩慢下來,又低頭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沾上雨水或者泥濘。</p>
周逸軸是津北醫(yī)院有名的圣手,是神經(jīng)外科最年輕的主刀醫(yī)生。</p>
他有嚴重的潔癖,沒辦法忍受一點臟污。</p>
他還是江疏淳的未婚夫。</p>
所以江家和周家為了讓他倆培養(yǎng)感情,才會答應(yīng)江疏淳跟著周逸軸搬出來住。</p>
畢竟他們的婚約,只是因為一場意外。</p>
江疏淳收拾好自己,才進屋,玄關(guān)的燈亮著,客廳卻沒有開燈。</p>
但江疏淳還是能看到沙發(fā)上的那個人影。</p>
周逸軸似乎在睡覺,聽到動靜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p>
江疏淳走近了些,果然看見他緊閉的雙眼,還有又長又密的睫毛。</p>
周逸軸在醫(yī)院的外號是玉面佛手,不僅是年紀輕輕,就能勝任主刀的位置,更是因為他這張臉。</p>
周逸軸長得很好看,好看到江疏淳都只敢在他睡著以后,才這樣光明正大的看他一眼。</p>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周逸軸,前段時間周逸軸被派去國外參加了個學(xué)術(shù)會議,這兩天才回來。</p>
一回來就趕上了一臺重大手術(shù),昨天和今天都在手術(shù)臺上待了六七個小時。</p>
他眼底有圈淡淡的青色,眉心輕攏,看著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的模樣。</p>
客廳的窗戶開著,雨絲混著冷風(fēng)飄進來。</p>
周逸軸身上只有一件襯衫,江疏淳眼皮顫了顫,目光落到她放在小沙發(fā)上那張平時自己用的小毛毯上。</p>
她猶豫著拿過自己的小毯子,可不知道想起什么,還是沒敢多做什么。</p>
她坐在自己的單人小沙發(fā)上,揪著毯子,目光再次落在周逸軸身上。</p>
她知道周逸軸很累,所以也不想吵醒他,他能休息的時間真的太少了。</p>
可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卻突然嗡嗡的響起來,江疏淳一愣,下意識的伸手就要去關(guān)。</p>
然后,就聽到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你想做什么?”</p>
江疏淳回頭,猝不及防和周逸軸對視上,心里猛地一顫。</p>
昏暗的客廳里,男人的眼睛又黑又亮,沒有任何的情緒,就那么看向江疏淳。</p>
江疏淳整個人都僵住,她小聲解釋道:“我、我沒有要做什么,只是我看你在睡覺,我……”</p>
她想和周逸軸解釋,然而卻因為緊張,而有些結(jié)巴。</p>
周逸軸的目光下移,停在江疏淳伸出來的手上,江疏淳順著他的視線也看過去,忽然覺得自己的右手突然就滾燙了起來。</p>
她猛地一下縮回手,指尖無措的在衣袖上擦拭著,仿佛有什么臟東西一樣。</p>
她抬眼看向周逸軸,嗓音都帶著小心翼翼:“我、我沒有碰到你的東西。”</p>
江疏淳呆站在那里,周逸軸緩緩抬起眼皮。</p>
眼里本來的沒有情緒,染上了些漠然:“別碰也別靠近我的任何東西,這句話需要我和你強調(diào)很多次?”</p>
江疏淳看著周逸軸,手足無措起來。</p>
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p>
她向來嘴笨。</p>
確實,在她搬過來住之前,周逸軸就和她強調(diào)過,她不能碰他的任何東西。</p>
所以就算他們已經(jīng)以未婚夫妻的名義住了大半年,可實際上,這屋子里的每樣?xùn)|西都是有標(biāo)簽的。</p>
有她名字的,她才能動,其余的碰不得一下。</p>
甚至就連周逸軸最常待的幾個區(qū)域,她連過去的資格都沒有。</p>
就像這偌大的客廳,也只有那一張小小的單人沙發(fā),她才有使用權(quán)。</p>
他真的有很嚴重的潔癖。</p>
周逸軸瞥了眼振動的手機,眉心皺了皺,明顯不悅。</p>
但還是耐著性子,接通了電話,不過不等那邊開口,他就直接道:“幫我買一部新手機,立刻送過來�!�</p>
說完,他掃向旁邊的沙發(fā),沉聲道:“還有找人把沙發(fā)也換了,再進行一次消殺。”</p>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p>
江疏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不小心帶過來的小毯子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時候搭在了周逸軸那邊的沙發(fā)上。</p>
江疏淳垂下眼眸,不敢說話。</p>
更不敢看周逸軸。</p>
她低著頭,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后動作遲緩的將雙手背到身后去。</p>
她的左手用力的在右手的虎口上揉搓著。</p>
她其實有點想告訴周逸軸,她不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