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墨者
或許是牛肉包子的唾手可及,亦或許是出自工師堪比藝術(shù)的鑿石手法。
黃品不但沒了之前工師西橫是墨家子弟帶來的震驚,還覺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徥暥甲兊脴O為悅耳。
尤其是眼見著一道道小石槽在一陣鑿響聲中被快速且筆直的被鑿出來,更是不得不承認(rèn)術(shù)業(yè)有專攻,以及墨家弟子是最早的工科生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只是簡單在地上畫了幾個簡易圖,西橫就明白了其中石磨與谷礱的原理。
夯土用的圓餅形狀的石料逐漸有了磨盤模樣,也證明了西橫保證在日落前將石磨打磨出來并不是吹牛。
如果真他自己上手去做的話,絕對是一看就會上手就廢那伙的,不知道要弄多久才能將石磨鑿出來。
簡單去皮的谷礱更是如此,又是土又是木料,做起來會更費勁。
現(xiàn)在只要等著就好,到了日落的時候女仆怎么也能挑出不少完全去殼的麥子。
今天絕對告別月子餐,能吃上香噴噴的包子。
黃品笑瞇瞇地看著西橫鑿石頭,西橫也同樣笑瞇瞇地時不時瞥上一眼黃品。
墨家經(jīng)過三分本就已經(jīng)變得弱小許多,全靠著他所在的這支秦墨支撐,使得墨家學(xué)說還能展露于世。
但隨著助秦一統(tǒng)六國時,秦墨的墨者將精力都放在打造兵戈與攻城守城的器械上,無暇顧及利民之物與傳揚墨家學(xué)說。
而在天下一統(tǒng)后,從秦王變?yōu)槭蓟实鄣馁怯幸鉄o意的開始壓制墨者。
信奉墨家自己愿意成為墨者的人少之又少。
門中子弟不但青黃不接,選不出一個讓人滿意的下一代矩子。
再繼續(xù)這樣下去,十年二十年后,墨家或許將徹底湮滅于世。
而黃品的橫空出世,讓西橫既感慨于馬鞍與馬鐙如此簡單便利,墨者卻沒人能想出的同時,心思也變得熱切與活絡(luò)起來。
他認(rèn)為能打造出如此精美的馬鞍與馬鐙之人,一定是極為擅長工器之道。
即便不是,那也是極為聰慧,甚至是天生就有墨者之姿的人。
如今墨家如同干涸的土地,最急缺的就是這樣的人去灌溉。
加上黃品不是出自秦地與其他六國舊地。
對百家都不了解,更談不上對墨家有什么好惡。
如果能與其宣揚墨家之學(xué),極有可能加入墨門。
只不過苦于墨者的身份,一直沒有什么合適的理由去見見黃品。
但西橫萬萬沒想到,黃品居然自己找過來了。
并且更讓他心花怒放的是,黃品一來就讓他打造兩件堪稱利國利民重器的物件。
既驚喜的有知音之感,又驗證了之前黃品精于工器之道的猜想。
西橫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黃品拉入墨門,并且成為子字門的弟子。
但是礙于法吏白玉還在一旁,西橫不能對黃品講述墨家的學(xué)說。
不過西橫并不沮喪,打造的這兩個物件只是剛剛開始。
今后黃品一定還有其他要打造的器物來找他。
即便沒有,相互結(jié)識之下,日后他去找黃品也不必再避諱什么。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看上去極為無聊而擺弄著小石子的白玉,其實對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而且對兩人各自的心思也都多少猜出來一些。
對于黃品,白玉既有些哭笑不得又變得更為好奇。
難怪黃品能長得如此高大,有一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吃食上。
另外,到底是什么樣的部族才能養(yǎng)出黃品這樣的人。
能被墨者看中,可見其才智比她料想的還要大。
可單純的起來也是真單純,被人盯上了都沒有一點察覺。
對西橫的心思與打算,白玉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雖然現(xiàn)在都知道朝堂對墨者施以重壓,打算去其學(xué)說只留其技。
但明面上并沒有不能宣講墨家學(xué)說的律法。
而且眼下有她在,西橫不好宣講。
可她又不能永遠(yuǎn)和黃品待在一起,西橫早晚會找到機(jī)會。
不過白玉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西橫想要讓黃品成為墨者可以,但前提是必須要將眼下墨家的情況說清楚,由黃品自己決定入不入墨門。
只說益而不講弊,將人給誆進(jìn)去可不行。
“工師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是不是有些過早了�!�
果斷的以說笑提起話茬后,白玉丟掉手里的小石子,收了臉上的笑意道:“您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瞞不住也用不著蠻。
不過他對大營所有人有救命之恩,且又對大秦知之甚少。
宣講墨門之時,對眼下的處境避重就輕不行。
不然不要說我不答應(yīng),軍中的袍澤也不會答應(yīng)�!�
白玉直接與直白的話,讓西橫臉上的笑意與手上的動作同時一滯。
但是只過了幾個呼吸,西橫立刻變得欣喜若狂,拎著鐵鑿就跑到了白玉的身前,“你說得可是真的?”
白玉嘴角勾了勾,“我是軍中的法吏,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對,沒錯,你是法吏,怎么會騙我�!�
激動的回了一句白玉,西橫轉(zhuǎn)身將圓頭鐵鑿與錘子丟給一旁的工徒。
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短褐上用力擦了擦,咧嘴大笑著走到有些發(fā)懵的黃品跟前。
拿起一個小石塊剛想邊說邊寫,西橫的笑容又一次凝固下來。
略微沉默了一陣,西橫扭頭看向白玉,“身為墨者,從不覺得墨家有什么困境。
若是我說,難免被誤會是在夸大其詞,是在誆他。
你為軍中法吏,勞煩你為他講講外人認(rèn)為的墨門處境。”
白玉翻了一眼西橫,但卻沒有拒絕,抬手指向遠(yuǎn)處的石料堆道:“打磨一柄十斤重的石劍,十五斤重的石鈹,作為他練軍中技藝所用�!�
頓了頓,白玉微微一笑繼續(xù)道:“所耗的石料與打磨的人手全由你出�!�
西橫明白白玉是默許了他的小心思,忙不迭的點點頭后,就跑向了石料堆。
看著西橫跑走,白玉收回目光走向了黃品。
沒有任何廢話,拿起石子邊說邊寫的將墨家現(xiàn)如今的處境講給黃品。
順帶著又往前推了推,將原來的楚墨、秦墨、齊墨,這三家各自的著重也給講解了一下。
而白玉剛一停下,西橫立刻齜牙笑瞇瞇的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