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話里,小紅帽用剪刀剪開了狼的肚子;現(xiàn)實里,她拿起了槍。
1.
雨水順著我的風衣帽檐滴落,在腳邊積成小小的水洼。
我站在幼兒園對面的電話亭里,透過模糊的玻璃觀察著那個目標——一個扎著紅色蝴蝶結的小女孩。
她正蹲在沙坑里堆城堡,粉色雨靴上沾滿了泥沙。
灰狼,目標確認了嗎
耳機里傳來組織聯(lián)絡人冰冷的聲音。
確認。
我簡短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袖中的匕首。
匕首柄上刻著一只狼頭,那是我的代號象征。
記住,不留活口。這是客戶特別要求的。
我皺了皺眉。
通常情況下,組織不接涉及兒童的任務。
我們有兩條鐵律:第一,不殺孩子;第二,不動感情。
這兩條原則看似矛盾實則互斥——一旦打破第一條,第二條就會自動失效。
原因
我問道。
耳機那頭沉默了幾秒,她父親欠了不該欠的錢,說了不該說的話。斬草除根,這是規(guī)矩。
雨水順著我的脖頸流進衣領,冰涼刺骨。
我觀察著那個小女孩——她看起來不超過七歲,圓臉上有幾顆雀斑,笑起來時會露出缺失的門牙。
此刻她正把一朵小野花插在沙堡頂端,然后拍手歡呼。
灰狼
聯(lián)絡人的聲音帶著催促。
收到。
我切斷通訊,深吸一口氣走出電話亭。
我穿過馬路,雨水模糊了視線。
二十年了,自從被組織從孤兒院帶走,我已經(jīng)執(zhí)行過上百次任務,從未失手。
他們叫我灰狼不是沒有原因的——狼是冷酷的獵手,而灰色則代表我能完美融入任何背景,像一抹無關緊要的影子。
幼兒園放學鈴響起,孩子們蜂擁而出。
我輕易地鎖定了那個紅色蝴蝶結——在一片彩色雨衣中,它像一滴血般醒目。
女孩獨自走向小巷,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加快腳步,匕首在袖中微微發(fā)燙。
就在我即將接近她時,女孩突然轉身,仰頭看著我。
先生,您也喜歡《小紅帽》嗎
她舉起一本濕漉漉的童話書,封面上畫著大灰狼和穿紅斗篷的小女孩。
我僵在原地。
匕首的尖端已經(jīng)滑到掌心,卻無法再向前一寸。
你看,
她翻開書頁,完全無視我陰沉的臉色,大灰狼其實很孤單,它吃人只是因為沒人陪它玩。我爸爸說每個壞人心里都住著一個受傷的小孩。
雨水順著書頁滴落,將顏料暈染開來。
女孩用袖子擦了擦,卻讓畫面更模糊了。
她突然打了個噴嚏,紅色蝴蝶結歪向一邊。
你爸爸......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爸爸說今天會早點回家陪我過生日。
她笑著把書塞進書包,但我得先去奶奶家,她生病了。
說完,她指了指小巷深處的一棟舊公寓。
我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多么諷刺——這個場景簡直和童話如出一轍:小紅帽、生病的奶奶、森林(小巷)和大灰狼(我)。
只是在這個版本里,狼的任務是在小紅帽到達奶奶家前終結這個故事。
快回家吧,要下大雨了。
我說。
您的聲音真好聽,
女孩歪著頭,像爸爸給我讀故事時的聲音。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您能送我一段嗎就到這里拐角。
她的小手溫暖而柔軟,與我布滿老繭的掌心形成鮮明對比。
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人主動觸碰我而沒有恐懼或厭惡。
這感覺陌生得令人心慌。
好。
我聽見自己說。
我們沿著小巷行走,她喋喋不休地講著學校的事,我則沉默地數(shù)著步數(shù)——再有十七步就到拐角,那里沒有監(jiān)控,是完美的下手地點。
匕首在我的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記。
到了!
在第十五步時,女孩突然停下,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杯蛋糕,給您,這是今天手工課做的。老師說分享會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蛋糕上的奶油已經(jīng)融化,歪歪扭扭地寫著謝謝。
我盯著它,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冬天,孤兒院里那個總是把面包分給我的小女孩——我的妹妹。
她被領養(yǎng)的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
第二天,暗影花園的人就來了,他們看中了我眼中的某種特質——后來我才知道,那叫可塑性強。
先生
女孩踮起腳尖,把蛋糕往我面前送了送。
我接過蛋糕,某種久違的熱流涌上眼眶。
就在這時,耳機再次響起:灰狼,任務完成了嗎客戶在等確認。
女孩好奇地看著我:您在聽音樂嗎我爸爸也有這種小耳機。
我猛地扯下耳機捏碎,蹲下身與她平視:聽著,小不點,現(xiàn)在立刻回家,鎖好門,不要給任何人開門,包括你認識的——
太遲了。
巷口出現(xiàn)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是組織的清理小隊。
一旦任務超時,他們就會來善后。
看來這次,組織對我的信任已經(jīng)打了折扣。
哇!是特工先生嗎
女孩興奮地揮手。
我一把將她拉到身后。跑!
我低聲命令,數(shù)到十之前不要回頭!
她愣了一下,然后轉身就跑,紅色蝴蝶結在雨中上下翻飛。
我拔出匕首迎向那兩個同事,心中清楚這意味著什么——違背原則的殺手只有死路一條。
但奇怪的是,看著那個小小的紅色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清理小隊的動作干凈利落,不愧是組織培養(yǎng)的精英。
第一個人的子彈擦過我的肩膀時,我還在想那個紙杯蛋糕——它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被雨水泡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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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你瘋了
第二個人舉槍瞄準我的心臟,為了個小鬼背叛組織
我沒有回答,只是撲向他。
子彈穿透腹部的瞬間,我的匕首也劃開了他的喉嚨。
溫熱的血噴濺在墻上,像一幅抽象畫。
我靠著墻滑坐在地,雨水混合著血水在身下蔓延。
遠處傳來警笛聲。
看來某個路人發(fā)現(xiàn)了這場巷戰(zhàn)。
我摸索著口袋里的備用手機,撥通了唯一記住的號碼——不是組織的緊急聯(lián)絡處,而是女孩早上提到的奶奶家地址。
電話接通后,我只說了三個字:快搬家。
然后我砸碎手機,仰頭任雨水沖刷臉龐。
據(jù)說人在瀕死時會出現(xiàn)幻覺,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紅色蝴蝶結,聽到女孩問:先生,您也喜歡《小紅帽》嗎
真可笑,一個殺手最后的念頭居然是童話故事。
但或許這就是報應——大灰狼終究沒能吃掉小紅帽,反而被她天真的笑容殺死了。
意識逐漸模糊時,一雙小手突然拍打我的臉:先生!先生!我?guī)Я司靵恚?br />
我勉強睜開眼,看到女孩哭花的臉。
她身后站著幾個持槍警察,正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原來她沒跑遠,還找了幫手。
真是個不聽話的小鬼。
為什么...回來...
我每說一個字就有血沫涌出。
因為您是好人對不對
她抽泣著把童話書按在我流血的腹部,好像這樣就能止血,書里說...善良的狼最后會變成人類的...
我笑了,盡管這個動作扯碎了更多傷口。
多么天真的想法。
在現(xiàn)實世界里,善良的狼只會變成一具尸體。
但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我不忍心說破。
警察在對講機里呼叫救護車,其中一個蹲下來檢查我的傷勢。堅持住,
他說,你會沒事的。
我知道他在說謊。
我的視線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
二十年殺手生涯中,我第一次感到平靜。
或許這就是打破原則的代價——找回人性的同時,也找回了死亡。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女孩緊緊抓著我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留住我逐漸消散的生命。
我想告訴她我的真名,那個埋葬了二十年的名字。
但嘴唇已經(jīng)無法動彈。
在意識徹底消失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女孩的紅色蝴蝶結在風中輕輕搖曳,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2.
我感覺自己在往下沉。
水從四面八方涌來,但不是雨水,是更粘稠、更溫暖的東西。
血,我猜。我的血。
原來人快死的時候真的會看見走馬燈——孤兒院銹跡斑斑的鐵門、訓練場上永遠曬不干的泥濘、第一個目標的瞳孔在槍響瞬間的收縮...
先生!別睡!求你了!
小葵的聲音像一根細線,把我從黑暗深處拽回來一點。
我勉強撐開眼皮,雨水立刻模糊了視線。
整個世界變成了水彩畫,只有她那個紅色蝴蝶結依然鮮艷,在灰暗的巷子里一跳一跳,像心臟。
警察們圍成一圈,黑壓壓的制服讓我想起烏鴉。
其中一個蹲下來檢查我的傷口,手套沾滿我的血。孩子,離遠點。
他對小葵說,聲音溫和得可疑。
我認識這個聲音。不是通過耳朵,是通過骨髓里的某種警報系統(tǒng)。
他是鬣狗,組織安插在警隊的暗樁,專門負責清理我這樣的叛徒。
我試圖警告小葵,但嘴里只冒出一串血泡。
叔叔,你能救活他嗎
小葵把濕透的童話書緊緊抱在胸前,他是好人,他保護了我...
鬣狗微笑著摸摸她的頭:當然,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同時他的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后的槍。
我太熟悉這個動作了,就像熟悉自己的呼吸。
身體比思維先動起來。
當他的槍口轉向小葵后背時,我已經(jīng)撲了過去。
子彈打進我的肩膀,但我的匕首插進了他的喉嚨——精準得像二十年來每一次訓練要求的那樣。
其他警察驚叫著散開,有人對著對講機大喊警官倒下!。
小葵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圓圓的。你們在玩捉迷藏嗎
她問,聲音發(fā)抖。她把童話書舉起來擋在臉前,好像這樣就能把槍戰(zhàn)變成游戲。
我跪在地上,血從太多傷口涌出,不知道該捂哪一個。
鬣狗在我腳邊抽搐,他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流進下水道。數(shù)到十...
我喘著氣對小葵說,就像...之前那樣...
這次她聽懂了,轉身就跑。
紅色蝴蝶結在雨幕中劃出一道弧線,像流星。
其他警察終于反應過來,三把槍同時指向我。
我笑了,舉起沾血的手。這場景真有意思——一個殺手,死前居然被警察包圍著。
孤兒院的老修女要是知道,準會在圣經(jīng)上記一筆。
放下武器!
一個年輕警察吼道,聲音尖得變調。
我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匕首還插在鬣狗脖子上。已經(jīng)...放下了...
我說。這句話莫名好笑,我笑得咳出血來。
他們猶豫了。好人總是猶豫,這是他們輸給壞人的原因。
我趁機看向巷子盡頭——小葵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一扇紅門后面。
好姑娘。我松了口氣,這口氣帶出了更多血。
他有同伙!
一個警察指著紅門方向。
不...
我想阻止他們,但說話太費力氣了。
子彈比語言快,一直都是。
三發(fā)子彈同時打進我的胸口,把我釘在潮濕的磚墻上。
奇怪的是不太疼,只是很熱,像喝了劣質威士忌。
我開始滑向地面,視線邊緣出現(xiàn)黑斑。
黑斑擴大成隧道,隧道的盡頭是那個紅色蝴蝶結——小葵又回來了,身后跟著個白發(fā)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拿著獵槍,天知道她從哪弄來的。
不許欺負大灰狼先生!
小葵尖叫著。老太太的獵槍朝天開火,巨響驚飛一群鴿子。
警察們本能地蹲下,趁這個空檔,老太太拽著我的領子把我拖向紅門。
我的血在地上畫出一道粗獷的紅線,像小葵蠟筆畫里的彩虹。
紅門后面是間昏暗的廚房,有燉蘋果和樟腦丸的味道。
老太太把我扔在餐桌旁的地板上,動作熟練得像扔一袋土豆。死了沒
她問,聲音沙啞如砂紙。
快了...
我誠實回答。
小葵跪在我旁邊,又開始用那本濕透的童話書按我的傷口。
書頁上的小紅帽和大灰狼都被我的血染紅了。別死,
她抽泣著說,我還沒給你讀完整本故事...
我想摸摸她的頭,但手抬不起來。
她的紅色蝴蝶結松了,絲帶垂在耳邊。
我突然想起孤兒院的妹妹,她也有這樣倔強的劉海。系好...
我努努嘴示意那個蝴蝶結。
老太太在翻箱倒柜找醫(yī)藥箱,嘴里罵罵咧咧。
小葵把童話書塞給我拿著,開始笨拙地系蝴蝶結。
她的手指沾了我的血,在絲帶上留下淡粉色指印。這樣對嗎
她歪著頭問。
我點點頭。這個場景有種荒誕的詩意:一個垂死的殺手,一個用童話書止血的孩子,一個持獵槍的老太太,在充滿蘋果香的廚房里討論蝴蝶結的系法。
如果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幕,倒也不算太糟。
廚房窗外傳來警笛聲,更多烏鴉正在聚集。
老太太從藥箱里翻出一支針劑,直接扎進我脖子。腎上腺素,
她簡短地解釋,能讓你再撐十分鐘。
藥物像閃電般流遍全身,所有感官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我能聽見三個街區(qū)外的警用無線電,能數(shù)清小葵睫毛上的雨滴,能聞到血里鐵銹味和自己內臟開始腐爛的氣息。
老太太把獵槍塞進我手里:后門通地鐵站。
我明白她的意思。用最后的十分鐘引開警察,換小葵逃生的機會。
很公平的交易。我試圖站起來,卻摔在小葵身上。
她那么小,那么暖,像只剛出生的小鳥。先生,
她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奶奶其實是仙女教母!
我笑了,血滴在她的臉頰上。
老太太——不,仙女教母——翻了個白眼,從圍裙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彈。地鐵C口,
她說,有輛紅色自行車沒上鎖。
童話元素越來越多了。我猜接下來會出現(xiàn)南瓜馬車
可惜我的午夜鐘聲已經(jīng)提前到來。
身體里的腎上腺素開始燃燒殆盡,視野再次變暗。
但小葵的手緊緊抓著我的手指,像個小錨,暫時固定住我飄散的意識。
一起走。
她固執(zhí)地說,試圖把我拽起來。
她根本拉不動我,但這份努力讓我胸口發(fā)燙——比子彈造成的灼燒感更強烈。
老太太嘆了口氣,突然用獵槍托砸碎廚房窗戶。走!現(xiàn)在!
她推著小葵往地下室跑,然后回頭看我,給她爭取三分鐘。
我點點頭,用獵槍撐起身體,踉蹌到窗前。
外面的警察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調轉槍口。
第一波子彈打碎了冰箱,酸奶和果醬濺在墻上,像現(xiàn)代藝術。
我開了一槍,沒瞄準任何人,只打爆了警車輪胎。
他們散開尋找掩體,這能拖延一會兒。
地下室的門關上了,小葵的哭聲漸漸遠去。
我突然覺得很累,累到可以睡上一百年。
獵槍從手中滑落,砸在自己的腳上都不覺得疼。
窗外的警察還在喊話,但聲音忽遠忽近,像壞掉的收音機。
我滑坐回地板上,背靠著烤箱。溫暖。
小葵的童話書躺在我手邊,翻到最后一頁——大灰狼被獵人開膛破肚,但小紅帽和奶奶安然無恙。
結局不算太壞。
血泊不斷擴大,漫過瓷磚縫隙。
我盯著那些蜿蜒的紅線,突然想起七歲那年,孤兒院的修女罰我擦地板,妹妹偷偷來幫忙。
我們并排跪著,把臟水桶推來推去,水痕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意識開始飄散。我變成了一縷煙,從廚房的天花板縫隙溜出去,飄過巷子,飄過警車頂閃爍的藍光,飄到城市上空。
下面的一切都變小了:紅門房子像玩具,警察像螞蟻,我的尸體則只是一個暗紅色小點。
更高處,我看見小葵和老太太鉆進地鐵站。
小葵的紅色蝴蝶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像指南針的指針,為我指明方向。
我追著那點紅色飄去,卻突然被風吹散,變成千萬片蒲公英似的碎片。
每一片碎片里都有一個畫面:小葵第一次系鞋帶,小葵在畢業(yè)典禮上拉小提琴,小葵穿著紅裙子去參加舞會...
這些從未發(fā)生也永遠不會發(fā)生的記憶,卻如此真實地在我彌留之際綻放。
最后一粒碎片里,小葵長大了,站在我的墓碑前——如果組織允許我有個墓碑的話。
她放下一本嶄新的《小紅帽》,輕聲說:大灰狼先生,這次換我給你講故事。
然后我就徹底散了,像一粒鹽融化在海里,像一聲嘆息消失在風中。
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
在最后的黑暗降臨前,我突然明白了童話的真正秘密——狼從來不怕死,狼只怕孤獨地死去。
而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孤獨。
3.
我是小紅帽。
我殺掉的第一個人,是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他躺在血泊里,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不明白為什么死亡來得這么突然。
我蹲下來,輕輕合上他的眼皮,就像當年大灰狼先生最后替我系緊紅色蝴蝶結那樣溫柔。
,壞蛋先生。
我小聲說。
血的味道很腥,但我不討厭。
它讓我想起那個雨夜,想起他擋在我面前時,血和雨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小葵,快跑。
二十年了,他的聲音還在我夢里。
A.
我成為殺手,是因為那本染血的童話書。
奶奶死后,我在書頁夾層里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shù)字和三個字——暗影花園。
那是殺手的組織。
那是帶走大灰狼先生的地方。
我花了五年時間找到它,又花了三年時間成為它的一部分。
現(xiàn)在,我站在組織總部的大廳里,手里握著槍,面前是他們的首領——外婆。
她是個優(yōu)雅的老太太,戴著金絲眼鏡,像極了童話里那個被狼吃掉的真外婆。
你是誰
她問。
我笑了,從口袋里掏出那本破舊的《小紅帽》,書頁上還留著干涸的血跡。
我是來聽故事的。
B.
她認出了那本書,臉色變了。
原來是你……那個小女孩。
我點點頭,槍口穩(wěn)穩(wěn)對準她的眉心。
你知道嗎童話里,小紅帽最后用剪刀剪開了狼的肚子。
她冷笑:可惜現(xiàn)實里,獵人永遠是贏家。
我扣下扳機。
錯了。
我說。
現(xiàn)實里,小紅帽自己變成了狼。
C.
槍響的瞬間,世界變得很慢。
我看見血濺在墻上,像小時候畫的水彩畫。
我看見大灰狼先生站在雨里,對我笑。
小葵,你長大了。
我想哭,但殺手的眼淚是奢侈品。
風吹進來,帶走了血腥味,也帶走了我。
我變成了一朵蒲公英,飄啊飄,飄向很遠的地方。
先生,這次換我保護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