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那就去轉(zhuǎn)悠一圈
寶鼎性子向來穩(wěn)重,該說的從不藏著掖著,不該說的從來不多嘴一句。
那些個看似不靠譜的建議,也只是與黃品一個人說,且這個不靠譜也只是黃品覺得不靠譜。
替人開口說話,尤其還是嶺南屯軍的人,這還是頭一遭。
由此可以想見,適伐大營的主將趙顯在領兵上確實有幾把刷子。
不過黃品卻并沒有立刻應下來,也沒仔細詢問寶鼎具體因為什么日子過得不好。
因為趙顯這個人,黃品老早就了解過。
畢竟嶺南一共不到十處軍營,即便適伐大營只駐扎五千屯卒,也是要仔細了解的。
通過詢問以及查詢軍中簡書有關趙顯的記載,能夠明顯看出趙顯是一根筋的性子。
說得再直白些,就是情商低的有點讓人無語。
趙顯也是出自大族,與原來的中尉軍中尉趙賁是親兄弟。
在咸陽的時候,黃品與趙賁有過交集,雖然有世家子弟的傲氣,但人情世故這方面還是可以的。
按道理哥哥如此,身為弟弟的趙顯也不會差到哪去。
就去算領兵的本事不行,人情世故這方面也該沒什么問題。
可這位老哥從第一次南征到嶺南三郡安定的所有戰(zhàn)役都參與其中,軍職卻至始至終都卡在都尉與裨將之間的位置。
完美的做到了十年前什么樣,十年后還是什么樣。
主帥位置上的屠睢、任囂甚至是趙佗,全都被趙顯得罪過個遍。
與同僚的關系更是達到了人神共憤的境地。
至于原因,看上去十分簡單,實際上也并不復雜。
趙顯在個人武力上確實是出類拔萃,外加有家族傳承,于兵法上也有些造詣。
自認為嶺南的將領都是些無能之輩。
對屯軍里的各國降軍,遇到時用鼻孔看人那都是給好臉色。
敢隨意搭話,或是哪里有疏漏被看到,從來都是極盡嘲諷之能。
可以說是大秦版的關二爺,而且還是加強版的。
奈何趙顯個人武力值太高,而且挑的毛病也確實存在。
更主要的是,這種破壞團結(jié)所面臨的后果,趙顯根本不在乎。
以軍功來抵消嘴炮輸出所帶來的懲罰。
這樣的性格,即便再能打再有謀略,也沒人喜歡。
任囂更是親口說過,讓其擔任適伐大營的主將,還是看在這貨上陣歷來不含糊,以及有趙賁的顏面在。
不然早就給踢回咸陽,或是不知道腦袋掉了多少回。
對此,黃品說不上不信,但也并非全信。
但是他到了紅河三角洲這么久,適伐大營與紅水又只有二百里的距離。
雖說給適伐大營的傳令是務必守好兵道。
可再怎么說也該有事沒事派個人過來,問問需不需要適伐大營做些什么。
這無關人情世故,而是事關戰(zhàn)場的整體聯(lián)動。
況且不管怎么說,從大層面來講也是一場戰(zhàn)役。
離得這么近,沒調(diào)你你就真把頭一直縮著?
身為領兵將領的基本素養(yǎng)呢?
或者說以往有,就這個時候沒了?
很明顯這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
甚至是就等著這邊出丑,最終由適伐大營來力挽狂瀾。
而這并非是黃品胡亂猜測,第一次以南越人組成屯軍過來的時候,之所以還能逃回去些,適伐大營那邊也是做了聯(lián)動的。
寶鼎過去找礦能夠遇到巡邊的屯卒,更說明適伐大營的手伸的很長。
所以對趙顯是個什么樣的人,黃品已經(jīng)有了直觀的判斷。
不過人家是按他軍令行事,從法理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另外了解趙顯的時候,也算得上是打了預防針。
只要趙顯能做好本職工作就行,沒什么太大的期望。
而沒什么期望,又決定放棄原來走陸路回桂林郡的打算,自然就沒必要特意去一趟適伐大營。
另外,黃品也不怕趙顯以后會蹦噠。
適伐大營離著布山不近,更不要說臨賀。
起幺蛾子也只能是把勁兒往紅河三角洲使。
可這邊今后可是要駐扎至少布山過來的兩萬屯卒。
再有南越人組成的新屯軍,趙顯不管有什么心思都得忍著。
最主要的是,適伐大營的地理位置局限性太大。
只要稍稍封鎖消息,比被遺忘了強不到哪去。
但是寶鼎能替這樣一個人開口說話,顯然是與他的判斷有所出入。
嶺南不似九原于河西,有眾多老將過去或是入學宮教授兵道,或是再次入軍中領兵。
這邊真正能打或是能獨當一面的,暫時是沒發(fā)現(xiàn)太出眾的。
李超、蒙直,以及王家兄弟都太年輕,就算有嶺南這邊的將領輔佐,也要一步一步的積累經(jīng)驗。
而今后的大戰(zhàn),盡量要速戰(zhàn)速決。
出戰(zhàn)的先鋒就顯得尤為重要,該莽的時候能莽,該需要謀略的時候需要謀略。
如果趙顯的性格并沒有到了他判斷的那個程度,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凡事都不是空穴來風,任囂更不會故意在他面前貶損誰。
即便趙顯不是他判斷的那樣,性格肯定也是有缺陷的。
這讓黃品心里始終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走上一趟適伐大營。
寶鼎見黃品始終沉吟不語,明白是在猶豫什么,略微捋順了一下,道:“趙顯在南軍確實是名聲不好。
不過名聲是名聲,領兵是領兵。
而且屬下跟著公子與北軍南軍都接觸過。
適伐大營屯卒的令行禁止以及透出的那股凌厲勁兒,怕是左軍都抵不上。
之所以日子過的不好,也是他特意下來屯卒不可與行商有半點關系。
他認為主殺伐的屯軍,就該始終有煞氣。
需要財帛可以從賊人那虜獲,但從行商那得來,就摻雜進去了權(quán)衡。
軍卒有了權(quán)衡,便再無耐住苦戰(zhàn)與硬戰(zhàn)的可能。”
說到這,寶鼎神色變得有些古怪,撓撓頭繼續(xù)道:“且不說這番說辭對不對,趙顯的心思確實直到讓人受不了。
不過屬下覺得他這是除了領兵的事,其他的都不在意,甚至是不懂。
他那營帳里,掛的全是輿圖。
從第一次南征到現(xiàn)在的都有,就連這次攻打紅水,按他自己的調(diào)兵想法也畫了一副。
而每副輿圖都配上的一策簡書,上邊記載了他事先的判斷,以及大戰(zhàn)后的總結(jié)。
屬下特意數(shù)過,有所出入的只有兩處�!�
頓了頓,寶鼎再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咧嘴笑道:“錯的這兩處,都是兩次攻打紅水。
第一次與公子所料相差不大。
可到了這次,卻是大相徑庭。
與我再三仔細詢問后,直接沖著古螺城的方向給公子行大禮,既賠禮又是拜謝。
說這仗,就是他想破天也想不出能這么打。
從中獲益頗多,當稱公子為師。
并且再三詢問公子會不會來適伐大營�!�
黃品沒想到這個趙顯的本事這么大,對戰(zhàn)事的預判居然全對。
不過這也解釋的通為何不招人待見。
情商太低,明明是提醒,可聽到別人說耳朵里就是嘲諷。
不但沒一點勸說的效果,甚至是起了反作用。
而趙顯這邊是幾次三番的眼見著前邊有坑,可身邊的人就是往里跳,越氣說話越?jīng)]情商。
直接進入死循環(huán)。
另外,軍隊畢竟是個大集體。
別人都犯錯,就你自己不犯錯,且事后逮誰噴誰個沒完。
從利益上來講,這是觸碰了大忌。
趙顯沒被一眾合伙給弄死,只是相當于發(fā)配到了犄角旮旯,都是撿了大便宜。
不過有本事的人,多少都得有點毛病。
情商低那就別讓趙顯干那些需要情商的事就好了。
琢磨到這,黃品粗略算了下時間,起身對寶鼎道:“你都說話了,那就過去轉(zhuǎn)悠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