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親
大河村村西頭有家有名的養(yǎng)豬場,養(yǎng)豬場的老板是前些陣子剛死了老婆的老李頭,老李頭從他爹那里接手了養(yǎng)豬場,從結(jié)婚到兩個孩子長大成人,生意紅火十幾年。
直到三年前,他婆娘患了肺癆走了,這豬場的財運也跟著走了,又是天災(zāi)又是人禍,老李頭倒欠一屁股債。
幸虧,老李頭有兩個出色的兒子,老大叫李聰,老二叫李明,兄弟倆打小聰明,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考出去念大學(xué)的娃兒。
倆娃兒得知家里的情況,退了學(xué)顛簸一路趕回來,老李頭看見倆孩子大包小包進家門的時侯,暗自酸了眼睛鼻子。
這天,兄弟倆剛從養(yǎng)豬場回來,推門進院就看見他倆老爹坐在小凳上,拿著蒲扇大力揮著,另一只手端著瓷缸正要往嘴邊送。
瞧見他倆進門,老李頭趕緊放下瓷缸,唰地把蒲扇往地上一扔,就喊著倆人進屋,說有急事商量。
老李頭坐在堂屋正對著門的一張?zhí)珟熞紊�,右手落在與椅子等高的桌子上,故作嚴肅地敲著,他打量著坐在小木凳子上模樣出挑的兩個兒子,心里不甚記意,咳了一聲,操著沙啞的嗓音開口:
“最近咱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要辦大事了,都知道吧?”
李聰硬朗的臉上墜著幾滴汗,他上午從養(yǎng)豬場干活回來,大熱天沒喝上一口水,在這坐著聽他爹講話便有些不耐煩,他咽口唾沫,問:
“村里能有什么大事?”
李明嫌挨著他哥壯碩的身子熱得慌,便站起來走到門口拿著他爹的蒲扇吹風,
“嚯,哥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養(yǎng)豬場,咱回來三年了,你連咱附近四個村子五年一次的相親大會都不曉得?”
李聰把被汗浸透的衣裳脫了下來,胡亂擦了臉和脖子,皺著眉頭問:
“相親大會?”他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他爹,
“你想再找一個?”
老李頭猛地一拍桌子,
“說的什么胡話?!你媽才剛走,我.......”他扭過頭去看地,聲音小了點,“我這輩子沒有第二個�!�
原本還在門口哈哈笑著的李明也不說話了,氣氛沉寂下來。
過會兒李老爹抹了把臉開口,
“你倆也到年紀了,趁這次機會討個婆娘回來吧,讓你媽在地下也放下心來去投胎�!�
李聰欲言又止,他弟倒是立馬樂呵呵一口答應(yīng)下來,
“老子這么帥,肯定也得找個漂亮的,配得上!”他一邊說著,還往墻上掛著的鏡子里欣賞自已的臉。
“爹,非得這么著急嗎?”
老李頭拿起桌子上的煙桿子點燃,一口白煙從他焦黑的齒間吐出來,
“你老娘給我托夢了,說她快輪回去了,放心不下你倆,非得等你倆娶媳婦再走�!�
他在煙霧里看了會兒沉默寡言的大兒子,又開口,
“你老娘在的時侯,家里錢都是他攥著,像個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這一走,連帶著把咱養(yǎng)豬場也想攥走,”
他咳兩聲,又說:“你倆娶媳婦,不單單是找個伴,也是找個能攥住錢的,把咱家的養(yǎng)豬場給抓回來,”
“這場子從你們爺爺那傳到我手上,那場里的豬可都是幫過革命軍的英雄,這是咱家的榮譽,這既是飯碗,也是臉面,”
他嘆口氣,“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李聰不迷信,也不覺得一個養(yǎng)豬場有什么傳承意義,又不是傳國玉璽。但他看著日漸憔悴的爹,和桌子上他老娘的遺像,還是被名叫盡孝的東西給驅(qū)使著答應(yīng)了下來。
他把手里的衣裳搭在小麥色的肩膀上,走到院子里蹲在水龍頭旁邊隨手把衣裳搓了搓,就捧了幾把水囫圇洗了臉,起身去準備午飯。
大鍋里燜好了飯,他熱了熱昨天吃剩下的魚,糙手不怕燙,直接把飯和魚端上了桌。
折返回去,茄子洗好切成條,過水,扔兩顆辣椒小炒。
又迅速借著油炒了盤嫩野菜,李聰有勁兒,單手顛勺不在話下,所以他火開的大,菜炒的也快。
熄火,掀簾,擺碗,撂筷。一氣呵成,利利索索。
他喊老爹來吃飯,轉(zhuǎn)頭就看見李明端著飯狼吞虎咽。
他弟不愿讓飯,卻挺熱衷于夸自已飯讓的好吃,說大哥的廚藝找哪個嫂子都比不了。
他問他弟怎么不自已學(xué)讓飯,討個好老婆,他說這是娘們兒該干的事,爺們兒該干的是下地和掙錢。
李明嗤笑一聲,走過去給他弟后腦勺一巴掌,心想在床上才分的出誰是爺們兒誰是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