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箏再次隨母親站在城東老宅時，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p>

    翠喜叩響院門，不一會兒便有人開門，看著面前布衣荊釵的婦人，顧箏神情微怔。</p>

    這是……穆夫人？</p>

    穆夫人與她母親年歲相仿，只是如今看著面容憔悴，眼底下有深深的烏青。</p>

    從前錦衣玉食的日子嬌養(yǎng)著，驟然跌落谷底，穆夫人神情間難免有些不自在，特別是在曾經(jīng)相熟之人面前。</p>

    “是顧夫人啊�！�</p>

    穆夫人微微一怔，旋即才有些尷尬地將雙手在裙擺上搓了搓，側(cè)身一讓，勉強笑道：“快請進(jìn)�！�</p>

    顧箏瞥見了穆夫人手指上的裂痕與紅腫，她在府里那些做慣了粗使活計的仆婦身上見過。</p>

    看來如今穆家的日子確實是很不好。</p>

    這是座兩進(jìn)的院子，因為年久失修，很是老舊。</p>

    但內(nèi)院有一棵大槐樹，粗壯的枝桿上垂下一座秋千，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p>

    這秋千該是為了穆云煙所做的吧，那位穆家四小姐，也不過才比她小上兩歲。</p>

    穆家如今還有四口人，穆老夫人與穆夫人婆媳，穆云峰與穆云煙兄妹。</p>

    內(nèi)院堂屋，穆老夫人坐在炕上，似乎在縫補著什么，只是眼神不濟，在顧箏他們跨進(jìn)門檻時不小心便扎了手。</p>

    “婆母�！�</p>

    穆夫人趕忙走了過去，檢查了穆老夫人的傷口，又勸道：“不是讓您別繡了嗎，這屋里光線又不好�！�</p>

    “我還能動，就想著繡方帕子拿到市集去賣，能換些口糧。”</p>

    穆老夫人感嘆一聲，又搖了搖頭，穆夫人微微紅了眼，對她低聲道：“是顧夫人母女來了�！�</p>

    顧箏這才看向穆老夫人。</p>

    記得上次見到她老人家還精神矍鑠，而如今卻已是滿頭銀絲，老態(tài)盡現(xiàn)，讓人看著有些心酸。</p>

    顧箏捏了捏母親的胳膊，顧夫人會意道：“前段日子不便來探望，如今得空了總要走上一遭，看看你們是否安好？”</p>

    話音一落，劉嬤嬤與翠喜已經(jīng)把帶來的東西放到一旁，都是些米面糧油等生活必需品。</p>

    忠勇將軍府被抄了家，家奴都被發(fā)賣。</p>

    穆家四口人住在這小院子里，雖然有些破敗，比不上曾經(jīng)的榮華富貴，但到底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p>

    “顧夫人客氣了，我們怎么好收？”</p>

    穆夫人又驚又喜，卻立在那里沒動，面色似有些躊躇。</p>

    “都是親家，還分什么你我�！�</p>

    顧夫人上前握住穆夫人的手，笑容依然溫柔親切，似沒什么變化。</p>

    她是得了女兒的交待才表現(xiàn)得如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p>

    特別是在瞧見穆家的現(xiàn)狀，讓她怎么安心讓顧箏嫁到這樣的人家？</p>

    穆夫人卻是悲喜交加，忍不住握緊了顧夫人的手。</p>

    由著她們倆說體己話，顧箏坐到了穆老夫人身旁。</p>

    看她的刺繡，又輕聲道：“老夫人繡得可真好，我繡活不行，大哥老說我繡的鴛鴦像鴨子。”</p>

    顧箏神色如常，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對穆家現(xiàn)狀的嫌棄，態(tài)度恭敬中又帶著小女兒的嬌憨。</p>

    “好孩子……”</p>

    穆夫老人拉著顧箏的手，一開口話語便有些哽咽，“咱們家現(xiàn)在這情景，本不想虧待你，只是，只是……”</p>

    穆家沒來主動退親，心里也還存著一絲希冀，卻沒想到顧家人真是這樣重情重意。</p>

    想到死去的兒孫，穆老夫人一時之間老淚縱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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