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王家有三個女兒

    一個兒子

    大女兒叫王招娣

    二女兒叫王來第

    三女兒叫王賤女

    小兒子叫王耀祖

    村里人都說王家連生三個女娃

    祖墳終于冒青煙生了耀祖這個男娃

    我對他們的說法表示鄙夷

    因為

    我就是王耀祖

    ......

    1

    鮮血從腦袋順著鼻尖落下,順著下巴最后滴在外賣服上暈開。

    藍色的外賣服瞬間被染成藏青色。

    腦袋的劇痛讓我無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一小時前,我從成人用品店取到顧客的閃送訂單。

    店鋪開在一個小巷子里,沒有路燈。

    我只能借著電動車微弱的燈光看路,加上天公不作美。

    蒙蒙細雨被燈光照射得格外明顯。

    在開出一個拐角處時,我連人帶車摔倒在地上。

    手肘和臉上有輕微的擦傷,問題不大。

    干我們這行難免受點小傷。

    只是我的車壞了,而且我的訂單快超時了。

    有一位好心的大哥看我可憐,把電動車借我。

    我將東西送到顧客家時,超時了六分鐘。

    顧客是一個滿背紋身,身材很壯的寸頭大哥。

    大哥開門時褲子還沒套好,見到我,直接一拳打在我臉上。

    你他娘的,來這么晚,懷上了你負得了責嗎

    這一拳將我打懵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啤酒瓶緊接著砸在腦袋上。

    眼前一片眩暈,在我倒地那瞬間。

    我看見一個女人從屋里走出來,輪廓有些眼熟。

    來不及等我細看,我暈了......

    再睜開眼,看到的是我媽關切又著急的眼神。

    我的兒呀,怎么突然暈倒了,疼不疼啊

    我掃視了一圈周圍,是我從小生活的家。

    我重生了。

    2

    二十二年前,我出生在西北部的一個小山村里。

    我有三個姐姐,大姐叫王招娣,比我大八歲。

    大姐很愛讀書,但我上初中時她突然瘋了。

    二姐叫王來弟,比我大六歲。

    二姐力氣很大,家里的家務活大半都是她在做,后來嫁給了劉天寶,死在離家的路上。

    三姐叫王賤女,比我大三歲。

    三姐不喜歡講話,十五歲那年她離開家再也沒回來過。

    我們家雖然沒錢,但家人都對我很好。

    姐姐們也很懂事,從小有好吃的,都讓我先吃。

    在家我啥活都不用干,媽說我只管讀書就行。

    就算讀不好也沒事,她們能養(yǎng)我。

    我們村的男娃都這樣。

    我媽說我從生下來就是享福的,是王家的寶。

    大概是我媽沒給我壓力,或者說我腦子笨。

    高中考了個最差的,學校一年考上本科的只有兩三個。

    當然,我肯定不是其中之一,我跟大多數(shù)同學一樣,考了個大專。

    這學上著上著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學校有很多女孩子,而我的姐姐們和這些女孩好像不太一樣......

    最初意識到不對是老師點名時。

    念到我的名字時,全班都好奇地張望,想看看我是誰。

    我回答到。

    那些目光最終聚在我身上。

    然后他們看著我開始竊竊私語,我聽到了離我較近的幾個同學。

    他叫耀祖誒,不會還有幾個姐姐叫招娣念娣吧

    也可能是真想光宗耀祖呢,不過都上大專了也沒這個可能了。

    他們怎么知道我的姐姐叫招娣

    后來我意識到爸媽對我輸入的觀念全是錯的。

    意識到小時候為什么我說要是能有一百個姐姐照顧我就好了,三姐為什么要打我。

    女同學家里沒有需要照顧的弟弟,沒有干不完的家務活。

    她們想逛街、想吃什么、想去哪兒玩都可以。

    父母很愛她們,不會逼她們干不喜歡的事。

    姐姐們本應該像其他女同學一樣,擁有自由的人生。

    而不是被困在那個小村子里。

    是我,是我害了她們。

    強烈的負罪感將我包圍。

    就因為我的性別是男,所以姐姐們的人生被迫犧牲。

    我開始討厭我的名字,被賦予厚望的兩個字壓在我身上讓我快要窒息。

    因為我,她們的人生才被毀掉。

    畢業(yè)后我沒有回家,學歷太低,找不到工作,只能先去送外賣。

    我不敢回家,我不敢像以前一樣,坦然面對我的姐姐們。

    因為她們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但現(xiàn)在我重生了,我必須得改變這一切。

    還給姐姐們正常的生活。

    墻上掛著2003年的日歷。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我只有十一歲。

    一切都還來得及。

    再細看,日期是六月二十。

    剛放松的心又被提起來......

    3

    六月二十三日,二姐這晚不知道去哪兒了,然后劉天寶第二天就叫人來說媒。

    絕對不能讓二姐嫁給他!

    上輩子二姐嫁到劉家后隔幾天就跑回家,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有一次甚至眼睛都快瞎了。

    劉天寶在村口,逢人就說。

    我二姐沒落紅,是個二手貨。

    不知道結婚前在家干了什么。

    有他劉天寶愿意娶她,還不在意這些,是我二姐的福氣。

    所以每次回家。

    爸媽嫌她丟人,會把她攆回劉家,說嫁了人的女人不能往娘家跑。

    二姐哭得好傷心,她一直說沒有,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真的什么也沒干過。

    她跪在地上求爸媽,給他們一直磕頭。

    爸媽索性不再勸她,任她把頭都磕破了。

    之后二姐再也沒回過家了。

    直到第三年,二姐剛生完小侄女一周,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我見到她時,她的臉紫紅紫紅的,眼皮高高腫起,額頭的鮮血已經干涸。

    她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塊發(fā)霉的木板上。

    和我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同,她以前很愛笑,喜歡將長發(fā)梳成辮子。

    二姐力氣很大,家里的水都是她挑的。

    她是我們村最好看的姑娘,好幾家都來說媒。

    我知道二姐喜歡隔壁村的陳家樹,有一次去山上摘野梅子,我看見他倆親嘴了。

    姐姐一定不是自愿嫁給劉天寶的。

    不管上一世發(fā)生了什么,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二姐出門。

    我因為暈倒,爸媽給我請了一周的假。

    此刻我躺在家里唯一的搖搖椅上。

    看著正在剝玉米的二姐,我發(fā)現(xiàn)我以前從沒關心過姐姐為什么不上學。

    二姐,你為什么不去上學呀

    二姐抹了把額頭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學習不如大姐,上學也是浪費錢。

    是啊,哪像你啊。就算次次考倒數(shù),爸媽也覺得你是最有出息的,我們只有給你當保姆的命。

    三姐提著煮好的豬食準備去豬圈喂豬,聽見我和二姐的話后忍不住嗆聲。

    三姐是幾個姐姐中最討厭我的,小時候爸媽不在的時候她會搶我碗里的肉,吃我的棒棒糖,還警告我不要告訴爸媽。

    但我很喜歡跟在她屁股后面,她怎么趕我都不走。

    三姐的話點醒了我,等一切都安定后,她們應該繼續(xù)去讀書。

    在這個家,只有讀書才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說這些干啥,耀祖是男娃娃,以后要給王家傳宗接代的,我們肯定要讓著他些。

    二姐還是笑著,沒有一絲的抱怨。

    傳個屁宗,接個狗代,這個家有啥子東西要繼承嘛老鼠來了都要被餓死。

    三姐提著豬食走了,路過我時還順腳踢了一腳我的椅子。

    我回憶著上一世,劉天寶跟二姐平時并沒有接觸。

    是因為二姐漂亮還是因為陳家樹

    二姐,你是不是喜歡陳家樹

    想到這兒,我撐起上半身問二姐。

    二姐停下手里的活兒,睜大眼睛看著我。

    瞬間整張臉通紅,開始語無倫次解釋你......你胡說......胡說什么。

    看著二姐漲紅的臉,我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

    沒再逗她,我從椅子上翻下來,跟她一起剝玉米。

    4

    很快到了六月二十三這天。

    三個姐姐住一間屋子。

    大姐住校,下個月就高考了。

    三姐被爸叫去宰豬草了。

    現(xiàn)在只有二姐在房間。

    我敲開房門。

    二姐,我們今晚換個屋睡吧。

    二姐直接拒絕不行,被爸媽知道會被罵的。

    沒事的,我那屋太熱了,你們這屋涼快些,明兒我給他們說一聲。

    果然,只要是有利于我的事她們都不會拒絕。

    我不確定二姐真是自己出的門,還是有人把她帶出去的。

    我坐在床上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如果二姐真偷溜出去的話,我會跟在她身后。

    如果,是有人到她房間把她帶出去的話......

    片刻后,傳來門鎖撬動的聲音。

    那道黑影向床邊慢慢靠近。

    然后猛地撲向我身上,一只粗糙的手在我身上不停撫摸。

    隨著距離的靠近,我聞到一股淡淡的藥物氣味。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

    一定是迷藥之類的,就是這個東西把二姐迷暈后帶出去的。

    二姐不喜歡他,不可能是主動跟他出去的。

    我蹭的一下從床上彈起,打開燈。

    劉天寶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震驚地看著我

    怎么是你

    我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拖住他!

    我將身上的衣服胡亂扯開,抱住他的腿。

    我嘴里不停重復來人啊,救命啊。

    你他媽瘋了

    劉天寶使勁踢我,想跑出去。

    村里唯一的好處就是誰家有個風吹草動周圍都知道。

    這下動靜不算小,很快鄰家的幾戶都跑來了。

    余光看見王大媽和李玉芬都在,我就知道今天這一出沒白整。

    我媽站在門口,眼睛瞪得老大看著我倆,顯然是被嚇到了。

    王大媽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猶豫著開口。

    耀祖,這是咋啦

    我不知道啊,我在二姐房睡著了,他突然沖進來一直摸我。

    還......還親我,褲子也給我扒了。他兜里還有藥嘞,想把我鼻子捂住迷倒。

    我害怕地往我媽身后躲去。

    我媽聽見我的話瞬間怒了,上前抓住劉天寶的頭發(fā)就是一頓薅。

    你個王八蛋,混賬玩意兒,你原來打的是我兒子的主意啊,虧老娘還幫你。

    我媽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讓我如墜冰窟。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以為爸媽只是單純重男輕女。

    沒想到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媽注意到我復雜的眼神后,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她眼神閃躲,讓二姐看著我,然后拎著劉天寶準備去劉家討說法。

    門口一群看熱鬧也跟在我媽身后,想看看這稀罕事。

    耀祖,你沒事吧都怪我跟你換了屋。

    二姐抱住我,手掌一下一下輕輕拍在我背上。

    像小時候無數(shù)個我說不著的晚上,她都是這樣哄著我睡覺。

    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她以為我是被嚇到了,拿出兜里的糖往我嘴里送。

    多虧王大媽和李嬸,第二天全村,甚至隔壁鎮(zhèn)都知道了昨晚的稀罕事。

    大家說劉家三個兒子還嫌不夠,兒子還要帶別人的兒子回家。

    劉天寶他爸媽嫌丟人,準備把他攆到工地去打工。

    聽所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被人用麻袋套起來打了,手都斷了。

    劉家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只能連夜把斷了手的劉天寶送走。

    后來我才得知,劉天寶并不喜歡我二姐。

    他是為了報復陳家樹。

    他和陳家樹從上小學就是一個班。

    陳家樹學習好,經常受老師表揚。

    劉天寶看不慣他,不管陳家樹干啥他都不服,放學還經常叫人揍他。

    陳家樹有什么他就搶,就算不喜歡也要毀掉。

    欺負我二姐,僅僅是為了給陳家樹找不痛快罷了。

    打他那人還是打輕了。

    5

    夏天帶來的不止炎熱,還有大姐考上大學的好消息。

    我開心地跑到爸媽房間,準備偷糖給大姐吃。

    小時候,家里不管是糖還是核桃,餅干。

    全都進了我的嘴里。

    爸媽說吃了補腦,結果我的腦子還是這么笨。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我趕緊躲到床底下。

    隨后,門被關上。

    不行,不能讓她去,家里的錢是留給耀祖以后娶媳婦的。

    再說,她走了家里的活誰干。

    爸媽的聲音在房間響起,我在床底盯著他倆的腳尖出神。

    大姐考上了華南市最好的大學,是村里這些年唯一考上的。

    我以為爸媽會開心,沒想到他們打的是這主意。

    那大姐精神出問題也是這個原因嗎

    爸媽走了好久我才從床底下爬出來。

    大姐看見我手里的糖,第一反應是害怕。

    我知道,她是害怕爸媽知道后罵她。

    哪怕不是她拿的。

    我硬把糖塞到她嘴里。

    這是顆再普通不過的糖,上大學時有同學給這糖甚至會被嫌棄的那種。

    可是我的姐姐卻幾乎沒吃過。

    十八歲的小女孩輕輕抿著,廉價味十足的糖精在嘴里化開。

    她卻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說,老師說過,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有無限的可能和希望。

    于是她為了走出這片大山,拼了命的學習。

    她說以后一定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大姐就是沙漠里的玫瑰,即使生長在貧瘠之地,也能讓自己肆意生長。

    但爸媽就像窮追不舍的劊子手,追著將她摧毀。

    直至再無生還的可能......

    6

    七月三十,家里辦了酒席。

    不是慶祝大姐考上大學,是我期末考了全班第二。

    好歹多了十幾年的經歷,跟這些小屁孩比還是......挺難的。

    爸媽看著我的成績單開心得差點去后山的墳頭都拜一拜。

    他們覺得是祖墳終于冒青煙了。

    有人質疑我的成績是抄來的。

    我媽當時就罵了回去我兒子就是最厲害的,你就是見不得我兒子好。

    爸媽前兩天去鎮(zhèn)上買了肉,菜。

    叫了親戚還有住兩邊的鄰居吃席。

    巴不得把所有人都叫來看看我有多厲害。

    二姐和三姐一早上就起來備菜。

    三姐不滿,嘀咕到考個第二又不是考上了大學。

    媽給了她一下子,說多虧了我,她們才能吃上這么好的菜。

    很快,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到了。

    人不算多,就兩桌。

    大人坐在木桌上打牌,幾個小孩兒在油菜花田捉蜻蜓。

    看著還挺和諧的,如果大姐沒有被關起來的話。

    出成績那天晚上,大姐高興的哭了。

    她抱著我一直說考上了,考上了。

    爸媽回家一句話也沒說,第二天,大姐房間的門打不開了。

    爸媽不想讓大姐去上大學,準備把她關到開學后再放她出來。

    鑰匙在媽手里,連我們平時給大姐送飯都只能通過窗戶旁邊的洞口。

    大姐,是被他們關瘋的。

    媽,讓大姐出來吃飯吧。

    我抱住我媽的手臂晃來晃去,想通過撒嬌讓她松口。

    今天這么多人在,大姐肯定跑不了的。

    我媽還是沒拗過我,同意讓大姐出來吃完飯就進去。

    這些天送飯只隔著窗戶遠遠地看了眼。

    她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也不愿跟我們講話。

    大姐從屋里出來,我和二姐都愣了半秒。

    大姐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眼神呆滯,臉瘦了一大圈。

    前些日子還坐在門檻上,神采奕奕跟我暢聊著學習,大學,未來的女孩。

    現(xiàn)在像一具被抽干精氣的空殼。

    她木訥地坐下,夾菜,送進嘴里咀嚼,咽下。

    三個姐姐跟我媽,還有幾個嬸子坐在灶臺邊的小桌上。

    桌上的大人都看出大姐精神出現(xiàn)了異常。

    他們最初只是小聲問我爸,大姐考上大學去不去讀。

    我爸淡淡回答一個女娃,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要嫁人的。

    大家附和著說是。

    最后,大家肆無忌憚討論著我大姐變瘋肯定是書讀太多,腦子傻了。

    女娃這輩子嫁對人就是最有福的。

    這招娣算是被讀書給耽誤了,看現(xiàn)在這樣子,多可憐。

    還是耀祖能干,以后就肯定有出息。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大姐成為他們飯余的談資,一個女孩,沒有人會覺得考上最好的大學有什么了不得。

    哪怕她能掙錢,能養(yǎng)活家里所有人,也沒有兒子吃了一大碗米飯強。

    砰地一聲巨響,所有人看向聲音的來源。

    灶臺邊上的小桌被掀翻。

    大姐起身,看著桌上的每一個人。

    她的眼神,我應該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甘又倔強,里面藏著能吞噬一切的能量。

    大姐突然開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狗屁,都是狗屁。

    她站在凳子上,指著每一個人。

    拋去性別,你們就會知道我有多優(yōu)秀。不,你們根本拋不開。

    你們自己沒有子宮,妄想用權力控制女性的子宮,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

    你們知道自己傳承不了血脈,只能愚蠢的妄想通過姓氏來彰顯。

    不是喜歡傳宗接代嗎,他媽的只要有一個女的出軌你們全家都拜錯了祖宗。

    大家反應過來時,大姐已經跑出門了。

    可惜沒跑幾步,就被抓回來了。

    大姐再次被關進那件小屋。

    大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有人笑著夸那個最先跑去追大姐的人。

    還好他反應快,不然這瘋子跑出去不得了。

    三舅拍了拍表妹的肩膀,指著大姐的背影對她說。

    看見沒,這就是女娃讀書讀多了的下場。

    我的心被大姐的話敲擊著,久久不能平復。

    大姐,一定要走出去......

    7

    八月三日,我趁著爸媽不在家。

    去他們屋里找鑰匙。

    被他們中途回家撞見。

    八月五日凌晨兩點,我溜進爸媽的屋里。

    準備再次偷鑰匙。

    我不敢打電筒,還好有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不至于完全看不見。

    柜子,床底,連電風扇地下我都翻了。

    還是沒找到鑰匙。

    我叉腰,環(huán)顧了眼四周。

    屋子就這么大,白天我觀察過了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

    怎么會都沒有呢

    我又看向上方,難道藏屋頂了

    柜子上一個糖罐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家里的糖藏哪兒我都知道。

    這個罐子從來沒見過,鑰匙多半就是藏在那里面了。

    屋子太小,又放了柜子,桌子擋在中間。

    我從現(xiàn)在的位置到柜子,要經過一張老舊的木桌還有爸媽的床。

    我側身從桌子和床的中間挪動著。

    我媽突然翻身,我趕緊蹲下。

    我緊張地看著我媽的動作,準備等她沒動靜后再繼續(xù)。

    隨著她翻身的動作,一個銀閃閃的東西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

    它就系在我媽的褲帶上。

    我咽了咽口水,伸手去解開系在它和褲帶間的毛線。

    我壓抑住呼吸,一點一點結著。

    耀祖。

    是我媽的聲音。

    呼吸瞬間停住,心跳像打鼓一樣。

    被發(fā)現(xiàn)就完了,他們會把大姐看得更嚴,我更沒機會了。

    短短的兩秒,我在心里想了一萬個解釋的理由。

    你今天想吃啥

    我媽在說夢話。

    我深深松了口氣。

    鑰匙取下時,我手心已經全是汗了。

    打開門,大姐坐在床邊。

    我進屋,她也沒看我一眼。

    大姐,我知道你沒瘋。

    她還是沒什么反應。

    周老師來過家里,他讓我告訴你一定要去讀書。

    大姐終于肯轉過頭看我。

    8

    周老師是大姐的初中班主任。

    今年四十歲,前幾年離婚了,兒子被女方帶走了。

    聽說他是從城里調來的老師,他來的時候才三十不到。

    他剛來的時候大家都說他肯定不到一年就會走。

    沒想到他一待就是十多年。

    周老師是教語文的,大姐的作文寫得很好。

    他說大姐的作文有靈氣,她的未來肯定不止于大山。

    周老師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所以平時對大姐很照顧。

    有一次,家里那段時間收玉米。

    爸媽不讓大姐去上學,非讓她在家收完玉米。

    可是大姐那時候已經初三了,復習對她來說很重要。

    是周老師找到家里來,提出每天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幫他們收玉米。

    爸媽才放大姐去上學。

    大姐考上高中后,爸媽不讓她再讀了。

    周老師不忍看著大姐這么好的苗子被埋沒。

    大姐上高中的所有費用都是周老師出的。

    大姐常常在我和二姐面前說周老師是她的伯樂。

    她還說,對她來說,周老師比爸媽重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在爸媽眼中卻不是這樣。

    他們認為沒有人會不求回報的付出。

    周老師就是個虛偽的男人罷了。

    他一定是想在我大姐身上圖點什么。

    大姐被關起來后,周老師來過家里很多次。

    他向爸媽承諾大姐上大學的的生活費和學費全部由他承擔。

    給爸媽說了好多大姐讀書多努力,上大學對大姐來說有多重要。

    可惜爸媽根本聽不進去,他們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周老師。

    用言語侮辱他。

    這些天,爸媽用手臂粗的棍子打在大姐身上,她沒哭。

    兩天不給飯吃,大姐也沒流一滴眼淚。

    但現(xiàn)在,她聽到周老師的名字,終于哭出聲來。

    爸媽給了大姐生命,周老師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我希望大姐能帶著周老師的希望走出去。

    害怕大姐的哭聲把爸媽吵醒。

    我對大姐比了一個噓。

    大姐,你逃吧。

    我蹲下,用事先準備好的老虎鉗將大姐腳上的鐵鏈剪開。

    我把懷里包著的東西塞進她懷里。

    姐,你拿著,去讀書,一定要去讀書。以后別回來了。

    那天,我把大姐送到鎮(zhèn)上,坐上了最早的班車。

    我回想了上輩子,大姐在我印象中是讀書讀到精神失常的可憐人。

    她整天在家唱歌,念一堆莫名其妙的詩詞,偶爾還會砸東西。

    爸媽把她關在那間屋子十多年。

    那些男人從她屋子里進進出出,大姐的瘋病越來越嚴重。

    大姐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打開車窗。

    眼眶里噙著淚,她就這樣一直盯著我,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汽車發(fā)動,她跟說我了謝謝。

    我站在站口盯著她坐的那輛車開遠,直到沒影。

    玫瑰就應該肆無忌憚的生長,熱烈的綻放。

    回家時,天已經亮了。

    還沒進屋就聽見我媽的哭聲。

    哪個龜兒子把我柜子上的錢罐偷了,我要報警,把你們抓起來。哎喲喂,我的錢啊。

    9

    我跪在院子里,爸媽逼問我錢罐是不是大姐拿走了。

    現(xiàn)在比起錢來說,大姐的逃跑他們已經不關心了。

    他們見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爸操起旁邊的棍子就想往我身上打。

    他拿在手上比劃了兩下,又換了根細一點的才打在我身上。

    不是很疼,但對現(xiàn)在只有十來歲的我說還是有些扛不住。

    身上很快就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我媽看見我身上的傷口心疼得很,攔住我爸。

    他們準備報警,要讓警察把大姐抓回來,把錢找回來。

    我直接躺在地上。

    你們報吧,錢是我偷的,大姐是我送走的。你們讓警察把我抓進少管所,抓起來關個十年八年,以后娶不到媳婦,找不到工作,不給你們養(yǎng)老。

    爸媽沒文化,更沒常識。

    三言兩語就能唬住。

    一聽兒子不能娶媳婦,不能給他們養(yǎng)老就徹底慌了。

    他們在家氣了好些天,連剛種上的蘿卜都沒管。

    直到有天,他們想到了一個掙錢的法子。

    那天,他們罕見的一直往三姐碗里夾菜。

    賤女啊,你看你大姐把家里的錢全偷走了,我們家現(xiàn)在是一分錢都沒有了,你弟弟還要上學,你是姐姐,是不是要幫家里減輕點重擔啊

    我爸開了個口子,我媽順勢往里鉆。

    媽聽說隔壁村的春花在城里可掙錢嘞,就是坐那里跟人喝點飲料啥的,可輕松了,一晚上能掙兩三百呢。

    打一晚兩百,一個月就有六千塊呢,你給爸媽五千,剩一千你自己能買不少好東西。

    三姐說她不去,爸媽罵她白眼狼。

    最后,是桌子被我不小心掀翻這個話題才停止的。

    晚上睡不著,起夜發(fā)現(xiàn)三姐坐在石墩上看星星。

    村子四面都是黃土,沒啥看頭。

    但晚上的天空很漂亮,尤其是夏天,星星很多。

    我在三姐旁邊的地上坐下。

    三姐沒有像往常一樣叫我滾開,也沒有罵我。

    姐,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三姐愣了片刻,沒有說話。

    她掰了一塊手里的紅糖遞給我。

    你應該不記得了,那年你只有四歲。

    爸媽要把我送人,你一路哭著跟過來,把我抱得死死的,不讓他們把我?guī)ё摺?br />
    最后他們沒辦法,只能又把我?guī)Щ丶�,回家后你每天守著我,生怕他們又把我送人了�?br />
    三姐說的這事我確實不記得了。

    那,我是不是算做了一件好事

    嗯,也許吧,也可能他們把我送人我能過得更好呢。

    ......

    三姐掰了一小塊紅糖扔到嘴里。

    這個家容不下女孩,就像你生下來就是光宗又耀祖,而我......

    賤女,取為游戲ID都能被判違禁的兩個字,卻能出現(xiàn)在戶口本上。

    三姐,你改個名字吧,你想叫什么

    明珠吧,我也想成為別人的掌上明珠。

    一定會的。

    今晚的三姐沉默的有些異常,對我也格外包容。

    最后,我實在困了,靠在三姐的腿上睡著了。

    10

    早上,被一陣爭吵聲吵醒。

    好像是三姐在叫。

    我出去時看到的是爸媽拉著三姐上一輛面包車。

    三姐扒著車門,死活不肯上去。

    你個賤蹄子,平時干活不行,現(xiàn)在力氣倒是蠻大的。

    今天你必須給我去,養(yǎng)你這么大就得報答我們。

    三姐的手被爸媽一人一邊掰開。

    我跑過去時三姐已經被塞進了車里。

    白色的面包車越開越遠,我只看清了車牌號最后三位。

    我沖到爸媽面前質問他們把三姐怎么樣了。

    他們摸著我的腦袋說,三姐是去享福了,以后有錢天天給我做肉丸子啦。

    夫妻倆的笑容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跑過去想追上那輛面包車。

    我在鎮(zhèn)上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三姐。

    直到天黑了,我沒錢,只能找到警察局門口。

    我坐著警車終于在一家叫夜色的KTV找到了三姐。

    因為雇用未成年,那家KTV被停業(yè)整改了。

    隔壁村的王春花和我們一起被警察送回了家。

    爸媽被批評教育后,暫時不敢再對三姐起歪心思了。

    但我要的是姐姐一輩子都不再擔驚受怕的活著。

    2003年11月。

    我聯(lián)系到的資助人終于同意資助我三姐上學了。

    他是我送外賣的時候認識的一個餐廳老板,

    大哥家里沒負擔,平時經常做公益活動。

    我回憶著他的電話,試了好多次才終于撥對。

    最開始,他以為我是騙子。

    后來知道我沒說謊后當場就同意了。

    2004年1月。二姐跟陳家樹訂婚了。

    爸媽要陳家拿兩萬的彩禮,陳家樹給了。

    他只提了一個要求,以后二姐跟王家沒關系了。

    爸媽同意了,條件是再加一萬塊錢。

    他們說二姐能干,啥活都可以干,她走了家里少了個人干活,陳家撿了個大便宜。

    陳家樹暫時拿不出。

    四個月后,他帶來了一萬塊,帶走了二姐。

    2004年2月。三姐半年沒回過家了。

    爸媽決定去把三姐找回家。

    可他們跑遍了鎮(zhèn)上的所有學校都沒有找到。

    于是只能放棄。

    2006年8月。我收到一封信。

    信上只有四個字,一切都好。

    署名,陳明珠。

    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加上愿意認真學。

    我擦邊考上了離家兩千多公里的一個二本。

    申請了助學貸款,平時勤工儉學掙生活費。

    在我兼職的這條必經路上。

    商業(yè)樓的電子屏幕每天播放著各大企業(yè)家,成功人士的專訪。

    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女性舉著話筒,面帶微笑,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知性風。

    大家好,我是王昭蒂,感謝節(jié)目組的邀請,今天......

    綠燈亮了,我騎著共享單車繼續(xù)打工了。

    我沒有再回過家,連通電話也沒有給家里打過。

    快畢業(yè)那會兒,爸媽每天打電話讓我畢業(yè)了回老家找工作。

    跟家里有個照應,離他們近一些好照顧我。

    見我一直不同意,最后我爸在電話里破口大罵。

    你必須給我回來,老子把你養(yǎng)這么大不是白養(yǎng)的。

    我沒有再接他們的電話。

    他們到學校來鬧的那會兒,我在公司實習。

    他們在學校鬧了兩天沒見到我人,最后只能坐著三十個小時的火車回家。

    完全聯(lián)系不上我的第二十三天,他們慌了。

    他們到陳家,想要把我二姐帶回家。

    可他們不知道,不,是他們沒關心過。

    二姐早就跟陳家樹去了外地。

    我爸端了張凳子,每天坐在村口跟村里的人說他養(yǎng)了個白眼狼。

    這輩子指不上我養(yǎng)老了,還是女兒好,心善,二姐在家的時候天天幫家里干活。

    可沒人告訴他二姐去了哪兒,直到陳家父母也搬走后。

    他終于把那張凳子又提回家了。

    爸媽對我很好,但是我忘不了他們怎么對姐姐的。

    我做不到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看見他們我就會想起姐姐們。

    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由犧牲姐姐得來的利益。

    也沒有辦法去面對我的父母。

    他們愛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性別。

    畢業(yè)后,我進了一家電器公司工作。

    那是一個平常的早晨,我騎著新買的電動車去上班。

    在開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輛貨車剎車失靈,直面向我開過來。

    我來不及反應,被撞到在地。

    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流下,視線一片模糊。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向我跑過來。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