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氣小說 第289章
斑駁的銅鏡里映出一張慘白的臉。
陸九齡用拇指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青灰長衫下擺還在滴水。
后臺昏黃的汽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褪色的牡丹戲屏上,像只折翼的鶴。
"陸九齡!
你個(gè)殺千刀的跑哪兒去了?
"班主掀開簾子闖進(jìn)來,油光滿面的臉上沾著血點(diǎn)子,"紅芍藥死了!
在臺上叫人剜了心!
"銅盆"咣當(dāng)"摔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shí),袖中滑出半塊青銅面具,邊緣刻著饕餮紋。
水漬順著青磚縫漫開,混著胭脂凝成暗紅的溪流。
戲臺前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雨絲斜斜掠過雕花木窗,把血腥氣攪成粘稠的霧。
陸九齡望向鏡中,眼角那顆朱砂痣紅得妖異。
二十年了,到底還是找上門來。
"愣著作甚!
"班主揪住他衣領(lǐng),"警署的人馬上就到,你說清楚申時(shí)三刻在哪兒?
"汗臭味混著鴉片煙的氣息噴在臉上,陸九齡瞥見對方指甲縫里的金粉——那是紅芍藥獨(dú)用的貼片妝。
他忽然笑起來,梨園子弟特有的清亮嗓音驚得班主后退半步:"您方才不是說,我該在九龍口候場?
"銅鏡忽然蒙上水汽,鏡面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裂紋,像蛛網(wǎng)纏住驚慌的臉。
后臺霎時(shí)陰風(fēng)大作。
班主突然捂住喉嚨,指縫間滲出黑血。
他踉蹌著撞翻妝臺,各色油彩潑灑在青磚上,混著雨水繪成詭異的圖騰。
陸九齡靜靜看著,首到那具肥碩身軀不再抽搐,才彎腰拾起滾到腳邊的翡翠扳指。
"第七個(gè)。
"他對著虛空輕嘆,指尖撫過青銅面具冰涼的紋路。
面具內(nèi)側(cè)沾著新鮮的血,卻不是班主的——方才在雨巷,那個(gè)穿灰布衫的跟蹤者喉骨碎裂時(shí),濺了三滴在這饕餮左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