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命運轉折點
冰冷的海水灌入我的鼻腔，耳邊是游輪發(fā)動機的轟鳴和漸行漸遠的談笑聲。我拼命掙扎，卻只能看著甲板上那對男女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要怪就怪你太天真了，楚瑾萱。祁昊陽冰冷的聲音隨著海風飄來，你以為我真的會愛上你這種被寵壞的大小姐
你父母的車禍，還有你那個早產(chǎn)的女兒，都不是意外。林雅婷甜膩的聲音讓我胃部絞痛，謝謝你替我們養(yǎng)了兩年孩子，現(xiàn)在她是我的了。
我的四肢逐漸失去知覺，意識開始渙散。女兒小雨天真無邪的笑臉浮現(xiàn)在眼前，父母葬禮上我哭到昏厥的場景如走馬燈般閃過。恨意如潮水般涌來，卻敵不過身體的沉淪。
如果能重來一次...
刺眼的燈光突然照在臉上，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熟悉的香檳塔，水晶吊燈，還有手腕上那串父親送的十八歲生日禮物——翡翠手鏈。
楚小姐，你還好嗎侍應生擔憂地看著我。
這是...五年前寰宇集團慈善晚宴！我重新回到了與祁昊陽初次相遇的那天！
我顫抖著摸向臉頰，沒有海水，沒有淚痕。鏡中的自己一襲白色禮服，面容精致，眼神卻還沒有經(jīng)歷那五年的滄桑與絕望。
需要幫忙嗎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轉身的瞬間，前世推我入海的那張俊臉近在咫尺。祁昊陽，祁氏集團太子爺，我的丈夫，我的劊子手。此刻的他正端著香檳，唇角掛著那抹我曾為之傾心的淺笑。
謝謝，不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只是有點悶。
祁昊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前世的此刻，我應該紅著臉接過他的香檳，然后在他刻意的搭訕中迅速淪陷。
楚家的大小姐果然如傳聞中一樣...難以接近。他微微傾身，身上古龍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強忍著后退的沖動，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祁少對每個女孩都這么評價嗎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前世的劇本里沒有這一出——那個天真單純的楚瑾萱應該已經(jīng)在他刻意展露的溫柔中手足無措了。
音樂適時響起，他伸出手：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我注視著他修長的手指，前世就是這只手，溫柔地為我戴上婚戒，又殘忍地將我推入深海。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晃了晃香檳杯，我父親在等我。
轉身離開時，我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盯在我的背上。這一次，獵人與獵物的位置該調換了。
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我在露臺上深吸一口氣。夜風拂過面頰，帶來真實的觸感。這不是夢，我真的重生了。
遠處，林雅婷正向我走來，臉上掛著虛偽的關切。瑾萱，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我找了你好久。
我注視著我曾經(jīng)的閨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是這個人，一邊安慰喪父喪母的我，一邊爬上我丈夫的床；一邊假惺惺地幫我照顧女兒，一邊謀劃著如何取而代之。
突然想透透氣。我輕啜一口香檳，掩去眼中的寒意，對了，聽說你父親最近在和祁氏談合作
林雅婷的笑容僵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轉身望向璀璨的城市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一世，我要讓所有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陰謀，那些還未實施的罪行，我會一一揭穿。
游戲才剛剛開始。
2
暗流涌動
回到楚家別墅時，已是凌晨一點。我站在雕花鐵門前，仰頭望著這座承載了我全部童年記憶的巴洛克式建筑。前世的五年后，這里將被祁昊陽以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名義收入囊中，改造成他和林雅婷的愛巢。
小姐，您回來了。管家李叔披著外套迎出來，眼中是掩不住的擔憂，老爺夫人都休息了，要準備宵夜嗎
不用了，李叔。我輕聲回答，目光掃過他花白的鬢角。前世父親意外去世后，是李叔堅持調查死因，三個月后他在回家路上遭遇搶劫，身中七刀。
我的房間還保持著離開時的樣子。淺藍色的床單，梳妝臺上母親送的香水，書架上那些幾乎沒翻過的商業(yè)管理教材——前世的我只對藝術和時尚感興趣，直到家破人亡才明白，不懂商業(yè)的豪門千金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打開電腦，我輸入幾個前世后來才知道的密碼，登入楚氏集團內部系統(tǒng)。屏幕的藍光映在臉上，我一條條查閱最近半年的財務報告和項目檔案。
果然在這里...鼠標停在一筆轉賬記錄上。父親最信任的助手陳明遠，在過去三個月里，向一家名為藍海咨詢的空殼公司轉了近兩百萬。前世直到楚氏危機爆發(fā)，這筆錢才被查出是流向祁家控股的離岸賬戶。
我截屏保存證據(jù)，然后點開地圖，目光鎖定城東一片標紅的區(qū)域——臨灣荒地。前世這塊無人問津的地皮，因兩年后地鐵延長線規(guī)劃而價格暴漲十倍，成為祁氏集團重要的資金周轉來源。
窗外漸露晨光，我合上電腦，從衣柜深處找出一個防水袋，將備用手機、現(xiàn)金和幾件簡單衣物塞進去。前世被軟禁時，我連一張能打電話的SIM卡都找不到。
瑾萱，怎么起這么早早餐桌上，母親驚訝地看著我。她穿著淡紫色家居服，正在為父親倒咖啡。這樣平常的場景，卻讓我喉頭一緊。
有些事想跟爸爸商量。我接過母親遞來的橙汁，指尖微微發(fā)抖。前世母親在得知父親死訊后突發(fā)腦溢血，沒能見到最后一面。
父親放下報紙，眉頭微蹙：又看中什么限量款了
我想買塊地。我直視父親的眼睛，臨灣那片荒地。
父親手中的咖啡杯一頓，與母親交換了個眼神：怎么突然對地產(chǎn)感興趣了
我做了調研。我打開平板，調出連夜整理的資料，城市規(guī)劃草案顯示明年地鐵七號線將延伸至臨灣，而那片地現(xiàn)在價格只有未來價值的十分之一。
父親接過平板，眼神逐漸從疑惑變?yōu)轶@訝：這些資料你從哪得到的草案還沒公開...
我有我的渠道。我抿了口橙汁�？偛荒苷f我是重生者，知道未來五年所有投資風口。
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轉向剛進門的陳明遠：明遠，查一下臨灣地皮的產(chǎn)權情況。
陳明遠四十出頭，戴著金絲眼鏡，一副儒雅做派。前世我從未懷疑過這個看著我長大的叔叔，直到他在董事會上作偽證，將父親的心血拱手讓給祁家。
董事長，那片地位置偏僻，投資回報率...陳明遠推了推眼鏡。
我要買。我打斷他，用我的信托基金。
陳明遠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前世這塊地最終被祁家低價收購，想必他從中撈了不少好處。
父親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好，就讓你試試。明遠，今天帶瑾萱去辦手續(xù)。
離開餐廳時，我聽見父親對母親說：咱們女兒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上午十點，我站在臨灣荒地前，春風卷著沙土打在臉上。陳明遠在一旁打電話，語氣焦躁。
楚小姐，真巧。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我轉身，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黑色轎車上下來。深灰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棱角分明的臉上是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
顧澤宇。前世楚氏破產(chǎn)后，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商界傳奇。那時我已是喪家之犬，他卻冒險提供關鍵證據(jù)，助我起訴祁昊陽�？上]等開庭，我就被自殺在游輪上。
顧總也對這片荒地感興趣我主動伸出手。
他微微一怔，隨即禮貌握手：只是路過。楚小姐認識我
晟睿資本的創(chuàng)始人，誰不認識呢我微笑。實際上，現(xiàn)在的顧澤宇才剛剛在投資圈嶄露頭角，遠未達到前世的高度。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看來楚小姐不像傳聞中那樣只關注時尚派對。
傳聞總是有誤差的。我意有所指，比如顧總就被說成是冷酷無情的資本操盤手，現(xiàn)在看來...
現(xiàn)在如何他挑眉。
至少愿意停下來和陌生人聊天。我輕笑，有興趣合作嗎關于這塊地。
顧澤宇的目光變得深邃：楚小姐，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但不會是最后一次。我從手包中取出名片，明天下午三點，朗廷酒店咖啡廳我有個提案您一定感興趣。
他接過名片，唇角微勾：楚家的千金，果然不同凡響。
目送他的車遠去，我握緊拳頭。前世顧澤宇曾無意中提及，他錯過了臨灣地皮的最佳投資時機。這一世，我要將這位未來的商業(yè)巨鱷拉入我的陣營。
瑾萱！陳明遠匆匆走來，手續(xù)辦好了，但董事長讓你立刻回公司，祁氏的人來了。
祁氏我心跳漏了一拍：誰來了
祁昊陽親自帶隊，說是談合作。陳明遠擦了擦汗，董事長很重視。
楚氏大廈28層會議室，透過玻璃墻，我看到父親正與祁昊陽相談甚歡。祁昊陽今天穿著深藍色西裝，舉手投足間盡顯精英氣質。誰能想到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的惡魔
瑾萱來了。父親向我招手，祁少特意提到你。
祁昊陽起身，笑容迷人：昨晚匆匆一別，楚小姐讓我印象深刻。
是嗎我冷淡回應，祁少對每個女孩都這么說吧
會議室瞬間安靜。父親瞪大眼睛，而祁昊陽...他在笑，但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楚小姐真幽默。他若無其事地轉向父親，關于智慧園區(qū)項目，我們祁氏希望能與楚氏深度合作。
智慧園區(qū)！前世就是這個項目，讓楚氏陷入財務泥潭。祁昊陽以合作為名，逐步掏空楚氏核心技術，最終導致父親心臟病發(fā)。
我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我突然說，爸爸，讓我參與吧。
父親驚訝地看著我，而祁昊陽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有楚小姐加入，再好不過。
會議結束后，我故意將文件夾不小心掉在地上。祁昊陽彎腰去撿，我趁機湊近他耳邊：祁少和林家的合作還順利嗎
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但抬頭時表情毫無破綻：我不明白楚小姐的意思。
你會明白的。我接過文件，轉身離開。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雙腿發(fā)軟，不得不扶住墻壁。與虎謀皮的恐懼感席卷而來，但轉瞬又被堅定取代。這一世，我要讓祁昊陽嘗嘗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滋味。
回到辦公室，我打開電腦，調出昨晚收集的資料。屏幕上是林雅婷父親林志遠與祁昊陽秘密會面的照片，日期顯示就在慈善晚宴前三天。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朗廷酒店，明天三點，不見不散�！櫇捎�
我唇角微揚，正要回復，另一條消息彈出。林雅婷：瑾萱，周末的SPA別忘了哦，有驚喜給你~
我盯著那個波浪號，前世她就是在這天所謂的閨蜜SPA中，給我的飲料加了料，讓我在派對上出丑，為祁昊陽創(chuàng)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手指在屏幕上輕點：當然記得，我也準備了驚喜給你。
放下手機，我拉開抽屜，取出一支錄音筆和解毒劑。游戲開始了，獵人與獵物的位置，這次該換一換了。
3
鋒芒初露
周末的SPA會所里，薰衣草香氛彌漫。我躺在按摩床上，余光注視著正在調精油的林雅婷。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套裝，栗色卷發(fā)垂在肩頭，看起來人畜無害。
瑾萱，試試這個新配方。她遞來一杯淡綠色液體，眼底閃爍著不易察覺的期待，排毒養(yǎng)顏的。
我接過杯子，假裝沒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前世就是這杯特調，讓我在當晚的慈善晚宴上當眾出丑，衣衫不整地沖進舞池，成為全城笑柄。
看起來不錯。我晃了晃杯子，趁她轉身拿毛巾時迅速將備好的解毒劑倒入，然后一飲而盡，味道有點特別。
林雅婷的笑容擴大：對吧我特意為你調的。
按摩進行到一半，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是父親助理的號碼。
楚小姐，出事了！陳明遠的聲音透著慌亂，南城項目出問題了，合作方突然撤資，董事長正在大發(fā)雷霆！
我猛地坐起身。南城項目！前世這個楚氏年度重點工程因資金鏈斷裂而爛尾，直接導致公司股價暴跌30%，是祁昊陽趁虛而入的開始。
我馬上到公司。掛斷電話，我轉向林雅婷，抱歉，公司有急事。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換上擔憂的表情：這么突然晚上秦家的宴會...
我會準時到的。我穿上外套，從包里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送你的禮物，晚上穿這個配你的禮服。
盒子里是一條鉆石項鏈——前世祁昊陽送我的定情信物。這一世，我要親手將它戴在我的仇人脖子上。
楚氏大廈28層，會議室內氣氛凝重。父親面色鐵青地站在投影屏前，幾位高管低著頭不敢出聲。屏幕上顯示著南城項目的資金缺口：3.2億。
爸。我輕聲喚道。
父親轉過身，眉頭緊鎖：瑾萱你怎么來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我聽說南城項目出了問題。我徑直走向會議桌，打開筆記本電腦，也許我能幫忙。
財務總監(jiān)王磊忍不住嗤笑：大小姐，這是幾個億的資金缺口，不是買幾個包就能解決的。
我沒有理會，迅速調出一組數(shù)據(jù)：如果我沒猜錯，撤資的是豐匯投資
父親驚訝地點頭：你怎么知道
上周我在整理行業(yè)資料時注意到，豐匯背后的大股東最近與祁氏走得很近。我面不改色地撒著謊，實際上這是前世后來才曝光的消息，而且，我找到了替代方案。
會議室一片寂靜。我按下回車鍵，屏幕切換到一份詳盡的融資計劃。
晟睿資本正在募集一支地產(chǎn)基金，恰好與我們的項目匹配。我指向一組數(shù)字，顧澤宇昨天向我透露，他們有意向投資優(yōu)質商業(yè)地產(chǎn)項目。
顧澤宇父親眉頭舒展，你認識晟睿的人
不僅認識。我微笑，他答應明天上午十點來公司詳談。
實際上，這個約定是五分鐘前我在車上臨時與顧澤宇短信確認的。前世他曾遺憾錯過南城項目，這一世我不過是提前牽線搭橋。
父親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但王磊仍不依不饒：大小姐，商場不是過家家，晟睿憑什么相信我們
就憑這個。我打開另一份文件，我重新做了南城項目的財務模型，將二期的住宅開發(fā)提前，現(xiàn)金流可以提前六個月回正。這是完整的風險評估和應對方案。
這份方案凝聚了前世我在楚氏破產(chǎn)后學到的所有教訓。當時我反復思考，如果有機會重來，南城項目該如何挽救。
父親接過電腦，眼神從懷疑逐漸變?yōu)檎痼@：瑾萱，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大學輔修過金融分析。我平靜地說。這倒是實話，只不過前世的我從未將這些知識用于實際。
會議結束后，父親單獨留下我：你最近變了很多。
落地窗外，夕陽將城市染成金色。我望著父親鬢角的白發(fā)，喉嚨發(fā)緊：爸，我想進公司學習。
父親沉默良久，最終拍了拍我的肩：從下周一開始，你跟著明遠熟悉業(yè)務。不過...他頓了頓，今晚秦家的宴會，你還是要出席。你媽媽已經(jīng)準備好禮服了。
秦家宴會。前世我在這里出盡洋相，而祁昊陽恰好出現(xiàn)，用外套裹住我的狼狽，從此走進我的生命。
我會準時到的。我微笑，而且，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晚上七點，秦家別墅燈火通明。我穿著一襲墨綠色絲絨禮服，頸間是母親傳給我的翡翠項鏈。與前世不同，這次我滴酒未沾，時刻保持清醒。
瑾萱！林雅婷快步走來，眼睛不斷瞟向我的脖頸，你怎么沒戴我送你的那條項鏈
太貴重了，舍不得。我抿了口檸檬水，倒是你，怎么沒戴我今天送你的那條
她臉色一僵：我...我覺得配不上今天的禮服。
真可惜。我嘆息，那可是祁昊陽設計的限量款。
林雅婷手中的香檳晃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輕笑，就像我猜到你今天給我的飲料里加了點特別配方。
她的臉瞬間煞白。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一陣騷動。祁昊陽身著黑色燕尾服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幾位商界大佬。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在看到我時明顯一怔。
林雅婷像抓到救命稻草：昊陽！她快步迎上去，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祁昊陽禮貌地向她點頭，然后徑直走向我：楚小姐，真巧。
不巧。我微笑，祁少不就是沖著秦家與南城項目的關系來的嗎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楚小姐消息很靈通。
彼此彼此。我晃了晃酒杯，聽說祁少最近對智慧城市很感興趣恰好晟睿資本的顧總也有同樣想法。
顧澤宇祁昊陽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沒想到楚小姐與他這么熟。
商場如戰(zhàn)場，多認識幾個盟友總沒錯。我故意靠近他，壓低聲音，就像祁少與林家的關系，不也很...親密嗎
音樂適時響起，祁昊陽突然抓住我的手：跳支舞
沒等我回答，他已將我?guī)胛璩�。他的手掌溫熱干燥，卻讓我想起那夜海水的冰冷。
楚小姐似乎對我有成見。他帶著我旋轉，聲音低沉，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
祁少多慮了。我隨著他的步伐后退，我只是不習慣與背后捅刀子的人打交道。
他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比如
比如挖走豐匯投資，比如暗中收購楚氏散股。我直視他的眼睛，再比如...與林志遠每周四的秘密高爾夫約會。
祁昊陽的舞步亂了半拍。這些本該是絕密的信息，此刻從我口中說出，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棒。
楚小姐的調查能力令人印象深刻。他很快恢復鎮(zhèn)定，不過商場博弈，各憑本事。
說得好。我微笑，那我們就各憑本事。
舞曲結束，我抽身離開，留下祁昊陽站在原地，眼神復雜。
三天后，晟睿資本與楚氏正式簽約，南城項目危機解除。簽約儀式上，顧澤宇將我拉到一旁：楚小姐利用我當棋子，是不是該給點補償
顧總言重了。我遞給他一份文件，臨灣地皮的聯(lián)合開發(fā)方案，利潤分成你六我四。
他翻閱文件，眉頭漸漸舒展：你早就計劃好了
共贏而已。我微笑，對了，明天有個商業(yè)論壇，顧總參加嗎
你是指祁氏主辦的那個顧澤宇眼中閃過警惕，怎么，楚小姐又要拿我當槍使
這次是邀請你一起看場好戲。我壓低聲音，關于祁氏虛報智慧園區(qū)投資額的證據(jù)，我打算明天現(xiàn)場公布。
顧澤宇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確定那可是公開與祁家為敵。
顧總怕了
我只是好奇，他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包圍了我，楚家大小姐為何突然對祁家如此...感興趣
個人恩怨。我退后半步，顧總要是沒興趣...
明天見。他打斷我，唇角微勾，不過下次，希望楚小姐能坦誠相告。
次日的商業(yè)論壇座無虛席。祁昊陽作為主辦方代表在臺上侃侃而談，大屏幕展示著智慧園區(qū)的宏偉藍圖和50億投資的醒目數(shù)字。
接下來是提問環(huán)節(jié)。主持人宣布。
我舉起手，在得到示意后站起身：祁少提到智慧園區(qū)總投資50億，但根據(jù)公開招標文件，實際投入不足30億。請問另外20億的去向是
會場瞬間安靜。祁昊陽的笑容僵在臉上：楚小姐的數(shù)據(jù)有誤。
是嗎我打開平板，將一份文件投影到會場備用屏幕上，這是祁氏近半年來的設備采購清單，與智慧園區(qū)公布的設備數(shù)量嚴重不符。按照市場價計算，差額正好20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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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嘩然。幾位記者立刻舉起相機。祁昊陽面色陰沉，而坐在前排的林志遠——林雅婷的父親——猛地站起身：這是商業(yè)誹謗！
林董事長別急。我繼續(xù)道，更有趣的是，這20億的采購合同，全部由林氏控股的離岸公司經(jīng)手。這么看來，祁氏與林家的關系，果然非比尋常。
顧澤宇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邊：楚小姐的數(shù)據(jù)與我們的調查完全吻合。晟睿資本將重新評估與祁氏的所有合作。
祁昊陽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保持風度：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祁氏歡迎監(jiān)督。
論壇結束后，我剛走到地下車庫，就被一股大力拽進角落。祁昊陽將我按在墻上，眼中燃燒著怒火：楚瑾萱，你找死
祁少，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動手前想清楚。
他咬緊牙關，最終松開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簡單。我整理著衣領，離楚氏遠點，否則下次曝光的就不只是財務造假了。
你以為這就完了他冷笑，游戲才剛剛開始，楚小姐。
正合我意。我微笑轉身，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這一局，我贏了。但正如祁昊陽所說，游戲才剛剛開始。
三天后，父親正式任命我為楚氏集團戰(zhàn)略部副總監(jiān)。同一天，我收到祁昊陽派人送來的九十九朵紅玫瑰，卡片上只有一句話：欣賞你的膽識，期待進一步了解�！�
我將玫瑰花扔進垃圾桶，卻留下那張卡片。獵物的上鉤，總是從自以為是的欣賞開始。
4
雙面游戲
祁昊陽的九十九朵玫瑰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兩周，我的辦公室每天都會收到他送來的禮物——限量版手袋、珍藏版紅酒、甚至是一張瑞士滑雪勝地的VIP會員卡。每件禮物都附著一張手寫卡片，言辭懇切得幾乎讓人信以為真。
瑾萱，祁少又送東西來了。助理小林捧著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走進來，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這次好像是珠寶。
我接過盒子，打開后呼吸一滯。里面是一條藍寶石項鏈，與我前世在婚禮上戴的那條一模一樣。祁昊陽曾說過，這藍色像極了愛琴海。
要退回去嗎小林問道。前幾次的禮物我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不，這次我親自謝謝他。我合上盒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時候讓這場游戲進入下一階段了。
當天下午，我出現(xiàn)在祁氏集團總部大廈。前臺小姐看到我時明顯一怔：楚...楚小姐
我跟祁少約好了。我晃了晃手中的藍寶石盒子。
乘電梯上樓的幾十秒里，我對著鏡面整理表情。電梯門開時，我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略帶羞澀的豪門千金模樣。
祁昊陽的辦公室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他站在窗前，逆光中的輪廓俊美如雕塑。前世我就是被這副皮囊迷惑，忽略了那雙眼睛里藏著的算計。
楚小姐親自登門，真是意外之喜。他走近，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撲面而來。
謝謝你的禮物。我故意低頭，露出白皙的后頸，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只有最美的珠寶才配得上你。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項鏈盒，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指尖，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親眼看看它戴在你頸上的樣子
我假裝猶豫：這...不太合適吧
就當是為了那些可憐的孩子。他遞來一張邀請函，白血病兒童基金會，你一直支持的慈善機構。
我心頭一凜。前世我確實默默資助了幾家兒童醫(yī)院，但這應該是個秘密。祁昊陽的調查比我想象的更深入。
好吧。我勉強點頭，但只是慈善晚宴。
當然。他微笑，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光芒。
離開祁氏大廈后，我立刻撥通了顧澤宇的電話：顧總，今晚的慈善晚宴你會出席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祁氏主辦的那個
對。我需要你幫個忙。
楚小姐又要拿我當槍使他的聲音帶著調侃，卻沒有拒絕的意思。
這次是請你當護花使者。我鉆進車里，降下車窗讓微風吹散臉上的燥熱，祁昊陽送了我一條項鏈，我懷疑里面有竊聽器或追蹤器。
顧澤宇的呼吸明顯一滯：你知道這很危險。
所以才需要顧總保駕護航。我輕聲道，況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祁家的個人恩怨嗎今晚或許能找到答案。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七點，酒店大堂等你。
掛斷電話，我長舒一口氣。顧澤宇的配合比預期順利，這或許意味著他對我的信任正在增加。
回到楚氏，我直接去了技術部。
幫我檢查一下這個。我將藍寶石項鏈交給技術主管，尤其是寶石底座和搭扣部分。
半小時后，技術主管面色凝重地回來了：楚總監(jiān)，您猜對了。搭扣里有微型發(fā)射器，可以定位和錄音。寶石本身也有問題，在特定光線下會發(fā)出特殊頻段的信號。
我握緊拳頭：能反向追信號接收端嗎
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專用設備。他猶豫了一下，董事長知道您在做這些嗎
暫時保密。我收起項鏈，對了，幫我準備一個信號屏蔽袋。
傍晚，我穿上香檳色魚尾禮服，將藍寶石項鏈戴在頸間。鏡子里的女人優(yōu)雅高貴，誰能想到這條美麗的項鏈正將我的行蹤實時傳輸給祁昊陽
七點整，我踏入酒店大堂。顧澤宇已經(jīng)等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看到我時，他的目光在我頸間的項鏈上停留了一秒，隨即若無其事地迎上來。
楚小姐今晚光彩照人。他彬彬有禮地伸出手臂。
謝謝顧總賞臉。我挽住他的手臂，趁機將一張紙條塞進他的口袋，低聲道，技術部確認項鏈有問題，我需要你幫我拖住祁昊陽二十分鐘，我要去查他的私人保險箱。
顧澤宇的肌肉瞬間繃緊：你瘋了
保險箱密碼是0925，他母親的生日。我假裝整理頭發(fā)，避開大堂攝像頭的直視，我只需要五分鐘。
如果被抓住...
那就請你證明我不在場。我微笑抬頭，聲音提高，顧總對兒童慈善也這么熱心，真是令人敬佩。
顧澤宇無奈地嘆了口氣，配合我演起戲來：略盡綿力而已。對了，聽說楚氏最近在AI醫(yī)療領域有新突破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步入宴會廳。水晶燈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祁昊陽站在不遠處，正與幾位政要交談�？吹轿液皖櫇捎钜黄鸪霈F(xiàn)，他的眼神暗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
楚小姐，顧總，歡迎。他走過來，目光落在我頸間的項鏈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藍寶石果然很適合你。
祁少好眼光。我假裝羞澀地低頭，隨即轉向顧澤宇，顧總，你不是說要介紹幾位醫(yī)療界的朋友給我認識嗎
顧澤宇會意，順勢接過話題：沒錯。祁少，借楚小姐一用
祁昊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礙于場合不便發(fā)作：當然，請便。
顧澤宇帶我走向人群另一端，低聲道：二樓東側走廊盡頭是祁昊陽的私人休息室，保險箱在油畫后面。你有十五分鐘，我會拖住他。
足夠了。我趁人不備，悄悄溜出宴會廳。
電梯上到二樓，走廊空無一人。我快步走向盡頭那扇雕花木門，從手包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指紋膜——上周商業(yè)論壇后，我不小心碰倒了祁昊陽的咖啡，趁機取得了他的指紋。
門鎖應聲而開。休息室裝修奢華，墻上掛著幾幅價值不菲的名畫。我徑直走向那幅《星空》復制品，掀開畫框，露出嵌在墻內的保險箱。
0925。保險箱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里面整齊擺放著幾疊文件和一排U盤。我快速翻找，突然，一個標簽吸引了我的注意：TL項目-神經(jīng)調節(jié)劑。
TL楚林的縮寫我顫抖著打開文件，里面是一系列實驗數(shù)據(jù)和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人被打了馬賽克，但那身形和衣著...像極了父親！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文件。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迅速用手機拍下關鍵頁面，將文件放回原處，剛關上保險箱，門把手就轉動起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閃身躲進相連的洗手間。透過門縫，我看到祁昊陽和一個陌生男子走了進來。
東西準備好了嗎祁昊陽的聲音冷峻。
已經(jīng)按計劃進行。男子回答，楚南天下周會去臨灣視察，那里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確保萬無一失。祁昊陽頓了頓，他女兒最近太活躍了，需要敲打敲打。
林小姐說她有辦法讓楚瑾萱乖乖就范。
雅婷太感情用事。祁昊陽冷笑，如果她的方法不奏效，就用B計劃。楚家父女必須一起解決。
我死死咬住嘴唇，生怕發(fā)出一絲聲響。他們口中的臨灣，正是我買下的那塊地皮！父親下周確實計劃去視察，而我原本并不打算陪同...
等他們離開后，我立刻返回宴會廳。顧澤宇正在自助餐區(qū)與幾位商人交談，看到我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找到什么了二十分鐘后，我們在花園露臺上假裝偶遇，他低聲問道。
祁昊陽在研發(fā)某種神經(jīng)藥物，可能與我父親有關。我聲音發(fā)緊，他們計劃下周在臨灣對我父親下手。
顧澤宇的眼神瞬間銳利：報警。
沒有確鑿證據(jù)。我搖頭，我需要更多信息。
太危險了。他抓住我的手腕，楚瑾萱，你到底在隱瞞什么為什么對祁家的行動如此了解
夜風吹亂了我的頭發(fā)，也吹散了我勉強維持的冷靜。有那么一瞬間，我?guī)缀跸雽⒅厣氖潞捅P托出。但理智最終占了上風。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我苦笑。
顧澤宇深深看著我：試試看。
就在這時，林雅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瑾萱！原來你在這兒！祁少找你半天了。
我迅速調整表情，轉身微笑：聊得太投入，忘了時間。
林雅婷的目光在我和顧澤宇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停在我仍被顧澤宇握住的手腕上，眼中閃過一絲嫉恨：昊陽拍賣廳等你，說有件藏品一定要讓你看看。
我馬上過去。我抽回手，向顧澤宇使了個眼色，顧總，我們改天再聊那個...合作項目。
拍賣廳里，祁昊陽站在一幅油畫旁，見我進來立刻迎上前：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在花園透氣。我故意摸了摸頸間的項鏈，顧總對藍寶石很有研究，我們聊了一會兒。
祁昊陽的表情放松下來�？磥硭_實通過項鏈監(jiān)聽著我的動向，幸好我與顧澤宇的關鍵對話都在信號屏蔽袋旁進行。
來看看這個。他引我走向展臺，記得你說過喜歡莫奈的睡蓮。
展臺上是一幅小型睡蓮油畫，確是我前世隨口提過的喜好。祁昊陽的記憶力和心機，從來不容小覷。
很美。我由衷贊嘆，但太貴重了。
只要你喜歡。他微笑，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下周祁氏在臨灣有個奠基儀式，希望楚小姐能賞光出席。
臨灣！我心跳加速，表面卻故作猶豫：下周我父親正好也要去臨灣視察...
那正好一起。祁昊陽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楚董事長若能蒞臨，更是蓬蓽生輝。
我需要問問父親的行程安排。我假裝查看手機，趁機給顧澤宇發(fā)了條消息：祁邀我和父親下周去臨灣，正是他們計劃下手的地點。
不到十秒，回復就來了：拒絕。我在查TL項目，有眉目了。
怎么樣祁昊陽追問。
恐怕不行。我遺憾地搖頭，父親那天有醫(yī)療檢查，改期了。
祁昊陽的表情瞬間陰沉，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真可惜。那改天再約。
晚宴結束后，顧澤宇堅持送我回家。他的車低調沉穩(wěn)，如同他本人。
TL是什么的縮寫一上車，他就直奔主題。
可能是楚林。我系好安全帶，祁昊陽和林家合作的某個項目。
顧澤宇從口袋里取出一個U盤：我托朋友查了醫(yī)藥數(shù)據(jù)庫。TL是一種神經(jīng)抑制劑代號，能引發(fā)心臟病癥狀且不留痕跡。研發(fā)方是祁氏控股的實驗室，三年前開始人體試驗。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三年前...正是陳明遠開始向那個空殼公司轉賬的時間。
你父親有危險。顧澤宇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楚瑾萱，是時候告訴我真相了。你為什么對這一切如此了解
車窗外的霓虹燈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我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把。
如果我說，我經(jīng)歷過這一切呢我輕聲說，不是猜測，不是推理，而是真真切切地經(jīng)歷過祁昊陽的背叛，林雅婷的算計，我父母的死亡，甚至...我自己的死亡。
顧澤宇的眉頭緊鎖：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知道下周祁昊陽計劃在臨灣用TL藥物制造我父親的心臟病發(fā)作；我知道林雅婷已經(jīng)在我常用的香水中添加了會讓人精神恍惚的成分；我還知道...我聲音哽咽，知道祁昊陽最終會為了吞并楚氏而娶我，然后在得到一切后，親手將我推下海。
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顧澤宇將車停在路邊，轉向我：你是說...你重生回到了五年前
我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接受了這個超現(xiàn)實的概念：你...相信
不相信。他坦言，但除此之外，無法解釋你為什么知道那么多未公開的信息。他頓了頓，比如臨灣地皮的價值，比如晟睿會投資南城項目，比如...我對莫奈的偏愛。
我心頭一跳。前世我曾偶然得知顧澤宇是莫奈畫作的狂熱收藏者，剛才在拍賣廳故意提到這點，沒想到被他注意到了。
所以，你會幫我我小心翼翼地問。
顧澤宇沉默良久，突然伸手取下我頸間的藍寶石項鏈，扔進車載信號屏蔽盒里。
首先，別再戴著這個間諜裝置到處跑。他重新發(fā)動汽車，其次，明天上午九點，我辦公室見。我們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夜色中，他的側臉線條堅毅如刀刻。我第一次感到，或許這一世，我不必獨自面對這場復仇之戰(zhàn)。
5
暗夜交鋒
保險柜密碼鎖泛著幽幽藍光，我屏住呼吸按下0925。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響在寂靜的檔案室里格外清晰，突然，走廊傳來皮鞋叩擊大理石的聲響。
楚總監(jiān)陳明遠的聲音由遠及近，這么晚還在加班
我迅速將手機塞進保險柜夾層，轉身時后背已抵住冰涼的金屬柜門。檔案室頂燈驟然亮起，陳明遠站在門口，鏡片后的眼睛瞇成危險的弧度。
陳叔不也沒下班我晃了晃手中的財務報表，父親讓我核對南城項目的資金流向。
這種基礎工作交給財務部就好。他踱步靠近，目光掃過我身后半開的保險柜，董事長最近身體欠佳，楚小姐還是多陪陪家人。
我捕捉到他西裝袖口沾著的暗紅色污漬，那是臨灣特有的紅土。上周父親視察行程臨時取消后，陳明遠曾獨自前往那片荒地。
陳叔去過臨灣我故作隨意，聽說那邊要建生態(tài)公園
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陪客戶考察而已。說著突然伸手按住我正要合上的保險柜門，這是...三年前的醫(yī)藥采購單
柜內文件露出一角，赫然是楚氏旗下醫(yī)院與祁氏制藥的合作協(xié)議。我心跳如擂鼓，這份本該在父親去世后被銷毀的文件，果然還躺在最深處。
陳叔記性真好。我抽出文件，紙張發(fā)出脆響，當年這批降壓藥導致七名患者腎衰竭，最后還是您親自處理的公關危機。
陳明遠額角滲出冷汗：都是過去的事了。
是啊。我翻到簽字頁，不過這份有您簽名的補充協(xié)議很有趣。同意追加采購五十萬盒的，是您吧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前世直到楚氏破產(chǎn)清算，我才知道這批問題藥品的回扣養(yǎng)活了陳明遠在瑞士的秘密賬戶。
楚小姐剛接手公司，可能不清楚商業(yè)決策的復雜性...他伸手要奪文件，卻被我閃身躲過。
檔案室突然陷入黑暗，備用電源啟動需要三十秒。我借著手機熒光摸到門邊，卻被一股大力拽住手腕。陳明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全然沒了往日溫和：把文件給我。
您女兒在加州讀醫(yī)學院對吧我壓低聲音，聽說她上周收到過恐嚇信
鉗制我的力道驟然松懈。黑暗中，陳明遠的呼吸粗重如困獸：你...你怎么...
三十秒后燈光恢復。我快速說道，祁昊陽用你女兒威脅你，但你別忘了，他連自己母親都能下手。感覺到他渾身劇震，我乘勝追擊，三年前祁夫人真的是抑郁癥自殺她病房的監(jiān)控錄像，現(xiàn)在在我手里。
頂燈驟亮，陳明遠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如紙。我將文件復印件塞進他顫抖的手中：明天下午三點，藍灣咖啡館。把祁昊陽讓你在臨灣埋的東西帶來，我保你女兒平安。
走出楚氏大廈時，夜雨滂沱。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顧澤宇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車。
后座暖氣驅散寒意，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襯衫已被冷汗浸透。顧澤宇遞來溫熱的姜茶：陳明遠松口了
他女兒是軟肋。我捧著紙杯，臨灣地下埋的不是普通違禁品，是TL藥劑的原始實驗數(shù)據(jù)。祁昊陽要銷毀證據(jù)，因為下周國際藥監(jiān)組織要突擊檢查祁氏實驗室。
顧澤宇調出平板上的三維地圖：我的人用地質雷達探測到臨灣荒地有地下建筑，入口在東南角的廢棄倉庫。畫面放大，混凝土墻壁上隱約可見暗紅色痕跡，需要樣本才能坐實祁氏的罪名。
雨刷器在車窗上劃出扇形軌跡，我望著霓虹燈在水洼中的倒影：明天奠基儀式，祁昊陽一定會親自到場監(jiān)督銷毀過程。
這是唯一的機會。顧澤宇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但你需要制造足夠大的混亂。
手機在此時震動，林雅婷的信息彈出：瑾萱，明天奠基儀式后有個私人慶功宴，昊陽特意讓我邀請你，有驚喜哦~
我抬眸與顧澤宇對視：機會來了。
次日正午，臨灣荒地彩旗招展。祁昊陽站在臨時搭建的主席臺上，剪裁精良的西裝完美包裹著他挺拔的身形。我挽著父親的手臂入場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本該在醫(yī)院體檢的楚南天，此刻正精神矍鑠地與來賓寒暄。
感謝各位蒞臨...祁昊陽的致辭被螺旋槳轟鳴打斷。三架直升機掠過天際，艙門大開，數(shù)十位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魚貫而出。
現(xiàn)場騷動起來。我快步走上主席臺，在祁昊陽耳邊輕笑：祁少不介意媒體見證這歷史性時刻吧您特意準備的煙花秀，總要有人記錄。
他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楚瑾萱，你找死。
比起這個...我抬了抬下巴，您不如關心下東南角倉庫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濃煙騰空而起。人群驚慌四散，我趁機甩開祁昊陽沖向倉庫。身后傳來顧澤宇的喊聲：攔住保安！
地下實驗室入口大開，刺鼻的化學藥劑味撲面而來。我戴上防毒面具，循著記憶沖向核心機房。前世被囚禁時，我曾聽祁昊陽酒醉后炫耀過，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都儲存在這里的獨立服務器。
站�。×盅沛门e著麻醉槍從拐角沖出，精心打理的卷發(fā)凌亂不堪，你以為能贏昊陽早就...
槍聲響起的瞬間，我被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顧澤宇悶哼一聲，左肩綻開血花。他單手卸掉林雅婷的武器，將人劈暈在地。
你中槍了！我想要查看傷口，卻被他推進機房。
十分鐘。他反鎖鐵門，國際刑警還有十分鐘到。
服務器藍光閃爍，我插入特制U盤。進度條緩慢爬升時，門外傳來打斗聲。透過監(jiān)控屏，我看到祁昊陽的保鏢將顧澤宇逼至墻角，鮮血在他腳下匯成溪流。
89%...92%...顧澤宇的西裝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他奪過鋼管橫掃，破碎的鏡片后眼神狠戾如狼。
97%...鐵門突然劇烈震動。祁昊陽舉著液壓鉗，俊美的面容扭曲如惡鬼：楚瑾萱！
100%。我拔出U盤沖向應急通道，卻被祁昊陽拽住腳踝。他舉著針管撲來，淡藍色液體在管壁折射出詭異光芒。
你永遠逃不掉！針尖刺破我袖口的瞬間，警笛聲穿透混凝土墻壁。顧澤宇從血泊中躍起，將祁昊陽撞飛三米。
我被拉進充滿血腥味的懷抱，顧澤宇的呼吸噴在耳畔：走！
當我們跌跌撞撞沖出地面時，朝陽正刺破云層。警車將現(xiàn)場團團包圍，國際刑警的黑色裝甲車撞開鐵網(wǎng)。祁昊陽被按在地上，昂貴西裝沾滿泥濘，他死死盯著我，突然露出森然笑意。
你以為結束了他無聲做出口型，游戲才剛開始。
三個月后，法庭宣判日。我抱著女兒小雨走出法院時，閃光燈幾乎晃花人眼。顧澤宇的黑色庫里南停在路邊，他倚著車門，肩上的繃帶還未拆除。
媽媽，顧叔叔又送花花。小雨舉起手中的棒棒糖，上面纏著莫奈睡蓮紋樣的包裝紙。
我望向那個朝我們走來的身影，他手中沒有玫瑰，只有一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晟睿資本與楚氏集團戰(zhàn)略合并的簽約書。
這次不是棋子。顧澤宇將協(xié)議翻開，最后一頁的簽名處畫著小小的睡蓮，是共生關系。
懷中的小雨突然伸手拽他領帶，露出鎖骨處的紋身：0925。我呼吸一滯，那是祁昊陽母親的忌日，也是前世我墜海的日期。
你...
重生的不止你一個。他握住我顫抖的手，眼底翻涌著跨越兩世的痛楚，上輩子我沒能救下你，這次連你的仇人一起收拾。
遠處晚霞如血，恍若前世墜海那天的夕陽。但這次，有人為我劈開了滔天巨浪。
6
雙生火焰
顧澤宇鎖骨處的數(shù)字刺青在夕陽下泛著血色，我懷中的小雨突然咯咯笑起來，用沾著糖漬的手指去摸那道疤痕。他僵在原地，任由孩子溫軟的指尖劃過頸側，喉結上下滾動：她...
先上車。我打斷他的解釋，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重生以來建立的認知正在崩塌，那些似曾相識的默契，那些未卜先知的援手，此刻都有了荒誕的答案。
車載香薰是苦艾混著雪松的味道，與前世顧澤宇辦公室的氣息一模一樣。小雨在我懷里沉沉睡去，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剛才在法庭上，祁昊陽隔著被告席玻璃對她笑，嚇得孩子把臉埋進我頸窩。
什么時候開始的我盯著后視鏡里他緊繃的下頜線。
比你早三個月。方向盤在他掌中轉出流暢的弧度，在瑞士的雪場纜車上醒來，手里還攥著給你帶的婚戒。
記憶突然刺痛。前世墜海前一周，顧澤宇確實約我去阿爾卑斯山散心。當時我剛發(fā)現(xiàn)小雨的出生證明是偽造的，整日疑神疑鬼，最終放了他鴿子。
那枚戒指...
現(xiàn)在鎖在晟睿的保險柜里。紅燈亮起，他轉頭看我，眼底翻涌著克制的瘋狂，里面刻著你名字縮寫和重生日期，要驗證嗎
后座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小雨不知何時醒了，正抓著顧澤宇的西裝下擺往嘴里塞。這個前世見到陌生人就哭的孩子，此刻卻沖他伸出沾滿口水的奶拳：爸爸
輪胎與地面發(fā)出刺耳摩擦聲。顧澤宇猛打方向盤將車剎在路邊，安全帶勒得我胸口生疼。后視鏡里，他眼眶通紅，握方向盤的指節(jié)泛出青白。
你教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她第一次見你就這么叫。我輕拍小雨后背，孩子身上若有若無的藥水味突然變得刺鼻。自從祁氏實驗室曝光，我總懷疑那些注射進我血管的藥劑是否影響了胎兒的基因。
顧澤宇突然探身過來，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垂。他從小雨衣領內側拈起根纖維狀物體，液晶屏顯示著實時定位：微型追蹤器，祁家的技術。
寒意順著脊椎攀爬。三個小時前，小雨的保姆車曾與某輛黑色奔馳短暫并行。我摸出防干擾貼片按在孩子后頸，轉頭時發(fā)現(xiàn)顧澤宇正用拆信刀劃開自己小臂皮膚。
你干什么！
刀尖挑出米粒大的芯片，帶出血珠濺在真皮座椅上。他面不改色地按下傷口：祁昊陽送的生日禮物，定位器兼監(jiān)聽器。前世這時候，我正在南美雨林挨槍子兒。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金融新聞推送接連彈出。楚氏股價在收盤前十分鐘斷崖式暴跌，晟睿資本遭到SEC突擊審查。遠處商業(yè)大廈的LED屏閃過血紅字幕：楚氏千金勾結資本做空自家股票。
調頭去證券交易中心！我扯下珍珠項鏈，裸露出鎖骨處的微型通訊器，琳達，啟動三級防火墻，凍結所有...
來不及了。顧澤宇單手解開襯衫紐扣，露出腰間的戰(zhàn)術腰帶。他抽出平板快速滑動，華爾街實時交易數(shù)據(jù)如瀑布傾瀉：做空機構是三家離岸公司，實際控制人在這里。
屏幕放大，林雅婷穿著囚服的照片赫然在目。她身后的水泥墻上，有人用血畫著莫比烏斯環(huán)圖騰——國際洗錢組織的標志。
不可能！我攥緊平板，她明明還在看守所！
還記得陳明遠交出的克隆人數(shù)據(jù)嗎顧澤宇猛踩油門，邁巴赫如離弦之箭沖進隧道，祁昊陽五年前就開始培育人造子宮項目，你見到的林雅婷，搞不好是3.0版本。
話音未落，隧道燈光驟滅。夜視儀自動降下的瞬間，我看到前后各有三輛裝甲車包抄而來。顧澤宇按下中控臺的紅色按鈕，車頂天窗彈開，他抓著我后頸按在座椅上：抱緊孩子！
直升機槳葉的轟鳴聲震耳欲聾。軟梯垂落的剎那，車載AI發(fā)出尖銳警報：自爆程序已啟動，倒計時30秒——
顧澤宇用戰(zhàn)術腰帶將小雨綁在我胸前，黑眸在夜視儀后閃著幽光：跟著紅點跑，別回頭。說罷猛地推開車門，消音手槍的火光在黑暗中綻開血花。
我抱著孩子跌進通風管道，GPS激光點在潮濕的墻壁上跳動。身后傳來震天巨響，氣浪掀飛我的高跟鞋。顧澤宇的身影被火光吞沒前，我看到他對我做出口型：活下去。
金融城穹頂宴會廳，我踩著滿地碎玻璃走向主席臺。高定西裝沾著通風管道的鐵銹，耳后植入的通訊器傳來琳達的匯報：顧總的人造心臟起搏器信號消失了。
我接過主持臺的話筒，掃過臺下神色各異的股東：三個小時前，有人用深度偽造技術冒充我簽署做空協(xié)議。這是楚氏技術部還原的真實影像——
大屏幕亮起，視頻里我的虹膜在掃描時閃過異常紅光。在場的技術專家立刻認出這是生物信息嫁接技術，需要本人的DNA樣本。
祁昊陽的私人醫(yī)生上個月給你做過體檢。顧澤宇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他西裝襤褸，臉上帶著新鮮血痕，手里卻穩(wěn)穩(wěn)抱著熟睡的小雨，細胞培養(yǎng)需要活體取樣，還記得那支HPV疫苗嗎
記憶閃回至重生初期的慈善晚宴。林雅婷遞來的香檳里，確實有針扎般的細微刺痛。我以為躲過了迷藥，卻不知對方真正要的是我的真皮層細胞。
顧總死而復生的本事令人驚嘆。祁氏律師團的首席陰惻惻開口，不過您非法持有武器的事...
顧澤宇將小雨輕輕放進我懷里，轉身時露出后頸的條形碼。全場嘩然，那是境外雇傭兵的標志：三年前我在金三角端掉的人體實驗基地，注冊編號HT-0925。需要我展示被祁家削成人彘的受害者照片嗎
他突然扯開襯衫，心口處的機械裝置泛著冷光：這顆心臟每分鐘要花十萬維護費，記在祁昊陽的海外賬戶上。需要看瑞士銀行的流水嗎
我按住他顫抖的手腕，觸到滿手冰涼。前世他總說體寒是舊傷所致，卻不肯說這傷是為救我落下的。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我將股權轉讓書投屏，即日起，楚氏與晟睿合并為寰宇資本，首要任務是清算祁氏所有非法資產(chǎn)。
大門轟然洞開，國際刑警的制服如潮水般涌入。走在最前面的女警官舉起平板：根據(jù)線人提供的證據(jù)，三分鐘前我們截獲了祁昊陽的克隆體運輸船。有個驚喜要送給楚小姐——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冷凍艙里蜷縮著五六個小雨。她們頸后都印著相同的條形碼：TS-0925。
顧澤宇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藍血。他倚著我緩緩下滑，嘴角卻帶著笑：這次...終于趕上了...
急救車的鳴笛聲中，我握著他逐漸冰冷的手，聽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小雨的基因密碼...是重生次數(shù)...她是我們第一百次...
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長鳴。窗外暴雨傾盆，我卻聽見雪落在阿爾卑斯山的聲音。前世沒赴的那場約，終究成了刺穿時空的子彈。
7
時間琥珀
急救室的紅燈像凝固的血。我盯著掌心的機械心臟碎片，齒輪間纏繞著半融化的莫奈睡蓮金箔。這是顧澤宇最后塞給我的東西，帶著他胸腔的溫度和鐵銹味的血。
患者腦死亡超過72小時。主治醫(yī)師的嗓音忽遠忽近，但細胞活性還在增強，這不符合醫(yī)學...
我握緊心臟碎片，鋒利的邊緣刺破掌心。當血珠滴在休眠艙操作屏上時，詭異的藍光突然籠罩整間病房。冷凍中的小雨們同時睜開眼睛，虹膜流轉著數(shù)據(jù)流的銀光。
媽媽，你終于找到鑰匙了。五個克隆體齊聲開口，童聲在金屬艙壁間碰撞出電子合成音般的回響，我們是0925號時間錨點。
醫(yī)療設備突然全部黑屏，通風口涌出淡粉色氣體。我踉蹌著撲向主控臺，指尖卻穿過全息投影——這里根本不是醫(yī)院，而是高度仿真的虛擬牢籠。
喜歡我為你準備的嵌套夢境嗎祁昊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休眠艙變成鏡面，映出無數(shù)個被囚禁在不同時空的我：有挺著孕肚簽離婚協(xié)議的，有抱著死嬰跪在雨夜的，有白發(fā)蒼蒼對著顧澤宇墓碑自語的...
第一百次重生快樂，楚瑾萱。鏡中的我們突然同時轉頭，唇角裂到耳根，你以為逆轉時空靠的是執(zhí)念不過是我需要更完美的實驗數(shù)據(jù)。
冷凍液開始沸騰，克隆體們的皮膚如蠟油般融化，露出皮下閃爍著藍光的機械骨骼。她們躍出艙體，關節(jié)發(fā)出齒輪咬合的咔嗒聲：爸爸說，這次要取出你的杏仁體。
手術刀刺入后頸的瞬間，記憶如數(shù)據(jù)洪流沖刷神經(jīng)。我看到顧澤宇在阿爾卑斯山的雪崩中徒手挖出我冰凍的尸體；看到他在暗網(wǎng)拍賣會上拍下我的克隆胚胎；看到他將機械心臟的控制器做成婚戒，在每個循環(huán)開始時吻著我的骨灰說再來一次。
顧澤宇!我嘶吼著捏碎機械心臟，休眠艙應聲炸裂。時空褶皺在眼前展開，我又回到臨灣實驗室的服務器機房，顧澤宇正將U盤插入接口，鮮血從他肩胛骨汩汩涌出。
這次我徑直吻住他的唇，在血腥味中咬破他舌尖。他瞳孔驟縮，手中軍刺已本能地抵住我頸動脈，又在看清是我時倉皇收回。
你帶著多少次的記憶我攥住他染血的領帶。
76次。他喉結滾動，這次你多活了17天。
祁昊陽的狂笑從廣播系統(tǒng)傳來：感人至深的相認啊。但你們真以為存檔點可以無限重置所有顯示屏亮起倒計時：0925秒。
顧澤宇突然扯開作戰(zhàn)服，心口處的機械裝置伸出導線插入服務器：這是第100次循環(huán)的隱藏程序，用我的意識做引信。他舔去嘴角血漬，笑得恣意又破碎，楚瑾萱，敢不敢跟我玩把大的
警報聲震耳欲聾。我奪過他的戰(zhàn)術匕首割開手腕，將涌出的血抹在服務器終端上。基因鎖認證通過的瞬間，海量數(shù)據(jù)涌入腦海——原來我們都被困在祁昊陽設計的元宇宙，真實世界的時間從未流動，小雨是唯一能突破防火墻的活體密鑰。
帶她走！顧澤宇將我推入通風管道，身后的實驗室開始坍縮成像素點，去核心機房，那里有...
爆炸的氣浪吞沒了后半句話。我抱著小雨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墜落，懷中的孩子突然伸出半透明的手指，輕輕點在我眉心：媽媽，這次要記住，爸爸的心臟是錨。
現(xiàn)實世界的陽光刺破虛擬陰霾。我睜開眼，看到公元2023年9月25日的晨光鋪滿產(chǎn)房，助產(chǎn)士正將皺巴巴的嬰兒放在我胸口。病房電視播報著突發(fā)新聞：祁氏集團太子爺祁昊陽昨夜墜海失蹤...
這是...第零次循環(huán)我顫抖著撫摸新生兒后頸，那里有塊蝴蝶狀胎記——與顧澤宇鎖骨刺青的位置一模一樣。
病房門被推開，渾身濕透的顧澤宇踉蹌著跌進來，掌心的機械心臟碎片閃著微光。他望著我懷中嬰兒，突然淚流滿面：原來她才是真正的時光之鑰...
8
悖論搖籃
產(chǎn)房消毒水的氣味突然扭曲成海風的咸澀。我懷中的嬰兒發(fā)出啼哭，聲波竟在空氣中蕩出淡金色漣漪。顧澤宇掌心的機械心臟碎片懸浮而起，與漣漪共振出詭譎的蜂鳴。
他來了。顧澤宇猛地扯過無菌簾裹住我和孩子。玻璃窗外的朝陽開始逆時針旋轉，樓下的停車場里，渾身濕透的祁昊陽正從海浪虛影中踏出，每一步都留下閃著熒光的黑色水漬。
小雨的哭聲驟然停止。我低頭看見她瞳孔中流轉的二進制代碼，那些0和1組合成莫比烏斯環(huán)的形狀。她的小手抓住我滲血的紗布，產(chǎn)房霎時被銀河旋渦吞沒。
再睜眼時，我跪坐在阿爾卑斯山巔的觀星臺，懷抱著三歲的小雨。她頸后的蝴蝶胎記正在發(fā)燙，星空在我們頭頂扭曲成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
這是第127次觀測站。顧澤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穿著白色研究員制服，左眼裝著機械義眼，右手指尖纏繞著神經(jīng)鏈接導管，你終于找到這里了。
山風卷起實驗臺上的圖紙，我看到自己不同年齡的克隆體照片，從嬰兒到老嫗，每張都標注著TS-0925迭代實驗。最后一張照片是現(xiàn)實世界里溺亡的楚瑾萱，拍攝日期是2023年9月25日。
祁昊陽不是人類。顧澤宇的機械義眼射出全息投影，他是上個文明留下的量子幽靈，寄生在莫比烏斯環(huán)式的時間結構里。我們以為的重生，不過是他為了收集完整人類情感數(shù)據(jù)做的沙盒實驗。
小雨突然掙脫我的懷抱，搖搖晃晃走到觀測臺邊緣。她腳下的雪地浮現(xiàn)血色方程式，那是用不同語言書寫的楚瑾萱死亡倒計時。
媽媽看！她指著深空中的光斑。望遠鏡自動對焦，我看到地球像顆藍寶石鑲嵌在巨大的機械表盤中央，而祁昊陽正站在表冠位置微笑。
顧澤宇從背后環(huán)住我，神經(jīng)導管刺入我的頸椎：最后一次機會，把意識上傳到弦宇宙，否則祁昊陽會永遠困住小雨的...
槍聲炸響。顧澤宇的太陽穴迸出藍色血液，祁昊陽的幻影從虛空中走出，槍口還冒著量子糾纏特有的紫霧：親愛的，你怎么總學不會認命呢
懷中的小雨開始量子化，身體在實體與數(shù)據(jù)流間閃爍。我發(fā)瘋似的抓撓雪地，直到指尖露出森森白骨——那些雪粒竟是細小的計時器，每個都顯示著0925。
時間錨點的本質是悖論。祁昊陽踩著顧澤宇的胸膛蹲下，槍管貼在我眼皮上，你每反抗一次，就在時空中多創(chuàng)造一個小雨。猜猜現(xiàn)在有多少個孩子在平行宇宙里哭喊媽媽
顧澤宇的機械義眼突然彈射而出，化作銀針釘入祁昊陽的眉心。時空開始坍縮的瞬間，我抱著小雨縱身躍入星淵，耳畔響起無數(shù)個自己的呼喊：
殺死他！
原諒他！
成為他！
產(chǎn)科病房的晨光再次鋪滿床單。我怔怔地看著懷中嬰兒，她頸后的蝴蝶胎記正在滲血。病房門被撞開，二十歲的顧澤宇舉著神經(jīng)脈沖槍沖進來，白大褂上沾滿海藻。
別喂初乳！他打翻護士手中的奶瓶，乳白色液體在瓷磚上腐蝕出蜂窩狀孔洞，祁昊陽在海洋研究所培養(yǎng)了逆時病毒！
走廊傳來非人的嘶吼。我們透過門縫看見，渾身長滿時鐘刻度的祁昊陽正在啃食警衛(wèi)，每咬一口就有新的肢體從傷口處長出。
小雨突然發(fā)出笑聲，那些時鐘怪物瞬間僵直。她肉乎乎的小手憑空抓出一串量子密鑰，病房墻壁如紙片般剝落，露出后面浩瀚的星艦船艙。
歡迎來到現(xiàn)實。顧澤宇扯開襯衫，露出心口處的反物質反應堆，我是你第49代克隆體，人類文明已經(jīng)在時間循環(huán)中毀滅了729次。
星艦舷窗外，地球像顆被蛛網(wǎng)包裹的標本。無數(shù)楚瑾萱的克隆體漂浮在近地軌道，她們的臍帶連接著地核深處搏動的機械心臟。
小雨漂浮到控制臺前，瞳孔射出虹膜掃描光束。全息投影顯示，祁昊陽的本體竟是包裹地球的銀色蛛網(wǎng)——每個節(jié)點都是正在經(jīng)歷重生的楚瑾萱。
媽媽，要結束嗎她轉頭問我，聲音重疊著萬千時空的回響。
我握緊顧澤宇遞來的時空湮滅彈啟動器，上面刻著莫奈的睡蓮。產(chǎn)房記憶如潮水涌來：第一次胎動時出現(xiàn)的代碼幻視，孕檢B超上閃現(xiàn)的機械骨骼，還有此刻掌心與啟動器完美契合的生物紋路。
原來我才是最初的時間錨點。
按下按鈕的瞬間，我看到二十二歲的顧澤宇在雪崩中抱緊我的尸體；看到祁昊陽在實驗室培育第一顆機械心臟；看到無數(shù)個自己抱著不同膚色的小魚跳入星淵。宇宙熵增在眼前具象成綻放的睡蓮，而花蕊處躺著真正的新生兒——沒有胎記，沒有數(shù)據(jù)流，只有最純凈的生命啼哭。
這次...終于正確了...顧澤宇的機械身軀在消散，最后一塊零件是刻著0925的齒輪，給她起名小雨吧，在真實世界里。
地球在舷窗外重新變得蔚藍。我抱著嬰兒降落在家鄉(xiāng)的海灘上，潮水送來塊銹蝕的機械表盤，日期永遠停在2023年9月25日。遠處，真正的旭日正在升起。
9
弦上人間
量子潮汐退去的剎那，我赤腳踩在真實世界的沙灘上。懷中的小雨不再散發(fā)數(shù)據(jù)流螢光，她攥著我的一縷頭發(fā)咯咯笑著，浪花沒過我們相貼的腳背，在晨光中留下正常的陰影。
這是第零號現(xiàn)實。身后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二十歲的顧澤宇從褪色的時空漣漪中走出，白大褂下露出機械義肢，所有循環(huán)的起點與終點。
我撫摸他胸口嶄新的反物質反應堆，那些精密的金屬紋路里，流淌著莫奈睡蓮的顏料：你給自己換了新心臟
是用祁昊陽的時間脊髓鍛造的。他握住我的手腕，義眼射出全息投影。畫面里，銀色蛛網(wǎng)般的祁昊陽本體正在近地軌道掙扎，每根觸須都纏繞著不同時空的楚瑾萱，需要你親手點燃導火索。
小雨突然伸手觸碰投影，嬰兒的指尖燃起蒼藍火焰。被火焰灼燒的時空節(jié)點接連爆裂，無數(shù)個我在湮滅前露出釋然的微笑。地球同步軌道泛起金色漣漪，真正的太陽風穿透量子屏障，將蛛網(wǎng)燒成灰燼。
她才是真正的破壁者。顧澤宇的機械義肢分解重組，變成刻著0925的密鑰，祁昊陽的致命失誤，是讓時間錨點誕生在母體子宮里。
遠海傳來汽笛長鳴。我們登上銹跡斑斑的科考船，駕駛艙的航海日志停留在2023年9月25日。小雨趴在舷窗上，瞳孔倒映著深海中發(fā)光的機械城——那是祁昊陽最后的避難所。
要開始了。顧澤宇將密鑰插入反應堆，整艘船開始量子化，進入深海城后，所有物理法則都會失效，你的記憶可能...
我用吻堵住他未盡的話語，唇齒間嘗到機油的苦澀。懷表里的睡蓮標本突然盛開，花瓣裹住我們下墜的身軀。在墜入深海城的瞬間，我看見二十二歲的自己正在產(chǎn)房掙扎，而年輕的顧澤宇舉著槍沖進血泊。
深海城的街道是用凝固的石石砌成的。商鋪櫥窗里擺著不同時期的楚瑾萱：十八歲收到翡翠手鏈的，二十五歲簽署離婚協(xié)議的，三十歲抱著克隆體跳下天臺...
媽媽，這邊！五歲的小雨突然出現(xiàn)在街角，她頸后的蝴蝶胎記閃爍著。我們跟著她跑過時間回廊，墻壁里的我們紛紛轉頭，用口型傳遞著同一句話：殺死搖籃。
深海城核心的機械子宮正在搏動，半透明的艙體內蜷縮著嬰兒形態(tài)的祁昊陽。無數(shù)臍帶般的管線連接著艙體，每根管線都流淌著楚瑾萱的克隆記憶。
原來他才是第一個實驗體。顧澤宇的義眼掃描出驚悚的真相，祁昊陽在母體子宮里就被改造成量子寄生體，所謂的豪門恩怨不過是...
培養(yǎng)皿里的戲劇。我接住從艙頂?shù)温涞臓I養(yǎng)液，那液體里漂浮著父親的臉。原來楚氏集團從創(chuàng)始之初就是祁昊陽的培養(yǎng)基，每一任繼承人都是他的宿主。
小雨突然縱身躍入機械子宮。在觸碰到嬰兒祁昊陽的瞬間，深海城開始震動，時光回廊的櫥窗全部炸裂。無數(shù)個楚瑾萱的虛影匯聚成星河，注入小雨嬌小的身軀。
不要！我和顧澤宇同時抓住小雨的腳踝。她的皮膚正在量子化，蝴蝶胎記展開成光翼：沒關系的媽媽，這就是我出生的意義。
深海城核心迸發(fā)出超新星般的光爆。在意識消散前的剎那，我聽見產(chǎn)房里嬰兒的啼哭，聽見阿爾卑斯山的雪崩，聽見顧澤宇在七百二十九次循環(huán)里重復的告白。
婦產(chǎn)科的陽光溫暖得不真實。我睜開眼，看到2023年9月25日的日歷，護士正將新生兒放在我胸口：是個健康的女嬰。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渾身濕透的年輕研究員探進頭來。他白大褂上沾著海藻，手里攥著朵干枯的睡蓮：楚小姐，請千萬不要...
話未說完，走廊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我們沖出去時，只見祁昊陽面朝下倒在血泊中，后腦插著半塊機械表盤，日期永遠停在0925。
懷中的嬰兒突然發(fā)出笑聲。窗外陽光大盛，云層中隱約可見銀色蛛網(wǎng)消散的軌跡。年輕的研究員顫抖著撫摸嬰兒的臉，淚珠砸在睡蓮標本上：這次...終于趕上了...
海浪聲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帶著鹽粒的風吹散所有陰霾。我知道，這一次的時間線里，沒有循環(huán)，沒有克隆，只有真實的心跳在彼此胸腔共鳴。
10
永恒錨點
產(chǎn)房消毒水的氣味裹著咸澀海風涌進鼻腔時，我正握著新生兒的手數(shù)她的指節(jié)。顧澤宇的機械義眼在晨光中閃爍，他輕輕掀開嬰兒襁褓，蝴蝶胎記在朝陽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這次是真的。他指尖的傳感器撫過胎記，全息投影在空中綻開莫奈的《睡蓮》，量子糾纏紋路消失了，她現(xiàn)在是純粹的人類。
走廊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我們沖出門時，只見林雅婷的克隆體正從消防通道的窗口翻入，她脖頸后的條形碼泛著不祥的紅光，手中電磁脈沖槍對準嬰兒車。
3.0版本。顧澤宇將我護在身后，作戰(zhàn)服下的機械骨骼咔咔展開，祁昊陽最后的禮物。
克隆體的瞳孔突然收縮成豎線，皮膚下涌動著液態(tài)金屬的光澤。她歪頭露出與林雅婷如出一轍的甜笑：楚姐姐，把錨點交出來，我就告訴你父母真正的死因。
我摸到后腰的量子匕首——這是用祁昊陽的時間脊髓鍛造的武器。匕首出鞘的瞬間，整條走廊的燈光開始頻閃，克隆體手中的槍械突然扭曲成金屬玫瑰。
你居然能操控現(xiàn)實粒子...她踉蹌后退，液態(tài)金屬從七竅滲出，不可能！主腦明明...
你們的主腦犯了個錯誤。我將匕首刺入她胸口的反應堆，看著銀色血液在墻面潑灑出星圖，真正的錨點從來不是孩子。
走廊盡頭的安全門轟然開啟，二十二歲的顧澤宇舉著神經(jīng)脈沖槍沖進來。當他看到抱著嬰兒的機械體顧澤宇時，槍口劇烈顫抖：又一個克隆體
時空在此時泛起漣漪。兩個顧澤宇的機械義眼同時射出認證光束，在空中交織成雙螺旋結構。產(chǎn)房里的嬰兒突然啼哭，聲波竟將走廊的克隆體殘骸震成量子塵埃。
時間閉環(huán)完成了。機械顧澤宇開始解體，齒輪與芯片如蒲公英飄散，用我的存在換她的純粹...
年輕的研究員接住他最后的核心芯片，上面刻著褪色的睡蓮。我懷中的嬰兒伸手去抓飛舞的齒輪，蝴蝶胎記泛起溫柔的金光，將滿地的金屬碎屑熔煉成婚戒的雛形。
三年后的臨灣海灘，小雨踩著浪花追逐機械海鷗。她頸后的胎記已淡得近乎透明，只在月光下會顯出莫比烏斯環(huán)的輪廓。顧澤宇正在修復最后一座祁氏實驗室改造的海洋觀測站，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永遠裝著朵干枯的睡蓮。
媽媽看！小雨舉起沙灘上的漂流瓶，里面蜷縮著微型量子計算機。當瓶塞拔出的瞬間，全息投影在我們面前展開——那是所有時間線里楚瑾萱與顧澤宇的婚禮現(xiàn)場。
七百二十九個新娘同時掀起頭紗，七百二十九個顧澤宇舉起刻著0925的戒指。星海在他們身后流轉，構成永不重復的莫奈花園。
這是祁昊陽最后的詛咒。顧澤宇將婚戒套上我無名指，讓我們永生永世困在美好里。
我握住他殘缺的機械手掌，指腹摩挲著反應堆外殼的凹凸：那就困住吧。
潮水漫過腳背時，小雨的瞳孔突然泛起數(shù)據(jù)流的銀光。她將沙灘上的量子計算機捏成蝴蝶形狀，輕輕放在觀測站的接收器上。銀河系數(shù)以萬計的機械子宮同時亮起，將祁昊陽殘留的黑暗代碼燃燒成絢爛的星云。
，爸爸。她對著星空呢喃，海風送來二十二歲顧澤宇在雪崩中的呼喊。那些支離破碎的時間殘片，此刻都成了點綴宇宙的星塵。
當?shù)谝豢|真正的晨光刺破云層時，我腕間的翡翠手鏈突然斷裂。珠子滾落沙灘的軌跡，恰好拼成母親生前最愛的詩句：此身為錨，心向光。
顧澤宇的機械義眼映出朝陽，那里不再有血色的倒計時，只有平靜的海平面。他口袋里干枯的睡蓮不知何時開了新芽，纏繞著我們的婚戒，在咸澀的風里搖晃成永恒的模樣。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