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喂,醒醒�!�</p>
魯西嘖嘖嘆息:「你嘴腫了�!�</p>
我翻著白眼,深呼吸,心里一陣后怕。</p>
光是和人魚親吻,我就仿佛丟了半條命。</p>
要是別的,我不敢想。</p>
魯西說道:「剛才你說夢話,一直在哭著喊爸爸�!�</p>
我的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p>
「你父親是池先華教授嗎?」</p>
我默認(rèn)了。</p>
魯西嘆氣:「你母親還好嗎?池院長去世后,聽說夫人瘋了�!�</p>
那是五年前的事。</p>
父親創(chuàng)辦了泉客援助中心,表面上是救治海洋生物,保護(hù)珍稀魚類,實(shí)際上主要方向是人魚研究與救助。</p>
哪里有人魚的傳聞,他不遠(yuǎn)萬里也會去。</p>
在一次救助任務(wù)中,父親被噬人鯊撕咬而死。</p>
而母親目睹了全過程,回來后就瘋了。</p>
她的生活看似如常,可她忘記了父親的死亡。</p>
水流的波動打斷了我的思緒。</p>
許多人魚從洞穴前經(jīng)過。</p>
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阿索亞的背影。</p>
銀色的長發(fā)垂落,背部寬闊厚實(shí),溝壑分明。</p>
他們說著人魚的語言,我向魯西請教:「他們在干嗎?」</p>
魯西辨認(rèn)了一會兒,開始給我翻譯。</p>
「他們在分配伴侶�!�</p>
「他們提到你了�!�</p>
「在問阿索亞,你分配給誰。」</p>
「阿索亞說,你是他的伴侶�!�</p>
魯西說到這兒,看了我一眼。</p>
人魚們還在說,魯西繼續(xù)翻譯:「他們在催阿索亞和你結(jié)合,說發(fā)情期是生育的好時機(jī)。」</p>
我攥緊手指:「然后呢?」</p>
「阿索亞說,必須你愿意才可以�!�</p>
沒想到還挺民主,我松了口氣:「我寧愿死,都不會愿意�!�</p>
人魚散開后,周遭重歸寂靜。</p>
這時候,魯西的說話聲就分外重要。</p>
「你要是逃走了,把我?guī)��!?lt;/p>
「我會的�!�</p>
我靜靜倚靠在石壁上,注視著魯西。</p>
他盤腿坐在一側(cè)。</p>
我思考著措辭:「我父親半輩子都在研究人魚,從來沒掌握過人魚的語言�!�</p>
「我也從沒聽說過國外哪個組織有人精通與人魚溝通�!�</p>
被擄到海底洞穴時我很慌張,如今徹底冷靜下來,認(rèn)真分析后,才覺得魯西不對。</p>
「魯西,你到底是誰?」</p>
魯西黑色的瞳仁微閃:「池洄,你要知道,一個人在海底,是會瘋掉的。」</p>
「脆弱的人類沒有同類是活不下去的�!�</p>
我的心又緊張地跳動起來。</p>
魯西抹了把臉,意味深長地說:「我就是我啊�!�</p>
「我是你在幻覺里想象的我�!�</p>
我啞然道:「什么……意思?」</p>
魯西平靜地說道:「我隨阿索亞的吟唱而來,保留了我生前的動作行為,目的是陪伴你度過脆弱期�!�</p>
這超出我的設(shè)想,我以為魯西的身份有問題,從沒想過他甚至不是真人。</p>
也就是說,魯西是阿索亞給我創(chuàng)造的幻覺,用來避免我因孤獨(dú)而死亡。</p>
真正的魯西早就死了。</p>
我有些崩潰。</p>
究竟該如何辨別幻覺?</p>
我果斷拿出藏好的匕首,不假思索地劃過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伴隨著血珠冒出。</p>
「不要!」魯西出聲已來不及。</p>
腦子里噔一下,宛如氣泡在周圍炸開的聲音。</p>
耳朵清明了些,水流聲更加清晰。</p>
方才還盤腿發(fā)呆的魯西,毫無預(yù)兆地化作水流融進(jìn)海水里,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有一具白骨和幾張皮。</p>
皮上是魯西用石子刻的人魚記錄。</p>
四周比剛才昏暗,這才是真實(shí)的世界。</p>
這次是,真正的只剩我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