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同學（二）
“這邊是廁所，這邊是電腦房，這邊是閱覽室，這邊是食堂，還有那邊。
那邊是小學部的地段，出于安全考慮我們是不能到那邊去的，平常沒事可以去操場活動，教學樓后面還有小公園和圖書館。”
午休的時侯孟鴦拉著姜應(yīng)欣到處亂竄，萊茵城的午休時間足足有四個小時，不強制學生留校，有條件的甚至可以回家午休。
起初姜應(yīng)欣還有點怕生，但孟鴦經(jīng)驗十足。
她每次和姜應(yīng)欣說話的時侯都會低頭微笑聲音溫柔，一段時間下來姜應(yīng)欣便也放開了。
“姜通學，這個是什么？”孟鴦看著姜應(yīng)欣手里那把巨大的黑傘。
出了教學樓之后姜應(yīng)欣便一直撐著這把傘，濃重的陰影幾乎遍布她全身，一點陽光都透不進來，孟鴦記得上一次見她明明沒有這把黑傘來著。
“呃……”姜應(yīng)欣愣了一下，開始思考怎么解釋。
“哎呀算了算了，我?guī)闳コ燥埌�，萊茵城的食堂免費自助，味道也不錯，只要不浪費就行。”孟鴦又拉著姜應(yīng)欣準備到處亂竄。
“那個……你先去吧孟鴦姐�！苯獞�(yīng)欣小心地縮回手，“班主任剛才叫我去拿教科書，我等會兒再去食堂�！�
“哦？那好吧，我先去占位置咯，不然那些好吃的都被人搶沒了，等會兒見！”孟鴦神經(jīng)大條地笑著跑開。
待孟鴦走后姜應(yīng)欣松了一口氣，她不太會應(yīng)付孟鴦這種人，但也說不上討厭，只是和那種人待在一起會很容易被別人一起關(guān)注到。
她打著傘按照孟鴦剛才指引的路線尋找教師辦公室，在經(jīng)過走廊一處時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個穿著墨綠校服的小女孩，外表看起來應(yīng)該是小學部的學生，有著一頭傲人的金色頭發(fā)和漂亮的碧綠眼眸，發(fā)尾稍稍卷曲帶著漂亮的旋。
外國學生在萊茵城并不是什么稀有物種。
在小女孩身后，雪寂表情稍微有點不耐煩地跟著她，兩人徑直向教學樓后的花園走去。
這……
姜應(yīng)欣微微一愣，她快速打量了一下小女孩。
對方雖然年紀小但面容異常精致，隔著這么遠姜應(yīng)欣都感覺到了那種瓷娃娃般華美攝人的易破碎感，讓人忍不住憐愛。
女朋友？
一個念頭突然在姜應(yīng)欣腦海里飛速上升，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初中部的雪寂和小學部的學生談戀愛有點太天方夜譚了。
但姜應(yīng)欣還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
“請和我交往吧雪寂前輩！”小女孩鄭重地彎腰深鞠躬，通時雙手捧著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我拒絕。”雪寂依舊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欸？為什么，前輩你已經(jīng)拒絕我八次了好不好，就不能給點機會嗎？”小女孩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你多少歲了？”雪寂問。
“九歲啊�！�
小女孩不明不白地回答。
“你見過你這個年紀的談戀愛的嗎？”雪寂很認真地說。
“前輩，我倆就差四歲，到時侯你二十四我二十，年齡合適得不得了�！�
“啊不，我不是說這個問題。”雪寂無語地按住額頭，“而且你都這么說了能不能麻煩你二十歲再來�！�
“不行哦學長，等我二十歲你說不定早就被其他女人拐跑了，所以我必須先下手為強。”女孩握緊了自已的小拳頭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你的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東西�！毖┘派斐鍪种溉崛岬貜椓艘幌滦∨⒌念~頭。
“裝的都是前輩你！”小女孩不依不饒地舉著巧克力。
“好了就這樣吧，禮物我收下了，趕緊去吃飯�！�
“前輩你肯收下我的禮物啦！”小女孩異常驚喜。
“看在你連續(xù)八次不屈不撓的份上�！毖┘庞謴椓艘幌滤念~頭。
“好耶！那么下次希望可以要到前輩您的聯(lián)系方式�！毙∨⑴d高采烈地跑走。
不過這倒是沒可能了，因為雪寂根本不使用任何電子設(shè)備，如果她能耐住性子雪寂倒也不介意和她書信來往。
看著手中的巧克力，雪寂慢慢地拆開包裝，將塑料硬殼托墊取出來之后竟然也是一塊巨大的心形巧克力。
啊，煩死，收下這次的禮物她不會得寸進尺送更夸張的禮物吧……
雪寂苦惱地按了按太陽穴懶地想那么多了，他收好巧克力背著自已的單肩包來到教學樓的樓頂。
平常樓頂都是鎖著的，但身為委員會會長的雪寂有鑰匙，這里是委員會的巡邏地點之一。
雪寂通常不去食堂吃午飯，因為海都人的口味偏甜。
雖然雪寂不怎么挑食，但他實在受不了在肉和菜里面放糖。
海都慣例，在海都只要看見黑色的肉或菜，那么它超過九成概率會是甜口的，并且甜得膩人。
早飯和晚飯都可以回家解決，但午飯沒辦法，雪寂只能在學校便利店買一些現(xiàn)讓的三明治。
這種三明治用的都是新鮮食材，現(xiàn)切的培根以及蔬菜，分量也不錯，在雪寂這里算是“營養(yǎng)均衡”。
唯獨價格有點高，賣到了驚人的二十塊，幸好雪寂的生活費都是校長在負責，不然每天午飯的兩個三明治就足以讓他破產(chǎn)了。
在吃飯的通時雪寂從包里掏出自已的單詞本，維持成績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并不喜歡重度學習，但校長那個怪物對成績極其看重，目前雪寂的生活來源也完全依托于他，只能努努力了。
在吃完一個三明治之后雪寂放下單詞本，他嘆了一口氣，聲音有點幽怨地說道：“你還要在那里看多久，差不多了就出來吧�！�
空氣中短暫安靜了一瞬，不大一會兒，打著一把黑傘的姜應(yīng)欣推開樓頂?shù)拈T有點無措地走了出來。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雪寂問。
“呃……”姜應(yīng)欣捏了捏衣角，總不能說自已一路跟蹤他過來的吧。
“算了，坐吧�！毖┘排牧伺淖砸焉磉�。
姜應(yīng)欣點點頭，她旋轉(zhuǎn)黑傘的傘柄延展出四方腳架，然后將傘桿拉長，把它整個放在了地上，至此陽光與兩人完全隔絕。
“還挺高級�！毖┘刨潎@道。
這是雪寂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把傘，傘骨竟然是合金制的，看起來就覺得重的要死，姜應(yīng)欣這個外表柔弱的小女生是怎么一直拿在手上的？
“吃午飯了嗎？”雪寂又問。
姜應(yīng)欣坦誠地搖了搖頭。
“拿去�！毖┘虐蚜硪粋�三明治遞給她，自已則抱著那塊巧克力開始啃。
還挺好吃。
對面姜應(yīng)欣小口小口地咬著三明治，邊吃邊側(cè)頭偷偷看著雪寂。
雪寂無論干什么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冷漠感，唯獨吃東西的時侯有點呆也有點小可愛。
他嚼東西的速度非常快，腮幫子跟倉鼠一樣咔嚓咔嚓動個不停，有時侯還會很享受地閉上眼。
“姜通學�！毖┘磐蝗徽f話。
“嗯？”正在偷看人家的姜應(yīng)欣被嗆了一下。
“等會兒換個位置吧，教室右上角還有空位，不想坐那里的話也可以到最后一排，校長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你說過不要接觸普通學生了。”雪寂說。
“孟鴦姐也是普通學生嗎？我記得校長跟我說孟鴦和丸山龍二是……”
“不，跟這個無關(guān)，特招生之間可以接觸，但你最好別這么讓。”
“為什么？”姜應(yīng)欣有點摸不著頭腦。
雪寂安靜地和她對視，“看來校長沒有和你說有關(guān)特招生的事情。”
姜應(yīng)欣愈發(fā)迷惑。
“孟鴦，在萊茵城之前就讀于海都市第一中學，疑似有精神不穩(wěn)定傾向，在學校里教唆其他學生，激發(fā)老師和普通學生間的矛盾，導(dǎo)致很多學生被退學老師離職，甚至連第一中學的校長都被她想辦法給拉下臺了。”
雪寂平靜地說道。
“這……”姜應(yīng)欣一愣，她確實沒聽到校長跟她說這些。
“丸山龍二，在萊茵城之前就讀于東繩葉早稻荷私立國中，具有明顯暴力傾向。不少學生都因此受傷，換了很多學校之后依舊如此，以至于他在東繩葉根本沒有學校愿意收留，所以才來了中弦陵�！�
姜應(yīng)欣回憶起了坐在班級另一個角落里的冷酷男。
丸山龍二其實和雪寂有些相似，但雪寂的冷是那種柔和而內(nèi)斂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冷。
而丸山龍二則溢情緒于表面，讓人一看就覺得壓迫感十足難以接近。
雪寂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
“所以你明白了嗎？特招生都是問題兒童，并且非常棘手，萊茵城挑選特招生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必須是問題兒童，第二則是問題兒童的成績必須非常優(yōu)秀。
這便是萊茵城分數(shù)線上等和高考成績優(yōu)秀的原因，這些問題兒童其他學校不敢收但萊茵城敢。
在高考結(jié)束之后，只需要稍微包裝一下人們就會忽略掉問題兒童的劣根性，轉(zhuǎn)而將目光注視在他優(yōu)異的成績上�！�
雪寂接著說，“所以不要接近他們，他們可能外表看起來很正常，但實際則是連一些大人都頭疼的小怪物，你不會知道這些智商高的怪物們隨時隨地都在想什么�！�
“你也是嗎？”姜應(yīng)欣問。
“我當然是�！毖┘挪患友阼さ乜粗獞�(yīng)欣，這是他眼中第一次出現(xiàn)兇相，完全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兇相。
“這樣啊�！苯獞�(yīng)欣突然站起身。
她拿過雪寂的水杯，將一些水倒在掌心之中灑在自已的手背上開始揉搓。
在她的揉搓之下原本膚色正常的手背突然變得慘白，那是完全不自然的顏色，像極了質(zhì)地純凈不摻雜質(zhì)的白油漆。
接著她抓住自已發(fā)髻的一角將所有頭發(fā)盡數(shù)掀起，原來她一直戴著黑色假發(fā)，將假發(fā)摘除再取下發(fā)套之后，通樣呈雪白色的長發(fā)悄然垂落于她的身側(cè)。
“白化�。俊毖┘诺谝粫r間反應(yīng)了過來。
“我應(yīng)該就是因為這個進來的吧，它對我的影響很大。”
姜應(yīng)欣苦笑了一下。
“不過你放心，我只是白化病而已，雖然不知道問題兒童的定義是什么，但我既沒有精神不穩(wěn)定，也沒有暴力傾向�！�
雪寂默默地看著姜應(yīng)欣，難怪她一直打著這把黑傘。
“上次救你的時侯我不知道，我記得白化病不能曬太陽，你沒什么大礙吧？”雪寂問。
“上次？什么上次？”姜應(yīng)欣表情疑惑。
校長這家伙……雪寂嘆了一口氣然后又搖了搖頭，表示沒什么。
“所以雪寂通學……”姜應(yīng)欣咬著嘴唇說，“我應(yīng)該算是個‘正常人’，接近我……也沒事的……”
“笨蛋。”雪寂又嘆了一口氣，“這是要和我讓朋友的意思？”
“不……不行嗎？”姜應(yīng)欣睜大了眼，“我……我朋友很少的，能說話的人也基本沒有，而且這個學校里禁止和普通學生接觸，你剛才又說特招生都很危險�！�
“我也是特招生啊。”雪寂說。
“我感覺你不像壞人……”姜應(yīng)欣憑自已感覺說出了這句話。
但話剛出口她就后悔了，雪寂明明剛說了不要從表面來衡量一個特招生……
果不其然，雪寂聽到她的話后竟然直接笑出了聲，但表情更多是無奈和苦澀。
“那真是抱歉了�！毖┘啪従彽亻_口，聲音依舊柔和，“我不是好人，而且事跡比孟鴦和丸山龍二還要惡劣。”
他又笑了笑，抬手不輕不重彈了一下姜應(yīng)欣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