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綿羊，回頭</p>
京宜大學(xué)校內(nèi)射擊訓(xùn)練館。</p>
柯丞掛了電話，隨手拎過一瓶水，走至一旁的休息椅。</p>
館內(nèi)開了空調(diào)，柯丞只穿了件黑白相間的訓(xùn)練服，手臂肌肉線條凌厲勁薄，他單手擰開瓶蓋，脖頸揚起，凸起喉結(jié)上下滾動起來，動作很糙，卻莫名讓人移不開眼。</p>
又混又帥。</p>
水瓶被放置一邊，柯丞吞咽了兩下喉嚨，長腿抻開，懶怠的低過薄白眼皮，看了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p>
六點十分。</p>
“丞哥�！�</p>
這時，徐青野從另一邊跑了過來。</p>
他是化工學(xué)院的，和柯丞同住一個宿舍三年，這會兒也還沒有回去。</p>
“知道你沒回家，特意來找你�！�</p>
徐青野一路跑過來的，外面氣溫只高不低，他出了不少汗。</p>
見柯丞這不慌不忙的姿態(tài)，低罵了句，又說：“早知道跟你來這里吹空調(diào)了。”</p>
實驗室來了一批新器材，這一下午他都在忙著搬器械，人差點熱死加累死。</p>
徐青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柯丞旁邊。</p>
從他過來就沒什么多余反應(yīng)的柯丞，終于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移開了點位置。</p>
“遠點。”</p>
嫌棄的意思不言而喻。</p>
徐青野低頭聞了聞身上的汗味，“很沖？”</p>
柯丞沒理他，只往旁邊又移開了點位置。</p>
徐青野：“……”</p>
“得得得，我走就是了�！�</p>
徐青野干脆站了起來。</p>
幸好這會身上的汗已經(jīng)消了不少，徐青野說：“宿舍就我們兩人了，一起去吃飯？”</p>
往年小長假，柯丞一般也不會離校，通常會留下來繼續(xù)訓(xùn)練。</p>
柯丞單手掐了掐后脖頸，懶懶的仰過眼臉，很輕的嗤笑了一聲。</p>
“你弄清楚點，宿舍只剩你一個了�！�</p>
徐青野腦子一懵，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不是丞哥，你要去哪兒？”</p>
居然舍得拋下他！</p>
正好這個時候，柯丞的微信語音震動了起來。</p>
徐青野眼神麻溜的往下掃了過去，只來得及瞧見備注是一只可愛的小羊圖片。</p>
柯丞薄薄眼皮掀起，覷他一眼，警告意味明顯。</p>
徐青野：“……特么的看一眼都不行�！�</p>
真牛啊他丞哥。</p>
余綿背著書包站在校門口，盛夏傍晚的風(fēng)徐徐吹來，仍然夾雜了點燥熱，余綿抬手輕扯了一下領(lǐng)口。</p>
柯丞接語音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p>
余綿短促的愣了愣，很快收回神思，迎著晚風(fēng)輕聲說：“我在校門口了。”</p>
柯丞低低嗯了聲，語調(diào)飛快：“等著�！保�？？</p>
余綿乖乖哦了句，也不知道在緊張什么的用鞋尖踢了踢地面。</p>
這一次，倒是誰也沒主動掛電話。</p>
余綿眼神四處晃蕩著，也沒有個著落點，她清晰聽到柯丞那邊的動靜。</p>
他應(yīng)該是要出來找她。</p>
有人在喊他：“丞哥，你真要走��？丟下我一個人你忍心嗎？我們分開的第一個小長假，這九天你還回不回來，嗚嗚嗚丞哥你好狠的心……”</p>
那人話還沒說完，柯丞壓低的不耐煩的聲音丟下一個冷冰冰的字眼：“滾。”</p>
沒多久，略顯嘈雜的電話那邊安靜了下來。</p>
余綿只能聽到輕微的風(fēng)聲，以及少年沉穩(wěn)的呼吸聲。</p>
她耳根莫名覺得有些微癢意，抬手輕揉了一下，余綿小聲問：“柯丞哥哥，要不你不用來啦？我和嘉又哥說清楚。”</p>
陳嘉又大三，開學(xué)一周就去了外地某一律所實習(xí)。</p>
恰逢這次長假，陳父陳母有事也不在家，余綿原本沒打算回去，畢竟高三在陳家住了一年已經(jīng)很打擾了，陳嘉又卻提前和柯丞交代，讓他照顧自已。</p>
余綿本來是想拒絕的。</p>
可私心里，又想見他，所以之前那個電話打過來時，她說不出拒絕的話。</p>
可現(xiàn)在聽著，柯丞原本也是打算住學(xué)校的。</p>
這么一來，真是麻煩他了。</p>
余綿心里糾結(jié)異常，柯丞卻只是說：“小綿羊，回頭�！�</p>
余綿眨眨眼，不受控制的順著他說的話，握著手機扭過了腦袋。</p>
傍晚大片夕陽余暉下，柯丞高挑勁瘦的身影匿在光暈里，因為背著光，余綿其實看不太清他的臉龐，只能隱隱瞧見深邃立體的五官，直到他逐漸走近。</p>
那張刀削斧鑿般的冷峻面孔才徹底顯露。</p>
少年氣十足。</p>
余綿喉嚨突然一陣干澀，她慌亂的避開他的身影，手忙腳亂的掛斷電話，干巴巴的站在原地等他。</p>
“走了。”</p>
柯丞長腿闊步走過來，手機被他隨意放進兜里，單手拽過余綿掛在肩上的書包，腔調(diào)散漫。</p>
余綿哦了聲，匆忙回神，看著被拎在他手里的自已的書包，臉頰的溫度不斷攀升，她鼓了鼓腮幫子，跟上了他的步伐。</p>
“謝謝�！�</p>
她小聲的說。</p>
柯丞的車停在學(xué)校的車庫，是一輛奧迪中型suv。</p>
余綿乖乖坐上車，車內(nèi)空間不比外面，余綿坐在副駕，這好像是那年暑假補課結(jié)束后，第一次離柯丞這么近。</p>
近到呼吸間都是他身上那股淺淡，卻不可忽視的烏木苦香。</p>
心臟處也好像燃起了一簇火把，生生不息。</p>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p>
系好安全帶，余綿拍了拍臉頰暗示自已一句，然后拿出一貫的鴕鳥心態(tài)，閉上眼睛，裝睡。</p>
suv緩緩駛離京宜大學(xué)，夕陽在身后越拉越遠，最后只剩下了朦朧的暮色。</p>
余綿還真睡著了。</p>
揉著眼睛醒來時，車內(nèi)只剩下了她一人，涼風(fēng)悠悠地從空調(diào)口吹出來，余綿坐直了身子，白色的小毛毯順著她的肩膀滑了下來。</p>
余綿輕微一愣。</p>
是柯丞給她蓋上的。</p>
五指輕輕抓住柔軟的毛毯，余綿長呼吸一口氣，抬手降下了車窗。</p>
白熾的路燈燈光仿若一條長線，將干凈的街道串成點點星河，余綿扭頭看向窗外。</p>
不是陳家。</p>
她眨眨眼，柯丞蹲在路邊抽煙，少年漆黑碎發(fā)落下，深邃眸底稍遮，借著落下的細碎燈光，只能看清利落分明的下顎。</p>
凸起喉結(jié)滾動兩下，淡灰色煙霧徐徐彌漫而出，鋒利五官好似被虛化，顯得幾分頹喪，痞壞的扎眼。</p>
余綿趴在車窗瞧他，心跳胡亂跳動幾拍，好半晌，回過神來，不自在的問：“……柯丞哥哥，這是哪兒啊？”</p>
不是按嘉又哥說的，送她回陳家嗎？</p>
柯丞聽見女孩溫軟的語調(diào)，抬頭意味不明的深看了余綿一眼，眼前碎發(fā)被余溫晚風(fēng)吹開，冷峻面容鋒芒畢露，莫名帶感。</p>
片刻后。</p>
似有若無的哼笑一聲，終于起身，暗紅色火光煙頭被掐滅，卻是沒正經(jīng)的倚住白色路燈，身形頎長挺拔，似笑非笑的開口：“小綿羊，這是我家�！�</p>
啊。</p>
余綿瞬間愕然的睜大雙眸，茫然無措的張了張嘴：“你不是說嘉又哥讓你送我回陳家么……”</p>
“嘖�！�</p>
柯丞低垂過眼臉，沒什么情緒的低笑，惡劣的明顯：“他沒說。只說讓我照顧你�！�</p>
剩下的尾音被稍稍拉長，柯丞舌尖抵了抵左邊臉頰，漆暗雙眸幽深似深海，他懶怠出聲：“所以，現(xiàn)在反悔也沒用了�！�</p>
走不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