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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日月悠長,竟不知光陰流轉(zhuǎn)。
待蘇望被關(guān)進柴房的消息傳來,已經(jīng)過了數(shù)月。
初聞此事,我心中掠過一絲惶然。
劇情的齒輪早已偏離軌道,天道是否會降下懲罰?
可抬眼望向窗外搖曳的竹影,忽然又釋然了:
橫豎不過是書中螻蟻,與其戰(zhàn)戰(zhàn)兢兢揣測天命,不如煮茶看花,把眼下的日子過好。
若霍時斂能醒來,我便與他隱入山水。
若他永眠不醒,我也要好好愛自己。
在云棲院的日子清閑自在,我常去空置的霍府小坐。
自霍時斂“病故”后,霍老夫婦悲痛欲絕,回了祖籍養(yǎng)老,府中只剩幾個留府看門的老仆。
我總會帶些新蒸的桂花糕、腌好的梅子酒,陪他們坐在葡萄架下,聽他們講些陳年舊事。
“公子小時候啊,調(diào)皮得很呢�!�
一老婦人剝著毛豆,眼角笑出皺紋。
“有年中秋,他非要爬后院那棵老槐樹掏鳥蛋,結(jié)果卡在樹杈上下不來。怕老爺責罰,愣是咬著牙沒吭聲,就那么掛了一夜。還是我第二日晨起掃院子,才將他放下來的......”
“可不是嘛,”王伯往火盆里添了塊炭,“下來時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偏要硬裝好漢,說自己是在樹上看月亮......”
我捧著茶盞輕笑,很難將記憶中溫潤如玉的霍時斂,與那個掛在樹上倔強不肯吭聲的少年重疊。
暖爐的火星子躍動著,將老人們的臉映得通紅,仿佛歲月從未帶走什么。
“聊得這么熱鬧?”一道女聲刺破暖意。
蘇望穿著件皺巴巴的桃紅襦裙,從月洞門施施然走來,鬢角斜插的金步搖歪向一邊,倒像是從哪個溝渠里爬出來的女鬼。
“你怎么在這兒?你不是被關(guān)在柴房里嗎?”我握著茶盞的手指驟然收緊。
她額角青筋暴起:“還敢提?都怪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我的攻略任務(wù)早就完成了!”
老人們見狀,紛紛起身將我護在身后。
蘇望掃過他們佝僂的背影,發(fā)出刺耳的笑聲:“就憑你們幾個老東西?也敢攔我?”
我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老人,迎向蘇望:“你到底想怎樣?”
“怎樣?”
她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你害得我被系統(tǒng)警告三次,不殺你,我怎么向總部交差?”
刀光閃過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破空而來——
徐聽野抬腿踹飛蘇望手中的刀,順帶將她整個人掀翻在地。
他轉(zhuǎn)身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發(fā)顫:“晚汐,傷到你沒有?”
我面無表情地掰開他的手:“徐將軍,請自重�!�
蘇望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卻忽然爆發(fā)出一陣癲狂的大笑:
“徐聽野,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多可笑啊......”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突然開始劇烈抽搐,眼球向上翻出青白之色。
一個機械般的電子音在庭院里回蕩:
【攻略任務(wù)失敗,啟動宿主抹殺程序】
我眼睜睜看著蘇望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發(fā)黑,剛才還鮮活的面容迅速腐壞,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徐聽野愣在原地,直到老人們捏著鼻子喝令小廝拖人,才如夢初醒般轉(zhuǎn)頭看我,眼底翻涌著光。
“晚汐,她死了,再也沒人挑撥我們......”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汗浸透了我的衣袖,
“回將軍府吧,我已讓人重新布置了婚房。從前的事,我......我都忘了,我們重新開始......”
他的話音被一記清脆的耳光截斷。
我望著他錯愕的神情,忽然覺得荒唐至極。
這個口口聲聲說要我贖罪的男人,此刻眼中竟盛滿了孩童般的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