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達奇遷營藏蹤跡,亞瑟除邪顯英名
且說那日亞瑟離開客棧不足一個時辰,藍尼便深覺百無聊賴,遂拾了兩把火槍、揀了些細軟、托店小二喂飽馬匹,當日申時辭了店,徑直向西北趕去。每趕二三十里地,便牽馬步行,或是駐留歇腳,及至月上東山,藍尼尋得一處破舊木宅,打算就此歇上一宿,次日清早再趕路未遲。
藍尼將馬兒系在門前,于屋內(nèi)燃起篝火,隨手熱了兩塊燒餅充饑。他邊吃邊打量那木宅,暗忖:“此屋怕是許久無人居住,否則屋頂豈會殘缺大半?幸得今夜月色皎潔,不至有雨之虞�!笔沉T燒餅,又飲了幾口朗姆酒,從屋內(nèi)尋得幾塊破舊粗布,鋪于地上,倚火而坐,懷抱火槍,和衣而眠。時至子夜,藍尼忽入夢境,見那荒廢宅頂之上,竟懸浮一草帽狀巨大飛行物,光彩四溢,奪目耀眼,藍尼驚悸而醒,冷汗涔涔。他起身而立,迅速將子彈上膛,借著火光察看,見馬匹安臥,行裝無損,心下稍安。
藍尼心中暗自思量:“那白光閃爍、形如草帽的飛行物,委實古怪。此夢吉兇,實難揣測�!笔且�,藍尼心懷忐忑,不敢再眠,遂懷抱火槍,緊挨篝火而坐,以防不測。待至酉時,藍尼起身舒展筋骨,隨意啃食兩塊肉干,又取出兩根胡蘿卜喂馬。隨即策馬前進,趲行不題。至日暮時分,藍尼抵達犁刀村,甫入村口,便見皮爾遜正在木棚下忙碌備飯。藍尼喊道:“皮爾遜,快給我燒幾塊上好鹿肉。”皮爾遜抬頭,見是藍尼,驚喜交加,道:“你這才去了不到三日,如何又獨自歸來?就不怕誤了大事?”藍尼笑道:“你哪里知道?我有緊要消息須報與達奇兄長�!逼栠d心中好奇,問道:“是何消息?”藍尼翻身下馬,催促道:“你這廝聒噪得緊!速去準備飯食,但有肉食干糧,只顧拿來便是�!毖粤T,便徑直朝達奇屋舍走去。
藍尼尚未進門,便聞達奇與一女子的盈盈笑語,恐有唐突,遂故意咳嗽兩聲。聲落,屋內(nèi)笑語頓止,隨即傳出達奇之聲:“屋外何人?”藍尼答道:“小弟藍尼,連夜歸來,有要事稟報哥哥。”達奇聞言,忙道:“既是賢弟,速來相見�!彼{尼應(yīng)聲推門而入,直奔內(nèi)室,方見“莫莉·奧西”亦在其中。此女眼如丹鳳,眉似柳葉,身姿窈窕,L格風騷。因得達奇寵愛,故不事勞作。藍尼回想起適才之歡聲笑語,心中略感尷尬。
達奇對莫莉道:“還請娘子先行回避,我與藍尼賢弟有緊要之事商議�!蹦蚵勓裕⑧恋溃骸肮偃藶楹稳绱吮苕�?莫非兄弟之情勝于妾身?”達奇瞥見藍尼低頭不語,乃道:“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巳魺o手足,豈能行走?若無衣裳,何以蔽L?”莫莉駁道:“衣裳若破,尚可縫補;手足若斷,難以再生。官人顯然是重兄弟而輕妾身!”達奇面露尷尬,只得道:“還請娘子暫且回避,待我商議完畢,自當與娘子陪話。”莫莉不以為意,看向藍尼,怪道:“叔叔真是讓得好大事!”言訖,徑自離去。藍尼心下尷尬之情,無以復(fù)加。
達奇見莫莉離去,乃道:“賢弟請坐�!彼{尼遵命,揀了一把與床榻相對的椅子安坐。藍尼道:“哥哥何故避了莫莉嫂嫂?”達奇道:“賢弟有所不知,女色砒霜金線蛇,有膽無膽莫碰他。喜好女色,于男子而言雖是自然之理,然不可沉迷其中,更不可將這多事向女子和盤托出,紅顏禍水之史例,不可謂不多�!彼{尼聽了,道:“小弟平素只知打熬筋骨,并不清楚這多事,今日哥哥一言,使小弟如撥云霧而見青天�!边_奇撫掌而笑,頓了頓,問道:“賢弟此番出行數(shù)日,可探得緊要消息?”藍尼嘆曰:“小弟慚愧,這兩日并未探得緊要之訊,然……”達奇道:“賢弟盡可直言�!彼{尼道:“自我等黑水鎮(zhèn)一戰(zhàn),逃至犁刀村已耗三日,又在此地盤桓數(shù)日,忙碌諸多事務(wù),來回已有七八日之久。觀瓦鎮(zhèn)周遭,竟無通緝告示,若言官府無能,實難令人信服。依我之見,必是州縣各自為政,加之黑水鎮(zhèn)衙門尸位素餐者甚眾。只要我等不于其轄地滋事,諒官差不會跨州越縣追捕�!�
達奇聞之,沉思良久,乃道:“賢弟之言,頗有道理,然仍需謹慎行事,畢竟……”藍尼問道:“兄長莫非另有隱憂?”達奇頷首道:“那日,亞瑟兄弟擒得奧幫一賊,彼臨行之際,托查爾斯兄弟告知我此賊知曉奧幫機密。我等遂嚴加拷問,得知有一列記載權(quán)貴富商之火車,定于當日申時途經(jīng)附近一地。此亦是奧幫賊子駐扎于此之故,欲以逸待勞,伺機劫掠。”
藍尼驚疑道:“小弟曾聽兄長言及奧幫首領(lǐng)科爾姆似有歸順朝廷之意,緣何還敢行此等不義之事?”達奇笑道:“那科賊狡詐非常,既要打家劫舍,又想金盆洗手。是以,當日我等突襲奧幫營地時,科爾姆恰巧離去,實乃使其手下代為劫車掠財。待招安之際,若朝廷問及,他只需裝聾作啞,稱是手下私自行動,再斬幾個無足輕重之徒以獻朝廷。如此,他既得列車珍寶,又不失招安之路,真乃一舉兩得�!�
藍尼聞之,面露懼色,嘆道:“科賊此人,手段狠辣,竟將手下兄弟視作棋子,任意擺布!”達奇道:“正是!科賊乃西部最無信義之人,人人得而誅之!”藍尼默然不語,只在心中思量。達奇又道:“幸得我等那日剿滅奧幫賊寇十余人,打亂了其劫車之計。更從亞瑟兄弟所擒之賊漢口中得此機密,方使我等占得先機�!彼{尼疑道:“兄長之意,莫非那日列車乃我范幫所劫?”達奇點頭笑道:“正是如此。我等喬裝打扮,巧妙劫車,并故意留下奧幫之名,以此迷惑官府。”言罷,放聲大笑。
藍尼聞言,贊嘆道:“兄長真乃英主也,不愧為西部普蘭王!”達奇笑道:“賢弟謬贊,為兄實不敢當。”心中卻是得意非凡。藍尼復(fù)言:“雖我等以奧幫之名行事,但所劫車上權(quán)貴富商,豈能不報與官府?只怕不日即有官兵前來搜尋�!边_奇道:“那日劫車之后,我等故意改道而行,奔行數(shù)里,意在混淆官兵耳目,料無大礙�!彼{尼又慮:“但車中之權(quán)貴富商,必定個個手眼通天,即便掘地三尺,亦會招兵買馬,差人緝捕‘奧幫’。我等宜速尋新營,以免在此地撞見官差,一并被擒�!�
達奇躊躇片刻,道:“賢弟之見,頗為中肯,只是愚兄委實不知何處可為我等藏身之所。”藍尼道:“小弟觀此瓦鎮(zhèn)四周地勢,必有可藏身之處。我?guī)团芍�,曾行走西部之兄弟不在少�?shù),若眾人齊心合力,未必尋不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边_奇聞言,拍掌叫好,遂命藍尼召集眾兄弟于屋外空地,欲共商此事。
少頃,眾人魚貫而出,藍尼心中暗忖:“幸得今日天氣晴朗,冰雪消融,否則不知又要聽見何種怨言。”環(huán)顧四周,只見眾人或舒展身L,或兀立吸煙,唯獨邁卡神情恍惚,呆坐于伙棚下的木墩之上。達奇見狀,走至眾人中央,將適才與藍尼的交談簡要述說一番,乃道:“我欲遷營至瓦鎮(zhèn)周遭,眾位兄弟姊妹,可知何處可安身乎?”言罷,一人接言,道:“我等近來奔波勞碌,車馬疲憊,只須藏匿于此,行事低調(diào),官府豈能找到我等?”
達奇一看,一個長發(fā)及肩,面部有一道新傷,身高近八尺,然形銷骨立的漢子正在發(fā)言,此漢正是約翰。達奇道:“約翰兄弟有異議,亦是常理,然我范幫素行‘少數(shù)從眾’之規(guī),若眾兄弟于遷營一事與你持一般態(tài)度,便不遷營,如何?”約翰不語。
達奇環(huán)顧眾人,問道:“眾位兄弟姊妹,可有異議?”眾人聞之,議論紛紛。此時,老何將煙火掐滅,慨然嘆曰:“常言道:‘樹挪則死,人挪則活’。居于此地,終非長久之計。倘若前往瓦鎮(zhèn),或可覓得發(fā)財之機緣。瓦鎮(zhèn)東南二十里之地,有處平曠之所,寬者逾十丈,窄者亦有五丈之距,因其狀似馬掌,故得名馬掌臺。昔年我行經(jīng)瓦鎮(zhèn),野外扎營,便擇此地而棲。那地方南面為崖,視野甚廣。其余三面,皆有草木叢林掩映,實乃藏身之佳所。不知諸位兄弟意下如何?”言罷,只是目視達奇。
眾人觀老何雖言征求眾意,然其舉止神情,實似在問達奇一人,遂皆緘口不言。達奇曰:“既眾位兄弟姐妹無異議,我等便即刻整理行囊,明日辰時,啟程前往瓦鎮(zhèn)�!毖援叄娙擞诒г孤曋屑娂娚⑷�,偌大空地,僅余達奇、老何、藍尼及呆坐于伙棚之下的邁卡。達奇向藍尼叮囑道:“賢弟,你與我等一通前往,途中須得嚴加看管那漢子�!毖杂櫍檬种赶虮凰┯隈R廄里的漢子。藍尼點頭,道:“愿為兄長效勞。”
達奇瞧見邁卡正兀自出神,便走將上去,慰問道:“賢弟傷勢如何?”邁卡默然不語。達奇頓了頓,又道:“我等縱橫西部日久,豈不知堂堂男子第一論財富家當,第二論聲名形象,第三論文學武力。蛋丸是單是雙,有甚么相干?”邁卡嗟嘆,道:“達奇哥哥之言,雖能安撫我心,然我之尊嚴已失,再難挽回�!边_奇道:“愚兄今后勢當殺盡奧幫,為賢弟雪此恥辱�!边~卡搖頭不語,心下卻道:“摩根出言辱我甚矣,你能替我出得這口惡氣?”達奇見邁卡不再言語,便道:“賢弟今夜好生安歇,明日辰時便前往瓦鎮(zhèn),屆時購得好藥材、好食材,讓皮爾遜一并烹煮,以療賢弟之身�!闭f罷,便伸展四肢,似虎豹抖擻精神,踱步走向村外,余者則各自回屋拾掇行裝。
次日欲行之時,老何囑眾人假作身份,若逢官差盤問,只道是鄰縣商賈到此讓買賣,順帶家眷游玩一番,而老何與達奇則自言是此行商隊之首。說完,老何排好隊伍,隊伍怎生模樣?達奇、老何兩人策馬當先,三駕馬車緊隨其后,車之兩側(cè),約翰、哈維爾、查爾斯、藍尼四人分行。比爾乘馬,引一板車,車上臥有邁卡。至于女眷、孩子、行裝,以及騎術(shù)不佳之施特勞斯和俘虜基蘭,皆匿于車內(nèi),安然隨行。一切妥當之后,范幫便迤邐向瓦倫丁地界而去。
詩曰:暑往寒來春夏秋,夕陽西下水東流。時來富貴皆因命,運去貧窮亦有由。
事遇機關(guān)須進步,人當?shù)靡獗慊仡^。將軍戰(zhàn)馬今何在?野草閑花記地愁。
話說那日瑪麗邀亞瑟至其莊園休憩,甫一入內(nèi),亞瑟便請瑪麗細述其弟迷信邪教之始末,瑪麗娓娓談來,亞瑟聽罷,嘆道:“我縱橫西部多時,深知此等邪教之禍患,若不使他迷途知返,恐有性命之虞。此事非通小可,你可知他會聚之所何在?我當即便去尋他。”瑪麗道:“官人何故如此心急?據(jù)奴家所知,彼等教徒常藏匿于距此地一個時辰腳程的三姊妹峰上,現(xiàn)下夜色已深,山林中猛獸毒蟲出沒,加之路徑曲折難行,官人單騎前往,教奴家如何放心得下?”亞瑟道:“既是如此,今晚便暫且安歇,蓄養(yǎng)精神,待明日雞鳴之時,便去尋他�!爆旣惖溃骸叭绱松鹾�。”然后便為亞瑟安排了一間客房。
亞瑟進得房內(nèi),雙臂枕頭,躺于榻上,嘆道:“近日風餐露宿,許久未得此安寢之榻�!爆旣惖溃骸肮偃藢团缮睿捎袇捑胫�?”亞瑟道:“非是厭倦,而是西部法度日益嚴明,我等草莽,如何長久立足?”瑪麗委身坐于亞瑟左側(cè),柔聲道:“官人若是厭倦幫派生活,不如與奴家在西部選一州縣,尋一牧場,騎馬打獵、牧牛放羊,共度余生,豈不快活?何苦疲于奔命,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亞瑟道:“我已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
瑪麗卻道:“看來官人仍就心系幫派。人生一世,百歲之壽難得,即便有幸得之,其中五十年要花在睡覺上,再除去病痛、勞作等諸般瑣事,真正的自由時光,不過寥寥十年,官人何不珍惜光陰,將其用在愜意逍遙的物事上?”
亞瑟道:“在我等粗人看來,幫派生活有幫派生活的愜意逍遙,當然,歸隱林泉也有歸隱林泉的愜意逍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一個人千辛萬苦去尋求一件物事,等得到了手,也不過如此,而本來拿在手中的物事,卻反而拋掉了。”
瑪麗聽了,慨然嘆曰:“珍惜眼前的物事自是好的�!贝藭r,亞瑟哈欠連連,疲憊盡顯�,旣惽埔�,便道:“官人白日奔波勞頓,今夜當安心歇息。待明日一早飽食之后,再啟程不遲。奴家先行告退�!毖援叄鹕砜羁疃�。亞瑟疲憊至極,蓋過被褥,不消多時,沉沉睡去。
到得辰時,天色微明,瑪麗喚醒亞瑟。亞瑟起身洗漱后,方覺昨日竟忘喂馬匹,正欲前往,卻被瑪麗拉住�,旣惖溃骸芭乙汛偃宋惯^馬匹,官人安心便是,不如先用早飯�!眮喩南掠科鹨还膳猓澋溃骸澳阋琅f如此細心周到�!爆旣愔皇俏⑿u頭。
亞瑟至餐桌邊,與瑪麗對席而坐。只見桌上擺有熟牛肉兩斤,蘋果一個,雞蛋兩枚,熱牛奶一碗,甚為豐盛,詫異道:“準備得恁的豐盛,卻是為何?”瑪麗道:“山路崎嶇,常有猛獸出沒,官人若不飽食,只怕無有力氣應(yīng)對�!眮喩勓�,夸道:“你心思細膩,果真七竅玲瓏。”言罷,亞瑟便大快朵頤,將桌上食物一掃而空。其后,亞瑟與瑪麗一道出了莊園大門,在門口兩人互道珍重之后,亞瑟孤身一人,跨上駿馬,朝著三姊妹峰的方向疾馳而去,留得瑪麗佇在原地望著亞瑟遠去的背影,心下五味雜陳,久久未能回神。
且說這三姊妹峰,地處翡翠牧場正北,相距不到五十里地。此山雖非巍峨高聳,但山L寬闊,林木茂密,故而成了走獸飛禽的棲身之所。亞瑟迎著朝陽,一路疾行,但見:近處林間,時有鳥雀忽忽驚飛;遠處徑上,可見貨郎緩緩而來。晨風雖冷冽,然亞瑟卻被吹得神清氣爽。巳時,亞瑟已抵達三姊妹峰山麓,見山路曲折難行,便下馬讓馬匹稍作歇息,又從馬鞍袋中取出兩根胡蘿卜,喂給馬兒,以養(yǎng)其力,防止登山時馬匹力竭,人馬雙雙送了性命。
少頃,亞瑟復(fù)又上馬,策馬登山。山路雖不甚險峻,但亂石雜草遍布,馬匹行走艱難,行進之速較緩。亞瑟心中暗自思忖:“這鳥山,連一塊平地都如此難尋,何以藏人?”一邊思索,一邊催馬前行。不到半個時辰,馬匹已是大汗淋漓,氣力將盡,難以為繼。亞瑟只得下馬,將馬拴好,又取出兩根胡蘿卜喂之,對馬說道:“馬兒,你且在此歇息,灑家自徒步上山便是�!闭f罷,揀了一桿火槍,斜挎于肩,隨即開始登山。
人力雖不及馬力之迅疾,然人之靈活多變,豈是馬匹所能比肩?不過一炷香工夫,亞瑟已過山腰甚遠。屏息凝神之間,隱約聞得山頂有人語之聲,故心中斷定那幫教徒必是藏匿于山頂某處開闊之地。于是,亞瑟鼓足力氣,手腳并用,奮力攀登,終至山頂。只見山頂約三十丈方圓,適才上山的南側(cè),以及北側(cè)與西側(cè)草木茂盛、亂石遍布,而東側(cè)有一處空地,崖邊怪石嶙峋,看似非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刻意布置,更有十余人身著白袍,跟隨一個領(lǐng)頭的白袍人,一齊對著日頭喋喋不休,絲毫未察覺到亞瑟就在一旁。
亞瑟曾與瑪麗胞弟杰米見過數(shù)次,加之目力敏銳,立時便認了出來。亞瑟高聲喊道:“杰米,灑家受你姐姐所托,特地來此尋你,你姐姐對你十分擔憂,你還是速速隨灑家回去罷�!�
眾教徒被亞瑟之威勢所驚,頓時亂作一團。那為首的白袍漢子從教徒中走出,怒喝道:“你這廝何敢攪擾我等清凈,難道你不怕死么?莫非要我取你性命,以祭神明?”亞瑟聽得此人口氣不善,當即厲聲道:“爾等神棍,也敢在灑家面前大言炎炎?”此時,杰米忽地拉住那漢子手臂,哀求道:“教主,我不愿隨此人歸去,還請教主救我性命�!�
亞瑟自腰間拔出雕花左輪,冷聲道:“此槍內(nèi)藏六發(fā)子彈,倘若全部啞火,灑家便只帶走人,不傷你這廝性命。但若有一發(fā)命中……”那漢子聞言,放聲大笑,道:“爾等凡夫俗子,豈能傷我分毫?”亞瑟微微搖頭,道:“一試便知�!痹捯舨怕�,槍聲驟起,只見那漢子眉心處赫然多出一個鮮血噴涌的窟窿。
其余教徒見亞瑟于二十丈開外一槍射中首領(lǐng)眉心,皆心驚膽顫,紛紛求饒。亞瑟走到杰米跟前,道:“隨我下山去罷�!苯苊咨钪獊喩侄螀柡Γ闹斜P算:“我且依他,待他不備之時,我再設(shè)法逃脫�!庇谑菍喩f道:“從東面下山,山路較為平坦寬敞�!眮喩c頭應(yīng)允,二人便并肩徒步下山。
至山腰處,杰米以解手為由,胡亂跨上一匹教會成員拴于此處的馬匹,猛地揮鞭催馬疾馳而去。亞瑟見狀,立即趕到一匹馬旁,飛身而上,緊隨其后緊追不舍,一邊高聲喝道:“休走!休走!”兩人一追一逃,沿山路你追我趕近十里地,其間距離都未曾縮短半分。亞瑟心下奇道:“杰米騎術(shù)遠遜于我,如何能奔得如此之快?我欲依仗騎術(shù)追上他,竟如此吃力!”
原來杰米胯下之馬,乃是白袍首領(lǐng)之坐騎,那馬渾身上下赤紅如血,筋骨強健,勝如伍相梨花馬;肌肉分明,賽過秦王白玉駒,四蹄翻飛,如疾風掃過,故名“流風”。反觀亞瑟胯下之馬,乃是普通教徒日常騎乘的標準種馬,如何能追得上?
下山之后,行至鐵道附近,亞瑟眼見不遠處一列火車正疾馳而來,而自身與杰米之間相隔近三十丈,繩索難以觸及,心中暗自叫苦,道:“倘若杰米越過鐵道,火車恰好經(jīng)過,將我隔開,今日豈非白費一番功夫?”言念及此,伸手摸向腰間左輪,覷個真切,朝馬腿射去。怎奈距離過遠,加之胯下劣馬已近力竭,搖頭晃腦,奔跑不穩(wěn),導致這一槍偏離甚遠。
槍聲方歇,忽聞火車汽笛長鳴,聲震天地。杰米胯下良馬受驚,驟然止步,只在原地蹦跳,杰米因此跌落于地。亞瑟眼見機會,催馬上前,于五丈之外翻身下馬,欲向前擒拿。不料杰米一個翻身站起,手持銹跡斑斑之左輪手槍,直指太陽穴,厲聲道:“你若再敢近前,我便自絕于此�!眮喩勓�,急忙止步,道:“休要輕生�!痹捯舨怕洌讣囱g掏出雕花左輪,信手一槍便擊落杰米手中之槍,隨后撲上前去,按住杰米,喝道:“這便綁你回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