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敲擊著窗戶,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齊語桐縮在公寓的沙發(fā)上,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將最后一口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灌進喉嚨。
又熬夜周宇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帶著明顯的擔憂。
齊語桐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有個報道明天要交。
周宇嘆了口氣,走到她身后,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按摩:自從你開始調查那個舊案子,就沒好好睡過覺。
這可能是條大新聞。齊語桐終于抬起頭,眼睛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十五年前那個失蹤的攝影師,徐明,記得嗎
周宇的手停頓了一下:那個在廢棄醫(yī)院拍紀錄片然后人間蒸發(fā)的家伙
對!齊語桐轉身面對男友,我昨天在舊貨市場找到了可能與他有關的東西。
她從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老式錄像帶盒子,上面用褪色的馬克筆寫著青山醫(yī)院實拍-徐明-2007.11.03。
周宇皺起眉頭:你確定要看這個那些都市傳說...
都市傳說往往有真實的影子。齊語桐打斷他,從包里取出一個二手錄像機,我特意買了這個。
周宇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至少等到天亮再看
你先睡吧。齊語桐已經(jīng)將錄像帶塞進機器,我看完就睡。
當周宇的腳步聲消失在臥室方向,齊語桐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屏幕上先是出現(xiàn)一片雪花噪點,然后是搖晃的手持攝像機畫面。畫質很差,像是透過一層霧氣拍攝的。鏡頭掃過一棟破敗的四層建筑,外墻爬滿藤蔓,窗戶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今天是2007年11月3日,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錄像中傳來,應該是徐明本人,我和錄音師張海生來到青山廢棄醫(yī)院,準備拍攝一部關于城市廢棄建筑的紀錄片。
畫面切換到室內(nèi),走廊兩側是斑駁的墻壁和歪斜的門框。陽光從破碎的窗戶斜射進來,灰塵在光束中飛舞。
據(jù)說這家醫(yī)院上世紀八十年代因為一系列病人自殺事件關閉,徐明繼續(xù)解說,當?shù)厝朔Q它為鬧鬼醫(yī)院。
攝像機掃過一間間空蕩的病房,有些還殘留著銹跡斑斑的病床和醫(yī)療設備。齊語桐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手指緊緊抓住沙發(fā)扶手。
突然,畫面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齊語桐猛地按下暫停鍵。那是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瘦高男子,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鏡頭。他的存在如此突兀,與整個廢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她倒回去重新播放這段。徐明的聲音仍在繼續(x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身影。當鏡頭再次掃過那個位置時,人影消失了。
奇怪...齊語桐喃喃自語,繼續(xù)觀看。
錄像跳轉到醫(yī)院地下室。徐明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我們剛剛聽到下面?zhèn)鱽砺曇?..像是有人在走動。張海生說可能是流浪漢,但我覺得...
畫面劇烈晃動,顯示他們正在走下樓梯。地下室的黑暗幾乎吞噬了攝像機的光線,只能看到手電筒照出的一小圈光亮。
有人嗎徐明喊道,回聲在地下空間回蕩。
就在這時,畫面邊緣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齊語桐瞇起眼睛,再次暫停。在畫面左下角,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似乎正從走廊拐角窺視他們。
她的后頸汗毛豎立。徐明和張海生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繼續(xù)向前探索。
接下來的畫面更加詭異。攝像機捕捉到一面布滿灰塵的鏡子,徐明用手擦去鏡面上的灰塵,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畫面劇烈晃動,然后是對著地面的拍攝,只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那是什么鏡子里有什么徐明的聲音充滿恐懼。
張海生的聲音回應:我什么都沒看到!你冷靜點!
畫面突然中斷,變成一片雪花噪點。當圖像恢復時,攝像機似乎被放在了某個平面上,正對著一條黑暗的走廊。徐明和張海生都不在畫面中,但能聽到他們緊張的對話從遠處傳來。
然后,走廊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不是之前那個穿病號服的男子,而是一個身形扭曲的黑影,四肢似乎過長,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向鏡頭方向移動。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錄像突然結束,屏幕變黑。
齊語桐呆坐在沙發(fā)上,心跳如雷。她看了看時間—凌晨3:17。窗外的雨聲更大了,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嗚咽。
這不可能是假的...她輕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錄像帶盒子。盒子的背面有一行幾乎被磨掉的小字:如有發(fā)現(xiàn),請聯(lián)系張海生,后面跟著一個電話號碼。
齊語桐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輸入了那個號碼。出乎意料,電話竟然通了。
喂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背景音中有電視的雜音。
請問是張海生先生嗎齊語桐盡量保持聲音平穩(wěn)。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我。你是誰怎么有這個號碼
我叫齊語桐,是《都市探秘》的記者。我找到了徐明拍攝的青山醫(yī)院錄像帶...
電話那頭傳來什么東西打翻的聲音,然后是急促的呼吸聲。
那盤錄像帶...你看了張海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緊張。
是的,就在剛才。我想了解更多關于那天的事情...
不!張海生幾乎是喊出來的,把那盤帶子毀掉!別再調查這件事了!
為什么徐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錄像最后那個黑影是什么齊語桐追問道。
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喘息聲,仿佛張海生正在與什么無形的恐懼搏斗。最終,他低聲說:那不是黑影...那是鏡子里出來的東西。徐明打開了不該打開的門。
什么意思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
聽著,小姑娘,張海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那家醫(yī)院有問題。不是普通的鬧鬼...那里有個房間,墻都是鏡子做的。徐明...他對那面鏡子太著迷了。
你們在鏡子里看到了什么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久到齊語桐以為通話中斷了。最后,張海生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們看到它從鏡子里爬出來...然后徐明就不見了。警察搜遍了整個醫(yī)院,什么都沒找到。就像他...走進了鏡子里。
齊語桐感到一陣眩暈:這不可能...
我警告過你別調查這件事。張海生突然掛斷了電話。
齊語桐盯著手機屏幕,心跳加速。她重新播放錄像帶,仔細查看每一個細節(jié)。在徐明擦拭鏡子的那段,她放慢速度逐幀觀看。
就在徐明擦干凈鏡面的瞬間,鏡子里確實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不是反射,而是一個獨立的影像。齊語桐反復觀看這一段,卻始終無法確定那是什么。它像是一張扭曲的人臉,又像是一團蠕動的黑影。
在看什么周宇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嚇得齊語桐差點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天啊,你嚇死我了!她按住狂跳的心臟,轉向男友,我找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周宇在她身邊坐下,看完錄像后臉色變得異常凝重:這可能是惡作劇...
張海生的反應不像是裝的。齊語桐咬著下唇,我想去那家醫(yī)院看看。
什么不行!周宇猛地站起來,你沒聽那人說嗎那里很危險!
但這是個大新聞!如果我能查明真相...
如果如果那盤錄像帶是真的呢如果徐明真的...消失了周宇的聲音因恐懼而提高,我不想你也消失!
齊語桐看著男友擔憂的臉,內(nèi)心掙扎。最終,她輕聲說:至少讓我聯(lián)系一下張海生,當面談談。如果他也堅持不讓我去,我就放棄。
周宇勉強點頭: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見他。
第二天下午,齊語桐和周宇按照地址來到城郊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張海生住在頂層,門牌上的名字幾乎看不清了。
敲門后,一個頭發(fā)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打開門。他警惕地打量著兩人:你就是昨晚打電話的記者
齊語桐點頭:我是齊語桐,這是我男友周宇。我們想了解更多關于徐明和那家醫(yī)院的事。
張海生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游移,最終嘆了口氣,側身讓出一條路:進來吧。但別指望我說太多。
公寓內(nèi)部比外觀更加破敗,墻上貼滿了各種錄音室的海報和照片。一張放大的照片引起了齊語桐的注意—那是年輕時的張海生和另一個男子站在青山醫(yī)院前的合影。
那是徐明她指著照片問道。
張海生點頭,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手微微發(fā)抖:我們搭檔五年,拍過十幾部紀錄片。青山醫(yī)院是最后一個。
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周宇問道,站在齊語桐身邊,姿態(tài)保護性十足。
張海生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我們本來只是拍普通的廢棄建筑紀錄片。但在地下室...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房間。四面墻都是鏡子,連天花板也是。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徐明對那個房間著了魔。他說鏡子里有東西在動...我看不見,但他堅持說有。然后他開始對著鏡子說話,像是...在和什么人對話。
齊語桐和周宇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后來呢齊語桐輕聲問。
后來...張海生閉上眼睛,鏡子里的影子變得清晰了。我看得見了...那是一個人影,但不是我們的倒影。它伸出手...碰到了徐明。
房間陷入沉默,只有張海生急促的呼吸聲。
然后徐明就...消失了周宇難以置信地問。
不全是。張海生搖頭,他尖叫著被拉向鏡子...然后就像融進去一樣,消失了。我嚇得跑出醫(yī)院報了警。他們搜查了整整一周,什么都沒找到。
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那盤錄像帶...
是我藏的。張海生苦笑,警察不相信我的故事。我怕他們以為我殺了徐明,就把錄像帶藏了起來,然后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錄像最后那個黑影...
就是它。張海生的眼神變得空洞,它從鏡子里出來了,跟著我們...我能感覺到它有時還在附近。
周宇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這太荒謬了!一定有什么合理的解釋...
我也希望有。張海生突然激動起來,十五年!我找了十五年答案!最后只能接受—有些東西超出我們的理解!
齊語桐沉思片刻,突然問道:你愿意帶我們?nèi)ツ莻醫(yī)院嗎就看看那個房間。
不!張海生幾乎是跳了起來,我永遠不會再踏進那個地方!
但如果能查明真相...
沒有真相!只有恐怖!張海生失控地大喊,然后突然壓低聲音,聽著,小姑娘,如果你想活命,就忘了這件事。毀了那盤錄像帶,別再想它了。
離開張海生的公寓后,周宇緊緊抓住齊語桐的手:他說得對,這太危險了。我們回去吧。
但齊語桐的眼神變得堅定:不,我要去那家醫(yī)院。你不必跟我一起...
你瘋了嗎周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聽到他說什么了!
我聽到了。齊語桐點頭,但作為記者,我有責任查明真相。如果真有超自然現(xiàn)象存在...
如果真有,你可能會死!或者更糟!周宇的聲音因恐懼而尖銳。
齊語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我需要知道。你可以不跟我一起,但我一定要去。
周宇盯著她看了很久,最終挫敗地嘆了口氣:該死...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但答應我,一有不對勁我們就立刻離開。
齊語桐感激地擁抱了他:我保證。
兩天后的周末,他們驅車前往位于城市邊緣的青山廢棄醫(yī)院。一路上,周宇不斷試圖說服齊語桐放棄,但她決心已定。
當那棟陰森的建筑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醫(yī)院比錄像中更加破敗,部分屋頂已經(jīng)坍塌,外墻爬滿了藤蔓,像是被大地慢慢吞噬。
現(xiàn)在還來得及回頭。周宇停下車,最后一次勸說。
齊語桐搖搖頭,拿起背包:我們只去看看那個鏡屋,拍些照片就走。
他們帶上手電筒、相機和錄音設備,小心翼翼地走向醫(yī)院主樓。大門早已銹蝕,半掛在門框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踏入醫(yī)院的瞬間,一股霉味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射進來,形成一道道塵霧繚繞的光柱。走廊兩側的墻壁剝落,露出里面的磚塊和鋼筋。
按照錄像,地下室應該在那邊。齊語桐指向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周宇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這里太安靜了...
確實,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醫(yī)院內(nèi)一片死寂,連風聲都聽不到。齊語桐感到一陣莫名的壓迫感,仿佛整棟建筑都在注視著他們。
他們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木質臺階已經(jīng)腐朽,每一步都伴隨著危險的吱嘎聲。地下室比樓上更加黑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金屬味。
小心,周宇低聲警告,地面可能有積水。
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痕跡,照亮了布滿管道和電線的天花板。走廊兩側是各種儲藏室和設備間,門大多敞開著,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張張等待吞噬的大口。
錄像里那個鏡屋在哪里周宇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地下走廊中回蕩。
齊語桐仔細回憶錄像內(nèi)容:我記得是在一個拐角后面...
他們謹慎地前進,手電筒的光不時掃過墻上的涂鴉和散落的醫(yī)療設備。突然,齊語桐的手電照到了什么反光的東西。
那里!她指向右側一條狹窄的走廊盡頭。
那是一扇金屬門,與其他木門不同,看起來保存得相當完好。門上沒有標識,只有一個生銹的門把手。
兩人對視一眼,慢慢走近。隨著距離縮短,齊語桐注意到門縫下方透出一絲微弱的光—像是里面有光源。
這不可能...周宇低聲道,這里斷電幾十年了。
齊語桐伸手握住門把手,金屬冰涼刺骨。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個約十平方米的房間,正如張海生描述的,四面墻、天花板甚至地板都是鏡子。更詭異的是,這些鏡子一塵不染,清晰得不可思議,反射出無數(shù)個齊語桐和周宇的身影,形成無限延伸的恐怖景象。
這...這不科學。周宇的聲音顫抖,這些鏡子應該和其他東西一樣布滿灰塵才對。
齊語桐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立刻被無數(shù)個自己的倒影包圍。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仿佛每個倒影都是獨立的實體。
錄像里徐明就是在這里...她喃喃自語,走向房間中央。
突然,周宇發(fā)出一聲驚叫:語桐!你的倒影!
齊語桐猛地看向正前方的鏡子—她的倒影正緩緩抬起手,而現(xiàn)實中她的手仍然垂在身側。倒影的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不屬于她的詭異微笑。
快出去!周宇大喊,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就在這一刻,所有的鏡子同時發(fā)出刺眼的白光,齊語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響起無數(shù)竊竊私語的聲音。她最后看到的是鏡中自己倒影的眼睛—那對眼睛變成了純黑色,正貪婪地盯著她...
白光消散后,齊語桐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與剛才幾乎相同的鏡面房間里。但有些地方明顯不同——鏡中的影像略顯扭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銅銹般的血腥味,四周靜得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周宇她試探著喊道,聲音在無數(shù)鏡面間回蕩,形成詭異的和聲。
沒有回應。
齊語桐轉向最近的鏡子,驚恐地發(fā)現(xiàn)鏡中自己的倒影依然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微笑,而現(xiàn)實中的她分明滿臉恐懼。更可怕的是,倒影的嘴角正在慢慢撕裂,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和黑洞洞的口腔。
不...她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另一面鏡子。冰冷的鏡面透過單薄的T恤傳來刺骨的寒意。
倒影們同時向她伸出手,無數(shù)蒼白的手指從鏡面中凸出,像要抓住她。齊語桐尖叫一聲,沖向門口——感謝上帝,門還在那里。
她猛地拉開門,沖進走廊,卻發(fā)現(xiàn)外面的景象也完全變了。原本破舊但還算完整的地下走廊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扭曲的噩夢版本:墻壁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天花板垂掛著像是內(nèi)臟的黏稠物質,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這不可能...齊語桐雙腿發(fā)軟,扶著墻才沒倒下。墻壁觸感濕滑黏膩,她抽回手,發(fā)現(xiàn)指尖沾滿了鮮血。
身后鏡屋的門無聲地關上了。齊語桐知道絕不能回去,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走廊似乎比現(xiàn)實中長得多,拐角處一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
有人嗎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啜泣聲突然停止了。一片死寂中,齊語桐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鼓起勇氣向那個拐角走去,手電筒早已不知丟在哪里,只能摸黑前進。
拐角后是一條更加狹窄的走廊,盡頭有一扇微微敞開的門,門縫中透出微弱的藍光。齊語桐小心翼翼地靠近,從門縫中窺視——
里面是一個類似病房的小房間,墻上貼滿了從各種報紙雜志上剪下的人臉圖片,中間站著一個穿白色病號服的瘦高男子,正是錄像中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他背對著門,肩膀微微抖動,似乎在哭泣。
齊語桐屏住呼吸,正準備悄悄后退,地板突然發(fā)出一聲吱呀聲。病號服男子猛地轉身——
他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的蒼白皮膚。
齊語桐的尖叫卡在喉嚨里。無面男子以一種詭異的、關節(jié)不自然彎曲的姿勢向她沖來。她轉身就跑,身后傳來濕噠噠的腳步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
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不斷分岔延伸。齊語桐拐過一個彎,突然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是一面鏡子,嵌在走廊中央。她驚恐地看到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無面男子,正伸手要抓住她。
她側身躲開,跌跌撞撞地沖進旁邊的一扇門,反手鎖上。這是一個廢棄的辦公室,文件散落一地,墻上掛著一面裂開的鏡子。齊語桐蜷縮在角落里,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
門外,腳步聲停了下來。一片寂靜中,她聽到指甲輕輕刮擦門板的聲音,然后是一個扭曲的聲音,像是通過水傳播的人聲:
新來的...要玩捉迷藏嗎
齊語桐咬住手背不讓自己尖叫。刮擦聲持續(xù)了幾分鐘,然后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長出一口氣,這才注意到辦公室墻上用紅色顏料(還是血)畫滿了奇怪的符號和文字。有些像是倒寫的拉丁文,還有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幾何圖形。
桌子抽屜半開著,里面有什么東西反射著微光。齊語桐小心翼翼地爬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臺老式錄音機和幾盤磁帶。最上面那盤標簽上寫著徐明-最后的記錄。
她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磁帶,但還是把它塞進了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磁帶先是幾秒雜音,然后傳來徐明急促的呼吸聲和說話聲:
如果有人找到這盤磁帶...我不知道這是哪里,但這不是正常的世界。鏡子是門,它們通過鏡子移動...模仿我們...它們需要我們的臉才能完全穿過...
背景中有什么東西在撞擊門的聲音。
它們害怕某些符號...五角星和反向的所羅門封印能暫時阻止它們...張海生不知道,他以為我們逃出來了,但其實...哦上帝,它來了——
錄音以一聲尖叫和玻璃破碎的聲音結束。齊語桐呆坐在原地,腦海中回放著徐明的話。它們需要我們的臉——那個無面男子...
辦公室的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伴隨著刺耳的抓撓聲。齊語桐跳起來,抓起桌上一支生銹的鋼筆,在手臂上匆匆畫下剛才看到的幾個符號。
門被撞開的瞬間,她舉起畫有符號的手臂。無面男子在門口剎住腳步,頭部怪異地歪向一側,似乎在看那些符號。
出去!齊語桐聲音顫抖但堅決,以圣米迦勒之名,退后!
無面男子發(fā)出一聲尖嘯,后退了幾步。齊語桐趁機沖向門口,沿著走廊繼續(xù)逃跑。轉過幾個彎后,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金屬門——是那個鏡屋的門!
她猶豫了。回到鏡屋意味著面對那些想要抓住她的倒影,但留在這里遲早會被無面男子找到。就在她躊躇時,走廊盡頭出現(xiàn)了那個扭曲的黑影,錄像中最后出現(xiàn)的那個東西。它像蜘蛛一樣沿著墻壁和天花板爬行,所經(jīng)之處的鏡子全部裂開。
齊語桐別無選擇,沖進鏡屋,反手關上門。鏡屋里,她的無數(shù)倒影同時轉向她,嘴角撕裂到耳根,黑色眼睛充滿惡意。
你想要什么她對著倒影們大喊。
倒影們齊聲回答,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你的臉...你的身份...你的生活...
其中一個倒影突然從鏡中伸出手,抓住齊語桐的手腕。觸感像冰水一樣刺骨,她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她體內(nèi)被吸走。其他倒影也紛紛伸出手,無數(shù)冰冷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臂、肩膀、頭發(fā)...
就在齊語桐即將被拉入鏡中的瞬間,房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倒影們同時發(fā)出痛苦的尖嘯,松開了手。鏡面泛起漣漪,像水面被攪動一樣扭曲變形。
齊語桐!一個遙遠但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周宇!
我在這里!救救我!她用盡全力喊道。
其中一面鏡子上出現(xiàn)了周宇模糊的影像,他看起來憔悴不堪,正瘋狂地拍打著鏡面。
堅持住!我來救你!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倒影們開始恢復,再次向她逼近。齊語桐絕望地拍打著周宇出現(xiàn)的那個鏡面:周宇!快!
鏡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只溫暖的手從裂縫中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向鏡面拽去。倒影們發(fā)出憤怒的尖叫,拉扯著她的衣服和頭發(fā)。
齊語桐感到自己正在被撕裂,一半在鏡中世界,一半被拉向現(xiàn)實。疼痛讓她幾乎昏厥,但她死死抓住那只救命的手。
不要放手!周宇的聲音現(xiàn)在清晰可聞。
隨著一聲像是玻璃破碎的巨響,齊語桐被猛地拉過鏡面,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睜開眼,看到周宇淚流滿面的臉,和他身后一臉震驚的張海生。
你...你真的回來了...張海生喃喃道,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銅制裝置,上面刻滿了與齊語桐在辦公室看到的類似的符號。
鏡屋的鏡子全部裂開了,黑色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散發(fā)出腐臭的氣味。
我們得立刻離開這里!張海生收起裝置,拽起兩人就往外跑。
三人跌跌撞撞地沖出醫(yī)院,直到陽光照在臉上,齊語桐才確信自己真的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她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無法控制的淚水流下面頰。
周宇緊緊抱住她:我以為失去你了...你消失了整整三天!
三天齊語桐震驚地抬頭,我感覺只有幾個小時...
張海生警惕地回頭看著醫(yī)院建筑:鏡中世界的時間流動不同。徐明...他沒能撐到我找到救他的方法。
齊語桐突然抓住張海生的手臂:你知道這一切!你知道那些是什么東西!
張海生痛苦地閉上眼睛:不全知道...十五年來我一直在研究,試圖理解。它們...它們是從人類集體無意識中誕生的暗影,通過鏡子這個媒介進入我們的世界。它們渴望成為真實的存在,為此需要取代我們。
周宇難以置信地搖頭:這太瘋狂了...
那為什么選中我們?yōu)槭裁词切烀鳎F(xiàn)在是語桐周宇追問道。
張海生嘆了口氣:因為它們需要特定的容器。敏感的人,有強烈情感的人...像是藝術家、記者...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齊語桐,觀察者。
齊語桐想起錄像帶中徐明對鏡子的癡迷,和自己無法抑制的調查欲望:它們引誘我們...
就像飛蛾撲火。張海生點頭,現(xiàn)在它們嘗到了你的味道,不會輕易放棄的。
三人沉默地走向車子,夕陽將醫(yī)院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伸向他們的黑色手指。齊語桐回頭望去,在三樓的一個破碎窗戶后,她隱約看到一個無面的白色身影靜靜站立,注視著他們離開。
她轉回頭,握緊周宇的手,知道這場噩夢遠未結束。徐明的錄音在她腦海中回響:它們需要我們的臉才能完全穿過...
而她手臂上,那些用鋼筆畫的符號已經(jīng)開始褪色。
齊語桐的公寓里,窗簾緊閉,所有鏡子和反光表面都被厚厚的布遮蓋著。桌上散落著從圖書館借來的關于神秘學的書籍,還有張海生留下的手稿復印件。三周過去了,她手臂上用鋼筆畫的符號早已消失,但噩夢卻從未停止。
又做那個夢了周宇端著兩杯咖啡從廚房走出來,眼下的黑眼圈顯示他也沒怎么睡好。
齊語桐接過咖啡,手指微微發(fā)抖:還是那個走廊...那個沒有臉的人向我走來,但這次...她咽了咽口水,這次它開始長出我的臉。
周宇握住她的手:我們今天就結束這一切。張海生說他已經(jīng)找到永久封閉通道的方法了。
張海生昨晚打來電話,聲音異常激動。他說在徐明的舊物中發(fā)現(xiàn)了一本密碼日記,破譯后揭示了鏡中實體——他稱之為觀察者——的完整計劃。它們準備在月全食之夜,也就是今晚,大規(guī)模穿過鏡面進入現(xiàn)實世界。
你覺得我們能相信他嗎齊語桐低聲問,十五年了,他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有了解決方案...
周宇搖頭:我不確定。但我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如果連我們都不嘗試...
門鈴突然響起,兩人同時驚跳起來。周宇通過貓眼確認后打開門,張海生站在門外,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眼睛卻閃爍著異常的光芒。他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舊背包,手里拿著那個銅制裝置。
時間不多了,他徑直走進公寓,從背包里取出幾本破舊的筆記本,我找到了徐明留下的全部研究。觀察者不是隨機選擇獵物的,它們有明確的目標名單。
他翻開一頁,上面列著十幾個名字,有些被劃掉了。齊語桐和周宇的名字赫然在列,用紅筆圈了出來。
這是什么周宇指著名單問道。
敏感度高的人,張海生聲音嘶啞,藝術家、記者、心理學家...觀察者需要能夠看見它們的人作為第一批宿主,這樣才能更好地模仿人類。
齊語桐翻看徐明的筆記,其中一頁畫著一個復雜的多面體符號,旁邊標注:反向五芒星可暫時阻斷通道,但永久封閉需要...
后面的字跡被血跡模糊了。
需要什么她急切地問。
張海生避開她的目光:需要雙向封閉�,F(xiàn)實世界這邊用反向符號,鏡中世界那邊用正向符號同時激活。
周宇皺起眉頭:就是說需要有人在鏡中世界那邊配合
一陣沉默。張海生緩慢地點了點頭。
徐明...齊語桐突然明白了,他當時嘗試這樣做,但失敗了。
因為他孤身一人,張海生苦笑,沒有同伴在現(xiàn)實世界配合。這次不同,有你們兩個。
周宇猛地站起來:等等,你是說要有人自愿留在鏡中世界那不就是...
送死張海生平靜地接話,是的。所以我打算自己去。
齊語桐和周宇震驚地看著他。張海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是年輕時的他和徐明站在青山醫(yī)院前的合影。
十五年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當時逃跑了。這次我不會再逃。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中徐明的笑臉,而且...也許我還能找到他。
三人沉默了片刻,齊語桐突然想起什么:月全食什么時候開始
周宇看了看手機:晚上10點18分,持續(xù)到11點47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該出發(fā)了,張海生站起身,觀察者會選擇反射面最多的地方作為主要入口...我猜是市中心的那座玻璃幕墻大廈。
齊語桐突然感到一陣寒意:環(huán)球大廈那里今晚正好舉辦當代藝術展,會有上百人參加!
張海生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完美的獵場...我們得阻止它們。
夜幕降臨,三人站在環(huán)球大廈對面的小巷里觀察情況。大廈外墻全是鏡面玻璃,在月光下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寶石。參加藝術展的人們陸續(xù)進入,衣著光鮮,談笑風生,完全不知道即將面臨的危險。
計劃是這樣的,張海生分發(fā)著用紅繩串起的古怪護身符,我潛入大廈找到中心點,你們在外面等待我的信號。一旦月全食開始,觀察者會嘗試打開主通道,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信號是什么周宇問道,將護身符掛在脖子上。
張海生指向大廈頂樓:我會讓所有燈光閃爍三次。看到信號后,齊語桐立刻在大廈正門地面畫反向五芒星,越大越好。周宇,你去地下停車場,那里有一面巨大的裝飾鏡墻,同樣畫上反向符號。
然后呢齊語桐追問。
張海生深吸一口氣:然后祈禱這能奏效。如果成功,所有已被觀察者取代的人會恢復原狀...希望如此。
他轉身要走,齊語桐拉住他的手臂:等等!如果我們失敗了怎么辦
張海生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那就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看鏡子。
說完,他混入人群進入了大廈。齊語桐和周宇對視一眼,分頭前往各自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亮逐漸被地球的陰影吞噬。齊語桐蹲在大廈正門附近的灌木叢后,手里攥著一罐特制的熒光噴漆,眼睛緊盯著頂樓的窗戶。
10點15分,大廈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三下。齊語桐心跳加速,正要沖出去,卻看到周宇發(fā)來的短信:停車場被封了,正在找其他入口。小心!
她顧不上回復,跑到大廈正門前寬闊的廣場上,開始用噴漆在地上畫巨大的反向五芒星。路過的人投來奇怪的目光,有人甚至拿出手機拍攝,但她顧不上這些了。
就在她完成最后一筆時,大廈內(nèi)突然傳來尖叫聲。透過玻璃門,齊語桐看到里面的人群開始混亂奔跑,而更可怕的是——有些人的臉正在融化,像蠟一樣滴落,露出下面蒼白的無面皮膚。
開始了...她喃喃自語。
突然,一只手從后面抓住她的肩膀。齊語桐尖叫著轉身,看到是氣喘吁吁的周宇。
停車場有保安!我進不去!他大喊著,聲音幾乎被大廈內(nèi)傳來的混亂聲淹沒。
齊語桐指向大廈:看!它們已經(jīng)出來了!
幾個無面人正從大門走出來,身體扭曲變形,像是還不習慣使用人類的肢體。更可怕的是,它們的臉正在慢慢成形——模仿著那些逃跑的人。
我們得進去,齊語桐突然決定,張海生需要幫助!
兩人沖進大廈,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獄。無面人在人群中穿行,每一個觸碰都會讓受害者的面部特征開始融化。有些人已經(jīng)癱倒在地,臉像被擦除的素描一樣空白。
找張海生!周宇拉著齊語桐避開一個正在變形的無面人,向電梯跑去。
電梯停在頂層不動,他們轉向緊急樓梯。爬了二十層后,兩人氣喘吁吁地推開天臺門——
張海生站在天臺中央,周圍是用粉筆畫出的復雜符號陣。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鏡,鏡中景象不是反射的天臺,而是一條無限延伸的黑暗走廊,無數(shù)無面人正從走廊深處涌來。
張海生!齊語桐喊道。
他轉過頭,臉上是混合著恐懼和決絕的表情:你們不該來!通道已經(jīng)半開了!
停車場被封了,我們沒能畫符號!周宇解釋道。
張海生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那就完了...沒有雙向封閉,儀式無法完成...
齊語桐突然注意到張海生腳邊放著一臺攝像機——是徐明當年使用的那臺。等等...錄像帶!徐明的錄像帶能記錄它們!也許...
她沖向攝像機,按下錄制鍵,將鏡頭對準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取景器中顯示的畫面與肉眼所見完全不同——鏡中走廊里不僅有無數(shù)無面人,還有幾十個被透明粘液包裹的人類,像是被保存的標本。其中最近的一個,赫然是年輕的徐明,他的眼睛還在眨動!
天啊...徐明還活著!齊語桐驚呼。
張海生聞言一震,轉向鏡子:哪里我看不到他!
在錄像機里!它們把他困在鏡中世界了!
張海生的表情從震驚變?yōu)閳远ǎ耗蔷透忾]通道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將里面的紅色液體倒在鏡面上,我的血混合了銀粉...能暫時阻擋它們。
液體接觸鏡面的瞬間,走廊里的無面人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后退了幾步。但很快,它們又開始向前涌動。
沒用的...必須雙向封閉...張海生喃喃道,突然看向齊語桐,除非...
除非什么周宇警覺地問。
除非有人自愿進入鏡中世界,從那邊畫符號。張海生的目光變得異常明亮,我本來就這么計劃的。
齊語桐搖頭:不!你會被困在那里!
十五年前我就該這么做了。張海生苦笑,從背包里取出一把刻滿符號的匕首,聽著,時間不多了。月全食高峰期只有幾分鐘了,這是通道最脆弱的時候。我會穿過鏡子,你們在這邊同時畫反向符號。
周宇抓住他的手臂:你瘋了嗎那里面有成百上千個那些東西!
張海生掙脫開來:它們怕銀和火。他展示匕首,這是純銀的,上面刻了所羅門封印。齊語桐,你的攝像機可以暫時干擾它們。周宇,用這個——他扔給周宇一個打火機和一小瓶液體,圣水混合白磷,能制造火墻。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張海生轉身面對鏡子,深吸一口氣,念出一段奇怪的咒語。鏡面像水面一樣波動起來,他向前一步,半個身體已經(jīng)融入鏡中。
等等!齊語桐喊道,我們怎么知道什么時候畫符號
張海生的聲音從鏡中傳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當鏡子變紅的時候...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停止畫畫...
然后他完全消失了。鏡中的景象恢復成那條黑暗走廊,但可以看到張海生手持銀匕首,正與無面人們搏斗,向深處前進。
我們得幫他!齊語桐抓起地上的粉筆,開始在天臺地面擴大張海生畫的符號陣。
周宇則跑向天臺邊緣,那里有一排裝飾用的鏡子。他打碎其中一面,用碎片在地上刻畫反向五芒星。
鏡中世界的戰(zhàn)斗愈發(fā)激烈。通過攝像機,齊語桐看到張海生已經(jīng)接近被困的徐明,但也被無面人包圍了。銀匕首每次揮舞都會讓一個無面人尖叫著后退,但它們數(shù)量太多了。
突然,整個鏡面泛起紅光,像是被血浸透。齊語桐大喊:現(xiàn)在!兩人同時完成最后的符號筆畫。
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嘯從鏡中傳來,整面鏡子劇烈震動,裂縫像蜘蛛網(wǎng)一樣蔓延。齊語桐通過攝像機看到張海生已經(jīng)割斷束縛徐明的粘液,兩人正拼命往回跑。但無面人如潮水般涌來,擋住了歸路。
他們回不來了!周宇絕望地喊道。
張海生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將徐明推向一個側面的小鏡子,自己轉身面對潮水般的無面人,高舉銀匕首,喊出一段齊語桐聽不懂的咒語。匕首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照亮整個鏡中世界。
快走!張海生的聲音奇跡般地透過鏡子傳來,記住我們,但不要尋找我們!
最后一刻,徐明化作一道白光鉆入那小鏡子中。與此同時,主鏡轟然爆裂,無數(shù)碎片四散飛濺。齊語桐和周宇趴在地上躲避,等他們再抬頭時,鏡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毫無生氣的碎片。
大廈內(nèi)的尖叫聲也突然停止了。兩人沖下樓梯,發(fā)現(xiàn)所有無面人都消失了,只剩下茫然的人群摸著自己的臉,仿佛剛從夢中醒來。
月全食結束了。
三個月后,齊語桐和周宇站在青山醫(yī)院的廢墟前。自從那晚后,他們再也沒見過張海生或徐明。警方調查了環(huán)球大廈的集體幻覺事件,但最終歸因于某種氣體泄漏。
你還在想他們,對嗎周宇輕聲問。
齊語桐點點頭,從包里取出那臺舊攝像機——環(huán)球大廈那晚后,她發(fā)現(xiàn)里面多了一段未記錄的影像。畫面中,張海生和徐明站在一個看似正常的房間里,背后是一面完好的鏡子。張海生對著鏡頭微笑,然后舉起一張紙,上面寫著:通道已封閉,但鏡子永遠危險。小心觀察者。
你認為他們真的...周宇沒有說完。
齊語桐關掉攝像機:我不知道。但我會繼續(xù)調查,繼續(xù)記錄。她看向醫(yī)院廢墟,為了所有被遺忘的失蹤者。
風吹過廢墟,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音。兩人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三樓窗戶上,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正注視著他們遠去。
回到公寓,齊語桐在筆記本上記錄今天的發(fā)現(xiàn)。當她合上本子時,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出現(xiàn)了一行她沒寫過的字跡:
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她猛地抬頭,看向房間角落被布遮蓋的穿衣鏡。布幔微微晃動,像是剛剛有人從后面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