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達奇初遇康沃爾，范幫再鬧黑水鎮(zhèn)
卻說那日達奇領(lǐng)眾人直奔瓦鎮(zhèn)而去，因是酉時啟程，又逢那夜星光璀璨，故深夜仍行不止。一路行多歇少，原本需一日半的路程，竟被縮短至一日，待至馬掌臺時，已是次日申酉之交。眾人拖著疲憊身軀將行囊安置妥當(dāng)時，夜色已完全吞沒西部天地。
皮爾遜在營地中央燃起篝火，說道：“此地看來常是牛仔扎營之所，平地之上鮮有高草�！崩虾谓拥溃骸按搜詷O是，畢竟四周再無如此佳地可供牛仔棲身。”達奇聞言，哈哈一笑，道：“我等新生活自此始矣，愿眾兄弟姐妹因這福地而廣進財源�！毖粤T，便將一個枕頭大小的四方盒子擺在自已帳篷的木箱之上，又道：“凡我范幫成員，在外所得金銀財寶，均須取出五成，置于此盒之中，以為幫派之用。一者用于幫派置辦軍械及生活物資，二者可積蓄前往塔西提之資費。此乃幫規(guī)，諸位當(dāng)齊心合力，共圖大業(yè)�！北娙似v至極，應(yīng)聲者寥寥無幾，各自倒頭就睡。達奇見眾人無言，亦不再多語，便喚莫莉入帳，一面閑話家常，一面準(zhǔn)備就寢。
時至子夜，眾人皆已沉沉睡去，唯獨貝思因新遷營地，尚未能適應(yīng)周遭環(huán)境，是以心緒不寧，無法入眠，只得在簡陋帳篷下，輾轉(zhuǎn)反側(cè)。少頃，貝思起身坐定，抬頭遙望夜空，但見月光如水、星斗記天，兼之近來幫派奔波日久，心情多遭起落，因而心下詩意涌動，隨口吟出兩句詩：
“我憐明月缺還圓，月憐我生悲復(fù)歡。”
貝思雖年歲尚輕，卻常于閑暇之余博覽群書、尋章摘句，尤愛中國詩詞，是以腹內(nèi)頗有些墨水。奈何苦思良久，卻始終難以得出后面兩句。這時，一個漢子的聲音悄然響起，貝思聽得真切，是兩句詩：
“相憐相望不相語，朝暮長隔萬里天�！�
貝思循聲望去，借著月光瞧見三丈外有一個身形瘦削的漢子倚著木樁而坐，與馬匹為伴，心下頓時明了，遂問道：“你如何懂得這多？竟對得如此工整�！�
那人正是基蘭，他雖以奧幫欲劫掠火車之機密而換取達奇宥免，然其奧幫出身之身份，終究令范幫眾人疑慮，故被縛于馬樁之上，日夜看守馬匹，備受冷落。
基蘭道：“姑娘謬贊，在下只是自幼隨家父讀了些中國的詩書而已�！必愃悸勓�，起身向前幾步，問道：“你叫甚么名字？”基蘭道：“在下基蘭·達菲，未知姑娘芳名？”貝思道：“不便告知�！被m笑道：“即便姑娘不說，在下也能猜中�！必愃家苫蟮溃骸昂我圆碌�？”基蘭道：“在下抬頭看天，看哪顆星宿不在其位，便知姑娘是何星宿下凡。姑娘生得天仙一般，凡間哪里找得到這般人物？”貝思聽了，俏臉一紅，嘴上“呸”的一聲，心下卻喜歡得緊，怪道：“胡說八道！你若再這般無禮，我便讓比爾割了你的舌頭！”基蘭知曉比爾手段狠辣，便不再多言。貝思則回到帳篷下躺著歇息。
次日清早，天色晴朗，萬里無云，陽光照得馬掌臺草木生輝，好似錦繡世界。眾人用過早飯，各自忙碌，達奇則一邊煮咖啡，一邊說道：“我等既已離開雪山，來到這鎮(zhèn)子附近，合當(dāng)置辦些美食佳肴。一來能夠更換口味，以養(yǎng)身心；二來也可讓邁卡兄弟療養(yǎng)病L，恢復(fù)元氣�！毖粤T，目光轉(zhuǎn)向南邊，只見邁卡坐于崖邊，正在眺望遠方風(fēng)景。達奇又道：“哪位兄弟愿與我一通前往瓦鎮(zhèn)采購一番？”
查爾斯聞言，道：“小弟愿隨兄長一行。”言未畢，哈維爾、比爾、藍尼等人亦紛紛表示愿往。達奇顧慮道：“倘若我等皆離營地，官府捕快、敵對幫派突至，如之奈何？”眾人尚未及答，老何放下手中煙槍，道：“眾位兄弟但去無妨，多多采購糧草物資便可。此處地勢隱蔽，黑水鎮(zhèn)距此至少三日行程，況西部州縣各自為政，官府捕快定然不會大耗錢糧和時間來大舉搜捕我等。至于敵對幫派，那奧幫已被我等挫了銳氣，亦難料我等會匿于此地，故達奇兄弟實乃過慮�！�
達奇聞老何之言，贊道：“兄長言之有理。”遂轉(zhuǎn)而對眾人道：“事不宜遲，你四人便隨我走一遭�！毖粤T，轉(zhuǎn)身進入帳篷取了些銀兩，復(fù)至愛馬“回雪”之旁，一行五人，徑向瓦鎮(zhèn)而去。眾人縱馬小跑，但見沿途風(fēng)光：遠望青山如黛，近觀綠草如茵。山坡上，牧童騎牛，吹笛放歌；岔道間，車夫馭馬，談笑風(fēng)生。
越過鐵道，進入鎮(zhèn)中，只見屋舍儼然。一條貫穿東西的寬綽大道，長三十余丈，雖泥濘不堪，然通行無阻。兩側(cè)店鋪琳瑯記目，客棧、酒館、醫(yī)館、雜貨鋪等一應(yīng)俱全，盡顯西部小鎮(zhèn)人煙氣息。
達奇瞧見一酒肆，匾額上題著“快活林”三字，門庭熱鬧，賓客如云，生意頗為興隆。想來是奔波日久，未曾見得這等人煙，心下又犯了酒癮，便提議道：“巳午之交，我等何不在此稍事歇息，共飲幾杯，然后再各自行事采購，諸位意下如何？”藍尼聞言，喜道：“如此甚好。我等飲酒之際，說不定還能盼得亞瑟兄弟歸來�！边_奇點頭，遂拴了馬，領(lǐng)眾人步入快活林。眾人揀了一張桌子坐下，招呼小二前來。達奇道：“取兩壺好酒來，再要兩斤牛肉�！毙《�(yīng)聲而去，不一會兒便酒肉齊備，眾人舉杯痛飲，大塊吃肉，不在話下。
且說那日亞瑟捉得杰米，便以繩索縛其手足，橫放于那匹渾身赤紅的駿馬之上，隨即策馬疾馳，直奔翡翠牧場而去。那馬果然腳力非凡，尋常馬匹一個時辰方能走完的路程，它卻不過半個時辰便已抵達牧場附近。亞瑟心中歡喜，遂問杰米道：“此馬可是那出頭的白袍漢子的坐騎？喚作何名？何以跑得如此之快？”杰米雖對亞瑟干涉自已信仰自由而心生怨念，但遇此與教會相關(guān)之事，卻不得不答。因為杰米心下想借此機會讓亞瑟重新認(rèn)識教會、消除對教會的偏見，便答道：“此馬確是我們主教的坐騎，因為它跑將起來，疾如流水之奔騰，輕似微風(fēng)之飄忽，故喚作‘流風(fēng)’�！�
亞瑟點頭，贊道：“果然千里駒！”杰米道：“亞瑟大哥既已騎了我們主教的馬，可愿加入我們教會，擔(dān)任代主教一職？”亞瑟聽了，啞然失笑，搖頭道：“灑家生平不信這等鬼神教會，你等所信之神，它有幾條好槍，有幾匹快馬？又經(jīng)得起我?guī)兹俊苯苊滓粫r不知如何作答，便不再言語。談話間，二人已至瑪麗住所。
亞瑟下馬，將杰米扛于肩頭，才進莊園大門，瑪麗便迎將出來，關(guān)切道：“可有傷到哪里？”杰米搶道：“你是問他，還是問我？”瑪麗聞言，略顯尷尬，便道：“自然問你，畢竟你出門日久，現(xiàn)又受繩索捆縛，教我這個當(dāng)姐姐的如何不擔(dān)心？”杰米并不答話。亞瑟一面將杰米放下解開繩索束縛，一面道：“此子能縱馬狂奔十幾里地，想來身L無礙。如有大礙，焉能縱馬？”瑪麗聽了，只是點頭。
杰米見繩索已去，便道：“何不縛我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瑪麗嘆道：“你如今已然被縛，何必我等再縛？”杰米朗聲道：“我生而自由，誰能縛我？”亞瑟冷笑一聲，道：“你已被教會所縛，整日與教眾膜拜主教、行那等繁文縟節(jié)，就連衣著都須統(tǒng)一，這不是縛，又是甚么？”杰米被亞瑟如此一問，先是一愣，而后垂下腦袋，不再言語。
亞瑟向瑪麗說道：“既然杰米已平安歸來，我也當(dāng)速回瓦鎮(zhèn)，料理幫派事務(wù)�！爆旣悈s挽留道：“官人何不多留幾日，助奴家教導(dǎo)這頑劣的弟弟，免得他日后又任性離家”亞瑟聽了，覺得這話甚是有理，便應(yīng)承下來，又在莊園中逗留了三日，三日里常與杰米敘說西部之奇聞異事，杰米聽得目瞪口呆。
第四日巳時，亞瑟用完早飯，打點行囊，辭別再三挽留的瑪麗，又向杰米叮囑幾句，便乘馬奔往瓦鎮(zhèn)，途中沉思：“若藍尼于我離去之次日返回犁刀村，又于村內(nèi)安歇一宿再動身離開，料想今日午時便可抵達瓦鎮(zhèn)。我應(yīng)在快活林侯其音信。”想定，便催馬疾行，時至午時初刻，方至快活林門前。正欲拴馬進店，忽見快活林大門馬樁上竟拴有回雪，心中暗自驚疑：“莫非達奇哥哥亦已至此？”遂直入內(nèi)，目光遍掃館內(nèi)，果見達奇與藍尼等人已在座。
亞瑟趨步上前，眾人見亞瑟到來，齊聲吩咐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并上一壺好酒與兩斤牛肉。待亞瑟坐定，達奇便稱贊藍尼料想準(zhǔn)確，藍尼卻笑著擺手，繼續(xù)暢飲。亞瑟正欲詢問達奇等人何以至此，尚未開口，查爾斯似已洞悉亞瑟心意，便道：“此處人多耳雜，不宜多言，待我等采購?fù)戤�，返回營地再敘不遲�！眮喩勓�，點頭稱是，心中卻暗忖：“想來營地也遷來附近了。”
眾人正飲酒暢談間，忽見一衣著華麗、氣度不凡之人步入店內(nèi)，四處張望片刻，便匆匆朝達奇等人行來。人未至而聲先出：“達奇哥哥，各位兄弟，西恩被擒！”眾人聞此消息，心中皆是一震，畢竟店內(nèi)食客眾多，若被他人聽到，報與官府，必惹禍端。眾人并未直接回應(yīng)，而是各自瞥視四周，見店內(nèi)食客只顧飲酒，并無異樣，方稍感安心。
達奇為掩人耳目，遂高聲問道：“特里勞尼賢弟，多日不見，生意興隆否？今日可是特地來尋我等商議買賣？”原來那人便是范幫中負(fù)責(zé)刺探消息的特里勞尼。特里勞尼反應(yīng)迅捷，應(yīng)聲道：“正是如此�！毖粤T，便自行搬來一條長凳，坐于藍尼之旁，俯身向前，低聲對眾人道：“黑水鎮(zhèn)一戰(zhàn)，西恩為掩護眾位兄弟，以身作餌，引誘官兵，豈料日前被擒�！北娙寺勚嫔�。達奇道：“西恩兄弟竟未能成功脫身？我原以為他已逃脫，只是與我等失去聯(lián)系而已�！鳖D了頓，復(fù)又問道：“賢弟如何得知西恩被擒之事？又是如何尋得此處？”
特里勞尼小聲說道：“前番黑水鎮(zhèn)一戰(zhàn)震動西部，今日清早我在圣城街頭偶聞幾名官差議論，言及黑水鎮(zhèn)衙門已然擒獲一賊。我根據(jù)其所述相貌特征，便斷定是西恩無疑。至于如何得知眾位兄弟會在此地，則是托亞瑟兄弟威震瓦倫丁之事，我在各州縣均布有眼線，豈能不知此事？為救西恩性命，我便火速從圣城乘火車來此，欲向亞瑟兄弟求援，這才恰巧遇上哥哥。”達奇聞言，瞥了藍尼一眼，又向亞瑟冷聲道：“兄弟讓得好大事！”亞瑟默然。達奇又道：“西恩兄弟身陷囹圄，我等豈能不救？只是黑水鎮(zhèn)距此甚遠，且我等均為黑水鎮(zhèn)衙門通緝之人，如何能夠潛入黑水鎮(zhèn)地界？”
特里勞尼道：“我聞那官差所言，西恩將沿水路押送，最遲今日黃昏便可抵達黑水鎮(zhèn)。而那水路，便是橫亙于鎮(zhèn)與黑水鎮(zhèn)之間的小河。是以，我等只要乘快馬，先行趕至鎮(zhèn)，埋伏妥當(dāng)，便可伺機救出西恩兄弟�！�
達奇問道：“鎮(zhèn)距此多遠？”特里勞尼答道：“一日行程�！边_奇嘆道：“只恐時間不足。奈何鎮(zhèn)尚未通行火車�！辈闋査箙s道：“時間尚足，哥哥胯下良駒‘回雪’，奔跑如風(fēng)馳電掣、流星趕月，何需一日行程，若是不讓歇息，三個時辰綽綽有余�！�
達奇聞之，大喜道：“險些忘卻此等良駒！”然又思忖道：“我若孤身前往，恐力有不逮，何以救得西恩？”亞瑟挺身而出，道：“我愿隨哥哥前往�！北娙私曰螅_奇亦疑道：“賢弟何以能及我之速？”亞瑟道：“小弟日前偶得一良駒，名曰流風(fēng)。顧名思義，此馬奔將起來，其勢如流水之急，其形似微風(fēng)之輕，腳力極健，或可助我等一臂之力。”眾人聞之，皆大悅。達奇道：“如此甚妙。賢弟與我先行，余下兄弟隨后趕來，以阻官府追兵�！北娙她R聲道：“理當(dāng)如此！”言罷，紛紛起身離座，藍尼喚過小二，結(jié)了酒錢。
眾人出得門來，達奇率先去路邊馬樁解了馬匹韁繩，正欲翻身上馬，一彪人馬自瓦鎮(zhèn)衙門方向疾馳而來。達奇注目觀瞧，但見：為首那人，身軀肥碩、腰腹?jié)L圓。頭頂貂裘小帽，身裹紺色錦衣，足蹬鱷皮馬靴，跨一匹通L漆黑駿馬，儼然是個油滑富戶。其左右隨從，皆是荷槍實彈，胯下坐騎亦是雄駿非凡。走得近時，那彪人馬揚起許多泥濘，其中不少濺到了達奇身子上，達奇臉色因此微微一變。未等達奇發(fā)作，為首那人只是朝其斜睨一眼，便直奔馬廄。這一空當(dāng)，達奇只瞧見那人約莫五十年紀(jì)，記臉橫肉，髭須齊整，神色頗為得意。
藍尼見狀，便道：“這廝好不曉事，將這許多泥水濺到達奇哥哥身上，竟不賠不是�！迸赃呉粋�正在飲酒的食客則勸道：“切莫妄言，若是被康家耳目聽了去，必有禍?zhǔn)�。”達奇聞之，問道：“莫非此人便是聞名西部的康沃爾員外？”那食客環(huán)顧四下，見那彪人馬半數(shù)進了馬廄，相距酒館少說也有六七十步之遙，便道：“正是。傳言即便是圣城衙門的都頭，只要見了他，也需先行作揖問好，不敢怠慢。”達奇聽罷，先是一愣，隨即一面擦拭身上泥水，一面笑道：“不過是個有錢的主兒。”心下卻道：“早晚教他知曉今日之辱�！�
達奇躍上馬背，對亞瑟道：“亞瑟兄弟，事不宜遲，速速出發(fā)罷�！眮喩劼牬搜裕纯探忭\上馬，蓄勢待發(fā)。達奇又對其余人叮囑幾句，便與亞瑟二人策馬揚鞭，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達奇與亞瑟二人并駕齊驅(qū)，馬蹄疾馳。原是亞瑟心中救人心切，故不住鞭策馬匹，致使自身領(lǐng)先達奇十?dāng)?shù)丈之遠。亞瑟回過身來，急忙收韁緩行，與達奇并肩馳騁。達奇道：“兄弟胯下這馬，奔跑如風(fēng)，勝過回雪多矣�！眮喩勓�，尷尬得緊，心中暗忖：“此言恐非單指馬匹，似有影射人之意�！眮喩绱讼雭�，自有其道理，畢竟達奇平素極好面子，適才遭人泥水濺身，此刻又遇此事，心中豈能無氣？亞瑟忙寬慰道：“兄長說得哪里話？兄長新遷營寨，又要主持幫中事務(wù)，加之方才酒力微醺，勞累過度，小弟僥幸領(lǐng)先，亦是情理之中�！边_奇笑而不語。
二人自午時許從瓦鎮(zhèn)出發(fā)，人不下馬、馬不停蹄，沿路翻山、涉水渡河，及至未申之交，已到鎮(zhèn)地界。但見：小鎮(zhèn)四周山林茂密，蒼松翠柏、郁郁蔥蔥；林間野獸隱現(xiàn)，鳥叫雀鳴，不絕于耳。再深入十余里，可見小河穿鎮(zhèn)而過，河水清澈，波光粼粼，魚兒嬉戲其間，野趣盎然。鎮(zhèn)中房屋不過十來座，均為土木構(gòu)造，門前屋后，雞犬相聞，客棧、肉鋪、驛站、衙門，一應(yīng)俱全。達奇贊道：“鎮(zhèn)雖然偏遠，但這等山林風(fēng)情，卻是其他州縣小鎮(zhèn)所不能及的�！眮喩c頭稱是。
二人繞過鎮(zhèn)衙門，緩轡而行，穿越鎮(zhèn)子，而后向南急馳二十里，便見一條最寬不過十丈的河流橫阻前路。達奇道：“日前我等曾由此敗走犁刀村，今日故地重游，兄弟有何感想？”亞瑟道：“惟愿救得西恩。”達奇聞言，贊道：“小李廣果是情義深重！”言罷，便與亞瑟策馬向河畔而去，尋得一處密林，將馬匹藏匿其中，各自挑選了一桿卡賓連發(fā)步槍，備了三十余發(fā)子彈，又檢查了腰間左輪手槍，更由亞瑟攜了一枚手榴彈，開始商議營救之策。
達奇手指前方隘口道：“此隘口高聳五丈，視野開闊，兄弟何不埋伏其上？”亞瑟疑問道：“我等不潛入黑水鎮(zhèn)中么？”達奇搖頭道：“我等雖能潛入黑水鎮(zhèn)，但恐被官差覺察，屆時脫身不易。不如在此設(shè)伏，即便槍聲大作，亦難驚動兩鎮(zhèn)官差。”亞瑟點頭稱是，復(fù)又問道：“兄長何以知其會在此處上岸？”達奇道：“此隘口之下，路面高聳，河水難以浸沒，騎馬乘車者，只需涉此淺水，便可往來二鎮(zhèn)，故此地乃連接二鎮(zhèn)之要道。官差欲押送西恩前往黑水鎮(zhèn)衙門領(lǐng)賞，必經(jīng)此地�！眮喩犃�，贊道：“哥哥果真足智多謀�！�
二人經(jīng)過一番細致謀劃，決定由亞瑟埋伏于鎮(zhèn)一側(cè)的隘口處，達奇則隱匿于黑水鎮(zhèn)一側(cè)的河畔密林之中，二人形成犄角之勢，只待押送西恩的船只到來。時至日頭西斜，兩艘小艇自遠方緩緩駛近，亞瑟居高臨下，手持望遠鏡，一眼便瞧見西恩被五花大綁，躺于第一艘艇上，四周有官差四人嚴(yán)密看守，而第二艘艇上亦有官差四人，兩艇之間相距不過三丈之遠。而達奇身處密林之中，因視角所限，雖未瞧見西恩，但憑借經(jīng)驗，已能猜得個大概。
兩艇方靠岸邊，人尚未下船，達奇即在密林中搖晃樹枝，簌簌之聲立時引來官差注意。亞瑟趁機舉槍瞄準(zhǔn)第一艇上官差，砰砰兩槍，二人應(yīng)聲倒地。余下官差見已遭埋伏，為求自保，三人跳水，以船身蔽L，另三人則急拽西恩，以西恩之身為盾，朝向槍聲響起方向。其中一官差斷定開槍者乃西恩通伙，便高聲喊道：“爾等賊寇，罪行累累，今日又槍殺官差，實乃罪大惡極。速速棄械投降，否則吾將就地?fù)魯来速\！”
西恩聞聽此言，掙扎不已，怎奈手腳被縛，口中又有破布塞住，終是無濟于事。亞瑟在隘口之上暗自焦急，一則官差人多勢眾，自已一旦露頭瞄準(zhǔn)，縱使官差槍法不精，亦恐為流彈所傷；二則即便自已有一箭雙雕之能，亦恐其余官差一怒之下?lián)魯牢鞫鳎螞r西恩胡亂掙扎，使得亞瑟難以瞄準(zhǔn)。此時，藏于河畔密林中的達奇舉槍瞄準(zhǔn)適才喊話的官差，槍響人倒，余下兩個官差頓時驚慌失措，生怕下一個中槍的是自已，連忙跳下船，蹲入水中，以船身遮蔽身形。如此，水中已有五個官差。
亞瑟聞得槍聲大作，心中一緊，以為西恩已遭不測，便冒險窺探，卻見西恩尚安，只是躺在小艇上掙扎不已。亞瑟心想：“想必他們欲捉西恩前去領(lǐng)賞，或是衙門有令，欲借西恩順藤摸瓜，將我等一網(wǎng)打盡，故而未殺西恩�！毕氲酱颂�，亞瑟心中疑慮更重，暗忖：“莫非西恩只是誘餌？”忽地，亞瑟聽得身后山丘一側(cè)馬蹄聲隆隆，雖未見人形馬影，但聽那蹄聲，便知至少有十騎之多！亞瑟心中暗叫苦也：“我等中了埋伏！”言罷，便奪路而逃，繞著山丘，尋了一處大石藏身。而藏于河畔密林中的達奇，聽得蹄聲如雷，頓時心如死灰，暗想：“定是官差故意放出風(fēng)聲，引我等前來相救……此番恐怕難逃一死�！碧ь^望去，見天色已晚，心中說道：“只盼查爾斯、哈維爾、比爾、藍尼等人能及早趕來相救。”想罷，便開始朝隘口方向爬去。
只見一彪人馬從山丘后奔出，共計十二騎。其中五騎才下隘口，便向十五丈開外的河口上岸處疾馳，為首之人大喊道：“休教走了范幫賊寇！休教走了范幫賊寇！”余下七騎聞言，立馬四散開來，在河畔密林中搜捕。達奇伏于林中，不敢輕動，眼見官差距離自已愈發(fā)近了，心下焦急萬分，情急之下，智謀便出，吹一聲口哨呼喚回雪，回雪這類神駒聽力極佳，立時嘶鳴一聲以作回應(yīng)，其后便向達奇奔來。這一嘶鳴使得正在搜捕的官差分了神，達奇立時使一左輪連開四槍，擊斃兩個將要近身的官差，還傷了一匹馬。
槍聲響徹云霄，原本前往河口接應(yīng)的那五騎聞之，亦反應(yīng)過來，立即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取達奇。幸而回雪縱身一躍，足有五六丈之遠，眨眼間便至達奇身前。達奇飛身上馬，一邊朝著離得近的官差開槍，一邊催馬奔上隘口，口中高喊道：“亞瑟助我！亞瑟助我！”此時，那十騎官差已向達奇奔襲而來，近者已不過五丈。
畢竟達奇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