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血色黎明
楊慧的最后一顆子彈穿透了撲來的喪尸頭顱，暗紅血液混著腦漿濺在她早已污濁不堪的白襯衫上。她背靠著搖搖欲墜的超市貨架，右腿傳來鉆心的疼痛——三小時前那場突圍中，她的腿骨已經(jīng)被變異喪尸的利爪劃斷。
慧姐！東側通道清出來了！百萌萌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夾雜著刺耳的電流雜音。
楊慧艱難地撐起身子，視線掃過滿地狼藉。這是她們小隊最后的據(jù)點，十五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四人。窗外，血色的夕陽將整個城市染成不祥的橙紅，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聲。
青檬呢楊慧按下對講鍵，喉嚨干澀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他...他在維持通道電力...百萌萌的停頓讓楊慧心頭一緊。
沒等她追問，超市玻璃幕墻突然爆裂開來！一個足有兩米高的黑影咆哮著沖入，楊慧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怪物的全貌，就被一股巨力掀飛出去。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墻上，世界瞬間天旋地轉。
在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青檬殘缺的身體從配電室方向被拋出來，百萌萌的尖叫聲戛然而止。怪物布滿血絲的眼睛鎖定她，利爪高高舉起——
�。�
楊慧猛地從床上彈起，冷汗浸透了睡衣。她下意識摸向枕邊的手槍，卻只抓到毛絨玩偶。
熟悉的淡藍色墻壁，書桌上擺著《微生物學》教材和半杯已經(jīng)涼透的奶茶，窗外傳來校園清晨特有的鳥鳴聲。墻上的日歷清晰顯示著：2023年9月1日。
這...不可能...楊慧顫抖著抬起雙手，皮膚完好無損，沒有那些出生入死的傷疤。她撲向手機，日期確認無誤——距離末日爆發(fā)還有整整三十天。
鏡子里的女孩黑眼圈濃重，但確實是二十歲的自己。楊慧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痛真實得令人想哭。一段段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喪尸病毒爆發(fā)、城市淪陷、三年的逃亡與抗爭...以及最后那個血色黃昏。
我重生了楊慧喃喃自語，突然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這不是夢，夢里不會有這么清晰的細節(jié)——宿舍樓下桂花香混合著食堂早餐的味道，遠處操場晨跑學生的腳步聲，還有...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消息：
【青檬：代碼又寫崩了，求楊學霸救命！老地方見】
【百萌萌：今天解剖課提前到8點，別遲到！】
楊慧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青檬和百萌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在末日第三年為了掩護她而犧牲的摯友。現(xiàn)在他們的名字就這樣平常地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仿佛那場噩夢從未發(fā)生。
她深吸一口氣，飛速回復：
【馬上到。對了，你們還記得小學時我們埋在操場東南角的時間膠囊里放了什么嗎】
三秒后，兩條回復幾乎同時到達：
【青檬：你那張58分的數(shù)學卷子啊，非要埋起來說是黑歷史】
【百萌萌：我的芭比娃娃和青檬的機器人模型，怎么了】
楊慧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這是只有他們?nèi)齻�知道的秘密。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
八點整，楊慧沖進生物實驗樓時，一個身影從拐角處突然出現(xiàn)。她條件反射地一個側身，來人擦著她的衣角踉蹌幾步。
抱歉，我...楊慧抬頭，話語卡在喉嚨里。
眼前的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彎腰撿起散落的文件時，后頸處一道月牙形傷疤若隱若現(xiàn)——這個傷疤楊慧至死都不會認錯。
黃子文...她無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
男人驚訝地抬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同學認識我
前世末日第二年，就是這個男人從喪尸群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她，后來成為她最信任的戰(zhàn)友。直到那個雨夜，她親眼看見他的眼睛在月光下變成血紅色...
新來的歷史系助教楊慧強自鎮(zhèn)定，聽學姐提起過。
黃紙文溫和地笑了笑，卻在與她目光相接的瞬間突然僵住。楊慧清楚地看到，他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們是不是...黃子文話說到一半，走廊盡頭傳來呼喚聲。
黃老師！研討會要開始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楊慧一眼，匆匆離去。楊慧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剛才那一瞬間，她分明在黃紙文眼中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震驚與困惑——那不像是初次見面的眼神，倒像是...久別重逢。
有意思。楊慧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一世，她不僅要阻止末日，還要揭開所有謎團。
2
末日倒計時
楊慧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快速滑動，將記憶中末日爆發(fā)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記錄下來。陽光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灑在桌面上，照著她寫滿三頁紙的末日清單——從喪尸特性到物資儲備點，從安全路線到關鍵人物。
9月30日下午3點17分，生物實驗樓B區(qū)首先爆發(fā)...楊慧咬著筆帽，突然停住。這個日期太精確了，精確到不像記憶，倒像是...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筆記本上的日期數(shù)字，指尖剛接觸到墨水，眼前突然閃過一片血紅！
破碎的玻璃、扭曲的人臉、刺耳的尖叫。畫面如電流般竄過她的視覺神經(jīng)，楊慧猛地后仰，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引得周圍幾個學生側目而視。
同學，你沒事吧圖書管理員從柜臺后探出頭。
沒...沒事。楊慧勉強笑了笑，心跳如擂鼓。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指尖還殘留著微微的灼熱感。剛才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了末日當天的場景，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細節(jié)——實驗樓B區(qū)三樓走廊的消防栓，那上面有一道她從未注意過的劃痕。
楊慧深吸一口氣，再次試探性地觸碰筆記本上生物實驗樓幾個字。
這次畫面更加狂暴：地下管道爆裂噴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綠色液體；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瘋狂大笑著按下紅色按鈕；副校長林德勝在辦公室將一支藍色血清注射進自己的手臂...
唔！楊慧捂住突然劇痛的太陽穴，鼻腔涌出一股熱流。她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按住鼻子，鮮紅的血滴在末日清單上，像一朵朵小小的梅花。
危機預知...她喃喃自語，想起前世聽說過的一些傳聞。極少數(shù)幸存者在末日爆發(fā)后覺醒了特殊能力，沒想到自己重生回來竟然帶了這樣的金手指。
手機震動起來，是青檬發(fā)來的定位——校園湖畔的長椅。楊慧收拾好東西，臨走前鬼使神差地抽走了桌上的一份校報，頭版正是副校長林德勝視察新建的湖底生物實驗室的照片。
***
湖畔柳樹下，青檬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瘋狂敲代碼，亂蓬蓬的頭發(fā)像頂了個鳥窩。百萌萌則在一旁翻閱厚重的《臨床病毒學》，白大褂隨意搭在椅背上。
慧慧！這里！百萌萌揮手，陽光在她酒窩里跳躍。看著兩個摯友鮮活的臉龐，楊慧喉頭一緊——前世末日第三年，青檬為了修復避難所的電力系統(tǒng)暴露在輻射中，死時全身皮膚潰爛；百萌萌則在尋找疫苗的路上被變異體圍攻，連全尸都沒留下。
怎么了臉色這么差。青檬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突然壓低聲音，你也在擔心那個傳聞
什么傳聞楊慧警覺起來。
百萌萌湊近：醫(yī)學院這兩天收了三個奇怪病例，癥狀像狂犬病但潛伏期短得離譜。林副校長親自下令隔離，連家屬都不讓見。
楊慧心跳漏了一拍——這和末日初期的情況一模一樣！難道病毒已經(jīng)悄悄傳播了
我需要你們幫忙。她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將筆記本推給兩人，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匪夷所思，但我需要你們相信我。
花了二十分鐘，楊慧用混合部分真相和預知畫面的方式，說服兩位發(fā)小末日即將來臨。令她意外的是，兩人接受的速度比預期快得多。
其實...我上周黑進學校服務器時，發(fā)現(xiàn)生物實驗室在偷偷下載軍方加密文件。青檬撓撓頭，我還以為是哪個教授搞科研走灰色地帶...
那個病例的血液樣本我偷偷看過。百萌萌咬著嘴唇，紅細胞變異程度不符合任何已知病理模型，倒像某種基因編輯產(chǎn)物。
楊慧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一切都比想象中開始得更早！她突然抓起校報，手指按在林德勝的照片上。
熟悉的刺痛感襲來，這次她看到：深夜的辦公室，林德勝與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交談，桌上擺著印有R項目字樣的文件；保險柜里整齊排列的藍色血清；還有...湖底實驗室排水口滲出的綠色黏液...
慧慧！你流鼻血了！百萌萌驚呼。
楊慧這才回過神，發(fā)現(xiàn)鮮血已經(jīng)滴到校報上。她擦著鼻子，堅定地說：我們需要準備三件事——安全屋、物資、情報。
三人很快分工：青檬負責利用黑客技術監(jiān)控校方和官方動向；百萌萌研究醫(yī)療防護和簡易疫苗；楊慧則憑借預知能力確定爆發(fā)點和逃生路線。
還有這個。楊慧從包里掏出三把瑞士軍刀，先隨身帶著，下周我們?nèi)ソ紖^(qū)靶場練射擊。
哇哦，青檬吹了聲口哨，楊學霸突然變動作片女主。
談笑間，楊慧余光瞥見湖對岸有個熟悉的身影——黃紙文。他站在湖堤上，目光直直望向湖心，那里正對著新建的湖底實驗室入口。更奇怪的是，他手中拿著一個類似羅盤的古老器物，指針詭異地指向水下。
你們認識那個新來的歷史老師嗎楊慧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百萌萌轉頭看了一眼：黃助教他上周給我們系講過古代瘟疫與社會變遷，講課超有魅力！聽說他精通冷兵器，還拿過全國武術冠軍。
楊慧暗自記下這些信息。前世她直到末日第二年才遇見黃紙文，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校園里的武術高手，為何對湖底實驗室如此關注
對了，青檬突然說，明天趙公子生日宴，給你發(fā)邀請了吧
楊慧皺眉：什么趙...
話音未落，一道陰影籠罩了三人。一個穿著定制西裝的高挑男生站在長椅旁，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楊同學，我親自來邀請都不賞臉嗎趙無恤俯身，香水味撲面而來。他是校董之子，金融系風云人物，前世末日爆發(fā)后憑借家族勢力組建私人武裝，最后成了奴役幸存者的軍閥。
明天有實驗課。楊慧冷淡地說。
趙無恤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我父親特意邀請了林副校長，他對你上次的論文很感興趣。這句話里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百萌萌在桌下悄悄踢了楊慧一腳——得罪趙家在學校寸步難行，這是常識。
我會考慮的。楊慧勉強妥協(xié)。
趙無恤滿意地直起身，目光掃過她攤開的《病毒學》和青檬的代碼界面：這么用功不如來我家新開的生物科技公司實習薪資隨便開。
三人同時沉默。趙無恤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臨走時意味深長地說：湖底實驗室很危險，女孩子最好別靠近。明晚七點，帝豪酒店。說完便揚長而去。
他怎么知道我們在聊...百萌萌話說到一半突然捂住嘴。
三人面面相覷。青檬迅速檢查筆記本電腦：媽的！我的麥克風被遠程開啟了！
楊慧后背發(fā)涼。趙無恤與湖底實驗室有什么關系他為何警告她們遠離更重要的是——前世末日爆發(fā)后，趙無恤的私人武裝為何能第一時間拿到防護裝備和武器
她再次看向湖對岸，黃紙文已經(jīng)不見蹤影，只有湖面泛著詭異的波紋，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下蠕動。
改變計劃。楊慧壓低聲音，青檬，我要你黑進趙家企業(yè)的服務器；萌萌，想辦法搞到那些特殊病例的詳細數(shù)據(jù)。
你呢兩人齊聲問。
楊慧望向生物實驗樓，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我要去驗證一個預感...關于末日真正的起源。
她沒注意到，圖書館三樓窗口，黃紙文正靜靜注視著他們?nèi)�，手中的古舊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楊慧剛才坐過的位置。
3
暗流涌動
周末的舊貨市場人聲鼎沸，楊慧蹲在一個攤位前，手指輕輕拂過一排銹跡斑斑的老物件。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預知能力，她就養(yǎng)成了觸摸各種物品的習慣——就像在玩一場危險的俄羅斯輪盤賭，永遠不知道下一次觸碰會帶來怎樣的畫面。
姑娘好眼光，這都是民國老物件。攤主是個滿臉褶子的老頭，叼著煙斗瞇眼笑。
楊慧的指尖停在一面巴掌大的銅鏡上。鏡面已經(jīng)氧化發(fā)黑，邊緣雕刻著古怪的藤蔓紋樣。就在皮膚接觸的瞬間，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烈的電流順著指尖竄上脊椎！
她眼前的舊貨市場驟然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天空。銅鏡在她手中發(fā)燙，鏡面竟變得清澈如新，映照出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個全身潰爛的女人，正用森白指骨梳理著頭發(fā)。鏡中女人突然轉頭，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看向楊慧，腐爛的嘴唇緩緩張開：
它來了...
喂！你沒事吧
攤主的喊聲將楊慧拉回現(xiàn)實。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后退了好幾步，銅鏡掉在地上，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周圍幾個顧客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她。
我...我買了。楊慧強忍顫抖，掏出錢包。這面鏡子絕對不普通，它承載的不僅是預知畫面，更像是...某種警告。
離開攤位后，楊慧找了個僻靜角落仔細檢查銅鏡。陽光下，那些藤蔓紋樣呈現(xiàn)出詭異的規(guī)律，像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文字。更奇怪的是，當她嘗試再次觸摸時，預知能力卻不再觸發(fā)，鏡子變得冰冷沉寂，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手機震動起來，是百萌萌發(fā)來的消息：【實驗室小白鼠突然狂暴，咬傷兩名研究員！林副校長下令全部處死，但蘇教授偷偷留了幾只...】
楊慧瞳孔驟縮。蘇婉清——生物學院最年輕的女教授，前世末日爆發(fā)后神秘失蹤，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成了某個幸存者基地的造物主，用活人進行著瘋狂的基因?qū)嶒灐?br />
她正要回復，一條新消息彈出：【黃老師答應教你格斗術了，今天下午三點體育館見。PS：他居然主動問起你，有情況哦~】后面跟著三個壞笑的表情。
楊慧皺眉。自從湖邊偶遇后，她暗中調(diào)查過黃紙文的背景——表面上是普通歷史系助教，實際檔案卻有一段奇怪的空白：25歲前的經(jīng)歷幾乎無跡可尋。更可疑的是，校園系統(tǒng)里他登記的住址根本不存在。
不管你是誰，這一世我一定要弄清楚。楊慧將銅鏡小心收進內(nèi)兜，鏡子貼身的瞬間，她似乎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
***
體育館地下二層的搏擊教室空曠冷清。楊慧提前半小時到達，卻發(fā)現(xiàn)黃紙文已經(jīng)在那里，正對著沙袋練習一套古怪的拳法。他的動作行云流水，每一擊卻凌厲得可怕，沙袋在重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最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神——冰冷專注，仿佛不是在擊打沙袋，而是在與某個看不見的敵人生死相搏。
黃老師。楊慧輕聲喚道。
黃紙文瞬間收勢，轉身時眼神已經(jīng)恢復成平日的溫和，變臉速度快得令人不適。楊同學很準時。他拿起毛巾擦汗，白T恤下精瘦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
聽說你拿過全國武術冠軍楊慧假裝好奇，為什么來大學當老師
黃紙文遞給她一副搏擊手套：因為歷史總是重復上演。他嘴角掛著笑，眼神卻深不見底，比如瘟疫、戰(zhàn)爭...和人性之惡。
這句話讓楊慧后頸汗毛倒豎。太巧合了，簡直像在回應她的末日預言。
訓練開始后，黃紙文的教學方式異常務實——全是針對眼睛、喉嚨、襠部的致命打擊技巧，完全沒有體育課上的花架子。
手腕再壓低三度。他站在楊慧身后，雙手調(diào)整她的姿勢，呼吸拂過她耳際，敵人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兩小時的高強度訓練讓楊慧渾身濕透，但收獲遠超預期。黃紙文對人體弱點的了解精確得可怕，更教了幾招掙脫擒抱的秘技——正好克制喪尸最常見的撲咬動作。
你學得很快。休息時黃紙文遞給她一瓶水，像是...早有準備。
楊慧心跳漏了一拍：女生總要會點防身術。
防身黃紙文輕笑，我剛才教的是殺人技。他突然湊近，近到楊慧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鐵銹味，你在準備什么，楊慧
空氣瞬間凝固。楊慧握緊水瓶，思考著各種謊言的可能性。就在這時，黃紙文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屏幕，表情微變：今天到此為止。
楊慧敏銳地注意到，來電顯示是一串古怪的符號，而非數(shù)字。
周四同一時間。黃子文收拾背包，臨走時突然回頭，對了，舊貨市場的東西...小心觸碰。有些古物承載的記憶會傷人。
楊慧僵在原地——她根本沒提過去舊貨市場！直到黃紙文的身影消失，她才長舒一口氣，同時注意到他忘帶的運動外套。出于直覺，她快速翻找口袋，在內(nèi)襯里摸到一個小皮夾。
皮夾里除了一張模糊的老照片，還有張讓她血液凍結的卡片——正面印著R項目-第七觀測組，背面是血紅色的警告字樣：如發(fā)現(xiàn)異常，立即處決。
照片上，年輕的黃紙文穿著軍裝，站在一群白大褂中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背景赫然是校園湖底實驗室的建筑藍圖！
果然不是普通老師...楊慧迅速拍下證據(jù)，將東西原樣放回。離開時，她沒注意到體育館二樓有雙眼睛正注視著她——蘇婉清教授捧著保溫杯，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
當晚，三人組聚集在青檬的校外出租屋，開始了安全屋改造計劃。
門窗加固完成！青檬敲敲剛裝好的金屬支架，我黑進了安保系統(tǒng)，整棟樓的監(jiān)控都在掌控中。
百萌萌正整理醫(yī)藥箱：抗生素、止血帶、簡易手術器械...還差腎上腺素和狂犬疫苗。
疫苗我有門路。楊慧把銅鏡放在桌上，分享了今天的發(fā)現(xiàn)，這鏡子有古怪，黃紙文也是。
臥槽！青檬突然從電腦前跳起來，你們快看！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深夜的生物實驗樓，蘇婉清和林德勝鬼鬼祟祟進入電梯，但不是往上，而是往下——前往根本不存在的地下三層！更詭異的是，兩人手中提著裝有活物的籠子，黑暗中隱約可見猩紅的眼睛。
湖底實驗室不止公開的那一層...楊慧想起銅鏡中的警告，它已經(jīng)在那里了。
百萌萌突然指著屏幕一角：暫停！放到那里！
青檬放大畫面，三人同時倒吸冷氣——電梯按鈕旁貼著一張小小的標簽，上面正是R項目的標志！
我查查這個項目。青檬手指飛舞，突然臉色大變，靠！觸發(fā)了軍方防火墻！電腦屏幕瞬間藍屏，幾秒后自動重啟，所有相關文件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青檬懊惱地捶桌，卻從抽屜滑出一份紙質(zhì)文件，等等...這是什么
文件上滿是復雜的數(shù)據(jù)圖表，標題頁被撕掉了，但頁腳印著第七觀測組-月度報告。百萌萌搶過來細看：這是...某種病毒的血樣測試結果感染率100%，致死率...天哪！
楊慧接過文件，胃部一陣絞痛——這正是前世毀滅世界的喪尸病毒原型！而報告日期竟然是五年前！
青檬，這文件哪來的
不知道��！青檬一臉茫然，我電腦里從沒存過這個...
三人面面相覷，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就在這時，銅鏡突然從桌上滾落，鏡面在月光下泛出詭異的綠光。楊慧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鏡面，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她看到蘇婉清在黑暗中將針管刺入一個掙扎的人體；看到林德勝在辦公室數(shù)著大疊鈔票；看到湖底實驗室的鋼化玻璃艙內(nèi)，一個不成人形的生物正用長指甲刮擦玻璃，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最可怕的是，她看到日歷上的日期：9月25日。末日提前了！
嘔——楊慧突然干嘔起來，鼻血滴在地板上。百萌萌慌忙扶住她，用紗布按住她的鼻子。
你的能力在消耗你的體力。百萌萌擔憂地說，就像超頻運轉的CPU...
青檬突然舉起手機：剛收到的校園通知，明天開始湖底實驗室例行維護，禁止所有人進入。
楊慧擦凈鼻血，眼神堅定：不是維護，是他們要轉移那個東西了。她指向銅鏡映出的恐怖畫面，我們必須提前行動。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暴雨傾盆而下。遠處校園湖面泛起不自然的波紋，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水下蘇醒。
4
第一滴血
9月25日，下午3點42分，生物實驗樓B區(qū)。
楊慧盯著手表，秒針每走一格都像敲在她心上。距離預知畫面中的爆發(fā)時間還有35分鐘，但她已經(jīng)聽到了某種聲音——不是想象中的尖叫或咆哮，而是實驗樓通風系統(tǒng)不正常的嗡鳴，像是有什么粘稠物質(zhì)堵住了管道。
你確定是今天百萌萌緊握醫(yī)藥包，指節(jié)發(fā)白。三人躲在實驗樓對面的灌木叢里，周圍學生來來往往，渾然不知即將降臨的災難。
不止今天，楊慧調(diào)整背包帶子，里面塞滿了急救用品和武器，而且提前了。銅鏡預知的畫面不斷在她腦中閃回——那個在玻璃艙內(nèi)抓撓的生物，蘇婉清手中的針管，還有...
一聲刺耳的警報突然劃破校園寧靜！
實驗樓三樓的窗戶爆裂開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從窗口跌落，重重砸在草坪上。人群瞬間騷動，幾個熱心學生沖上前想要施救。
別過去！楊慧大喊，但已經(jīng)晚了。
地上那個人突然以不可能的角度彈起，一口咬住了最近的女生的脖子。動脈血噴出兩米高，女生驚恐的尖叫戛然而止。更恐怖的是，被咬女生倒地抽搐幾秒后，眼球迅速蒙上白翳，又以詭異的姿勢爬了起來。
喪尸！是喪尸��！人群炸開鍋，四散奔逃。
楊慧渾身冰冷——這與前世一模一樣，只是提前了五天！她機械地摸出包里的鐵棍，轉頭對兩個發(fā)小吼道：按計劃行動！青檬去切斷主電源，萌萌去醫(yī)務室收集藥品，我去救困在樓里的人！
你瘋了百萌萌拉住她，現(xiàn)在應該逃跑！
如果現(xiàn)在不控制感染源，三天后全校都會變成喪尸！楊慧甩開她的手，記得信號嗎三聲烏鴉叫。
沒等回應，楊慧已經(jīng)沖向?qū)嶒灅�。她心跳如雷，卻有種奇怪的冷靜——前世這個時候，她還是個躲在地下室發(fā)抖的菜鳥，而現(xiàn)在，她已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幸存者。
實驗樓內(nèi)一片混亂。楊慧靈活地避開奔逃的人群，逆流而上。三樓走廊已經(jīng)成了人間地獄——十幾個學生被五六個喪尸圍堵在角落，一個男生正用消防斧抵抗，但明顯力不從心。
低頭！楊慧大喊一聲，男生本能地蹲下，她手中的鐵棍精準飛出擊中一個喪尸的太陽穴。顱骨碎裂的聲音令人作嘔，但喪尸只是晃了晃又撲上來。
必須破壞腦干！楊慧箭步上前，從背包抽出鋼筋，以黃紙文教的手法直插喪尸眼窩，用力一攪。喪尸終于癱軟倒地。
謝、謝謝...男生顫抖著說，臉上濺滿黑血。
帶著大家往西樓梯跑，那里還沒被感染。楊慧迅速指揮，用桌椅堵住每層樓梯口！
她繼續(xù)向上沖，每層都停下來組織幸存者撤離。四樓實驗室里，五個學生正用實驗臺抵住門，門外撞擊聲越來越劇烈。
讓開！楊慧踹開門旁的消防柜，取出斧頭。當喪尸破門而入的瞬間，她一個滑步上前，斧刃精準劈入第一個喪尸的頸椎。黑血噴濺在她臉上，溫熱腥臭。
奇怪的是，時間在她眼中似乎變慢了。她能預判每個喪尸的動作，仿佛提前半秒看到它們的攻擊軌跡。這不是之前的預知能力，而是某種戰(zhàn)斗直覺——就像...
就像前世的黃紙文。
這個念頭剛閃過，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楊慧踉蹌一步，差點被撲來的喪尸咬到肩膀。她勉強反擊，但動作已經(jīng)遲緩。更多的喪尸從走廊盡頭涌來，至少有二十個。
該死...楊慧背靠墻壁，握斧的手開始發(fā)抖。就在這時，走廊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只有緊急出口的綠光幽幽亮著。
嘎——嘎——嘎——三聲烏鴉叫從對講機傳來。青檬成功了！
黑暗中，喪尸們明顯遲疑了。楊慧抓住機會，屏息沖向最近的應急通道。剛拐過轉角，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別出聲。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黃紙文！他全副武裝，腰間別著軍刀和手槍，完全不是文弱教師的模樣。他示意楊慧跟上，兩人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五樓。
你怎么在這里楊慧壓低聲音。
同樣的理由。黃子文檢查著每個房間，R項目失控了，我們必須銷毀核心樣本。他推開標有高危實驗區(qū)的鐵門，里面儀器還在運轉，但空無一人。
楊慧瞳孔驟縮——這就是她預知畫面中的實驗室！中央的鋼化玻璃艙已經(jīng)破裂，綠色黏液流了一地。墻上濺滿血跡，但沒有尸體。
來晚了。黃紙文觸摸黏液，臉色陰沉，母體被轉移了。
突然，樓下傳來一連串槍聲！不是普通手槍，而是自動武器的連射。黃紙文猛地將楊慧拉到窗邊——樓下停車場，五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正有條不紊地清理喪尸，領頭的是個戴骷髏面罩的高大男人，正對著耳麥說著什么。
屠剛...黃紙文咬牙，雇傭兵，專門為黑市收集生化武器。
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楊慧震驚地問。
有內(nèi)應。黃紙文冷笑，走吧，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這里。
兩人剛轉身，一個黑影從天花板撲下！楊慧只來得及推開黃紙文，自己卻被撲倒在地。這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喪尸，半邊臉已經(jīng)腐爛，但楊慧仍認出是蘇婉清的助手！
喪尸的利齒離她喉嚨只有寸許，惡臭的涎水滴在她臉上。楊慧拼死抵住它的下巴，但力氣迅速流失。千鈞一發(fā)之際，黃紙文一記手刀劈在喪尸后頸，那位置精準得可怕——正是月牙形傷疤所在！
喪尸瞬間癱軟。黃紙文利落地扭斷它的脖子，拉起楊慧：沒事吧
楊慧剛碰到他的手，眼前突然炸開兩段重疊的記憶——
記憶一：血月當空，黃紙文站在尸山頂端，雙眼血紅，身后是成千上萬俯首的喪尸大軍。他緩緩抬手，指向遠處的幸存者基地：殺光他們。
記憶二：同一個黃紙文，滿身傷痕地擋在她面前，面對潮水般的喪尸。他回頭微笑，嘴角滲血：活下去，慧子。然后引爆了身上的炸藥。
啊！楊慧痛苦地抱住頭，這兩段截然相反的記憶讓她幾乎分裂。更可怕的是，第二段記憶中的昵稱慧子——這是前世黃紙文對她的專屬稱呼，今生他們根本沒那么親密！
data-faype=pay_tag>
楊慧黃紙文疑惑地看著她，突然神色一變，你...想起來了
樓下槍聲逼近。楊慧強忍頭痛，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你到底是人類還是喪尸
黃紙文眼中閃過一絲紅光，轉瞬即逝：曾經(jīng)都是，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拉起楊慧就跑，沒時間解釋了，他們上來了！
兩人從消防通道沖下二樓，正好撞見三個雇傭兵押著個戴頭套的人往停車場走。領頭的高大男人掀開頭套——赫然是蘇婉清！她嘴角流血但神情亢奮，懷中緊抱著個金屬容器。
樣本到手，清場。骷髏面罩男人——屠剛冷聲下令。一個雇傭兵立刻舉起沖鋒槍對準樓上驚魂未定的學生們。
不！楊慧想沖出去，被黃紙文死死按住。
槍聲響起，但倒下的卻是那個雇傭兵——青檬不知從哪里黑進了校園廣播系統(tǒng)，刺耳的警笛聲分散了敵人注意力，給學生們爭取了逃跑時間。
走！趁現(xiàn)在！黃紙文拽著楊慧從側門沖出。停車場已經(jīng)一片混亂，屠剛的人且戰(zhàn)且退，顯然不想戀戰(zhàn)。蘇婉清被塞進一輛黑色SUV，臨走前她突然看向楊慧所在的窗口，露出詭異的微笑，嘴唇蠕動說了什么。
雖然聽不見，但楊慧讀懂了唇語：實驗繼續(xù)，第七號被試體。
這個稱呼讓她渾身發(fā)冷——前世在某個實驗室的牢房里，他們就是這樣稱呼她的！
我們必須跟上他們！楊慧掙扎著想追。
沒用的。黃子文指向天空，看。
三架黑色直升機正盤旋而至，機身上沒有任何標志，但楊慧認得出那是軍方最高級別的快速反應部隊。更遠處，城市各處已經(jīng)升起滾滾黑煙。末日，真的提前到來了。
先去會合你的朋友。黃紙文拉著她往醫(yī)務室方向跑，聲音沉重，然后，我會告訴你一切...關于我，關于你，關于為什么我們都帶著前世記憶重生。
醫(yī)務室門口，百萌萌正焦急張望�？吹綏罨蹨喩硎茄饨幸宦暃_過來檢查傷勢。
不是我的血。楊慧勉強笑笑，青檬呢
在這兒！青檬從樹叢鉆出，抱著筆記本電腦，我截獲了軍方的通訊，他們要在日落前封鎖所有出城道路！
四人短暫對視，無需言語就達成了共識——必須立刻離開校園。楊慧看向黃紙文，后者點頭：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就在這時，校園廣播突然自行啟動，傳出林德勝的聲音：全體師生注意，請立即前往體育館接受檢疫和庇護，重復...
陷阱。黃紙文和楊慧異口同聲。前世軍方最初設立的安全區(qū)，最后都成了活體實驗場。
跟我走。黃紙文帶頭向校西門跑去，我們只有不到一小時的時間窗口。
楊慧跟上他，心中翻騰著無數(shù)疑問。但當黃紙文回頭伸手拉她越過障礙時，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只手——盡管她知道，這只手在前世某個時間線上，曾指揮過喪尸大軍毀滅無數(shù)生命。
5
逃亡之路
西校門的鐵柵欄近在咫尺，楊慧卻猛地拉住沖在最前的青檬：趴下！
五人剛伏低身子，一束探照燈光就從頭頂掃過。校門外，兩輛裝甲車橫在路中央，穿防化服的士兵正在設置路障。
軍方動作太快了。百萌萌聲音發(fā)顫，我們出不去了。
楊慧太陽穴突突跳動，她集中精神望向裝甲車，試圖觸發(fā)預知能力。熟悉的刺痛感襲來，眼前浮現(xiàn)出畫面：士兵們押送著被蒙眼的師生登上卡車，目的地不是醫(yī)院，而是一個布滿鐵絲網(wǎng)的設施，里面?zhèn)鞒龇侨说膽K叫...
安全區(qū)是陷阱。楊慧揉著脹痛的雙眼，他們在篩選感染者...和免疫者。
黃紙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能力進化了。
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青檬瘋狂敲擊筆記本，我找到了地下管網(wǎng)圖，從鍋爐房后面的維修通道可以通往校外地鐵施工隧道。
遠處傳來直升機轟鳴，更多的軍車正駛向校園。楊慧當機立斷：帶路。
維修通道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霉味。百萌萌打開手機照明，墻上斑駁的血跡讓光束微微發(fā)抖。黃紙文走在最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軍用匕首，刀刃在微光中泛著冷藍。
你怎么對軍方部署這么熟悉楊慧壓低聲音問。
黃紙文腳步未停：我曾是第七觀測組的。
這個名稱讓楊慧心頭一震——正是那份神秘文件上的標記！沒等她追問，前方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黃紙文抬手示意停下，獨自潛行探查。幾分鐘后他返回，臉色異常難看：兩個施工人員...已經(jīng)變異了。我們必須繞路。
繞路青檬調(diào)出地圖，那就只能走3號管道，但那里直接通向地鐵站大廳！
楊慧閉眼再次嘗試預知。這次畫面更加破碎：地鐵站內(nèi)人群擁擠，一個小孩在哭喊，然后...血，到處都是血。她猛地睜眼：不能去地鐵站，那里即將爆發(fā)感染！
那怎么辦百萌萌急得快哭出來。
黃紙文突然指向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標記：這里，舊教堂的地下墓室，與管道系統(tǒng)相連。末日初期很少有人會想到去教堂避難。
決定已下，五人轉向3號管道。通道越來越窄，最后一段只能爬行通過。楊慧的膝蓋磨得生疼，卻不敢放慢速度。身后遠處，隱約傳來非人的嘶吼和零星的槍聲。
爬出管道口時，楊慧的視野突然一片血紅！她踉蹌一步，撞在潮濕的磚墻上。
怎么了黃子文一把扶住她。
沒事，只是能力使用過度...楊慧強撐著，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血色沒有褪去——她暫時失明了！
我...我看不見了。這輕聲的坦白比任何尖叫都令人恐懼。在末日失去視力，等于宣判死刑。
一只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黃紙文的聲音近在耳畔，數(shù)我的呼吸節(jié)奏，調(diào)整你的腳步。
失去視覺后，其他感官變得異常敏銳。楊慧能聞到黃紙文身上混合著血腥和松木的氣息，能聽到他穩(wěn)定有力的心跳，甚至能通過手腕上的溫度變化感知他的每個動作意圖。奇怪的是，這種絕對的依賴感并不讓她恐慌，仿佛某種深埋的記憶在告訴她：這個人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引領她穿越黑暗。
隊伍在錯綜復雜的隧道中穿行。有時黃紙文會突然停下，楊慧就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或嗚咽聲；有時他會加快速度，她就知道有危險臨近。有幾次，喪尸的腐臭味近在咫尺，黃紙文的手會微微收緊，她就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階梯，十級。黃子文低聲提示。楊慧抬腳試探，果然碰到硬物。登上階梯后，一股霉味夾雜著蠟燭氣息撲面而來。
我們到了，百萌萌小聲說，圣瑪利教堂。
教堂內(nèi)寂靜得可怕。彩色玻璃透進的月光將圣壇染成詭異的藍色。青檬迅速檢查各個出口，百萌萌則開始清點醫(yī)藥包。
你的眼睛...黃紙文扶著楊慧坐在長椅上，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猶豫，可能是腦部毛細血管破裂。休息一會應該能恢復。
楊慧點頭，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究竟是誰為什么知道第七觀測組的事為什么你的血...她的指尖觸到一塊濕潤，是黃紙文手臂上的傷口！
在實驗樓被玻璃劃的。他輕描淡寫，但楊慧通過觸摸能感覺到那傷口很深。
百萌萌走過來：我看看...天哪！這需要縫合！她頓了頓，聲音變得古怪，等等...傷口邊緣已經(jīng)在愈合了這才幾個小時...
黃紙文迅速抽回手臂：體質(zhì)特殊而已。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青檬突然驚呼：我連上了市政交通監(jiān)控！全城已經(jīng)有十七處爆發(fā)點，軍方在主要出城道路設了關卡...他放大一個畫面，等等，這個人...是趙無恤
楊慧心頭一跳：他在哪
北郊高速入口，帶著一隊保鏢，正在和軍官交涉...他們被放行了！
趙家與軍方的勾結比我想象的還深。黃子文冷笑。
百萌萌突然激動起來：趙無恤之前說過他家在北山有別墅，地下室是核彈級別的避難所！如果我們能聯(lián)系上他...
不行！楊慧聲音太尖銳，在空曠教堂里引起回音，趙無恤不可信。她沒法解釋前世的記憶——趙無恤的避難所實則是奴役女性的魔窟。
爭論間，教堂外突然傳來引擎聲！黃紙文一個箭步?jīng)_到窗邊：雇傭兵...屠剛的人。
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青檬臉色煞白。
楊慧的太陽穴再次刺痛，一段預知畫面強行插入：趙無恤在車內(nèi)對著手機說目標在舊教堂，而屏幕上顯示的聯(lián)系人是...屠剛！
是趙無恤出賣了我們。楊慧咬牙切齒，他和屠剛是一伙的！
腳步聲已經(jīng)逼近大門。黃紙文迅速制定計劃：青檬、百萌萌從后門去墓室躲藏。我和楊慧引開他們。
但楊慧看不見！百萌萌抗議。
正因為看不見，她的其他感官會更敏銳。黃紙文的聲音不容置疑，五分鐘后無論結果如何，都在墓室會合。
兩個發(fā)小剛離開，大門就被踹開！楊慧被黃紙文拉著躲到懺悔室后�？臻g狹小到兩人必須緊貼在一起，楊慧能感覺到黃紙文的呼吸拂過自己額頭。
別怕，他耳語道，聲音莫名熟悉，像新元218年冬天那樣，記得嗎
新元218年那是前世的時間線！楊慧剛要追問，腳步聲已到跟前。
分頭搜！一個粗獷的聲音命令道，雇主說了，那個女孩要活的。
楊慧屏住呼吸。黃紙文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后頸，安撫地摩挲著——這個動作如此熟悉，讓一段被遺忘的記憶浮出水面：冰天雪地中，也是這只手，也是這樣安撫她...
外面的雇傭兵突然接到通訊：什么東區(qū)發(fā)現(xiàn)抗體攜帶者...明白，立即支援！腳步聲迅速遠去。
教堂重歸寂靜。楊慧長舒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黃紙文的身體突然繃緊。
怎么了她小聲問。
不對勁...黃紙文聲音緊繃，屠剛不會這么容易放棄。除非...
一聲爆炸震動了整座教堂！楊慧被氣浪掀翻，黃紙文及時護住她，自己卻被飛濺的碎片擊中后背。
他們炸了墓室入口！黃紙文咬牙道，青檬和百萌萌...
楊慧心臟幾乎停跳：我們必須...
來不及了。黃紙文痛苦地說，聽...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還有擴音器的喊話：發(fā)現(xiàn)抗體反應，實施B級收容程序...
軍方帶走了他們。黃紙文扶起楊慧，青檬的黑客技術，百萌萌的醫(yī)學知識...對他們來說價值連城。
那我們更應該去救...
不。黃紙文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你才是最重要的，慧子。
這個稱呼讓楊慧渾身一震！只有前世的黃紙文會這樣叫她。沒等她反應，教堂側門突然被撞開，三個穿防化服的人沖了進來！
發(fā)現(xiàn)目標！第七號實驗體確認存活！
黃紙文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將軍刀擲出，精準命中領頭者的咽喉。另外兩人立即開火，黃紙文拉著楊慧翻滾躲避，子彈擊碎了彩繪玻璃。
月光下，楊慧模糊看到黃紙文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他的動作突然變得異常迅捷，幾乎化作殘影解決了剩下兩個襲擊者。
走！他抱起楊慧沖向破碎的窗戶。跳出前，楊慧的視線短暫恢復，看到最后一個倒地的襲擊者掀開面罩——是趙無恤的一個保鏢！而更可怕的是，那保鏢的瞳孔正在擴散，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它醒了...你們都會死...
黃紙文抱著楊慧躍入夜色。逃亡中，楊慧的眼睛逐漸恢復，看到黃紙文后頸的月牙傷疤正在發(fā)燙變紅，就像...前世喪尸王形態(tài)時的樣子。
但此刻她別無選擇，只能緊緊抱住這個亦人亦魔的存在，任由他帶著自己奔向未知的黑暗。
6
背叛與覺醒
楊慧在劇痛中醒來，刺眼的白光讓她本能地閉眼。手腕和腳踝被金屬環(huán)固定在一張傾斜的平臺上，后頸傳來靜脈注射的刺痛感。她掙扎著聚焦視線，看到頭頂懸掛著各種儀器，其中一臺顯示屏正跳動著她的腦電波圖形。
第七號被試體恢復意識。一個冰冷的男聲響起。
楊慧努力扭頭，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臺前忙碌。房間另一側是整面玻璃墻，后面站著幾個穿軍裝的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中央的蘇婉清——她不再是校園里那個文雅的教授，此刻穿著黑色緊身作戰(zhàn)服，長發(fā)高高扎起，手里把玩著一支裝有藍色液體的針管。
楊慧同學，歡迎來到真實世界。蘇婉清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帶著幾分戲謔，你知道自己有多特別嗎在三千四百名實驗對象中，只有你和另外六個人對R病毒表現(xiàn)出完全免疫。
楊慧的喉嚨干得冒火：青檬和百萌萌...在哪
你的朋友們都很安全...暫時。蘇婉清走近玻璃墻，特別是那個醫(yī)學院的小姑娘，她的血樣反應相當有趣。
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起來——爆炸、教堂、黃紙文抱著她逃離...然后是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擊中了。楊慧這才注意到自己左肩有個細小的針孔，周圍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只是幫你激發(fā)潛能。蘇婉清微笑，看看你的預知能力能達到什么程度。
話音剛落，一股電流般的痛感從注射點炸開！楊慧弓起身體，發(fā)出無聲的尖叫。她的視野突然分裂成無數(shù)碎片，每個碎片都展示著不同時間點的畫面：
她看到地下三層的實驗室里，數(shù)十個鐵籠中關押著變異程度不同的人類，有些已經(jīng)不成人形；看到青檬被固定在某種腦機接口裝置上，技術人員正試圖黑入他的記憶；看到百萌萌被帶進一間豪華辦公室，趙無恤微笑著遞給她一杯茶...
最可怕的是，她看到黃紙文——他被鎖在一個特制的金屬艙內(nèi)，全身布滿電極，眼睛完全變成血紅色，正發(fā)出非人的咆哮。而監(jiān)控屏幕上閃爍著一行字：第七觀測組原始樣本，活性增強中。
啊——！楊慧的尖叫終于沖破喉嚨。這些畫面不是預知，而是正在同步發(fā)生的現(xiàn)實！她的意識似乎被強行連接到了整個設施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
腦波峰值達到臨界值！白大褂男人興奮地喊道，她真的能同步接收多線信息！
蘇婉清的眼睛亮得可怕：繼續(xù)加大劑量，我要看看極限在哪里。
又一波液體注入血管。這次痛苦如此劇烈，楊慧感覺自己的頭骨要裂開了！但在劇痛中，她的意識突然沖破某種屏障，看到了更遠的畫面：
一座巨大的地下設施，中央培養(yǎng)艙里漂浮著一個三米高的人形生物，它的胸口有規(guī)律地閃爍著紅光...而更遠處，城市已經(jīng)陷入火海，無數(shù)變異體正從下水道、從醫(yī)院停尸間、從軍方運輸車中涌出...
停...停下...楊慧艱難地開口，鮮血從鼻子和耳朵流出，你們不知道...自己在釋放什么...
蘇婉清突然貼近玻璃：你看到了什么告訴我！
就在這時，整個設施突然劇烈震動！警報聲刺耳地響起，紅光充斥著每個角落。
B區(qū)突破！重復，B區(qū)突破！對講機里傳來警衛(wèi)驚恐的喊叫，原始樣本逃逸！所有人員立即——通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蘇婉清臉色驟變：啟動四級封鎖！所有研究員撤離！她轉向楊慧，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看來你的守護者來找你了。
又是一陣更強烈的震動，天花板開始掉落碎片。楊慧感到束縛帶松動了，她拼命掙扎，終于在又一次震動中掙脫右手，扯掉了靜脈注射管。
玻璃墻外的走廊突然傳來一連串撞擊聲，接著是肉體撕裂和骨骼碎裂的悶響。警衛(wèi)們的慘叫此起彼伏，某種可怕的東西正勢不可擋地逼近。
撤退！立刻！蘇婉清下令，但她自己卻留在原地，死死盯著門口。
金屬門被一股非人的力量撞飛，重重砸在對面的墻上。煙塵中，一個身影緩緩走近——是黃紙文，但又不完全是。他的眼睛完全變成血紅色，指甲伸長成利爪，全身籠罩著一種詭異的氣場。最可怕的是，他身后橫七豎八躺著至少二十個警衛(wèi)，沒有一個還有完整形狀。
終于展現(xiàn)出真實形態(tài)了蘇婉清不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得聲音發(fā)抖，七年了，自從你從實驗室逃走...
黃紙文——或者說那個擁有黃紙文外表的生物——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向束縛平臺。他的動作快得模糊，輕易扯斷了楊慧身上的束縛帶。
慧子...他的聲音嘶啞不像人類，卻帶著熟悉的溫柔，抓緊我。
楊慧虛弱地攀住他的脖子。在肌膚相觸的瞬間，一段陌生的記憶碎片涌入她的意識：
一個明亮的實驗室，年幼的她被綁在椅子上，對面玻璃后站著年輕的蘇婉清和林德勝。而實驗臺上，一個少年正痛苦地痙攣著，他的眼睛...正在變紅...
原來如此...楊慧喃喃道，突然明白了許多事。
黃紙文抱著她沖向出口，蘇婉清竟沒有阻攔，只是站在原地大笑：跑吧！跑得越遠越好！你的DNA已經(jīng)記錄了，楊慧...你是最后的鑰匙！
走廊如同地獄。應急燈閃爍的紅光下，到處都是尸體和血跡。黃紙文的速度快得驚人，楊慧只能緊閉雙眼抵抗眩暈感。
拐角處突然沖出三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黃紙文瞬間加速，楊慧聽到利爪撕裂防彈衣的聲音，然后是重物倒地的悶響。沒有一聲槍響——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甚至沒來得及扣動扳機。
左邊第三扇門。楊慧突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確定，青檬在那里。
黃紙文毫不猶豫轉向。門內(nèi)，青檬癱在椅子上，頭上連著密密麻麻的導線，嘴角掛著口水，眼神渙散。楊慧強忍頭暈從他太陽穴扯下電極，青檬猛地抽氣，像是溺水者浮出水面。
他...他們在翻我的記憶...青檬虛弱地說，看到我們的安全屋...萌萌她...
我們得找到她。楊慧扶起他。
黃紙文突然警覺地抬頭：來不及了。軍隊正在封鎖整個區(qū)域。他的眼睛已經(jīng)恢復成正常的深褐色，但指甲還是異常鋒利，我知道另一個出口。
三人沿著通風管道爬行。楊慧的預知能力仍在殘余作用下閃爍，她時不時看到片段式的未來：爆炸、追兵、一個關鍵的岔路口選擇...
停。她突然說，前面有陷阱。
果然，青檬用手機照向前方，通風管底部隱約可見幾根幾乎透明的細線——激光觸發(fā)器。
繞路要花二十分鐘。黃子文皺眉，軍隊...
讓我試試。青檬顫抖的手在手機上調(diào)出一個程序，這是他們從我腦子里偷走的反監(jiān)控代碼...應該能...他按下確定鍵，遠處傳來幾聲輕微的咔嗒聲，好了，失效了。但只有三分鐘窗口。
他們小心翼翼地越過陷阱區(qū)，終于到達一個檢修出口。黃紙文踹開蓋子，下面是條狹窄的排水管道。
通向河流，他說，入水后分散行動，在老城區(qū)紡織廠集合。
就在這時，楊慧的預知能力再次閃現(xiàn)——百萌萌正站在某個豪華房間的窗前，身后是趙無恤，而她的手里...拿著一支針管
等等，百萌萌她...
沒時間了。黃紙文強硬地說，青檬狀態(tài)撐不住，你必須先走。
楊慧還想爭辯，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管道劇烈震動，他們不得不跳入污水中。冰冷的水流裹挾著三人沖進黑暗，楊慧最后的意識是黃紙文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然后世界陷入一片混沌。
......
再次醒來時，楊慧躺在一個廢棄工廠的辦公室里。窗外夕陽西下，將整個空間染成血色。青檬蜷縮在角落睡著了，而黃紙文...正在給自己注射某種藍色液體。
那是什么楊慧嘶啞地問。
黃子文明顯嚇了一跳，但很快恢復平靜：抑制劑。控制我體內(nèi)的...變異。
記憶碎片再次涌現(xiàn)，楊慧突然明白了許多事：你不是普通的實驗體...你是第一個，對嗎
黃紙文沉默良久，最終點頭：七年前，蘇婉清和林德勝選中了我。他們稱我為亞當...直到我逃出來。
而我呢為什么叫我第七號被試體為什么蘇婉清說我是最后的鑰匙
因為...黃紙文剛開口，青檬突然驚醒，指著窗外：有人來了！
三人迅速隱蔽。透過破舊的窗簾，楊慧看到兩輛黑色SUV停在工廠門口。第一個下車的是趙無恤，接著是...百萌萌！她看起來毫發(fā)無損，甚至穿著干凈的新衣服。
我確定信號是從這里發(fā)出的。百萌萌說著舉起手機，屏幕上有個紅點閃爍，青檬的皮下追蹤器還在工作。
趙無恤溫柔地攬住她的肩：做得好。找到他們后，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的。
楊慧如遭雷擊！白萌萌的父親她明明是孤兒院長大的...
不可能...青檬瞪大眼睛，萌萌在干什么
黃紙文臉色陰沉：我們被出賣了。那個女孩從來就不是你們的朋友。
你胡說！楊慧厲聲反駁，但記憶中的疑點突然串聯(lián)起來——百萌萌對醫(yī)學知識的異常精通，她總能搞到稀缺藥品，還有她對軍方程序的熟悉...
我們必須立刻轉移。黃子文拉起楊慧，后門走。
不！楊慧甩開他，我要問清楚...
話音未落，工廠大門被猛地踹開！全副武裝的保鏢涌入，趙無恤悠閑地走在最后：楊同學，這么不告而別太傷人心了。
百萌萌站在他身旁，眼神復雜地看著楊慧：投降吧，慧慧。趙叔叔答應過，不會傷害你們的...只要你們配合研究。
研究楊慧冷笑，像他們對黃紙文做的那樣還是像他們對你父親做的那樣
百萌萌臉色瞬間慘白：你...你怎么知道...
趙無恤不耐煩地揮手：夠了。抓住他們，女的要活的，男的...死活不論。
保鏢們一擁而上。黃紙文的眼睛再次泛起紅光，他擋在楊慧面前：帶青檬走！快！
不！我們一起...
相信我，慧子。黃紙文回頭看她，眼神溫柔而決絕，這一次，我不會變成怪物...不會讓你再看到那樣的我。
這句話像利劍刺穿楊慧的心臟。她突然明白，黃紙文記得一切——記得前世那個成為喪尸王的自己，記得他們之間所有的愛恨糾纏。
保鏢們開槍了。黃紙文的身體瞬間被子彈擊中，但他只是晃了晃，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的指甲再次伸長，犬齒變得鋒利...
走！他咆哮著沖入敵群。
楊慧強忍淚水，拽著青檬向后門跑去。最后一瞥中，她看到黃紙文如修羅般撕開防線，而百萌萌站在原地，淚水劃過臉頰，嘴唇無聲地說著對不起...
7
記憶迷宮
紡織廠后門的窄巷如同迷宮，楊慧拽著青檬狂奔，身后槍聲和慘叫漸漸遠去。轉過三個拐角后，她終于撐不住，靠著一堵斷墻劇烈喘息。
黃老師他...青檬臉色慘白，眼鏡不知何時已經(jīng)碎了半邊。
他會沒事的。楊慧聲音嘶啞，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不是...普通人。
雨開始落下，冰冷的水滴順著楊慧的脖頸流進衣領。她摸了摸內(nèi)兜，古銅鏡還在。這面鏡子曾預知未來，而現(xiàn)在，她需要它揭示過去。
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躲藏。她環(huán)顧四周，老城區(qū)的建筑大多廢棄，那邊有個便利店，暫時避雨。
便利店的玻璃門早已破碎，貨架東倒西歪。楊慧和青檬蜷縮在收銀臺后方，聽著遠處偶爾傳來的警笛聲。青檬拿出手機，屏幕裂了但還能用。
我在軍方系統(tǒng)留了后門...他手指顫抖地操作著，如果能聯(lián)上網(wǎng)...
別！楊慧按住他的手，他們會追蹤信號。
青檬苦笑：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了�；劢悖让人�...真的是內(nèi)奸
楊慧沒有立即回答。她取出古銅鏡，雨水還沾在鏡面上。前世與百萌萌的點點滴滴浮現(xiàn)眼前——那個為她擋下喪尸攻擊的女孩，那個在避難所徹夜照顧傷員的醫(yī)生...怎么可能從一開始就是謊言
我不知道。她最終說，但有些事情，我需要確認。
楊慧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按在銅鏡中央。與以往不同，這次她不是被動接收畫面，而是主動將意識推入鏡中，如同潛入深潭。
劇痛瞬間炸開！但伴隨著疼痛，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如潮水般涌來：
——前世的實驗室，她被束縛在椅子上，對面是已經(jīng)成為喪尸王的黃紙文。但鏡中視角顯示，他血紅的眼睛里滿是痛苦，而非殺戮欲望。
——畫面轉換，更早的時間點。人類狀態(tài)的黃紙文偷偷潛入實驗室，將一支血清注入昏迷的楊慧手臂，然后任由警衛(wèi)發(fā)現(xiàn)并制服自己。
——最震撼的是第三段記憶：年輕的蘇婉清對著監(jiān)控屏幕冷笑：第七號被試體與原始樣本的羈絆超出預期...很好，情感波動會加速病毒變異。
楊慧猛地掙脫鏡面，大口喘息。鼻血滴在鏡面上，竟被緩緩吸收，鏡緣的藤蔓紋路微微發(fā)亮。
這是什么鬼東西...青檬驚恐地看著銅鏡。
記憶...前世的真相。楊慧擦去鼻血，心臟狂跳。黃紙文從未背叛過她，相反，他一直在犧牲自己保護她！而蘇婉清...這一切都是她精心設計的實驗。
青檬的電腦突然發(fā)出提示音：聯(lián)上了！我調(diào)出了抗體計劃的檔案...天��！
屏幕上是一份標著絕密的文件，標題為《基于古代瘟疫基因片段的生物武器研發(fā)》。楊慧湊近查看，胃部一陣絞痛——文件詳細記錄了如何從某些特殊血統(tǒng)的人類體內(nèi)提取免疫因子，然后與R病毒結合制造生化武器。
往下翻。她聲音發(fā)抖。
青檬滾動頁面，出現(xiàn)了一組照片。第一張是個考古現(xiàn)場，某具中世紀遺骨的取樣報告；第二張是實驗室，一個瘦小的女孩被固定在操作臺上——年幼的楊慧！
這...不可能。楊慧觸摸照片，我沒有這段記憶...
檔案說你在七歲那年的一場火災中失蹤...青檬繼續(xù)翻閱，突然僵住，等等，這里有個關聯(lián)文件...關于第七觀測組的原始成員...
文件加載出來的瞬間，便利店的門突然被撞開！楊慧本能地抓起鐵棍，卻看到渾身濕透的百萌萌站在門口，懷里抱著個醫(yī)療箱。
別開槍！百萌萌舉起雙手，淚水混著雨水流下，我是來幫你們的...
青檬立刻擋在楊慧面前：叛徒！你帶了多少人來
沒有人！我甩掉了趙無恤的人...百萌萌跌跌撞撞走進來，左腿有明顯的槍傷，慧慧，你必須相信我...我父親不是自愿參與那些實驗的！他們用我威脅他...
楊慧緊握鐵棍的手微微發(fā)抖。預知能力沒有觸發(fā)警告，但她已經(jīng)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證明給我看。她冷冷地說。
百萌萌一瘸一拐地走近，打開醫(yī)療箱：這里面有黃子文需要的抑制劑配方...還有這個。她取出一支小型試管，里面是深紅色液體，你的血樣分析報告...你和那種古代瘟疫幸存者的基因匹配度達到99.8%。
青檬倒吸冷氣：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你能免疫病毒...
不止如此。百萌萌看向楊慧，眼神復雜，你的DNA里有一段特殊編碼...蘇婉清認為那是控制變異的關鍵。
一聲巨響突然從屋頂傳來！楊慧瞬間明白過來：你被跟蹤了！
便利店的玻璃窗同時爆裂，三個全副武裝的雇傭兵破窗而入！百萌萌撲向楊慧，將她推到貨架后方，自己卻被子彈擦過肩膀。
跑！后門！青檬抓起電腦砸向最近的敵人，竟然精準命中對方眼睛！趁著這個空檔，三人沖向儲藏室。
抑制劑！百萌萌掙扎著回頭去撿掉落的醫(yī)療箱。
楊慧想拉住她，卻見一個雇傭兵已經(jīng)舉槍瞄準百萌萌后背！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從門口閃入，以非人的速度撲倒那個雇傭兵——是黃紙文！他的眼睛半紅半褐，指甲呈現(xiàn)詭異的青灰色，但動作明顯比之前克制。
紙文！楊慧驚呼。
黃紙文沒有回應，利落地解決了三個雇傭兵，然后搖晃了一下，單膝跪地。楊慧這才注意到他后背插著半截軍刺，傷口周圍的血管呈現(xiàn)不正常的黑色。
他需要立即注射！百萌萌翻出醫(yī)療箱中的針劑。
黃紙文卻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睛盯著百萌萌：叛徒...
不，她幫了我們。楊慧擋在兩人之間，輕輕捧住黃紙文的臉，看著我，記得嗎新元218年冬天，你教我如何在雪地里隱藏蹤跡...
黃紙文的瞳孔劇烈收縮，人類的褐色與喪尸的紅光交替閃現(xiàn)。楊慧繼續(xù)低語：還有那個雨天，在廢棄教堂里，你說過這一次我不會變成怪物...
慧...子...黃紙文艱難地擠出兩個字，眼中的紅光稍褪。
百萌萌趁機將針劑注入他的頸部。黃紙文身體一震，隨即癱軟下來。楊慧扶住他，感受到他的體溫正在恢復正常。
抑制劑只能維持12小時。百萌萌快速檢查他的傷口，我們必須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跟我來。青檬突然說，我老家在這附近有個地下室。
四人趁著夜色潛行。黃紙文在注射后恢復了部分清醒，但行走仍然不穩(wěn)。楊慧架著他的一只胳膊，能感覺到他的肌肉在不自主地抽搐。
堅持住，她在他耳邊低語，銅鏡告訴我真相了...我知道你為我做了什么。
黃紙文身體一僵：你...看到了多少
足夠讓我明白，你從來不是我的敵人。
黃紙文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不，你只看到了一部分...最糟糕的部分還沒到來。
青檬的老家是棟半倒塌的磚房，地下室入口被瓦礫掩蓋。百萌萌熟練地清理出一條通道，四人艱難地下到陰冷但干燥的地下空間。
這里是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青檬點燃應急燈，有簡易床鋪和凈水設備。
楊慧幫黃紙文躺下，百萌萌立即著手處理他的傷口。當撕開被血浸透的上衣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除了新傷，黃紙文身上布滿了各種疤痕，有些明顯是手術痕跡，有些則像是...自殘的傷口。
七年...黃紙文虛弱地說，我逃出來七年，每時每刻都在與它對抗。
它楊慧輕聲問。
我體內(nèi)的東西。R病毒原始株...或者說，某種更古老的存在。黃子文看向銅鏡，那面鏡子...是古代瘟疫醫(yī)生用來甄別感染者的。它能存儲記憶，特別是...痛苦的記憶。
楊慧突然明白了：所以它才會對我有反應...因為我的血。
黃子文點頭：你是最后一個純凈載體。蘇婉清需要你的DNA來完善她的終極武器。
什么武器青檬問。
一種可以選擇性感染特定基因人群的病毒。百萌萌接話，聲音顫抖，他們稱之為天罰系統(tǒng)...用來清除不合格人口。
地下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楊慧想起銅鏡中看到的那個巨大地下設施，和培養(yǎng)艙里的生物...
那個三米高的人形生物是什么她突然問。
黃紙文和百萌萌同時變色：你看到了母體！
它在哪楊慧追問。
就在...百萌萌剛開口，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塵土從天花板簌簌落下，遠處傳來一連串爆炸聲。
青檬迅速打開電腦：軍方網(wǎng)絡炸鍋了...某個設施發(fā)生大規(guī)模泄露！他放大衛(wèi)星圖像，是北山！趙家的別墅區(qū)！
不是別墅...百萌萌臉色慘白，是地下實驗室。趙無恤這個白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黃紙文強撐著坐起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城市。母體蘇醒后，方圓五十公里內(nèi)所有感染者都會向它聚集...
還有更糟的。青檬調(diào)出一組數(shù)據(jù)，風向顯示...泄露的病毒云正在向城區(qū)移動。
楊慧摸出銅鏡，手指微微發(fā)抖。這一次，她沒有觸碰鏡面，而是將一滴血滴了上去。鏡面瞬間變得清澈，映照出的卻不是她的倒影——而是無數(shù)變異體從下水道、建筑物、甚至停尸間涌出的畫面，它們?nèi)砍粋�方向前進...
而在畫面中央，一個模糊的巨大身影正緩緩站起，胸口有規(guī)律地閃爍著紅光，就像...一顆正在蘇醒的心臟。
8
血色黎明
北山方向的天空染成了病態(tài)的橙紅色，即使隔著十幾公里，楊慧也能聽到那里傳來的奇異嗡鳴。那不是爆炸聲，更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通過地面?zhèn)鲗�，震得人胸口發(fā)悶。
風向變了。青檬盯著電腦屏幕，臉色比熒光還要慘白，病毒云正在向城區(qū)擴散...預計兩小時內(nèi)覆蓋全城。
地下室里，黃紙文的狀態(tài)時好時壞。抑制劑讓他的眼睛恢復了人類褐色，但指甲仍然呈現(xiàn)不健康的青灰色。此刻他正試圖將一張老城區(qū)地圖與青檬黑進的監(jiān)控畫面進行比對。
通往北面的路全被軍方封鎖了。他指著幾條標紅的主干道，但地下管網(wǎng)可以走...
等等，你們看！白萌萌突然指向一個監(jiān)控畫面。
屏幕上，原本在街道上游蕩的普通喪尸突然集體靜止，然后齊刷刷轉向北方——正是那個嗡鳴傳來的方向。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些喪尸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脊椎刺破皮膚形成外骨骼，手指伸長成利爪...
它們在進化。黃子文聲音沙啞，母體在召喚并強化它們。
楊慧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預知能力自動觸發(fā)：她看到三小時后，這些進階喪尸將撕碎最后的軍方防線；看到避難所里的人們在毒霧中咳出內(nèi)臟；看到那個巨大生物從北山實驗室破土而出...
我們必須阻止母體蘇醒。她抓起銅鏡和背包，趁它還沒完全活躍。
你瘋了青檬瞪大眼睛，那邊現(xiàn)在就是地獄！
百萌萌卻開始收拾醫(yī)療用品：慧慧是對的。我父親的研究提到過，母體在完全蘇醒前有段虛弱期...如果能在它胸口紅光亮起時注入足夠劑量的抑制劑...
那需要多少劑量黃子文問。
百萌萌沉默了一下：...至少500毫升。
也就是差不多一個人的全身血量。黃紙文冷笑，真是完美的自殺任務。
楊慧拿起銅鏡，鏡面映出她堅定的眼神：不是自殺。銅鏡顯示過，我和那種古代瘟疫有聯(lián)系...我的血可能比抑制劑更有效。
地下室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遠處的爆炸聲隱約傳來。最終黃紙文站起身，盡管動作還有些不穩(wěn)：那就走吧。但有個條件——接近母體后，一切聽我指揮。
為什么楊慧直視他的眼睛。
因為...黃紙文深吸一口氣，我是第一個接觸它的人。七年前，蘇婉清帶我去考古現(xiàn)場，讓我觸碰那具遺骨...然后一切就開始了。
這個坦白讓楊慧想起銅鏡中的記憶碎片——年幼的自己被綁在實驗椅上，而黃紙文那時已經(jīng)是個少年。他們之間的時間線始終對不上...
你究竟多大年紀她忍不住問。
黃紙文苦笑：生理年齡26歲，但根據(jù)病毒對我的細胞影響...我可能已經(jīng)活了一百多年。
青檬的電腦突然發(fā)出刺耳警報！屏幕上，代表病毒云的紅色區(qū)域正以驚人速度擴散，而軍方防線一個接一個熄滅。
沒時間討論了！百萌萌抓起醫(yī)療包，我知道一條通往北山的小路，趙家以前用來走私的。
五人（包括勉強恢復的青檬）爬出地下室時，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面目全非。東邊的天空被火光映紅，空氣中飄著細小的灰燼，像一場黑色的雪。遠處不時傳來自動武器的連射聲和人類的慘叫，但更多的是那種非人的、此起彼伏的嘶吼。
百萌萌帶路，眾人沿著廢棄地鐵隧道前進。隧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楊慧走在黃紙文身邊，能聽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害怕嗎她小聲問。
不，黃子文的聲音很輕，是興奮。我體內(nèi)的病毒能感知到母體...它在歡呼。
這個回答讓楊慧后背發(fā)涼，但她沒有松開扶著他胳膊的手。
隧道盡頭被一道鐵柵欄封住。青檬正要上前檢查，黃紙文突然攔住他：別動！有電。
果然，細看之下柵欄上纏繞著幾乎不可見的細絲，連接到一個隱蔽的裝置。百萌萌臉色變了：這是趙家的安保系統(tǒng)...說明前面是他們的私人領地。
能繞過去嗎楊慧問。
不行，這是唯一通往實驗室后門的路線。百萌萌咬著嘴唇，但我知道密碼...
她輸入一長串數(shù)字后，柵欄悄無聲息地滑開。里面的隧道明顯更干凈，墻壁上甚至還裝有應急燈。眾人謹慎前行，拐過幾個彎后，前方出現(xiàn)一道金屬門。
監(jiān)控室。百萌萌貼在門上聽了聽，應該沒人...
門剛開一條縫，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監(jiān)控室內(nèi)一片狼藉，兩個穿保安制服的人倒在控制臺前，死狀凄慘——不是被咬，而是被某種利器直接貫穿了胸膛。
不是喪尸干的...青檬干嘔著說。
黃紙文檢查傷口：軍用匕首。職業(yè)殺手的手法。
楊慧轉向監(jiān)控屏幕，胃部一陣絞痛——十幾個畫面顯示著實驗室不同區(qū)域的慘狀：變異的研究員在走廊游蕩；某個實驗室里堆滿了被開膛破肚的尸體；最中央的畫面顯示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里面...
母體...百萌萌顫抖著指向那個畫面。
那是個三米高的類人生物，全身覆蓋著角質(zhì)層，像穿了一身生物盔甲。它被數(shù)十根粗大的電纜固定在一個金屬框架內(nèi)，胸口處有個明顯的紅色發(fā)光器官，正以緩慢頻率閃爍。最詭異的是它的頭部——沒有五官，只有一張布滿利齒的縱向裂口。
它還沒完全蘇醒。黃紙文緊盯著屏幕，但快了...看它胸口的閃光頻率在加快。
楊慧突然注意到畫面角落里有個熟悉的身影——蘇婉清！她穿著防護服，正在操作某個控制臺。而更遠處，林德勝和趙無恤似乎在...爭吵
主實驗室在這下面。百萌萌指向建筑剖面圖，我們需要經(jīng)過B區(qū)的樣本庫...
等等。楊慧指著其中一個屏幕，那是什么
畫面顯示一個隔離艙內(nèi)擺放著幾十個圓柱形容器，每個里面都漂浮著一個小型生物，形狀像是...縮小版的母體
克隆體...黃紙文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蘇婉清不只想要一個母體，她要的是一支軍隊！
就在這時，監(jiān)控室的門突然自動鎖死！揚聲器里傳來蘇婉清的聲音：歡迎光臨，第七號被試體。還有我親愛的亞當...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蘇婉清！楊慧對著空氣大喊，你到底想要什么
進化，親愛的。蘇婉清的聲音帶著病態(tài)的興奮，人類需要一次大清洗，只留下最優(yōu)秀的基因...比如你的，比如黃子文的。
監(jiān)控畫面切換，顯示出蘇婉清的臉。她的眼睛布滿血絲，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你們知道嗎中世紀那場瘟疫殺死了三分之一歐洲人，但活下來的人都攜帶一種特殊基因...而你們兩個，是那種基因的完美表達。
瘋子！百萌萌對著屏幕怒吼，我父親就是因為反對這個才被你害死的！
哦，萌萌。蘇婉清假笑，你真以為你父親是清白的是他從考古現(xiàn)場帶回那具遺骨的...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百萌萌像是被雷擊中，呆立當場。
黃紙文突然拉著楊慧后退：她在拖延時間...母體的心跳頻率在加快！
果然，監(jiān)控顯示那個巨大生物的胸口紅光閃爍越來越快，它開始輕微抽搐，固定它的電纜一根接一根崩斷！
必須立刻下去！楊慧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墻上掛著幾張門禁卡。她抓起來分給眾人，走！
黃紙文卻站在原地，表情痛苦：你們?nèi)?..我不能靠近母體。體內(nèi)的病毒會...讓我失控。
楊慧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耳光！醒醒！你是黃子文，不是病毒的奴隸！她抓起他的手按在銅鏡上，記住你是誰！
銅鏡突然發(fā)燙，表面浮現(xiàn)出古老紋路！黃紙文渾身顫抖，眼中紅光與褐光交替閃爍。最終，他深吸一口氣：走...但一旦我感覺失控，你們必須立刻殺了我。
眾人沖出監(jiān)控室，沿著緊急樓梯向下狂奔。越往下，空氣越渾濁，帶著某種奇怪的甜腥味。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粘稠的綠色分泌物，像是某種生物膜。
B區(qū)走廊盡頭是一道氣閘門。百萌萌刷卡后，門緩緩開啟——
眼前景象宛如地獄。
圓形大廳中央，母體已經(jīng)掙脫了大半束縛，正在發(fā)出一種超出人類聽覺范圍的尖嘯。周圍的操作臺上散落著殘缺的尸體，而蘇婉清站在主控臺前，瘋狂地調(diào)整各種參數(shù)。不遠處，林德勝正和趙無恤扭打在一起，兩人臉上都是血。
站��！蘇婉清發(fā)現(xiàn)了闖入者，舉起一個遙控器，再靠近我就釋放所有克隆體！
楊慧剛要上前，黃紙文突然按住她：等等...看母體的胸口！
那個紅色發(fā)光器官的閃爍頻率突然變得不規(guī)律，時而快如鼓點，時而幾乎停滯。更奇怪的是，隨著楊慧的靠近，它似乎...在退縮
果然...蘇婉清狂熱地盯著楊慧，你的基因序列對它來說是劇毒！林德勝，我告訴過你——她就是終極武器！
林德勝趁機推開趙無恤，狼狽地爬向蘇婉清：夠了！項目已經(jīng)失控，我們必須——
他的話戛然而止，低頭看向自己胸口——一截染血的刀尖透體而出。趙無恤在他身后冷笑：老東西，你的時代結束了。
蘇婉清卻對同伙的死毫無反應，反而大笑著按下按鈕！隨著一陣機械運轉聲，四周墻壁上的培養(yǎng)艙一個接一個打開，里面的小型克隆體開始蠕動...
跑！黃子文推著眾人向母體相反的方向撤退，去控制臺！那里有緊急隔離裝置！
蘇婉清舉槍射擊，子彈擦著楊慧耳邊飛過！百萌萌突然沖上前，將手術刀刺入蘇婉清的手臂！遙控器掉在地上，被青檬一腳踢開。
母體此時已經(jīng)完全掙脫束縛，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它胸口的紅光突然大盛，所有克隆體同時蘇醒，如潮水般向眾人涌來！
慧慧，銅鏡！黃子文大喊，用你的血！
楊慧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銅鏡上。鏡面瞬間變得滾燙，放射出刺目的金光！母體發(fā)出痛苦的嘶叫，克隆體們也紛紛后退。
現(xiàn)在！黃紙文抓起實驗臺上的一根金屬管，沖向母體。楊慧緊隨其后，銅鏡的光芒為他們開出一條路。
母體揮舞著利爪，黃紙文靈活閃避，金屬管直刺它胸口的紅色器官！就在即將命中的瞬間，一根電纜突然如活物般纏住他的腳踝！
楊慧！黃紙文在被甩飛前將金屬管拋向她。
楊慧躍起接住，用盡全力刺向那個發(fā)光器官！母體發(fā)出最后的慘叫，胸口紅光瘋狂閃爍，然后——
爆炸般的沖擊波將所有人掀飛！楊慧重重摔在墻上，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識中，她看到黃紙文爬向她，看到蘇婉清瘋狂大笑，看到實驗室的頂棚開始崩塌...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9
犧牲與希望
楊慧的意識在黑暗中漂浮，耳邊回蕩著嗡鳴聲。她嘗試動動手指，卻感覺身體像被千斤巨石壓住。遠處傳來模糊的喊叫聲和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
醒醒...慧慧...醒醒！
臉頰被輕輕拍打，楊慧艱難地睜開眼。百萌萌滿是血污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里，右眼腫得幾乎睜不開。
母體...楊慧掙扎著撐起身體，每塊肌肉都在尖叫抗議。
半死不活。青檬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他正蹲在一個控制臺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黃老師把它釘在墻上了，但那玩意還在動...
楊慧環(huán)顧四周。實驗室已經(jīng)半坍塌，母體被一根金屬梁貫穿胸口，釘在對面的墻上。它的紅光暗淡了許多，但仍在微弱閃爍。不遠處，黃紙文正與三個進階喪尸纏斗，動作明顯不如之前敏捷，顯然也到了極限。
克隆體呢
大部分被爆炸干掉了。百萌萌快速檢查楊慧的傷勢，但蘇婉清逃去了主控室...她啟動了自毀程序！
仿佛印證她的話，整個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上掉落更多碎片，遠處的走廊傳來一連串爆炸聲。
還有多久楊慧咬牙站起來，撿起地上的一截鋼管。
最多二十分鐘。青檬頭也不回，我在嘗試中止程序，但需要突破三層加密...
一聲咆哮打斷了對話！母體竟然掙脫了金屬梁，胸口的紅光再次增強！黃紙文見狀想沖過來，卻被更多涌入的進階喪尸纏住。
青檬！楊慧大喊。
再給我三十秒！青檬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我找到解毒劑配方了！萌萌，主服務器上有分子模擬程序！
百萌萌立刻撲向另一臺電腦：看到了！正在合成模擬...需要慧慧的血樣數(shù)據(jù)！
楊慧抓起鋼管擋在兩人身前。母體搖搖晃晃地走來，每步都在地面留下腐蝕性黏液。它的胸口紅光與楊慧手中的銅鏡產(chǎn)生某種共鳴，鏡面開始發(fā)燙。
來��！楊慧揮舞銅鏡，金光在鏡面流轉。母體畏縮了一下，但很快又逼近。
一根金屬管突然從側面飛來，精準命中母體的頭部！黃紙文突破重圍趕到，但他的狀態(tài)糟糕透頂——左臂不自然地垂著，腹部有個可怕的貫穿傷。
它的弱點不是胸口...黃紙文喘著粗氣，是口腔內(nèi)的第二大腦！
仿佛聽懂了他的話，母體突然加速沖來！黃紙文推開楊慧，自己卻被撞飛數(shù)米，重重砸在控制臺上。
紙文！楊慧心如刀絞，但目光已經(jīng)轉向了毫無防備的青檬和百萌萌！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花板的破洞躍下，精準落在母體背上——是只通體漆黑的野貓！它兇狠地抓撓母體頭部的裂縫，母體發(fā)出痛苦的嘶叫，瘋狂扭動想把貓甩下去。
這短暫的干擾給了青檬寶貴時間：完成了！萌萌，解毒劑配方傳到你電腦了！
百萌萌的雙手在鍵盤上化為虛影：正在同步到無人機...還有十五分鐘自毀，我們必須...
她的話被一聲爆炸打斷！主控室的門被炸開，蘇婉清走了出來。她已脫去防護服，直接手持一支裝有熒光綠色液體的注射器。
多么感人的團隊合作。她冷笑著將針頭抵在自己頸部，但你們根本不明白在參與什么...這是進化！
住手！楊慧想沖上去，卻被兩只進階喪尸攔住。
蘇婉清毫不猶豫地注射了綠色液體！她的身體立刻開始扭曲變形，脊椎刺破皮膚延伸，手指融合成爪...但她沒有變成喪尸，而是變成了某種介于人類與母體之間的生物！
完美...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嘶啞，我終于感受到了...這種力量！
與此同時，青檬突然歡呼：無人機程序啟動了！十分鐘內(nèi)就能覆蓋全城！
蘇婉清的頭猛地轉向他：不！她以驚人的速度撲向控制臺！
攔住她！楊慧大喊，但距離太遠了。
就在蘇婉清的利爪即將撕裂青檬的瞬間，整個控制臺突然爆出刺眼火花！青檬早有準備，他故意超載了電路！蘇婉清被高壓電流擊中，發(fā)出不似人類的慘叫。
走！青檬推著百萌萌向楊慧跑來，控制臺要炸了！
三人剛跑出幾步，身后就傳來巨大爆炸！沖擊波將他們掀飛，青檬用身體護住兩個女孩，自己卻被碎片擊中后背。
青檬！百萌萌哭著檢查他的傷勢。
沒事...不疼...青檬臉色慘白，卻勉強笑著。他指向遠處一個尚完好的監(jiān)控屏幕：看...無人機已經(jīng)出發(fā)了...
屏幕上，數(shù)十架無人機正從實驗室頂部的發(fā)射井升空，每架都攜帶著解毒劑噴霧。
蘇婉清從火焰中走出，半邊身體焦黑卻仍活著：太晚了...我的孩子們已經(jīng)出發(fā)...
果然，監(jiān)控畫面切換到城市各處——進階喪尸正有組織地撤離戰(zhàn)場，向著郊區(qū)移動！
她要把它們藏起來...黃紙文艱難地爬過來，等待下次...
話音未落，母體突然發(fā)出最后一聲咆哮，胸口的紅光暴漲！所有監(jiān)控屏幕同時變成雪花點，無人機的信號一個接一個消失！
不！百萌萌絕望地喊道。
蘇婉清大笑：母體的電磁脈沖...現(xiàn)在誰還能阻止我
楊慧看向手中的銅鏡。鏡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紋，但仍在微微發(fā)光。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她腦中形成...
能手動釋放解毒劑嗎她急促地問。
可以...但需要足夠高的位置和擴散裝置...百萌萌突然明白過來，你不會是想...
銅鏡能放大我的能力。楊慧堅定地說，如果我的血真的對病毒有克制作用...
太危險了！黃紙文抓住她的手腕，沒有系統(tǒng)測算劑量，你可能會...
楊慧輕輕撫上他的臉：相信我。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黃紙文深深看進她的眼睛，終于松手：...我掩護你。
計劃迅速制定：青檬黑入最后幾個還能工作的監(jiān)控探頭，為楊慧指引最佳路線；百萌萌將剩余解毒劑濃縮成一支注射劑；黃紙文則負責拖住蘇婉清和母體。
給。青檬摘下破碎的眼鏡，遞給楊慧一個小裝置，信號發(fā)射器...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讓全世界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
百萌萌則緊緊抱住楊慧：劑量只夠引發(fā)連鎖反應...一旦開始，你的身體會...
我知道。楊慧勉強笑了笑，將注射器和銅鏡收好，你們保重。
該走了，慧姐。青檬突然指向監(jiān)控，東側樓梯還能用，直通屋頂。
楊慧最后看了兩人一眼，轉身沖向樓梯。身后傳來黃紙文與蘇婉清的激戰(zhàn)聲，以及母體垂死的哀嚎。
樓梯間滿是煙霧和火花，楊慧捂著口鼻艱難上行。每層都能聽到喪尸的嘶吼和人類的慘叫，但她不能停下。五層...六層...她的肺部火燒般疼痛，但腳步不敢稍停。
終于到達屋頂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窒息——整個城市都在燃燒，遠處軍方最后的防線正被喪尸潮淹沒。而更可怕的是，郊區(qū)確實有成群結隊的進階喪尸正在有組織地撤離...
沒有時間猶豫了。楊慧走到屋頂最高處，將銅鏡放在地上，鏡面朝上。她深吸一口氣，將濃縮解毒劑注射進自己頸部靜脈！
劇痛如海嘯般席卷全身！楊慧跪倒在地，感覺每一根血管都在燃燒。銅鏡開始劇烈震動，裂紋中透出耀眼的金光。
起作用了...她艱難地抓起銅鏡，高舉過頭。
銅鏡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太陽，光芒越來越強。楊慧感到生命正隨著光芒一起流出體外，但她咬緊牙關堅持著。金光如漣漪般從鏡面擴散，逐漸覆蓋整個屋頂，然后繼續(xù)向外蔓延...
第一波金光掃過的喪尸立刻僵直倒地；第二波金光所到之處，進階喪尸痛苦地翻滾；當?shù)谌ń鸸獾诌_城市邊緣時，那些正在撤離的喪尸群突然轉向，發(fā)狂般互相攻擊！
楊慧的視線開始模糊。她隱約看到蘇婉清從樓梯口沖出，身體已經(jīng)半融化，卻仍嘶吼著撲來...
金光中，一個身影擋在了楊慧面前——黃紙文！他用最后的力量與蘇婉清纏斗，兩人一起滾到屋頂邊緣。蘇婉清的利爪深深刺入他的胸膛，但黃紙文卻笑了...
結束了，老師。他輕聲說，然后抱著蘇婉清翻過欄桿！
不！楊慧想沖過去，但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黃紙文消失在視線中...
金光仍在擴散，但楊慧的生命力已接近枯竭。她無力地倒下，銅鏡從手中滑落。最后的意識里，她看到城市各處的喪尸成片倒下，看到遠方升起第一縷晨光...
還有，似乎有只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
......
不知過了多久，楊慧再次睜開眼。她躺在一個簡陋的醫(yī)療帳篷里，窗外是寧靜的星空。她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全身纏滿繃帶，稍微一動就劇痛難忍。
別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百萌萌從帳篷角落走來，右眼還包著紗布，但臉上帶著微笑：你昏迷了七天...我們還以為...
其他人呢楊慧嘶啞地問。
百萌萌的笑容黯淡了：青檬...沒能撐到救援。但他設置的信號發(fā)射器起作用了，軍方找到了實驗室廢墟...
楊慧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許久，她輕聲問：...黃子文呢
帳篷門簾被掀開，一個纏滿繃帶的身影慢慢走進來。他的動作很僵硬，但那雙深褐色的眼睛依然溫柔如初。
在這里。黃紙文輕聲說，多虧你的金光...我體內(nèi)的病毒進入了休眠。
百萌萌識趣地退出帳篷。黃紙文在楊慧床邊坐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城市正在恢復。無人機雖然大部分失效，但你的能量波覆蓋范圍更廣...所有母體克隆體都自毀了。
蘇婉清...
死了。墜樓時她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分解。黃子文猶豫了一下，但事情還沒結束...軍方在清理實驗室時，發(fā)現(xiàn)有些文件不見了。
楊慧看向窗外。晨光中，遠處的城市廢墟上已經(jīng)升起幾縷炊煙。幸存者們開始走出避難所，重建家園。
她握緊黃子文的手：那就讓我們來完成它。
銅鏡的碎片在床頭柜上微微發(fā)光，仿佛在回應她的決心。
10
新生
晨霧籠罩著臨時避難所，楊慧站在瞭望臺上，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消散。災后第七天的黎明格外寧靜，沒有慘叫，沒有槍聲，只有遠處幾只幸存鳥類的啼鳴。
避難所建在大學舊址上，四周圍墻是用車輛和廢墟堆砌而成的，雖然簡陋卻足夠堅固。內(nèi)部區(qū)域已經(jīng)劃分明確：東側是醫(yī)療區(qū)，中央是生活區(qū)，西側是訓練場。幾個早起的孩子在空地上追逐玩耍，笑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脆。
楊指揮，北區(qū)巡邏隊回來了。一個扎著馬尾的年輕女孩跑上瞭望臺，沒有發(fā)現(xiàn)進階喪尸的蹤跡。
楊慧點點頭：讓第三小隊接替巡邏，其他人休息吧。
是！女孩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轉身跑開。
這是新秩序建立后的第六天。病毒在楊慧釋放的金光沖擊波后神秘停止了擴散，殘存的普通喪尸要么自毀，要么失去攻擊性。幸存者們從各個角落走出來，聚集到這片相對安全的區(qū)域。
楊慧揉了揉仍有些酸痛的肩膀，轉身下樓。醫(yī)療區(qū)的白色帳篷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帳篷外已經(jīng)排起了隊——有被喪尸抓傷等待檢查的，有感冒發(fā)燒的，也有單純來拿維生素的。百萌萌穿著白大褂，正在給一個小男孩包扎膝蓋。
又爬樹了楊慧蹲下來問那孩子。
男孩不好意思地點頭：我想看看圍墻外面...
好奇心是好事。楊慧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但下次帶個伙伴一起去，好嗎
男孩眼睛一亮：像你和黃老師那樣嗎大人們都說你們總是互相照看！
百萌萌噗嗤一笑：小鬼頭懂得倒不少。她朝帳篷角落努努嘴，慧慧，昨晚又收到三個輕微感染病例，但奇怪的是病毒在他們體內(nèi)自動失活了。
角落的病床上，三個病人正在安靜休息，臉色已經(jīng)恢復正常。楊慧若有所思：我的血樣分析呢
更奇怪了。百萌萌壓低聲音，你血液中的抗體特性正在減弱，但與此同時，普通幸存者體內(nèi)開始產(chǎn)生類似的抗體...就像你的免疫能力通過某種方式傳播開了。
楊慧想起那面已經(jīng)破碎的銅鏡，以及它最后釋放的金光。也許那不僅僅消滅了病毒，還留下了什么...
帳篷門簾被掀開，黃紙文走了進來。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右臂還纏著繃帶，但氣色比前幾天好多了。最令人欣慰的是，他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人類的樣子，不再有那種若隱若現(xiàn)的紅光。
通訊室有發(fā)現(xiàn)。他簡短地說，你該來看看。
楊慧跟著他穿過生活區(qū)。沿途的幸存者們紛紛點頭致意，有些人甚至稱呼她為楊醫(yī)生——盡管她一再強調(diào)自己只是醫(yī)學生。孩子們則更喜歡叫她慧姐，而黃紙文則被戲稱為黃教練，因為他每天下午都會在訓練場教大家防身術。
通訊室原本是大學的廣播站，現(xiàn)在堆滿了各種拼湊起來的電子設備。中央的電腦屏幕上，一個程序正在自動運行，不斷掃描著無線電頻段。
這個程序是...
青檬寫的。黃子文輕觸屏幕，調(diào)出日志，他在最后時刻遠程啟動了它，過去七天一直在自動修復和擴展通訊網(wǎng)絡。
楊慧喉嚨發(fā)緊。屏幕上跳動著青檬網(wǎng)絡v1.0的字樣，旁邊還有個小像素笑臉，活像那個總頂著一頭亂發(fā)的男孩。
覆蓋范圍
半徑五十公里，還在擴大。黃子文點開地圖，十幾個綠點閃爍著，這些都是幸存者據(jù)點，已經(jīng)開始互相聯(lián)系。
楊慧湊近屏幕，發(fā)絲垂落在黃紙文手臂上。兩人都愣了一下，但誰都沒有移開。過去幾天的生死與共已經(jīng)消融了他們之間最后的隔閡，那些前世的記憶不再沉重，反而成了某種特殊的紐帶。
有件事你應該知道。黃子文調(diào)出一段加密文件，軍方清理實驗室時，發(fā)現(xiàn)少了些東西。
文件顯示一份清單，其中幾個項目標紅：母體組織樣本（A-7）、基因重組報告（G-12）、以及...銅鏡
銅鏡不見了
不止如此。黃子文壓低聲音，昨晚避難所門口發(fā)現(xiàn)了這個。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一塊銅鏡碎片——正是楊慧以為已經(jīng)徹底毀掉的那面古鏡的一部分！碎片邊緣光滑，像是被人精心打磨過。
楊慧剛想觸碰，碎片突然微微發(fā)熱，一道金光閃過又迅速消失。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先收好。楊慧最終說，等我們更強大些再...
警報聲突然響起！兩人同時沖向門外，卻見瞭望臺上的哨兵正在揮手大笑：沒事！是南區(qū)的信號彈，他們找到更多幸存者了！
整個避難所沸騰起來。最近幾天，越來越多的幸存者從隱藏處走出來，每次都是一個小小的慶祝。楊慧看著歡呼的人群，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就是人類，無論經(jīng)歷多少苦難，總能找到希望的理由。
下午的訓練課上，黃紙文演示了一套新的格斗技巧。楊慧在一旁輔助，時不時糾正學員的動作。陽光灑在訓練場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重疊，時而分開，像一場無聲的舞蹈。
今天就到這里。課程結束時黃紙文宣布，明天我們學習陷阱制作。
學員們散去后，楊慧走到他身邊：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確實，黃紙文的繃帶滲出了絲絲鮮紅。他滿不在乎地聳肩：小傷。
對我而言不是。楊慧拉著他走向醫(yī)療帳篷，人類黃子文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貴。
這句話讓兩人都笑了。前世的陰影正在陽光下逐漸消散，那些痛苦的記憶變成了警示，而非枷鎖。
醫(yī)療帳篷里，百萌萌正在整理藥品�？吹絻扇诉M來，她狡黠地眨眨眼：又受傷了你們倆真是絕配。
閉嘴吧你。楊慧佯裝惱怒，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熟練地取下黃紙文的舊繃帶，清洗傷口，然后重新包扎。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帳篷里的氣氛卻出奇地溫馨。
對了，百萌萌突然說，我今天收到了一個奇怪的無線電信號，不是人類的。
楊慧的手頓了一下：什么內(nèi)容
就是這個問題...內(nèi)容無法解讀，像是某種編碼后的數(shù)據(jù)包。但信號源很近，就在北山方向。
北山...實驗室廢墟。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想到了那個可能——蘇婉清留下的某種自動程序還是...
明天我?guī)￡犎タ纯础｜S子文說。
我們。楊慧糾正他，手指輕輕拂過新打的繃帶結，還記得嗎互相照看。
夜幕降臨，避難所點亮了稀稀落落的燈火。楊慧獨自爬上瞭望臺，望著星空下的廢墟。曾經(jīng)繁華的城市如今只剩下輪廓，但在某些角落，新的燈光已經(jīng)重新亮起。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黃紙文拿著兩杯熱茶在她身旁坐下：睡不著
再想未來。楊慧接過茶杯，熱氣氤氳了她的視線，我們真的改變了嗎還是歷史只是在以另一種形式重演
黃紙文沉默片刻：都不是。我們創(chuàng)造了第三條路。他指向遠處的點點燈火，那些不是靠武力或恐懼維持的據(jù)點，而是人們自愿聚集的社區(qū)。青檬的網(wǎng)絡，百萌萌的醫(yī)療站，孩子們的歡笑...這才是新世界的樣子。
楊慧靠在他肩上。茶水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升騰，混合著呼吸的白霧。無需言語，他們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那些犧牲沒有白費，那些痛苦終將過去。
看，流星。黃紙文突然指向天際。
一道銀光劃過夜空，轉瞬即逝。楊慧突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傳說：對著流星許愿，愿望就會實現(xiàn)。但她沒有許愿，只是靜靜依偎在黃紙文身邊。此刻，她已經(jīng)擁有了需要的一切。
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時，兩人仍在瞭望臺上。楊慧微微抬頭，黃紙文正好低頭，兩人的額頭輕輕相貼。這個動作如此熟悉，讓楊慧想起前世那個雪夜，想起廢棄教堂的懺悔室，想起實驗室里的生死一刻...
無線電信號又來了。百萌萌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故意帶著夸張的咳嗽聲，抱歉打擾你們...但這次信號更強了，還附帶了坐標。
兩人分開，相視一笑。楊慧率先站起來，伸手拉起黃紙文：走吧，新的冒險在等著呢。
黃紙文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擦過她的后頸，那個前世今生的習慣性動作。但這一次，楊慧不再戰(zhàn)栗，而是感到一種深沉的安寧。
避難所在他們身后蘇醒，炊煙升起，孩子們的笑聲回蕩。更遠處，未知的信號仍在持續(xù)發(fā)送，等待解讀。但此刻，在這個晨光熹微的時刻，一切都剛剛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