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宛樂，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二哥的。」薛今衍擦掉我的眼淚，向我保證。</p>
他答應我的事，從來說到做到。</p>
可這件事，與旁的事不同。</p>
賜婚的是當今君上，沈家不敢抗旨，汝南薛家同樣不敢抗旨。</p>
薛今衍對我道：「陳妃娘娘是我娘親的手帕交，君上雖然偏寵沈貴妃，可他對陳妃娘娘是不一樣的，陳妃娘娘生的皇子聰明知禮，最受君上器重，若有陳妃娘娘轉(zhuǎn)圜，或有余地�！�</p>
我對他的話不覺樂觀，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已經(jīng)昭告天下的圣旨。君上再器重陳妃生的兒子，也不會收回圣旨打自己的臉吧！</p>
可薛今衍讓我放心，他說他已經(jīng)謀劃好了。</p>
三天后，陳妃出宮禮佛，召我護國寺一見，我才知道，薛今衍說可行是真的可行。</p>
陳妃告訴我，再過一個月是太祖的忌日，君上會率眾妃百官登泰山祭祀。五皇子屆時假意在山崖旁踩空摔倒，薛今衍出手救下。</p>
君上不認識薛今衍和薛行知，只要她在旁誤導，讓君上當著眾人面把薛今衍當成薛二公子賞賜，薛家為了君上的面子，把薛二公子薛三公子調(diào)個順序，事情就好辦了。</p>
圣旨上只寫了給我和薛二公子賜婚，可沒寫給我和薛行知賜婚。</p>
婚事自然就會落到薛今衍的頭上。</p>
這個法子雖然離譜，卻有一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癲感。</p>
「你只需安心等著嫁給薛今衍便好�！龟愬锬镎f。</p>
我壓抑著心底的激動，問陳妃娘娘：「五殿下畢竟是皇子之軀，尊貴無比，竟愿意為我們以身涉險？」</p>
「他們自小長大的兄弟情義，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龟愬锬镎f。</p>
我心中激動，回家后就安心待在家里，等著一個月后的好消息。</p>
沈秋水安排了一個嬤嬤到沈府教我規(guī)矩。</p>
她洋洋得意地讓人給我傳話：「你嫁到薛家雖然也是做妻的，可凡事先來后到，你若沒有規(guī)矩，丟的是我們沈家的臉面。」</p>
我想著陳妃娘娘的叮囑，都忍了下來。</p>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p>
君上果然帶著眾妃和百官登泰山祭祀。</p>
我期待著佳音傳來。</p>
然而，一連三天過去了，陳妃娘娘那邊都沒消息給我，薛今衍也不曾來見我。</p>
我急了，央求娘親想法見一見陳妃娘娘，問一問事情的進展。</p>
娘親這才知道薛今衍和陳妃娘娘的謀劃。</p>
她捶胸頓足：「你為什么非要跟你阿姐作對！她心里不舒坦，讓她那口氣出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嗎？」</p>
我紅著眼睛問她：「娘，阿姐是您的女兒，我就不是您的女兒嗎？這些年若非您和爹爹的一味縱容，她豈會這般作？您若還當我是您的女兒，便幫我去問一問，否則就當我死了�！�</p>
娘親啞然半晌，最終嘆了口氣：「是娘的錯，娘去給你問問。」</p>
院子里有棵合歡樹，開了一樹的合歡花，毛茸茸的，很是喜人，那淡淡的幽香我很喜歡。</p>
半年前，爹娘曾說過，等我出嫁，就將這棵合歡樹挖出來，作為我的陪嫁之一。</p>
我蹲在這棵合歡樹下，不思茶飯，等著娘親的消息。</p>
娘親無奈，只得立刻想法子去給陳妃遞了牌子求見。</p>
第二天，娘親見到了陳妃，帶回了消息。</p>
「宛樂，認命吧�！鼓镉H看我的表情帶著些不忍。</p>
「什么……」我茫然地抬頭看向她。</p>
娘親道：</p>
「陳妃娘娘說，那日泰山祭祀，五殿下按照計劃往懸崖處摔，薛今衍根本沒有站出來，若非五殿下功夫到位，一個縱躍翻身站穩(wěn)了，就真的掉到懸崖下面去了。</p>
「那之后，陳妃把薛今衍叫去問為何不按照計劃行事，薛今衍卻一副不懂陳妃在說什么的樣子，陳妃生了氣，她說若不是看薛夫人的面子，被薛今衍如此戲弄，定不會讓他好過。」</p>
這么多天沒有消息，我猜測過會不會是計劃出了問題，但我沒想到，問題會出在薛今衍身上。</p>
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讓我安心等他，卻單方面地中止了計劃，沒有給我只言片語的解釋。</p>
這不是我認識的薛今衍。</p>
我認識的薛今衍不是這樣的人。</p>
這里面定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情。</p>
「宛樂……」娘親擔憂地看著我，道，「士之耽兮，猶可脫也，薛今衍已經(jīng)放棄了，你就不要念著他了�！�</p>
「娘，他不會的，我要去問清楚，就算這輩子不能嫁他了，我也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p>
「宛樂，事已至此……你須知曉，沈家一百八十七口人的性命，都掛在你身上�！鼓镉H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p>
我心里只覺無限失望。</p>
若不是沈秋水想要毀了我，君上怎么會給沈家下圣旨，沈家一百八十七口人的性命，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我的責任。</p>
「娘，宛樂知曉，可宛樂還是想弄清楚�！刮已劢撬釢�，眼圈大約是又紅了。</p>
我提筆給薛今衍寫信，每天十封信送了過去，沒有一封回復。</p>
我問了所有人，無人知曉薛今衍的去處。</p>
最后，我無奈找到了薛行知，薛今衍的二哥，我的未來夫婿。</p>
他被我堵在茶樓時，人有些心虛，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歉意。</p>
「沈二小姐，是今衍他對不住你。」薛行知說。</p>
「他人在哪兒？」我問。</p>
我以為在他這里也得不到答案。</p>
可薛行知卻道：「他去了弘才院點卯，他如今是弘才院的院長�！�</p>
我愣住。</p>
弘才院我知曉，是比翰林院距離內(nèi)閣更近的地方。</p>
歷屆弘才院的院長，都會入主內(nèi)閣，成為一代權臣。</p>
薛今衍才二十二歲，就進了弘才院，他的前程，可以說是坦蕩至極。</p>
所以他是為了他的前程，放棄了為我冒險？</p>
只是……</p>
「薛二哥，薛今衍他還沒參加過春闈，如何能進弘才院？」我有些不解。</p>
過往入主弘才院的人，哪個不是驚才絕艷的狀元？薛今衍他雖然才識過人，可畢竟尚未通過恩科，他……憑的什么？</p>
「沈二小姐，你不要多問了，你只需知曉，君上年紀大了，喜怒無常�！寡π兄f。</p>
我這才注意到，薛行知的眼下青黑，眼底寫滿疲憊。</p>
我頓時了然，冷著臉問：「薛家為薛今衍求來了入主弘才院的機會，換取薛今衍對我的放棄？」</p>
「自然不是�！寡π兄鼻械溃溉苋フ谊愬锬飵兔Φ氖虑�，我們都是知曉并支持的，進弘才院的機會，乃是三弟自己求來的�！�</p>
所以，沒有任何人逼迫，薛今衍就放棄了我？</p>
原來，這就是我想要共白頭的良人。</p>
「宛樂�！寡π兄獡鷳n地看著我，叫我的名字，「我向來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素素亦很喜歡你，等你進了薛家，我和素素一定好好待你，你有什么要求，亦可以同我們說。」</p>
薛行知和虞素素青梅竹馬伉儷情深，薛行知為了虞素素，曾經(jīng)放言，有生之年絕不納妾。</p>
連他們都對君上的賜婚圣旨妥協(xié)了，我還能如何掙扎？</p>
五月初七，我鳳冠霞帔、鼓樂彩輿，在爹爹的喜笑顏開和娘親的哭啼中，面無表情地走向前來迎親的薛行知。</p>
貴妃娘娘沈秋水親自前來送嫁。</p>
她湊近我耳邊，帶著笑容和極致的惡意，開口：「妹妹，你怎么不笑呢？崔明晟去世才半個月，本宮就能笑著去迎合比咱爹還年長二十歲的君上，如今你面對風華正茂的薛二公子，居然笑不出來。你不如本宮良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