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男主】姐姐逃婚那晚,我被她打暈塞進了花轎,男扮女裝替她出嫁。
喜帕掀起時,死對頭顧子昱的目光在我胸前定格。
平得挺別致。
我正要罵人,卻被他用紅綢捆住手腕:既然替嫁,就該演全套。
紅燭爆了個燈花,他咬住我耳垂低笑:
從小就想把你這樣...那樣...
1
喜轎搖搖晃晃,外頭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我拽了拽緊繃的嫁衣領(lǐng)口,手心全是汗。
待會兒要讓顧子昱看見我穿女裝的模樣,還得低聲下氣求他幫季家瞞下阿姐逃婚的事,光是想想就恨不得鉆地縫里去。
我和顧子昱的梁子結(jié)得可深了。這廝表面斯文,背地里凈使絆子。
明明自己也逛青樓,轉(zhuǎn)頭就把我捅到祖母那兒,害我挨板子。
第二天還假惺惺來瞧熱鬧,看我捂著屁股齜牙咧嘴的樣子,笑得那叫一個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每次都這么狡辯,還裝無辜!
呸!春桃可都看見了,他前腳給祖母送荔枝,后腳我就挨揍。
這王八蛋分明是故意的!
2
我像個木偶似的被牽著拜完堂。顧子昱在外頭應酬,我坐在撒滿桂圓的喜床上,緊張得直搓手。
門吱呀一聲開了,酒氣混著冷風灌進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忽然停在我面前。
一柄玉如意輕輕挑開了紅蓋頭。
我僵硬著身體,垂眸不敢看他。
不必如此緊張。
顧子昱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他轉(zhuǎn)身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到我跟前。
我硬著頭皮接過,心想這交杯酒是非喝不可嗎
要不直接坦白算了,這樣還能跳過如此尷尬的流程。
正猶豫著,顧子昱俯下身,勾住我的手臂將交杯酒一飲而盡。
末了,他朝我輕挑眉梢,用眼神示意:喝。
我只好湊近酒杯,仰臉將酒喝光。
避無可避地,我對上了顧子昱那雙幽深平靜的眸。
不知是否錯覺,視線相接的那刻,他眼底有暗光閃過。
隨之清雋的臉上浮現(xiàn)笑意。
娘子酒量不錯。
我咽下烈酒,沒反應過來他話中所指,還傻傻地尬笑一聲。
顧子昱眸色更深。
他主動接過我手中空杯,指尖被觸摸的一瞬令我汗毛倒豎。
要不……就現(xiàn)在坦白從寬吧
可是一對上他的眼睛,我就腦袋空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無法,這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任我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也有如今脆弱的時刻。
怎么辦,好想就這么昏厥過去。
娘子。
顧子昱走近,隔絕了燭光將我籠罩在他的影子里。
我不敢應答,心虛地抬眼看他,悄悄挺起了一馬平川的胸。
心里祈禱著他能認出我來,省得我尷尬開口。
然而,不知是燈太暗了,還是幾杯酒下肚給他喝眼花了。
顧子昱愣是沒認出我來,還抬起手笑瞇瞇道:
娘子,幫為夫?qū)捯掳伞?br />
我欲言又止,最后咬牙忍了。
我站起身來,雖比顧子昱還矮半頭,但就我這比阿姐高一些的身形而言,他要是還看不出來,那鐵定是在裝傻看我笑話了。
不出我所料。
在給他解腰帶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徘徊。
緩慢而認真,炙熱又黏膩的感覺。
盯得我心里頭慌亂,手里動作逐漸粗暴。
最后幾乎是用扯的方式將腰帶脫下,扔到地上。
我挑釁地抬起臉看他,將喉結(jié)近距離暴露在他眼前。
只等他質(zhì)疑,我好順水推舟。
可他還是什么話都沒問。
那一刻我真的是懊惱無比,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春。
正當我準備破罐子破摔時,耳邊傳來一陣輕笑。
顧子昱按著我的肩膀輕輕一推。
我一時不察,就這么跌坐在了床榻上。
我終于說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話:世子,你清醒一點,我不是……
還未說完,顧子昱就捂住了我的嘴巴,低聲笑道:嗯,我知道。
我瞪圓眼,甕聲甕氣:那你還!
他不答話,下一刻欺身而上,將我壓制。
所以……娘子今夜準備的驚喜,為夫很喜歡。
被顧子昱含住唇瓣的我:
3
顧子昱,你瘋了嗎!
我咬破顧子昱的舌尖,趁他吃痛之時一拳捶到他心口,才讓他松開了禁錮。
我趁機想跑,卻被他拉住手腕甩回榻上。
你……
顧子昱再次傾下身來,雙手撐在我左右,低聲道:
乖一點,要做戲就做全套,你此時離開,豈不功虧一簣。
我……你明知是做戲,還演這么真作甚!
我臉熱不已,當著他的面狠狠擦拭唇瓣,直將口脂暈染。
身上的人呼吸更沉重了些。
臉頰被顧子昱垂下的青絲刺得生癢。
我沒好氣地推他:你先讓我起來,我們好好談談。
推了一下沒推動,倒是掌下肌肉跳動了兩下。
一陣惡寒爬上背脊。
我猛地縮手,被顧子昱握住了手腕。
想談可以,但恐怕……
說著,他抬了抬下巴,朝守在門外的人影道:我們只能邊做戲邊談了。
我不解:外面是何人,不能屏退嗎
顧子昱眉心微動,眼里笑意更濃:你不知道
我不耐反問:我該知道嗎
也是,你替嫁得匆忙,定是沒認真聽喜婆囑咐。
他揶揄的目光臊得我心頭火大,但又無可奈何:你倒是說說,外邊站著的究竟是何人
新婚夜里,會在婚房外站著的,自然是聽房的人。
……什么
還不懂嗎——顧子昱忽然起身,懶散靠坐床頭,外邊的人要聽到我們行夫妻之禮的聲音,你才算正式成為我的妻。
所以……你若不想讓季家背上逃婚重罪,光過了我這一關(guān)不夠,還得瞞過府中上下才行。
顧子昱拉著我的手放在他腰間衣帶上,拔高了聲音,笑容蠱惑而曖昧:寬衣嗎,娘子
他這番話點醒了我。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唯有配合顧子昱,說服他日后給我打掩護,才有可能熬到阿姐回來那刻。
可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實在欠揍。
我忍了又忍,才壓下重拳出擊的沖動,解開了手中的衣帶。
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散落開來,掛在了顧子昱手臂上。
解了,然后呢
顧子昱緩慢地眨了眨眼睫:
我皺眉:又怎么了
沒什么。顧子昱褪下衣衫,只是見你對床笫之事這般陌生,有些驚訝罷了。
想不到風流倜儻的季小公子,去紅樓找姑娘,竟只是聽個曲兒。
我臉一熱,咬牙道:是,自然比不上顧世子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
顧興之笑道:說不上經(jīng)驗豐富,你若被居心叵測的人爬幾次床,自然也會懂。
他這般坦然,倒讓我替阿姐不忿。
阿姐守身如玉,卻要嫁給一個沾了葷腥,不干不凈的男人。
實在不公。
許是我眼里的嫌棄太過明顯,顧子昱湊過來要給我寬衣。
精壯有力的手臂壓制住我的掙扎,他側(cè)過腦袋在我耳邊吹了一口氣:
別誤會,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當我是什么,種馬么
炙熱氣息拂過耳邊,癢得我根本無心聽他說話。
我仰起頭躲避,小聲罵道:你說話就說話,湊這么近作甚!
還有,你解我腰帶干嘛
顧子昱力氣很大,兩三下就脫下了我身上的婚服,只給我留了一件里衣和褻褲。
他將婚服揉皺了扔在地面,隨后在床褥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利刃折射出的寒光下,顧子昱的笑容變得格外詭異可怖起來。
別怕,新婚之夜,總該見血的。
4
我盯著那把閃著寒光的利刃,嚇得話都不利索:你,你要干嘛,有話好好說,別沖動……
顧子昱被我的慫樣逗樂,他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放心,我可不舍得你受傷。
他撩開衣袖的間隙,我在他手臂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有新傷,也有舊疤,或長或短,交錯在一起。
觸目驚心。
在我愣神時,顧子昱用白布擦拭傷口,留下殷紅血跡后,隨手丟到一邊,抬眸與我對視。
怎么了
我回神,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打算當作什么都沒看見:沒什么,折騰了這么久,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談談阿姐的事
現(xiàn)在便可。顧子昱放下衣袖,再次湊過來將我圈緊。
被男人抱在懷里的感覺實在奇怪。
我百思不得其解,顧子昱處處與我作對,卻在此刻做盡了各種親密舉動。
莫非是愛慘了阿姐,才將我這個長相酷似阿姐的親弟弟當作了替身
正想得出神,身后人用力頂了一下,整個床被他的動作弄出了動靜。
我喉頭一哽:
耳邊響起顧子昱喑啞的嗓音:要想騙過外面的人,我們得把戲演真些。
我咽下幾近脫口而出的怒罵,閉上眼深深呼氣。
無果,還是硬了。
拳頭硬了。
5
翌日,我被陪嫁丫鬟翠月喚醒。
昨夜歇得晚,導致我剛坐起身就又睡回去。
意識迷迷糊糊,我還以為自己還在季家,當著那肆無忌憚的季小公子。
直到翠月在我耳邊低語:小公子快醒醒,我們該去給大夫人請安了,世子殿下還在外面等你呢。
我才如夢初醒驚坐起。
梳妝過后,翠月伺候著我換上了阿姐常穿的衣裙。
我提起還沒到腳踝的衣裙,為難道:翠月姐姐,我這樣真的不會露餡兒嗎
我雖和阿姐長相一樣,但身形明顯不同。
她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并不合身。
這可怎么辦
翠月也覺著不妥,急得團團轉(zhuǎn):小公子,不如找世子殿下幫忙吧
一提起顧子昱,我就想到昨夜被他逼著做出的荒唐行徑。
登時羞惱不已,抱臂冷哼:誰要他幫了。
語罷,門扉被推開,顧子昱大步跨入,瞧見我的一瞬眸光微動。
他在我面前站定,笑吟吟道:娘子,該去請安了。
我抿著唇一言不發(fā),手指勾了勾那勒得慌的腰帶。
殊不知這小動作被顧子昱收入眼底。
他忽然捂著心口嘶了一聲。
我狐疑看他,總覺不妙。
顧子昱眉頭輕蹙,嘴角卻翹著弧度,唉,昨夜被你捶在胸口,到現(xiàn)在都還疼。
昨夜被他逼急了,的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揍了他一拳。
我敢做敢當,當即不屑道:所以呢你要不服就打回來,我就站在這絕對不還手。
當真
以為當著翠月的面他會裝裝君子的我愣了:當,當然!
好。
顧子昱喚來侍從,吩咐道:世子妃略通按蹺之術(shù),昨夜治好了我的頭疾,現(xiàn)下正深睡不醒,剩下的該怎么說,不用我教了吧
侍從領(lǐng)命退下。
三言兩語的工夫,顧子昱就將我拉出了困境。
我遲疑問道:你撒謊,就為了揍我
顧子昱默然:季文瑄,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
我答非所問:你不揍我了
顧子昱:……
6
貪一時嘴快的后果就是被顧子昱摁在墻上量身圍。
他動作算不上粗魯,但絕對不輕柔。
量完下來,我身上好幾處肌肉都被他按得生疼。
想來是借機報了昨夜的仇。
罷了……不和心胸狹隘之人計較。我揉著發(fā)疼的肌肉,小聲嘟囔。
顧子昱坐在案前,寫字的手頓了頓。
我余光瞥見,心虛地撓了撓下巴,不再說話。
顧子昱折起紙張,將其交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黑衣男子。
他們低聲交流的時候,我自覺回避到一旁。
我繞到屏風后,解開了勒得慌的腰帶。
衣衫霎時變得松松垮垮,但好歹緩過氣來。
不多時,外邊響起門扉合上的聲音。
我等了半天,也沒聽見第二個人的動靜,便以為顧子昱不在。
誰知剛走出內(nèi)室,就看見他端坐在案前,正提筆寫著什么。
現(xiàn)下無旁人,我就這么大開著衣襟在不遠處坐下。
顧子昱掀起眼皮朝這邊望了一眼。
他擱置毛筆,笑意不明:你準備就這么穿著見人
我撇撇嘴:今日不用請安,我還需要見什么人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在此之前……你是想自己把衣服穿好呢,還是我來
顧子昱作勢起身,我比他還快一步回到了屏風后面,咬著牙重新綁上腰帶。
7
想過顧子昱會喊人來笑話我。
可我從沒想過來的人會是她。
瞧見熟悉眉眼那刻,我怔在原地。
來的竟是紅樓里的花魁,沁雪姑娘。
還記得不久前,我就是為了聽她唱曲兒被顧子昱揭發(fā),挨了一頓打。
她那雙美目斜斜看來,一眼就認出了我:季公子
我頓時紅透了一張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沁雪姑娘,你聽我解釋……
季公子不必多言,我只是按吩咐辦事,其他與我無關(guān)。
沁雪語氣冷清,臉上無一絲表情。
和我平日在紅樓看見的花魁沁雪判若兩人。
沁雪的身份,顧子昱沒打算隱瞞。
他告訴我,沁雪是他一手培養(yǎng)的暗衛(wèi),也是安插在紅樓的眼線之一。
花魁的身份方便接近位高權(quán)重之人,也就方便了顧子昱獲取信息。
不過她今日來,要見的人卻是我。
你若暴露身份,不僅季家會出事,還會禍及主上。
所以,你要學會偽聲。
沁雪最后一句話,用的是男聲。
轉(zhuǎn)變自然,毫無破綻。
我直呼厲害,并表示想學。
雖然這技藝上不得臺面,但我已經(jīng)管不了這么多了。
與其在王府里當個啞巴,還不如學好偽音,提前給阿姐鋪好前路。
我的爽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沁雪以扇掩面,季公子果然有趣,難怪……
她話沒說完,就被顧子昱打斷:好了,閑話少說,你們開始吧。
沁雪說偽聲不難。
可我總不得要領(lǐng)。
茶水喝空了五壺,茅廁上了三趟。
嗓子用久了,就開始疼。
見進展不順,我起了放棄的念頭。
始終在案前坐著寫字的顧子昱抬頭看來,嘖嘖道:區(qū)區(qū)偽聲,很難嗎
季文瑄,別告訴我你學不會。
我不服:你別坐著說話不腰疼,讓你來還不一定堅持得比我久。
是嗎顧子昱清嗓,隨口哼了兩段曲兒。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這,這不是琉霞姑娘的聲音嗎……
有一陣時間,我特別喜歡琉霞唱的曲兒,還為此砸了不少私藏的零錢。
可惜琉璃是個樂妓,只在幕后唱曲兒。
多次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我還惋惜了很久。
結(jié)果……我心心念念的琉霞姑娘,竟是眼前人高馬大的男人!
腦中驟響清脆響聲,有些東西在我心里頭輕輕破碎了……
我的反應愉悅了顧子昱,他低聲地笑著,腦袋快要垂到桌上去。
最后還是沁雪怕我氣急,解釋道:他不是琉霞,學琉霞的聲音是為了方便行事。
方便行事
行的什么事
坑蒙拐騙的事嗎!
我雖氣惱,但不得不說,顧子昱這舉動的確激起了我的好勝心。
他顧子昱能做到的事情,我季文瑄一樣可以!
8
經(jīng)過一夜苦練,我的偽聲與阿姐的相比,基本有七八分像。
只不過得細聲細氣地講話,再大聲一點就會露餡。
顧子昱在繡坊那加急了幾套新衣。
翠月摸著那細滑的布料,夸贊道:顧世子倒是個有心人,雖說小公子以后也穿不上幾次,但這布料,一摸就知道不是糊弄人的東西。
翠月抖開衣裙,看清那樣式后又夸道:喲,小公子你瞧,這還是高領(lǐng)式的衣裳,剛好能遮住你脖子上的突兀呢。
我不懂這些,只覺得這衣服顏色太過艷麗。
想必又是顧子昱想看的另一個笑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只能在翠月的伺候下?lián)Q上新衣,硬著頭皮面對顧子昱意味不明的目光。
走吧。
我捏著手帕清嗓,用女聲小聲道。
顧子昱笑笑,摸了摸鼻尖,難得沒有調(diào)侃我。
我們一前一后,來到中堂。
入門時,顧子昱忽然牽起我手心,帶我跨入門檻。
我掙不開他的手,又礙于他家長輩在場,只能由他去了。
正中的位置坐著一位慈藹的老婦人,想必就是顧子昱的祖母。
往下兩側(cè)坐著的,是氣質(zhì)華貴端莊的郡王妃和一位長相美艷的女子,應是側(cè)妃。
顧子昱帶著我請安敬茶。
祖母抿了口茶水,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笑著問顧子昱:之兒昨日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了
得到顧子昱的肯定,祖母耷著眼角,眸光朝我:
那還算情有可原,新嫁入門的世子妃第一天就怠于給長輩請安,這要是傳出去了,祖母這老臉該往哪擱
看在你為之兒按蹺一夜的份上,這回就算了,若有下次,祖母我可就要教你學規(guī)矩了,明白嗎
這話里話外,都在表達昨天我沒有來請安的不滿。
立威的同時,還把自己的乖孫摘得一干二凈。
嘖,看來阿姐以后的日子會不怎么好過啊。
得穩(wěn)住這老祖宗的態(tài)度才行。
我低眉順眼地行了個禮,順著祖母的話道:是,祖母,欣兒謹記在心。
祖母輕哼一聲,旁邊的郡王妃接話道:欣兒可有不適嗓子竟這般啞。
我用帕子捂唇,清了清嗓子:回大夫人話,夜里風大,欣兒只是受了點風寒,并無大礙。
顧子昱在這時牽起我的手,指尖滑入我指縫,與我緊緊相扣。
嗯,這兩夜多虧了玉欣,我才能安睡。
原來如此�?ね蹂c頭,又問:先前從未聽聞你會這按蹺之術(shù),是跟誰學的
我正想回話,顧子昱就搶先答道:玉欣心疼我因頭疾徹夜難眠,才偷偷學了這手藝,先前不說,就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
是吧,娘子
顧子昱滿眼愛意,演得跟真的一樣。
我不甘示弱,露出嬌羞的神態(tài),輕輕點頭:嗯。
底下兩人的手暗暗較勁,握得我生疼。
郡王妃滿意道:你這孩子,有心了,不止長得水靈,還對之兒這般上心,難怪之兒喜歡,非你不娶。
什么
我偷偷瞄向顧子昱,發(fā)現(xiàn)他耳尖罕見地起了薄紅,
摸著鼻尖,神色也有幾分不自在。
喲,看不出來啊。
這小子竟然暗戀阿姐!
所以……他頻頻找我茬,就是為了吸引阿姐的注意
結(jié)果阿姐對他無意,他一怒之下強取豪奪,逼得阿姐選擇了逃婚。
好一出大戲!
回去的路上,我拍了拍顧子昱的肩膀,由衷道:
想不到連你這種人,也會有用情至深的時候。
放心吧,等阿姐回來,我這做小舅子的,一定幫你美言幾句。
顧子昱:
他欲言,被我止住話頭:不用謝,我都懂。
顧子昱:……
9
那天過后,顧子昱黑了好幾天臉色。
只有回門探親那會兒,才裝出一副芝蘭玉樹的模樣,溫聲寬慰我母親,說會盡全力助我們找回阿姐。
母親抹著淚感慨,直言欣兒嫁對了人。
我跟著點頭。
莫名其妙地被顧子昱斜了一眼。
當晚,我就獨守了一夜空房。
沒有顧子昱奇怪睡姿騷擾的一晚,我睡得特別舒服。
翌日清晨,翠月端來一碗雞湯。
我掀蓋準備一飲而盡,被翠月制止:誒!小公子別喝,這是顧世子的雞湯。
他的雞湯,你拿給我做甚。我訕訕放下湯碗道。
翠月將碗蓋歸位:是大夫人吩咐的,她要你拿給顧世子。
好吧,他現(xiàn)在在哪
書房。
10
我捧著雞湯敲開了書房。
顧子昱正支著腦袋坐在案前,蹙眉看著手里的書冊。
看見我來,他微微松展了眉眼。
我把雞湯放在案上,順勢落座在他旁邊。
顧子昱勾唇,掀開了碗蓋。
你吩咐膳房做的
不是,是大夫人吩咐的。
我如實說完,顧子昱喝湯的動作頓了頓。
他抿了一口湯,又問:
那你怎么想起要給我拿一碗來了
是大夫人喊送來的,在此之前,我壓根就不知道你在王府。
顧子昱放碗的聲音格外響亮。
他說:我昨夜宿在了書房。
我點頭:哦。
他眼睛抽搐了一下:怎么,昨夜我不在,你睡得很好
當……我剛想承認,就瞥見顧子昱不悅的神色。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也,也就那樣吧。
他揉了揉太陽穴。
我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怎么,你沒睡好
被我關(guān)心,他神色稍霽:嗯,老毛病了。
我忽然想到他提起過的頭疾:因為頭疾
嗯。
我默然,覺著不對勁:可你這幾夜……看著不像有頭疾的樣子啊。
我敢肯定,這廝睡得比我還沉。
每次大半夜被熱醒,我都被他緊抱在懷里,怎么喊都不醒。
雖然大家都是男人,抱一下沒什么損失。
可我就是感到很不爽。
顧子昱挑眉笑道:哦,是嗎。
可能是因為有美人在側(cè),頭就不疼了。
我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調(diào)侃我。
長得挺好看的一人,怎么偏偏長了嘴呢
忍無可忍!
我一怒之下,拍桌離去:顧子昱,你有病吧!
11
顧子昱的父親淮南王從京城回來了。
跟在他身邊的,是一位溫文儒雅的男人。
我知道他,他是顧子昱的弟弟,袁側(cè)妃的兒子,顧子耀。
我還是男身時見過他幾次。
每次看見他出現(xiàn)在顧子昱身邊,都給我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
具體是什么感覺,我還說不上來。
淮南王一回到王府,就去沐浴洗塵了。
顧子耀與他母親寒暄了一番后,朝我們走來。
這兩兄弟的感情似乎沒傳言中這么好。
雖然顧子耀很熱情地跟顧子昱打招呼,但顧子昱態(tài)度冷淡,沒有回應。
顧子耀臉上的笑容僵硬一瞬,轉(zhuǎn)而與我攀談。
我應付了幾句,他自覺無趣,很快就告辭離開。
我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手心忽然被人用力按捏,我吃痛瞪向罪魁禍首:
你捏我干嘛!
顧子昱斂眸看我,眼底陰沉暗色漸濃。
他說:你現(xiàn)在是我的娘子,怎么能盯著別的男人發(fā)呆。
我:
顧子昱,你又在胡說什么。
我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
首先,我只是你名義上的娘子。
其次,我也是男的,為什么不能看
最后,我只是覺得他古怪,才多看了兩眼。
被顧子昱握著的手攥得更緊了點。
他勾起唇,笑容昳麗,亂人心曲:
知道了,娘子。
我:……
好吧,我就不該妄想能和他正常交流。
12
王府辦了一場接風宴,還宴請了季家過來。
祖母年事已高,不方便舟車勞頓,來赴宴的只有我爹娘。
距離宴席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男子們都在前廳酌酒閑談,女眷則在后院中各自成群,或賞花,或聊些家常事。
我趁此機會,把阿娘拉到角落,詢問阿姐的去向可有眉目。
阿娘搖頭嘆息:差的人尋遍了相鄰的城鎮(zhèn),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阿姐的蹤跡。
恐怕要往更遠的地方去搜尋了。
想到阿姐生死未卜,阿娘捏著帕子抹淚:唉,欣兒一個被伺候著長大的主兒,到了外邊可怎么活啊,只求她別被壞人給欺負了……
阿娘越說越哽咽,我怕引起注意,只能虛抱著阿娘給她順背。
阿娘莫慌,晚些時候我再問問世子那邊找得如何了,興許他那邊有眉目了呢
我安撫了許久,阿娘才緩過勁來。
見時候不早了,我攙扶著阿娘回到園亭,讓她跟別的女眷說說話,好轉(zhuǎn)移注意力。
我在旁聽了會兒,無非是聊些瑣碎事,誰家女兒適齡該嫁人,哪家公子又在追求哪家的小姐。
翻來覆去都是旁人的事,無趣得很。
我完全融入不進去,便找了個機會悄悄離開了。
翠月被喊去膳房幫忙,此時難得清閑,我在花園閑逛,心里想著阿姐的事。
我和阿姐打小就親,偶爾還會有心靈相通的時候。
阿姐離開的這段時日,我都沒有感應到不好的狀況。
私心里,我是認為阿姐沒有遇難的。
況且顧子昱深愛阿姐,定會擴大搜尋范圍,盡可能早點尋回阿姐。
想得出神,連自己什么時候走到花園深處的都沒留意到。
我在假山前止步,看了會兒池中的游魚。
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嫂嫂,這么巧,你也來賞魚
13
顧子耀的身形沒有顧子昱高大,但也比我高半頭。
他攔在我面前,足夠?qū)⑷ヂ范碌脟绹缹崒崱?br />
他來花園做什么
我狐疑蹙眉,禮貌地笑笑:確實湊巧,我以為后院只有我們這些女眷在呢。
你怎么不在前廳,反而跑花園里來了
顧子耀臉上帶著得體笑意,可那笑意不達眼底。
他負手而立,一派偏偏君子的模樣。
偏偏在這時,他摸了摸鼻尖。
我在后院陪姨娘坐了會兒,想起這角落的魚還沒來得及喂餌,就過來了。
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嫂嫂,或許這就是緣分。
他摸鼻子的動作既刻意又不合時宜,讓我頓時豁然開朗。
我總算知道他身上的怪異感從何而來了。
顧子耀他,好像是在刻意模仿顧子昱的言行舉止。
我莫名感到不適,只想快點離開。
這樣,那你慢慢喂魚吧,我先回去了。
我側(cè)身想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一陣蠻力扯住了手臂。
就這么毫無防備地跌進了顧子耀懷里。
我下意識推他,沒推動。
顧子耀,你在做什么
他的手緊緊扣在我腰上,溫潤神色不再,表情逐漸癲狂。
嫂嫂,別裝了。
我很清顧……這些天顧子昱根本就沒碰過你,對吧
我的心猛地停滯,手中掙扎的動作不自覺停了下來。
他怎么知道
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我的反應落在顧子耀眼里,更加坐實了他所說的話。
他眼中逐漸染上情欲,腰上的手也開始摩挲起來。
死心吧嫂嫂,顧子昱對女人沒興趣,他不可能滿足你……
放著這么一個絕色佳人在身邊不用,多可惜。嫂嫂不如考慮一下小弟,我憐香惜玉,定能讓嫂嫂舒服。
我:
我沒聽錯吧
顧子昱對女人沒興趣
這怎么可能!
我第一反應是顧子耀在抹黑他哥,當下就甩了他一巴掌。
顧子耀,你給我滾遠點!
本意是想拿出世子妃的架勢,讓他知難而退。
誰知他變本加厲起來。
他猙獰著一張臉,猛地扯開我的衣襟,埋首在我肩上啃咬。
無妨,等我給你開了葷,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我去你……大爺!
嘴邊的話剛罵一半,耳邊有疾風拂過。
身上的顧子耀騰空飛出幾尺外。
我被人從身后摟住,后背靠上一個溫熱熟悉的胸膛。
你沒事吧
顧子昱幫我拉起衣襟,另一只手緊緊摟著我的腰不放。
我低聲說沒事,抬眼看向顧子耀。
心中開始擔憂他們會不會因此兄弟反目。
14
顧子昱,你什么意思
顧子耀從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毫不掩飾眼中的嫉恨。
怎么顧子昱眼眸微瞇,聲音染上霜意,你以下犯上,猥褻你兄長的妻子,給你一腳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
按家法,你還得挨十次戒尺才夠。
顧子耀不以為意地笑道:
妻子她不過是你繼承爵位的墊腳石罷了。
你這樣的人,得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連娶個不愛的女人,都有著驥城第一才女的名號,我不服。
你告訴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了
他愈說愈激動,步步逼來,字字戳心:
明知道你是個斷袖,這般上不得臺面,父親還執(zhí)意立你為世子,憑什么
就憑你是嫡長子嗎!
顧子耀的話如晴天霹靂,一下把我給劈懵了。
墊腳石……不愛的女人……斷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震驚的同時,感覺到顧子昱身體一僵,抱著我的手也隨之一緊。
文瑄,晚點再跟你解釋。
他在我耳邊輕聲,炙熱氣息燙起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得知顧子昱是斷袖,我瞬間喪失了面對他的勇氣。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磕巴道:你,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匆匆離開了花園。
15
是夜,宴席中觥籌交錯。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案上的飯菜,時不時應付一下賓客的恭維話。
什么都做了,就是不理顧子昱。
其實我不是什么心胸狹隘的人,會因為欺騙耿耿于懷。
可這事它不一樣。
顧子昱是斷袖,喜歡男人。
那從我替阿姐嫁給顧子昱那天起,他對我做過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是單純的死對頭之間的互動了。
而是赤裸裸地調(diào)戲,明晃晃地揩油!
就連這段日子他對我說過的騷話,都染上了曖昧的意味。
胡思亂想的同時,
這頓菜肴吃得我渾身發(fā)熱。
我生氣地擱下木箸,拿起團扇扇風。
該死的膳房,怎么給我端這么燙的烏雞湯來!
顧子昱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娘子,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我剜一眼顧子昱,沒搭理他。
他偏生沒點眼力見,還湊過來拿我的團扇,半攬著我扇風。
怎么樣,會涼快些嗎。
一點都不涼快,好像更熱了。
我蹙眉剛準備把他推開。
不知哪位賓客開口道:世子和世子妃這般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這一句話瞬間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我抵在他胸前的手訕訕收了回去,牽強地扯出一絲笑意。
顧子昱則溫笑著巧妙解圍,將話頭引到了淮南王身上。
美酒洗塵沐辛勞,孩兒在此敬父王一杯。
我跟著舉杯,看向淮南王。
竟恰好撞上他探究的視線。
飽經(jīng)風霜的眉眼不怒自威,光一道眼神就讓我倍感壓力。
他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眸光凌厲,讓我無處遁形。
我連忙低頭,再不敢看向淮南王。
16
宴席過后,賓客陸續(xù)離開,我和顧子昱卻被淮南王喊到了書房。
路上,我心跳如鼓,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話:
顧子昱,我感覺你父親認出我了。
顧子昱溫柔看來,摸黑捏了捏我手心:
不怕,有我在。
我別扭地抽出手,心里安定了一點。
書房內(nèi),淮南王端坐在主座上,屏退了所有下人。
我垂著腦袋,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三人無言,房中落針可聞。
最終還是淮南王打破了沉寂:
季家嫡女,季言欣。
我應道:兒臣見過父親。
抬起頭來。
我攥緊手中絲帕,緩緩抬頭。
離我近些�;茨贤蹀D(zhuǎn)動著手中茶杯,沉聲道。
我惶恐地瞥了顧子昱一眼,他朝我微微頷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目光。
我只好踩著碎步上前,距離淮南王一尺時止步。
淮南王定定看著我,忽然說起這一路上的見聞。
本王從京城啟程,在萍州暫歇的時候,聽了一段趣聞。
說是有一隊人販子從南方進京,準備拍賣手里的一批好貨。
他們在萍州休整的時候,有一位貴家小姐三言兩語就讓這一隊人反目,在他們窩里斗的同時,這貴家小姐放跑了所有被拐女子。
可她卻被人販子抓住,挑斷了手筋腳筋,準備拉到京城賤賣。
后面的事,你猜怎么著
淮南王問我,淺抿了一口茶。
我搖了搖頭,內(nèi)心翻騰不止。
手指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淮南王繼續(xù)道:故事聽到這里,本王也以為這女子必死無疑。
怎知第二天,她就獲救了。那些被她放走的女子帶著官差尋來,一舉捕獲了這些歹人,將那貴家小姐救下。
她們在萍州暫住了一段時間,什么苦活都干,只為了給那小姐抓藥,讓她養(yǎng)好身體。
本王實在好奇這位貴家小姐,便見了她一面。
淮南王目光重新落在我臉上,沒有了初見時的探究,只剩下十分的篤定。
她和你長著同一張臉。
所以,你不是季言欣,而是她的弟弟,季文瑄吧
我渾身一抖,手中絲帕飄落在地。
我……我……
我此時心亂如麻。
不只是因為身份被拆穿,更是因為心疼阿姐的遭遇。
她竟然經(jīng)歷了這些苦難……
阿姐……阿姐……
顧子昱在身后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他冰涼指尖撫上我的眼角,替我擦去了將落不落的眼淚。
文瑄,振作起來。
你阿姐現(xiàn)在沒事,她有人照顧,你不要難過。
我抓住顧子昱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想去找阿姐……我要把阿姐接回來。
顧子昱順著我的背脊輕聲地哄:好,我陪你一起去。
17
子昱,當初你說要娶季家小姐為妻時,本王還以為你已經(jīng)迷途知返。
可你將錯就錯娶了季文瑄入門,究竟是私心所致,還是根本沒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淮南王目露失望之色,不贊同地搖頭。
我在一旁平復心情,看見顧子昱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他沉默片刻,忽然在淮南王面前下跪叩首:
兒臣沒有患疾,只是心儀之人恰好是個男子罷了。
從小到大,兒臣都謹記父親教誨,事事聽從安排從不敢違背父親意愿。
唯有一事,哪怕兒臣自刎在臂,以此克制念想,也無法違背本心。
兒臣心悅季文瑄。
地位,財富,名譽,這些在兒臣眼里,遠不及他。
顧子昱將額頭磕出了血痕:求父王成全!
淮南王嘆息道:哪怕失去爵位,也無所謂嗎
是,求父王成全。
季文瑄,你怎么想淮南王忽然看向我,你是否意屬子昱,愿意和他一起
顧子昱也朝我看來,額頭上的血塊紅得刺眼。
我是否意屬顧子昱嗎……
我不知道。
我雖然不排斥他的觸碰,甚至會在他溫柔的話語中臉頰發(fā)熱。
可我不清顧自己的這些反應,究竟是喜歡,還是習慣。
猶豫的間隙,顧子昱失望地垂下眼簾。
那滿臉沮喪的表情刺痛了我的心臟。
我竟然會因為他難過而感到難過。
我,草民愿意。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臊得我滿臉通紅。
淮南王目光在我們兩人之間徘徊了許久,最后長嘆一聲:
罷了,季言欣在本王管轄的州內(nèi)行俠仗義,破了一樁拐賣案,此乃大功一件。
作為獎賞,本王允許她與你和離,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先去一趟萍州,護送她回淮南。
顧子昱足足愣了半晌,才拉著我一起叩謝淮南王:
謝父王成全!
18
出發(fā)萍州當天,我換回了一身男裝。
得知我們要遠行,郡王妃給我們備了淮南最好的馬車。
臨行前,她還拉著顧子昱的手直抹眼淚:
唉,當初瞧見文瑄扮的欣兒,我就覺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現(xiàn)在好了,原來不是我眼拙,是你這臭小子真敢瞞著我。
郡王妃哭了一會兒,抽著鼻子拍了拍顧子昱肩膀:
罷了,誰讓我兒喜歡呢。
只要你能開心,你做什么娘都支持,知道嗎
顧子昱澀聲道:嗯,多謝娘。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nèi)グ�,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br />
郡王妃眼睛紅紅,開始催促我們離開。
顧子昱上了馬車,撩開簾子深深看了郡王妃一眼。
我也跟著朝郡王妃招手:大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郡王妃不再說話,只揮了揮手中的帕子。
馬蹄聲聲訴離別。
19
馬車上,只有兩人共處的空間異常悶熱。
顧子昱臉上帶笑,
癡癡地看著我。
我被他盯得心煩意亂,便沒話找話:
你手臂的傷,真的是自刎造成的
嗯。
我可以看看嗎
得到顧子昱允許,我坐到他身邊,
撩開了他寬大的衣袖。
洞房那會兒燈光昏黃,且只是匆匆一瞥的工夫。
現(xiàn)在再仔細看,
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的傷痕不僅密集,
還深得駭人。
他就是靠自刎帶來的疼痛感來抑制思念嗎
這么深的疤痕……
當時的他該有多疼
我看得出神,手不自覺地撫摸上去。
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
顧子昱眼里的愛意快要滿溢,
他挑起我的下巴,要我直視他的眼睛:
怎么,心疼我了
沒,沒有。
我想別開臉,
卻被他用力捏著下顎。
他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
最后吻住了我。
嘴里含著我的唇瓣不放,
手上按著我的腦袋不讓我退開。
我嗚嗚了好久,
才得以喘息。
臉上熱得不行,我連忙遠離了顧子昱,命令他不準靠近。
得了便宜的男人還算聽話。
他微微笑著,
舌尖舔去嘴角潤澤。
一舉一動,都像個蠱惑人心的妖精。
我按著心口,
那處的跳動速度特別快。
我不敢再看顧子昱,
索性趴在窗邊看風景。
然而景色換了一波又一波,
我還是滿腦子都是顧子昱。
我在想。
顧子昱的嘴唇。
也挺軟的嘛……
20
快到萍州前,我問了顧子昱一個問題:
你既然心悅我,為什么還要娶阿姐
顧子昱沉默了很久,開口時,眼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我是心悅你,但不想強迫你。
那時候父王逼我娶妻,
我不得不從,
只能答應。
在選擇上,我的確藏了私心,
娶了你阿姐,
就意味著在關(guān)系上可以和你更進一步。
和你做不成情人,
那做你的姐夫來照顧你也是一樣的。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知道當初的想法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件事上,
是我對不起你阿姐。
我霎時心軟,無奈地抱了抱他:顧子昱,
想不到你也有慫的時候。
他埋在我肩頭,親了親我耳朵:對不起,
讓你失望了。
道歉的話,還是留著當面和阿姐說吧。
……好。
阿瑄,
快到萍州了,你害怕嗎
嗯,有點。
馬車外青松漸矮,
遠處城墻望眼可見。
我與顧子昱十指緊扣,相視而笑。
那句心里的話我沒有說出口——
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