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快走到鐘粹宮時，裴瓔忽然開口：</p>
“今兒晚上泡上些紅豆。”</p>
聞笙問：</p>
“小主想吃紅豆糕了？”</p>
裴瓔微笑著搖頭：</p>
“尋薇姑姑只說皇后娘娘不愛紅糖，卻沒說她不喜紅豆。”</p>
聞笙品著她話里的意思，問道：</p>
“這紅豆糕，小主也是想要獻給皇后娘娘的？”</p>
“自然�！迸岘嬑⑽㈩h首。</p>
聞笙想到剛剛的閉門羹，略有些擔(dān)心：</p>
“若是皇后娘娘明日也不見您呢？”</p>
裴瓔義正言辭：</p>
“皇后娘娘見不見我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得了皇后娘娘的恩惠，當(dāng)知恩圖報才是�！�</p>
假話！</p>
真話是，等契機一到，皇后自然不會再拒絕她的投靠，甚至可能主動將她護在羽翼之下。</p>
她如今的殷切討好，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給這后宮里的其余人等看的罷了。</p>
···</p>
剛踏進鐘粹宮的宮門，香草和小明子就迎上來行禮：</p>
“奴婢（奴才）參見小主�！�</p>
“起吧�！闭f著話，裴瓔的目光又在庭院內(nèi)掃了一圈：“那幾個還未回來？”</p>
香草搖了搖頭：</p>
“還未�！�</p>
裴瓔輕輕“呵”了一聲，眸子微微瞇起，她殿中這幾個吃里扒外的奴才，是時候料理掉了。</p>
用罷午膳，她就給小明子安排了一件差事：</p>
“你去尋一趟香葉幾人，說我讓他們回臨照殿來。”</p>
小明子領(lǐng)命而出。</p>
“香葉他們會乖乖回來嗎？”</p>
聞笙問出了她和香草共同的疑問。</p>
他們小主初入宮時，香葉幾人還殷勤得很。</p>
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小主始終不曾得到陛下垂憐，香葉幾人便越發(fā)不聽使喚了。</p>
最近這八九日里，整個臨照殿的活計，幾乎都是聞笙帶著香草和小明子做完的。</p>
香葉幾人則是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各自去了旁的娘娘小主處獻殷勤。</p>
現(xiàn)下小主讓小明子去喚他們回來，聞笙私心里覺得，香葉幾人只怕不會從命。</p>
“放心吧，他們會乖乖回來的。”</p>
裴瓔的聲音里滿是篤定。</p>
在臨照殿內(nèi)，香葉幾人興許還敢陽奉陰違。</p>
但是出了臨照殿，在旁人面前，不管他們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卻都得做出個乖順懂事的樣子。</p>
他們?nèi)ヅ缘膶m妃面前獻殷勤，是沖著攀高枝兒去的，又有哪個高枝兒，會喜歡桀驁不馴的奴才呢？</p>
今兒看裴瓔無寵，他們就敢對裴瓔的命令置若罔聞。高枝兒看在眼里，自然要想一想，若有朝一日自個兒的寵愛不再，這幾個奴才又會如何？</p>
···</p>
不出裴瓔所料，不過小半個時辰，香葉幾人便依次回到了臨照殿。</p>
小全子是最后一個回來的。</p>
他跨進鐘粹宮的宮門，直直地就要往自己居住的房間里走。</p>
沒走幾步，卻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香草攔住。</p>
“嚇死我了�！毙∪右贿吪闹乜谄綇�(fù)呼吸，一邊語氣不善：“你干嘛呢？人嚇人嚇死人知道嗎？”</p>
香草仿佛不曾聽到他的抱怨，語氣平鋪直敘：</p>
“小主有令，讓你去次間�！�</p>
小全子跟在香草身后，先是踏入明間，然后右轉(zhuǎn)，繞過一道屏風(fēng)。</p>
屏風(fēng)后頭，次間的門大開，有幾個身影正跪在里頭，正是早他一步回來的香葉、香卉、小朋子、小越子四個。</p>
見他停住腳步，香草轉(zhuǎn)頭催促：</p>
“怎么不走了？”</p>
小全子指著地上跪著的幾人：</p>
“他們這是？”</p>
“小主有令，讓他們跪在這兒候著。”說著話，她指了指小越子旁邊的地面：“你去小越子邊兒上跪著吧。”</p>
小全子提高了聲音：</p>
“這是小主的命令？小主這樣磋磨奴才，怕是不好吧？”</p>
聽到他這話，香草冷哼了一聲，一字一句道：</p>
“聽你的意思，是要違抗主子的命令了？才去筠貴嬪那兒幫了兩日的忙，你就敢違抗主子的命令？”</p>
小全子的瞳孔猛得一縮。</p>
香草卻還沒說完，提高聲音喊了一句：</p>
“小明子，你去筠貴嬪宮里走一趟，問一問筠貴嬪身邊兒的姐姐們，小全子如今這做派，可是在筠貴嬪跟前兒學(xué)到的？”</p>
小明子此時正在明間里候著，聞言應(yīng)了一聲，就要抬腳往外走。</p>
“等等。”小全子趕緊攔住他。</p>
小明子若當(dāng)真去了筠貴嬪宮里，去問了這樣一句話，裴才人和小明子固然不會有好果子吃，他這個給筠貴嬪招惹了麻煩的罪魁禍首呢？只怕下場會更加凄慘。</p>
別說能不能攀上筠貴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都難。</p>
這樣想著，他不情不愿地踏進次間，跪到了小越子身旁：</p>
“既然是小主的命令，我自然不敢不從�！�</p>
見狀，香草在心里暗自舒了口氣，幸好，一切都在小主的意料之內(nèi)——</p>
“面對香葉香卉，還有小朋子小越子時，只需提一提今早宋寶林受罰的事，他們就會軟了骨頭。</p>
面對小全子時，則是要做出一副不管不顧、要把這事鬧大的樣子�！�</p>
正想到這兒，就聽小全子問：</p>
“小主何時來見我們？”</p>
香草輕嗤了一聲：</p>
“小主的事兒，還要跟你稟報不成？”</p>
被他們提到的裴瓔，此時正在寢殿里睡得香甜。</p>
她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申時初才醒。</p>
然后搖鈴喚了聞笙進來，梳洗過后，不急不緩地用了一道點心，這才踱步去了次間，坐到了軟榻上。</p>
聞笙在她身后墊了靠枕，香草沏了茶奉上。</p>
裴瓔接過茶盞，才剛掀開茶蓋，就聽跪在地上的小全子陰陽怪氣：</p>
“小主兒好耐性�！�</p>
裴瓔全似沒聽到一般，輕輕啜了口茶，茶盞落回桌案上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p>
與這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她輕飄飄的兩個字：</p>
“掌嘴�！�</p>
話音落下，聞笙已經(jīng)上前，在小全子的臉上左右開弓扇了起來。</p>
一連扇了十多下，才聽裴瓔叫停：</p>
“今兒我讓你們罰跪，你們心中可有不服？”</p>
有小全子的前車之鑒在，誰還敢說不服？</p>
從香葉到小越子，一個個連聲道“奴婢(奴才）不敢。”</p>
“不敢？”裴瓔語氣微揚。</p>
“奴婢（奴才）沒有不服�！毕闳~幾人趕緊換了說法：“奴婢（奴才）犯錯在先，合該受罰�！�</p>
裴瓔的唇邊帶了抹清淺的笑意：</p>
“你們且說說，自個兒都犯了什么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