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柳時卿猩紅似血的目光中,程予安的眼神躲閃。
最后,他只是搪塞一句:“怎么會呢?我巴不得你立馬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他靠近,想去撫摸她的發(fā)絲。
她卻偏過頭去,這是第一次她對他產(chǎn)生了厭惡。
“過繼一個孩子到我名下吧,不然我這王妃總是坐不安穩(wěn)的。”
她抬起頭的一瞬間,親眼看見程予安頭頂上那兩條純度一百、濃度一百的愛意值,數(shù)值銳減。
柳時卿垂下眼簾,遮掩住翻滾的苦澀。
他喉嚨刺痛,自造了個臺階,啞聲道:“算了,還是等日后再議吧�!�
程予安松了一口氣,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他輕聲安慰:“這王妃之位只會是你的,別胡思亂想�!�
柳時卿扯了扯嘴角,苦笑一聲:“好�!�
侍衛(wèi)唐泉很及時地出現(xiàn)在了程予安身邊,對他耳語著些什么。
柳時卿知道他就是負(fù)責(zé)照看槐娘子的。
程予安臉色一變:“時卿,我有要事處理,你先好好休息�!�
話落,他轉(zhuǎn)身要走。
事關(guān)槐娘子,這個處變不驚的王爺總是被牽動著情緒。
柳時卿看著他一秒也不敢怠慢的匆匆背影。
她知道曾經(jīng)那個將自己視為珍寶,滿腔忠誠與熱烈的男人就要消失不見了。
她猛然沖上前懷住他的窄腰,緊貼他寬厚的脊背:“王爺,留在這陪陪我好不好?”
程予安頓了步子,卻沒有回頭::“時卿,你是王妃�!�
是啊,她是王妃,就該端莊大度,就該奉君為主,事事聽從。
不能胡鬧,不能憑己之心。
可他忘了,她也曾于馬場縱橫,也曾一襲男裝流連青樓,也曾以筆做賦,名冠京都。
他明明喜歡的是那樣張揚那樣熱烈的她,如今卻要她做一個端莊的王妃。
她哽了聲:“予安,你說你會永遠(yuǎn)愛我�!�
他回過頭來緊緊擁住她:“我對汝之心天地可鑒。”
他的語氣坦蕩真誠,她曾有一瞬覺得是自己太過自私。
可是他將她的手從他腰間用力掙開的力道,又讓她無法繼續(xù)欺騙自己。
脫離的懷抱,松開的手,身體上殘留的余溫。
程予安還是走了。
屋外,婢女們的嬉笑聲吸引了柳時卿的注意。
走出門外,婢女躬身行禮后退下,她看見從西苑飄出一只風(fēng)箏。
風(fēng)箏上赫然繪著宜男草,寓意著希望男童降臨。
柳時卿一眼認(rèn)出了那是程予安的筆力,他也曾教她畫過宜男草。
原來他那么決絕地離開,只是為了陪槐娘子放風(fēng)箏啊。
風(fēng)箏隨風(fēng)飄出高墻,他的愛意也隨風(fēng)飄向了遠(yuǎn)方。
柳時卿呆滯在原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希望和歡愉。
內(nèi)心的痛苦如濃墨,四處蔓延。
她喉嚨一哽,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捂住胸口啜泣著。
然后聲音越來越大,雙膝癱軟在地,骨節(jié)泛白。
她終于放聲大哭起來,悲戚而又絕望。
她攥緊手心,歇斯吶喊:“為什么,為什么他要如此對我——”
回應(yīng)她的,只有青寶機(jī)械般的聲音。
它說:【結(jié)束吧,痛苦只會越來越深�!�
她猩紅著眼,捏緊拳頭無奈的錘在地上:“青寶,他明明說過只會愛我一人,他怎么能負(fù)我?”
柳時卿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好似又被挖了出來。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是我太自私了嗎?還是因為我沒能為他綿延子嗣所以他要如此懲罰我?”
青寶的語調(diào)沒有一絲感情:【我說過,你會付出代價的�!�
天空中驚雷乍響,雨滴拍打在柳時卿那張蒼白絕望的臉上。
她忽然覺得她本就是螻蟻,怎能妄想改變這個時代。
她無力地倒了下去,她好累啊,累到不想繼續(xù)了。
“青寶,你說得對�!�
“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他本就該妻妾成群,而我本就該擇一人以白頭�!�
良久,她才抬起頭看著早已黑寂的天空:“青寶,我累了,帶我回家吧。”
青寶默了一瞬。
【你確定結(jié)束游戲嗎?你一旦抽離這個位面,你愛的程予安也會隨之消失�!�
這一次柳時卿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她說:“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