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白玉的擔(dān)憂
案幾上的油燈還算明亮,墨汁也已經(jīng)研磨好。
只要鋪上紙張,拿起筆蘸了墨汁就能夠肆意揮寫。
但坐在案幾前的白玉心神不寧,怎么也靜不下心。
盯著手里拿著的紙看了半晌,白玉輕嘆一聲扭頭看向波瀾不驚的黃品,“先別磨刀了。
你對隴西侯的那番說辭,我心里總是沒什么底。
若是真被揭穿,咱們欺君之罪是真落到頭上了�!�
黃品咧嘴微微笑了笑,手下沒停并且目光繼續(xù)盯著打磨的刀刃道:“還沒怎么樣你就做賊心虛了?
滿天下只有你我與西橫知曉水玉怎么燒制。
只要我們不承認(rèn),誰也說不出什么�!�
白玉并未安心,皺著眉頭道:“你于工道太過于耀眼。
連蘆草你都能做可書寫的紙,水玉難道就不能用旁的制出來?
況且現(xiàn)在再有什么新物件出來,連我都要想想是不是出自于你手。
隴西侯只是性子仁厚,可不是缺心思。
怎么能會不懷疑水玉是你鼓搗出來的。
再者,西邊的戎商哪一個不是出自北地郡的烏氏。
而烏氏倮又是被陛下親自封的君。
你那番說辭經(jīng)不起查驗(yàn)。”
將手里的紙放下,白玉滿臉愁容的繼續(xù)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有些后悔同意你想辦法將水玉拿到域外去售賣了�!�
對白玉的反應(yīng),黃品十分理解。
雖然日子過得凄苦了些,但白玉行事卻如姓氏一樣,一直都是清清白白,恐怕是說謊都沒說過。
結(jié)果跟他結(jié)婚沒多久,就要跟他一起搞事情,心里有波動再正常不過。
將刀放下,黃品起身走到白玉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道:“現(xiàn)在上下全都十分樂觀,沒人看到潛藏的危機(jī)。
若是我直接宣揚(yáng)六國還會反叛,不但沒人會聽,還會治我個誣告罪。
之前我與你簡單說過我判斷六國會反的緣由。
其實(shí)究根結(jié)底就是六國的貴人不滿意陛下給的那三瓜兩棗。
可如果陛下給的多了,就又回到周時那樣,過不多久又是各國連綿不斷的相互征戰(zhàn)。
因此并非我在危言聳聽,而是這個矛盾根本沒法調(diào)和。
解決的辦法只有一方徹底倒下。
如果你不想大秦是倒下的那一方,咱們夫妻倆就得同心同力的未雨綢繆�!�
其實(shí)白玉之前仔細(xì)琢磨過黃品之前的解釋。
設(shè)立的郡縣確實(shí)因秦國的士吏不足而無法徹底掌控全國。
而反秦的余孽實(shí)際也極為龐大。
自一統(tǒng)六國后,始皇帝接連被刺殺了兩次。
前兩年在咸陽私服出宮的時候居然也遭受到了刺殺。
始皇帝的行蹤能被掌握的如此清楚,如果宮內(nèi)沒有傳出消息不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
而宮里尚且有人如此,可想而知六國的反叛余孽怎么能夠甘心。
可對黃品的判斷贊同歸贊同,但這與以往遇事稍做變通不同。
一旦被人知曉,任憑怎么解釋都會被當(dāng)做以公謀私。
她被牽連著治罪不打緊,卻可惜了黃品那滿身的心思與才干。
聽了黃品的說辭,白玉心中還是極為不安,皺著俏臉道:“你的話有道理,我也知曉你的心意。
可你那么聰慧,就不能換個別的法子做些準(zhǔn)備嗎?”
頓了頓,白玉竭力斂了斂心神。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是想不想換法子的事,而是該想著怎么把李信應(yīng)付過去。
用力握了一下黃品的大手,白玉嘆息道:“你不但給了隴西侯燒制的水玉給,留給別人家的也讓人家瞧了。
再說這事該不該干已經(jīng)晚了,說再多旁的也是無用。
現(xiàn)在想想該怎么把西邊來的戎商這個漏洞給圓回來吧�!�
見白玉冷靜下來不再糾結(jié)他該不該把玻璃物件給送出去,黃品挨著白玉坐了下來,“你是關(guān)心則亂,戎商的事沒什么可圓的�!�
白玉眉頭西擰,“還沒什么可圓的?若是隴西侯要見你說的戎商怎么辦?”
黃品無所謂的聳聳肩,“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捶死,過了這么多時日,當(dāng)然是死透了�!�
白玉難以置信的看了看黃品,深呼吸了一下道:“那人死了,尸首呢?”
“埋了。”
“埋哪里了?要刨開查驗(yàn)怎么辦?”
“埋到山北埋得有些淺,被狼刨開吃了,什么都沒留下�!�
白玉有種想給黃品一拳的沖動,咬著銀牙道:“你覺得你的應(yīng)對隴西侯會信?”
見白玉有些急了,黃品哈哈一笑道:“隴西侯才不會那么無聊,根本不會問那么多。
況且就算是隴西侯知道了又怎么樣。
你覺得他會為了這么點(diǎn)小事治我的罪,或是把事情傳揚(yáng)的滿天飛?”
看到白玉又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黃品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不被人發(fā)覺,除去墨門所需,獲利我便全存著。
若是被人發(fā)覺,那便自上而下的給分些出去。
那些大人物們的想法可與你不一樣。
我貪財才是有些人愿意看到的。
這法子還是我家傳的秘法,我用來賺些錢怎么了?
就是當(dāng)著始皇帝的面,我也敢這樣說�!�
松開白玉的手,幫著她攏了攏迸出的幾絲亂發(fā),黃品微微一笑道:“換做你是九原郡的郡守,或是上將軍。
你覺得是治罪于我,讓我丟了性命劃算,還是讓我在邊地效力劃算。
結(jié)果是顯而易見的,你肯定要選后者。
位高權(quán)重從不缺錢,缺的是能幫著解決棘手問題的屬下。
聽聞中車府令前些年貪墨了不少錢財,上卿蒙毅要治其死罪,可始皇帝卻給赦免了。
這就是……”
說到這,黃品猛得皺起了眉頭。
趙高這個黑歷史以前只是一瞧一過沒放在心上。
但蒙毅是蒙恬的親弟弟,可以說在政哥沒掛之前趙高就與蒙家結(jié)了仇。
政哥掛了以后,趙高未必全出于忌憚蒙恬統(tǒng)兵的身份才將其弄死。
借機(jī)報仇的動機(jī)也很大,先把蒙恬弄死,然后再收拾蒙毅。
想到這,黃品嘆了口氣,所謂的政治博弈高端局其實(shí)也不過如此。
唯一駭人的是后果比尋常人相互記恨要嚴(yán)重惡多,代價是一方要血流成河。
看到黃品這副樣子,白玉知道這是又不知道想到哪去了,不滿與無奈的拍了拍黃品的胳膊道:“你怎么這個時候都能想到旁的上去�!�
見黃品的目光投過來,白玉輕蹙著眉頭詢問道:“你這樣做是學(xué)老將軍自污?
可你才是個都尉而已,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老將軍可是統(tǒng)領(lǐng)了大秦盡數(shù)之兵,才主動討厭的賞賜�!�
“也就你敢拿我跟王翦比�!�
揉了揉白玉的頭,黃品轉(zhuǎn)身走回矮凳旁,繼續(xù)磨刀道:“我的意思是最壞的狀況也就是那樣。
你完全沒必要心虛,更沒必要提心吊膽。
我值那個價,就沒人會拿販賣燒制水玉這事來攻訐我�!�
拿起刀看了看刃口,黃品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這段時間光忙著干基建的活,安登的整條防線他都沒走全過。
而對于自己管轄之地都不熟悉,真來了敵人怎么能打勝仗。
到了該四處仔細(xì)走走,將管轄之地的地勢地貌熟記于心的時候。
其間不管能不能遇到胡人,這一圈走下來都能刷些領(lǐng)兵的經(jīng)驗(yàn)。
而且還能順帶著護(hù)送一段要走出去的子門弟子與陽夏的族人。
將刀放下,黃品扭頭看向白玉,“明日我會去山北帶人巡邊。
這邊你只要盯緊山坳那里不被人發(fā)現(xiàn)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