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我正看著周予淮彎腰為林薇系鞋帶。
高檔酒會的水晶燈下，他昂貴的西裝外套拖在地上，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阮小姐，看來周總對那位林小姐很是上心啊。
身旁的王總抿著香檳，眼神里帶著憐憫。
我晃了晃酒杯，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予淮一向熱心，對誰都這樣。
是嗎王總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我無名指上的鉆戒，
聽說你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
商業(yè)聯(lián)姻而已。我輕描淡寫地抿了口酒，
周氏需要阮家的渠道，阮家需要周氏的資金，王總在商場這么多年，應該最懂這個道理。
手機在掌心震動，私家偵探發(fā)來消息：
確認了，周予白下周三回國。
我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秒，隨即恢復如常。
抬頭時，周予淮已經(jīng)摟著林薇的腰走向露臺，連個眼神都沒分給我。
酒會結束后，我獨自開車回家。
周予淮發(fā)來消息說林薇腳踝腫了，要送她去醫(yī)院。
我回復注意安全，順手點開隱藏相冊里周予白的最新照片，
他在柏林出席商業(yè)論壇，銀灰色西裝襯得身形修長，金絲眼鏡下的眼神銳利如鷹。
和周予淮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凌晨兩點，門鎖轉動的聲音把我從淺眠中驚醒。
我迅速關閉平板上的監(jiān)控畫面，換上睡眼惺忪的表情。
還沒睡周予淮扯開領帶，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等你。我起身去廚房熱牛奶，動作熟練得像排練過千百遍，
林薇沒事吧
輕微扭傷。他癱在沙發(fā)上，閉眼揉著太陽穴，
今天酒會上王建是不是又找你麻煩了
我把牛奶遞給他，順勢按摩他的肩膀：
他問我是不是要訂婚了。
周予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拇指摩挲著內側的櫻花紋身：
什么時候紋的
上周。我任由他打量，喜歡嗎
他輕笑一聲，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為我紋的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頂。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紋身是周予白五年前親手為我畫的設計圖。
當周予淮在臥室熟睡后，我輕手輕腳回到書房，打開加密文件夾。
屏幕冷光映著我的臉，文件夾里是周予白這些年所有的公開行程和媒體報道。
我點開最新的一段視頻，他正在回答記者提問：
......這次回國后將接手亞太區(qū)業(yè)務，希望能給家族企業(yè)帶來一些新氣象......
視頻定格在他微笑的瞬間，我伸手觸碰屏幕，輕聲自語：
終于等到你了，小叔叔。
02
私家偵探的消息比預期早了三天，
周予白提前回國了。
我盯著手機屏幕，指甲不知不覺陷入掌心。
照片上的男人從機場VIP通道走出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風衣，比五年前更加成熟內斂。
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依然能想象出那雙琥珀色瞳孔里的銳利光芒。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周予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迅速鎖屏，轉身時已經(jīng)換上溫柔笑意：
公司的新季度報表。你起這么早
他揉著惺忪睡眼，領帶歪歪斜斜掛在脖子上。
我伸手替他整理，聞到他身上殘留的女士香水味
——是林薇最喜歡的那款。
我爸剛來電話，周予淮任我擺弄，語氣漫不經(jīng)心，
小叔今天回國，晚上在家里設宴，讓你也去。
我系領結的手指微微一頓：這么突然
誰知道他怎么想的，周予淮撇嘴，
在國外待得好好的，突然跑回來搶位置。
我垂下眼簾，藏住閃過的精光。
周予淮一直以為他會是周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但他不知道，他父親早在五年前就屬意小兒子接班了。
別這么說，我輕拍他胸口，
一家人團聚是好事。
周予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拇指摩挲著那個櫻花紋身：
晚上穿那件黑色露背禮服吧，小叔喜歡素凈的款式。
他怎么會知道周予白的喜好
好啊。我笑著應下，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
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
周家別墅燈火通明。我挽著周予淮的手臂走進大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水晶吊燈下的周予白。
五年了。
他比照片上更加攝人心魄。
銀灰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冷靜而克制。
當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撞時，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恢復如常。
小叔，周予淮拖著我走過去，
這是阮阮，我的未婚妻。
久仰。周予白伸出手，聲音低沉如大提琴，
常聽家兄提起阮小姐。
我與他短暫交握，他的指尖在我掌心輕輕一劃，轉瞬即逝的觸碰卻讓我渾身戰(zhàn)栗。
阮阮可是你的學妹，周予淮渾然不覺，笑著推我去拿香檳，
去給你小叔敬杯酒，他當年在A大執(zhí)教時帶過你們學院的課題吧
是啊，我佯裝回憶，
可惜沒機會上周教授的課。
周予白唇角微揚：
現(xiàn)在有機會了。我接手亞太區(qū)業(yè)務后，會與A大合作人才培養(yǎng)計劃。
那太好了，敬周教授。
酒杯相碰的清脆聲響中，我聽到他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
櫻花紋身很適合你。
我險些摔了杯子。
予淮！嬌滴滴的聲音插了進來，林薇穿著粉色抹胸裙，像只花蝴蝶一樣撲到周予淮身邊，
周叔叔讓我來找你，說有客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她故意撞了我一下，紅酒潑灑在我裙擺上，暈開一片暗紅。
哎呀，對不起嘛，林薇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
周予淮皺眉，卻還是說：
阮阮不會介意的，對吧
我攥緊酒杯，正要開口，一件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突然披在我肩上。
擦一擦。周予白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后，
他的胸膛幾乎貼著我的后背，呼吸拂過我的耳廓，櫻花該開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五年前分別時，他說等櫻花再開的時候就會回來找我。
我的眼眶瞬間發(fā)熱。
謝謝周教授。我迅速整理好情緒，轉頭對周予淮說，
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周予淮擺擺手，注意力已經(jīng)被林薇拉走。
我快步走向洗手間，卻在拐角處被一股力量拉進黑暗的儲藏室。
五年不見，演技見長。周予白將我壓在門板上，手指撫過我鎖骨上的櫻花項鏈
——那是他當年送我的畢業(yè)禮物，
我差點就信了你不認識我。
放開，我低聲警告，這里有監(jiān)控。
已經(jīng)干擾了，他的鼻尖蹭過我的耳垂，
告訴我，那個紋身真的是為我紋的
我咬住下唇不答。
紋身下的皮膚還藏著一個微型芯片，儲存著這五年來我收集的所有周氏商業(yè)機密。
不說話周予白輕笑，
那我今晚就告訴所有人，周予淮的未婚妻曾經(jīng)——
你敢！我猛地抬頭，卻撞進他深邃的眼眸中。
時間仿佛靜止。儲藏室外腳步聲來來往往，而我們在黑暗中無聲對峙。
最終，他松開我，整理好西裝：
九點，后花園見。
我拉緊他的外套，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你不該提前回來，打亂了我的計劃。
計劃周予白冷笑，
你的計劃就是做我侄子的未婚妻
你不懂，我推開他，
今晚別等我，我不會去。
走出儲藏室，我迎面撞上了周父。
阮阮周父疑惑地看著我身上的男士外套，這是......
周教授的外套，剛才不小心弄臟了衣服。
周父了然地點頭：予白一向體貼。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聽說你和予淮下個月要訂婚了
是的，周叔叔。
好，好啊，周父拍拍我的肩，
早點定下來，我也好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給你們年輕人。
我乖巧地微笑，心里卻明白他話中有話。
周父一直希望借阮家的勢力鞏固周氏在亞太區(qū)的地位，而聯(lián)姻是最便捷的方式。
回到宴會廳，周予淮正摟著林薇的腰說笑�？吹轿遥惺质疽馕疫^去。
小叔呢他環(huán)顧四周。
可能去洗手間了，我脫下外套遞給侍者，
讓人洗干凈還給周教授。
手機震動，私家偵探發(fā)來最新消息：
查清楚了，林薇上周與趙氏集團的人秘密會面。
我抿了口香檳，看向不遠處正與賓客談笑風生的周予白。
他似乎感應到我的目光，遠遠舉杯致意。
周予淮湊到我耳邊：我爸剛才跟你說什么了
問我們訂婚的事，他很支持。
那就好，周予淮松了口氣，
對了，下周林薇生日，我打算送她那條你看中的鉆石手鏈，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她喜歡就好。
宴會結束時，周予白被一群商業(yè)伙伴圍住脫不開身。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隨周予淮離開。
回家的車上，周予淮突然問：你覺得我小叔怎么樣
很優(yōu)秀，我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不愧是周叔叔最器重的兒子。
哼，不過是仗著有海外背景，周予淮語氣酸澀，
我爸總覺得國外的月亮比較圓。
我沒有接話，手機相冊里靜靜躺著偷拍的周予白側臉。
五年來，我收集了關于他的每一條消息，每一張照片，卻始終不敢承認這份執(zhí)念到底是什么。
是愛是利用還是不甘心
阮阮周予淮捏了捏我的手，想什么呢
沒什么，我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只是有點累了。
當夜，我輾轉難眠。凌晨兩點，手機亮起陌生號碼的短信：櫻花樹下，不見不散。
我走到窗前，隱約看到別墅后花園的櫻花樹下，一個修長的身影正靜靜佇立。
03
會議室里的空氣凝固了。
投影屏上顯示著林薇剛剛展示的方案，與我電腦里保存的文件幾乎一字不差。
這個方案很有創(chuàng)意，周予淮坐在主位上，贊賞地看向林薇，
特別是客戶體驗優(yōu)化這部分。
林薇撩了撩長發(fā)，沖我挑釁一笑：
謝謝周總，我熬了三個通宵呢。
我低頭翻看會議資料，呼吸都變得困難。
那是我花了兩個月心血做的方案，原本打算今天親自匯報的。
昨天夜里，周予淮突然打電話說要借用我的電腦處理文件，
現(xiàn)在看來，他是替林薇偷走了我的心血。
阮總監(jiān)，周予淮轉向我，
你們設計部配合林薇完善一下細節(jié)，下周我要看到完整版。
全會議室的人都在偷偷看我。
誰都知道這個方案本該由我負責，現(xiàn)在卻被一個空降的市場部助理搶了風頭。
好的，周總。我微笑應下，
林小姐的方案確實......很有創(chuàng)意。
散會后，我直奔洗手間，鎖上隔間門才允許自己發(fā)抖。
鏡子里的女人眼眶發(fā)紅，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容。
我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拍打臉頰，然后從包里取出另一部手機。
東西拿到了嗎我給私家偵探發(fā)消息。
已確認，林薇昨晚去了趙氏集團大樓，待了兩小時。附照片。
照片上，林薇戴著墨鏡走進趙氏總部，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
我放大圖片，文件袋邊緣露出一角logo——正是周氏集團的標志。
我刪除消息，整理好表情走出洗手間，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個人。
小心。周予白扶住我的肩膀，
阮總監(jiān)看起來心情不好
我迅速后退一步，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這里不安全。
地下車庫，B區(qū)23號車位，一小時后。
說完，他若無其事地走開，仿佛只是偶遇一個普通同事。
-----
周予白的黑色奔馳停在最偏僻的角落。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立刻被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氣包圍。
安全帶。他提醒道，發(fā)動車子駛出車庫。
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城市高樓變成郊外山道。
周予白開車很穩(wěn)，修長的手指輕搭在方向盤上，腕表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你要帶我去哪我問。
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他側臉線條緊繃，
我看了今天的會議記錄，林薇偷了你的方案
我苦笑：周予淮幫她偷的。
車子猛地加速，周予白下頜線繃得更緊：
你就這么忍了
當然不。
我從包里取出U盤，
過去半年，周予淮經(jīng)手的所有項目資料都在這里，包括三份未公開的并購協(xié)議。
周予白挑眉：
我以為你在他身邊只是為了接近我。
一開始是。我望向窗外飛逝的景色，
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周氏內部有人在系統(tǒng)性泄密。林薇只是棋子，背后是趙氏集團。
車子停在一棟隱蔽的山間別墅前。
周予白帶我走進書房，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櫻花水墨畫。
他按下畫框邊緣的按鈕，一個隱藏的保險箱彈了出來。
安全屋，他解釋道，
沒有監(jiān)控，沒有監(jiān)聽，連我哥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我遞給他U盤：里面有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是你離開那天的日期。
周予白的手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柔軟：你還記得
記得什么我故意反問，
記得你在我畢業(yè)答辯后不告而別還是記得我等了整整三個月，只等到一封勿等的郵件
阮阮......
別誤會，記住密碼只是因為好記而已。
周予白嘆了口氣，插入U盤開始查看文件。
我走到落地窗前，遠處城市燈火如繁星。
五年前，也是在這樣燈火闌珊的夜晚，他作為客座教授指導我的畢業(yè)設計，我們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接吻。
這些資料......周予白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足夠把趙氏送進監(jiān)獄了。
我轉身，發(fā)現(xiàn)他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我：
你冒險收集這些，就為了給我
不全是。我走到他面前，俯身點擊鼠標調出另一份文件，
看這個，林薇的銀行流水。過去半年，她賬戶每月固定收到一筆來自離岸公司的匯款，而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
周予淮周予白瞇起眼睛。
不，我搖頭，是你父親。
書房陷入死寂。
周予白的表情從震驚到沉思，最后歸于可怕的平靜。
我早該想到的，
老頭子一邊催你和予淮結婚，一邊暗中破壞周氏信譽，為的是逼我回來接手這個爛攤子。
不僅如此，我調出另一組數(shù)據(jù)，
你父親在和趙氏合作開發(fā)一個新項目，需要阮家的專利技術。
如果我和周予淮結婚，這項技術就會自動進入共同財產(chǎn)......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周予淮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我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喂，親愛的
阮阮，你在哪周予淮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切，
林薇胃病犯了，我家里的藥箱沒有適合的藥，你能不能......
當然，我馬上去買藥給她送過去，別擔心。
掛斷電話，我看到周予白似笑非笑的表情：親愛的
演技而已。我起身拿包，我得走了。
周予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五年了，你明明可以過自己的生活，為什么要卷入周家的泥潭
我望進他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緒太過復雜，讓我一時分不清是愧疚還是憐惜。
我說過的，我輕輕抽回手，
這一切都是為了回到你身邊。
-----
藥店里的燈光刺得眼睛發(fā)疼。
我按周予淮的要求買了胃藥，又額外拿了一盒止痛片給自己。
一共156元。收銀員說。
我遞過信用卡，腦海中卻回放著剛才在別墅里周予白最后說的話：
阮阮，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已經(jīng)分不清什么是計劃，什么是真實情感了
手機震動，私家偵探發(fā)來最新消息：
查到了，林薇確實在為趙氏工作，但她同時還與另一個神秘人有聯(lián)系。追蹤需要更多經(jīng)費。
我回復同意轉賬，然后拎著藥袋走向停車場。
周予白說得對，我可能真的分不清了。
這五年來，我對周予淮的虛與委蛇，
對林薇的忍氣吞聲，
對周父的曲意逢迎，
到底是為了報復，為了計劃，還是僅僅為了證明給那個不告而別的人看
——你看，我能為你做到這種程度。
周予淮的公寓燈火通明。
我按響門鈴，他很快開門，臉上寫滿歉意：
這么晚還麻煩你，真是......
沒關系。我笑著遞過藥袋，
林薇怎么樣了
好多了，剛睡著。周予淮接過藥，突然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
你沒事吧看起來很累。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我勉強笑笑，藥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周予淮拉住我，
今天的事......關于那個方案，我知道是林薇偷了你的......
我搖頭打斷他：
不重要，公司利益至上，這是你說的。
他看起來更加愧疚：
下周的行業(yè)峰會，本來定的是林薇跟我一起去，我改主意了，你陪我去吧。
我微微睜大眼睛——這個峰會非常重要，
周氏將與幾家國際公司洽談合作，原本周予淮堅持要帶林薇，為此還和周父吵過一架。
好。我輕聲應下，轉身離開。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掏出手機，我給周予白發(fā)了一條加密信息：
計劃有變，周予淮要帶我去國際峰會，這是個機會。
很快，回復來了：太危險。趙氏的人也會出席。
我鍵入回復：正合我意。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櫻花盛開時，一切結束。
04
周予淮的生日宴會在周家別墅舉辦。
我站在衣帽間的全身鏡前，調整深藍色禮服的肩帶。
這條裙子是周予白上周托人送來的，剪裁完美勾勒出腰線，卻又保守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非常符合周教授一貫的作風。
阮小姐，周總問您準備好了嗎傭人在門外輕聲詢問。
馬上好。
我從首飾盒里取出周予淮上個月送我的鉆石耳環(huán)戴上，
又故意將手機留在梳妝臺顯眼的位置，屏幕還停留在與私家偵探的聊天界面。
下樓時，周予淮正被一群商業(yè)伙伴圍著敬酒。
他今天穿了套藏青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英俊逼人。
如果忽略他摟在林薇腰上的那只手的話。
阮阮，他看到我，招手示意我過去，來，給你介紹一下趙董。
我掛著得體微笑走過去，任由周予淮將我介紹給趙氏集團的董事長
——那個正在暗中挖空周氏墻角的老狐貍。
久聞阮小姐大名，果然是才貌雙全。
我假裝沒察覺他油膩的目光，抽回手輕輕搭在周予淮臂彎：
趙董過獎了。
予淮，林薇突然擠過來，手里捧著個精致禮盒，
生日快樂！這是我親手做的巧克力，你最喜歡的黑巧加海鹽口味。
周予淮驚喜地接過，當場打開嘗了一塊：
好吃！薇薇手藝越來越好了。
周圍響起一片起哄聲。
我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林薇得意地瞥我一眼，然后踮腳在周予淮臉上親了一下。
阮阮，周予淮像是才想起我的存在，轉頭問道，
你給我準備了什么禮物
我抿唇一笑：放在你房間了，是個驚喜。
事實上，我什么也沒準備。但我知道周予淮會自己發(fā)現(xiàn)那份特別的禮物
——我留在梳妝臺上的手機里，那些看似跟蹤實則保護的聊天記錄。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借口補妝離席。
經(jīng)過二樓走廊時，果然看到周予淮從臥室方向走來，手里握著我的手機，臉色復雜。
阮阮，他叫住我，我們談談。
我佯裝驚訝：怎么了宴會還在......
手機里的那些，
他舉起我的手機，屏幕上正是私家偵探發(fā)來的林薇與趙氏人員會面的照片，
你一直在調查林薇
我垂下眼睛，長睫毛遮住眼底的精光：
我只是......擔心她被人利用來傷害你。
還有這些，周予淮劃動屏幕，顯示出更多聊天記錄
——全是讓偵探關注周予淮安全的內容，
你雇人保護我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我們在一起那天起。
你知道我父親的事......我害怕商業(yè)對手會用下作手段。
周父兩年前遭遇過一次綁架未遂，這件事在商圈轟動一時。
周予淮的表情軟化了。
他上前一步，將我拉進懷里：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
以為我善妒我靠在他胸前，聞著他身上混合著林薇香水的氣息，
我只是想保護你，即使你永遠不知道。
阮阮......他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愧疚，
我最近對你太差了。
沒關系，我仰頭微笑，只要你平安就好。
這一刻，我?guī)缀跻宸约旱难菁肌?br />
周予淮永遠不會知道，那些保護性監(jiān)視的真正目的，是收集他和林薇與趙氏勾結的證據(jù)。
-----
宴會結束后，周予淮堅持送我回家。
車上，他遞給我一個藍色絲絨盒子。
本來準備下周送的，他語氣溫柔，
但我覺得現(xiàn)在更合適。
盒子里是一條鉆石項鏈，主石至少有五克拉，在車內燈下熠熠生輝。
這種級別的珠寶，通常是周家送給準兒媳的定情信物。
太貴重了......我故作驚訝。
你值得最好的。周予淮親手為我戴上項鏈，手指在我后頸流連，
阮阮，我最近才意識到你有多重要。
我靠在他肩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二天一早，這條項鏈就會出現(xiàn)在當鋪，換成調查林薇背后勢力的資金。
回到家，我剛關上門就被人從背后抱住。
熟悉的雪松氣息讓我瞬間放松下來。
演技精湛，周予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差點就信了你是真的愛他。
我轉身面對他：你怎么進來的
你給我的鑰匙，忘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扣，那是我們重逢第二天我給他的，
今晚的戲碼很精彩，周予淮現(xiàn)在大概愧疚得睡不著覺。
我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向廚房：
他只是被我的深情感動了，男人總是吃這套。
包括我周予白跟過來，靠在門框上。
我停下倒水的手，回頭看他：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他走近，拿走我手中的水杯，
因為我比周予淮聰明，還是因為......
因為你是計劃的一部分，我打斷他，而他是目標。
周予白的表情冷了下來。他放下杯子，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說到計劃，林薇的背景查清楚了。她不只是趙氏的棋子，還是我哥的情婦。
我接過文件，快速瀏覽：你父親知道嗎
當然，周予白冷笑，老頭子默許的。
用林薇牽制予淮，防止他翅膀太硬不受控制，典型的周家做派。
文件中有幾張模糊的照片，是周父和林薇在隱秘會所的合影。
我翻到后面，突然停住了——那是一份醫(yī)療記錄，顯示林薇上個月曾做過孕檢。
她懷孕了我抬頭。
周予白點頭：
這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孩子可能是予淮的，也可能是我哥的，她自己恐怕都不確定。
我合上文件，曾幾何時，我也幻想過和周予白有個家，在某個有櫻花樹的院子里。
你在想什么周予白從背后靠近。
我在想，林薇接近周予淮另有目的。
她不是單純想上位，她在為某人收集周氏和阮家的情報。
周予白沉默片刻：你確定要繼續(xù)這個危險的游戲嗎
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要我放棄
我只是擔心，他抬手撫上我的臉，拇指擦過我的下唇，
你迷失在角色里，忘記最初的目的。
我躲開他的觸碰：什么目的
回到我身邊，他聲音低沉，這是你說的。
我突然無法回答。
最初，這確實是個完美的復仇計劃——讓周予淮愛上我，然后當著他的面選擇周予白。
但此刻，面對周予白探究的目光，我卻不確定了。
我累了，我最終說道，今晚不想討論這個。
周予白看了我很久，最后嘆了口氣：下周的國際峰會，你真的要去
必須去，我點頭，趙氏的人會在那里與一個神秘人物會面，我要知道是誰。
太危險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配合，我拿出手機，調出一份電子邀請函，
這是你的入場券，以MIT教授身份出席科技論壇。
周予白皺眉：你早就計劃好了
每一個細節(jié)。我微笑，包括我們的偶遇。
他搖搖頭，既無奈又帶著幾分欣賞：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這個復仇游戲本身。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扎進我心里。
送走周予白后，我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那個戴著別人項鏈的女人，突然感到一陣陌生。
我究竟是誰是深愛周予白的阮阮是忍辱負重的未婚妻還是沉迷于復仇游戲的操縱者
05
公司團建選在了郊外的度假村。
大巴上，林薇和她的跟班們占據(jù)了前排座位，不時爆發(fā)出刺耳的笑聲。
我獨自坐在后排，透過車窗看著逐漸遠去的城市輪廓。
阮總監(jiān)，要換位置嗎市場部的小張湊過來，壓低聲音，
前面那群人太吵了。
我微笑著搖頭：沒關系，我正好想些事情。
實際上，我需要這個距離來觀察周予淮。
自從生日宴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軟化，甚至推掉了兩次和林薇的約會。
這不正常。
我打開手機，再次確認私家偵探發(fā)來的消息：
周予淮上周秘密會見了趙氏的二把手，談話內容不詳。
在想什么
我猛地抬頭，周予淮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座位旁。
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臉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頜線。
沒什么，我鎖上手機屏幕，只是在想團建活動的事。
周予淮在我身邊坐下，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氣息取代了往常的林薇香水味：
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緊。他安排了什么
度假村的草坪上已經(jīng)搭好了團建設施。
人事部經(jīng)理拍手召集大家分組時，林薇立刻黏到周予淮身邊：
周總，我們一組吧！
周予淮卻看向我：我和阮阮一組。
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驚呼。
林薇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瞪著我，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
第一個游戲是蒙眼過障礙。我被蒙上眼睛，由周予淮口頭指引前進。
他的聲音很近，呼吸拂過我耳際：
向左一點......小心，前面有繩子......
我按照指示慢慢前進，卻突然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栽去。
周予淮一把抱住我，手掌緊貼在我腰間。隔著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沒事吧他低聲問，沒有立刻松開手。
沒事。我迅速站穩(wěn)，扯下眼罩，發(fā)現(xiàn)林薇正站在障礙物旁，腳邊有一根明顯被移動過的繩子。
周予淮也看到了。他臉色一沉，大步走向林薇：道歉。
林薇裝傻：
周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說，向阮阮道歉。周予淮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場地安靜下來，
現(xiàn)在。
所有人都盯著這一幕。
林薇的臉由紅轉白，最后變成難看的豬肝色：
對......對不起。
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種當眾羞辱只會讓林薇更加恨我，但周予淮的反常行為更讓我警惕。
午餐時，周予淮出人意料地宣布：
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我想正式告訴大家，我和阮阮下個月將舉行訂婚儀式。
四周響起掌聲和祝賀聲，而我只能機械地微笑。
周予淮摟住我的肩膀，在眾人面前吻了我的臉頰。
驚喜嗎他耳語道。
非常。我勉強回應，注意到不遠處林薇扭曲的表情和匆匆離席的背影。
-----
回程的大巴上，周予淮被灌了不少酒，靠在我肩上淺眠。
我小心地探入他的西裝內袋，摸出了一張酒店房卡
——皇冠假日，2808房間，日期是明天。
私家偵探的消息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
周予淮與趙氏二把手的秘密會面。這難道是......
阮阮......周予淮突然呢喃我的名字，嚇得我趕緊縮回手。
但他只是調整了下姿勢，又沉沉睡去。
房卡上的信息已經(jīng)刻在我腦子里。無論周予淮在謀劃什么，明天自會見分曉。
-----
凌晨兩點，我悄悄溜進周氏集團的檔案室。
萬能卡是上周從周予淮那里復制的，他大概還沒發(fā)現(xiàn)丟失。
昏暗的應急燈下，我快速翻閱著標有趙氏合作案的文件夾，用微型相機一頁頁拍攝。
突然，檔案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我僵在原地，手慢慢摸向包里的防狼噴霧。
你在這里干什么
周予白的聲音。我長出一口氣，轉身面對他：你嚇死我了。
他反鎖上門，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文件：我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收集證據(jù)啊，我壓低聲音，就像我們計劃的那樣。
計劃周予白冷笑，計劃里可沒包括你單獨行動，更沒包括你和周予淮的訂婚！
我皺眉：團建上的事那是個意外，我不知情。
不知情他逼近我，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著危險的光，
那你知不知道周予淮今早已經(jīng)派人調查你的行蹤了
私家偵探，電話記錄，甚至你的信用卡消費，
周予白每說一個詞就更靠近一步，他開始懷疑你了，阮阮。
我后退，直到背抵上檔案架無路可退：我會處理好的。
怎么處理周予白雙手撐在我耳邊的架子上，將我困在方寸之間，
繼續(xù)演你的深情未婚妻直到哪天被他發(fā)現(xiàn)你其實是個商業(yè)間諜
別這么說......我別過臉。
那該怎么說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直視他的眼睛，
告訴我，阮阮，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戲
我猛地推開他：游戲你以為這一切是游戲
情緒突然決堤。五年來的偽裝、算計、隱忍，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
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你知道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是什么嗎是檢查自己的人設有沒有漏洞。
你知道我和周予淮約會時要提醒自己多少次不要露出厭惡的表情嗎
你知道我每次看到林薇挑釁卻必須忍氣吞聲時有多想撕爛她的臉嗎
周予白愣住了。
這不是游戲，我哽咽著，這是我的生存方式。從五年前你離開那天起，我就只剩下這個計劃了。
阮阮......他的表情軟化了。
但我害怕了，我滑坐在地上，抱緊膝蓋，
我怕計劃完成后，你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阮阮了......我怕你根本不需要現(xiàn)在的我......
長久的沉默后，周予白蹲下身，輕輕將我摟進懷里。
傻瓜，他的聲音溫柔得讓我心碎，
我等的一直是真實的你，不管是五年前的阮阮，還是現(xiàn)在的你。
我在他懷里顫抖，五年來的盔甲第一次出現(xiàn)裂縫。
他的心跳透過襯衫傳來，穩(wěn)定而有力。
周予淮的調查我會處理，他最終說道，幫我整理好散落的文件，
但你得小心，他可能已經(jīng)起疑了。
我點點頭，擦干眼淚站起身。情緒發(fā)泄后，理智重新占據(jù)上風：
明天的酒店會面，我必須去。
太危險了。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我堅持道，
如果周予淮真的和趙氏勾結，我們需要確鑿證據(jù)。
周予白看著我，突然笑了：你真是......倔強得可怕。
這是夸獎嗎
算是吧。他幫我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明天我會在酒店附近，有情況立刻聯(lián)系我。
離開檔案室前，我最后檢查了一遍相機里的資料。
阮阮，他輕聲說，無論計劃如何，安全第一。
我點頭，突然想起什么：
對了，林薇今天離開時狀態(tài)不對，她可能會......
我會留意，現(xiàn)在你該回家了，在周予淮發(fā)現(xiàn)你不在之前。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我摸出手機，看到周予淮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
明天中午一起吃飯有驚喜給你。
我回復了一個好字，然后切到與私家偵探的對話框：
明天上午十點，皇冠假日2808房間，我要知道里面發(fā)生的一切。
06
皇冠假日2808房間的門虛掩著。
我站在走廊拐角，看著手表指針走向十點整。
私家偵探發(fā)來的最后一條消息說，周予淮和趙氏的人已經(jīng)進入房間十五分鐘了。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藏在衣領下的微型錄音設備，朝房間走去。
手指剛觸到門把手，里面突然傳出一陣大笑。
不是商業(yè)談判該有的聲音。我皺眉，輕輕推開門縫——
房間里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
周予淮和趙氏的二把手趙明輝正舉杯對飲，而站在他們中間的，是一身性感裝扮的林薇。
她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笑得花枝亂顫。
周總這招真是高明，趙明輝拍著周予淮的肩，
讓阮家那丫頭以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其實每一步都在你算計之中。
五年布局，總該收網(wǎng)了。周予淮抿了口酒，語氣輕松得像是討論天氣，
阮家的核心技術專利，下周就會轉到周氏名下。
我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自己發(fā)出聲音。五年布局
不過周總，林薇嬌聲問，
您真舍得啊我看您對阮小姐挺上心的，連訂婚都公布了。
周予淮輕笑：商業(yè)手段而已。阮清玥太聰明，不給她點甜頭，怎么讓她放松警惕
那監(jiān)控的事......趙明輝壓低聲音。
放心，五年前的記錄我處理干凈了。周予淮放下酒杯，
她永遠不會知道那天晚上真正發(fā)生了什么。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門框上收緊，指甲幾乎要嵌入木頭。
五年前......什么監(jiān)控什么晚上
周總，時間差不多了。林薇突然說，
證據(jù)都準備好了嗎
當然。周予淮從公文包取出一個U盤，
這里面有足夠證明阮清玥泄露商業(yè)機密的證據(jù)，包括她潛入公司檔案室的監(jiān)控錄像。
那天晚上明明確認過沒有監(jiān)控的！
等她身敗名裂，阮家為了保全名聲，自然會用技術專利來交換。
趙明輝陰險地笑道，
周總這招一石二鳥，佩服佩服。
不能再聽下去了。我悄悄后退，卻在轉身瞬間撞到了一個服務生。
對不起，女士！服務生大聲道歉，手中的托盤咣當落地。
房間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我頭也不回地沖向電梯，身后傳來開門聲和周予淮的喊聲：阮阮
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我看到周予淮追出來的身影，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慌。
-----
周氏集團大堂前所未有的安靜。
我走進公司時，所有同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
。前臺的顯示屏上，正滾動播放著一條財經(jīng)快訊：
《周氏集團疑似遭商業(yè)間諜滲透，核心客戶資料外泄》。
阮總監(jiān)，秘書小跑過來，聲音發(fā)抖
，周總讓您一到公司就去他辦公室......還有兩位董事也在。
謝謝，我知道了。
電梯上升的三十秒里，我迅速整理思緒。
周予淮昨晚發(fā)現(xiàn)我聽到了他們的計劃，所以提前行動了。
但沒關系，我也準備好了。
推開辦公室門，里面除了周予淮，還坐著周父和另一位董事。
你找我我平靜地問。
周予淮緩緩轉身，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
阮清玥，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他打開投影儀，屏幕上顯示出一系列郵件記錄
——全都是從我郵箱發(fā)出的周氏機密文件，收件人是趙氏集團的幾個高管。
這些不是我發(fā)的。我說。
系統(tǒng)日志顯示，發(fā)送IP是你的電腦。周父厲聲道，還有這個。
下一張照片是我在檔案室翻看文件的監(jiān)控截圖，時間顯示是前天凌晨。
我確實去過檔案室，但我沒有泄露任何資料。
阮阮，周予淮突然放軟語氣，
如果你有什么苦衷，現(xiàn)在說出來，我們可以......
周總！林薇闖了進來，手里拿著一疊紙，
技術部剛恢復的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阮總監(jiān)這半年來的所有通話記錄和行蹤軌跡......她一直在監(jiān)視您！
周予淮接過文件，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抬頭看我，眼中閃爍著我看不懂的情緒：為什么
這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讓周予淮發(fā)現(xiàn)我監(jiān)視他的記錄，營造出我因愛生疑的形象。
但此刻，知道這些證據(jù)都是他精心設計的陷阱后，這場戲顯得格外諷刺。
因為我愛你啊。我輕聲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愛到害怕失去你，愛到想保護你不被傷害
周予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恢復冷硬：
阮清玥，你被停職了。在調查清楚前，請不要離開本市。
我明白。我取下工牌放在桌上，需要我現(xiàn)在收拾東西離開嗎
不必了，周父冷冷地說，保安已經(jīng)把你的物品裝箱了。
-----
公寓里一片狼藉。
我坐在地板上，周圍散落著從公司帶回來的紙箱里的物品。
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備用的高跟鞋、抽屜里的零食、與同事的合影......全都成了過去式。
手機震動，周予白發(fā)來消息：情況
按計劃進行。我回復，啟動B方案。
發(fā)完這條消息，我繼續(xù)整理物品。
在最底層的文件夾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大學時的我，在圖書館專注看書的側影。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第一次見到她，2015.9.3。
這是周予淮的筆跡。
我盯著照片出神。
如果他說五年布局是真的，那么大學時的相遇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但照片上的眼神......不像是演戲能裝出來的。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私家偵探：林薇的完整背景調查已發(fā)送。
如您所料，她不僅是商業(yè)間諜，還參與了五年前那起綁架案。
我迅速打開文件，一張張翻看。
突然，我停住了——照片上，林薇與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交談，男人手腕上的紋身清晰可見：
一條盤踞的蛇。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五年前那個雨夜，綁架我的綁匪手腕上，就有同樣的紋身。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周予白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阮阮，他的聲音異常嚴肅，
我剛收到消息，周予淮申請了搜查令，明天會來你家。
預料之中。我站起身，開始收拾重要物品，
他需要坐實我商業(yè)間諜的罪名。
不只是這樣，周予白頓了頓，
他還在查五年前的事。阮阮，他可能已經(jīng)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被綁架那晚看到了綁匪的臉還是知道他父親才是幕后主使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都記得
只記得片段，我揉了揉太陽穴，
雨夜，蛇形紋身，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救了我。我一直以為是你。
不是我，周予白輕聲說，那晚我在國外。
我握緊手機，胸口突然一陣刺痛。
如果那晚救我的不是周予白，那是誰為什么我的記憶里會有他的影子
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強迫自己回到當下，搜查令幾點執(zhí)行
上午十點。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撤離方案，九點會有車來接你。
不，我搖頭，我要留下來。
阮阮！這太危險了！
正合我意，我走到窗前，看著夜色中的城市，周予白，一切準備就緒了嗎
嗯。只要你一聲令下，周氏的核心客戶會在24小時內收到我們的提案。
很好。我深吸一口氣，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啟動。
掛斷電話后，我繼續(xù)收拾行李。
在抽屜最深處，我摸出了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櫻花形狀的銀質袖扣，五年前準備送給周予白卻沒能送出去的禮物。
門鈴突然響起。我警覺地抬頭，這個時間會是誰
透過貓眼，我看到周予白站在門外，臉色凝重。
我開門讓他進來，他二話不說將我拉入懷中。
我擔心你。他低聲說。
我靠在他胸前，聞著熟悉的雪松香氣，卻感到一絲陌生。
五年來支撐我的復仇執(zhí)念，此刻竟有些模糊。
一切比我想象的要痛苦得多。我輕聲坦白。
周予白捧起我的臉：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搖頭：太遲了。
07
搜查令執(zhí)行前兩小時，我燒掉了最后一份可能牽連他人的文件。
手機震動，周予白發(fā)來消息：
所有準備就緒。你確定不撤離
我回復：按計劃行事。然后取出SIM卡，折斷沖入馬桶。
行李箱里只裝了必需品：幾件換洗衣物、護照、現(xiàn)金和那個裝著櫻花袖扣的小盒子。
我環(huán)顧公寓，這個住了五年的地方，每一處都留著周予淮的痕跡
——他喜歡的香薰、他送的藝術品、我們一起挑選的沙發(fā)套......
門鈴響起，比預期早了半小時。
我深吸一口氣，最后一次檢查妝容——完美的偽裝不能有絲毫破綻。
開門瞬間，我調整好表情，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周......周總
周予淮站在門外，身后是兩名警察和一位穿著法院制服的女人。
他今天穿了全黑西裝，襯得臉色更加陰沉，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阮小姐，女法官出示文件，這是搜查令，請配合。
我側身讓他們進入，手指微微發(fā)抖——不是裝的。
無論排練過多少次，真正面對時身體還是會本能地緊張。
警察開始系統(tǒng)地搜查每個角落。
周予淮站在客廳中央，目光掃過已經(jīng)收拾一空的書架和桌面：準備逃跑
不是逃跑，我輕聲糾正，是離開。
他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證據(jù)袋，里面裝著一枚U盤：認識這個嗎
我搖頭。
技術部在你電腦的隱藏分區(qū)里發(fā)現(xiàn)的，周予淮的聲音冷得像冰，
里面不僅有周氏的機密文件，還有對我長達兩年的監(jiān)控記錄。
我沒有——
還有這個。他打斷我，又拿出一個透明袋，里面是張SIM卡，藏在你的梳妝臺暗格里。
知道我們查到了什么嗎過去半年，這張卡只聯(lián)系過兩個人——一個私家偵探，和趙明輝。
趙明輝趙氏集團的二把手這不可能。
演技真好，周予淮逼近一步，眼中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
五年了，我居然沒看出來你是趙氏安插的棋子。
警察從臥室出來，手里拿著我的筆記本：周總，發(fā)現(xiàn)了一些加密文件。
女法官檢查了我的行李箱：護照和大量現(xiàn)金，確實有潛逃跡象。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這不是計劃中的情節(jié)。
我的視線掃過周予淮身后的門——周予白安排的接應應該已經(jīng)到了。
阮清玥，周予淮最后一次叫我的全名，聲音里帶著某種奇怪的顫抖，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笑了：有。
然后我按下藏在口袋里的遙控器。
整間公寓的窗簾突然自動拉上，投影儀從天花板降下，墻面上的顯示屏同時亮起。一段錄音開始播放：
周總這招真是高明，讓阮家那丫頭以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
趙明輝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房間里。
周予淮臉色驟變。
五年布局，總該收網(wǎng)了...錄音繼續(xù)播放，是他自己的聲音。
警察困惑地看向周予淮，而他死死盯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恐慌。
精彩嗎我輕聲問，這是昨天上午十點，皇冠假日2808房的談話。
需要我繼續(xù)播放你和林薇討論如何偽造證據(jù)的部分嗎
女法官的表情變得嚴肅：周總，這是怎么回事
沒等周予淮回答，我走到書架前，從一本挖空的書中取出另一個U盤：
這里有林薇為趙氏工作的全部證據(jù)，包括她泄露的十七份周氏機密文件，以及......我看向周予淮，
五年前那起綁架案的幕后指使。
周予淮的臉色變得慘白。
抱歉耽誤各位時間，我拎起行李箱，我的航班快趕不上了。
攔住她！周予淮突然吼道。
但警察和女法官都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在周予淮和我之間游移。
我趁機走向門口，在擦肩而過時對周予淮低語：
對了，替我向林薇問好。她現(xiàn)在應該正在接受警方詢問。
踏出公寓門的瞬間，我聽到里面?zhèn)鱽頄|西砸碎的巨響和周予淮的怒吼。
-----
機場VIP休息室里，我換了一身裝扮，戴著墨鏡和棒球帽，與平日形象截然不同。
電視上正播放著突發(fā)新聞：
周氏集團股價暴跌，多家核心客戶宣布暫停合作......據(jù)悉，這與一起商業(yè)間諜案有關，涉案人員林某已被警方帶走調查......
手機震動，新買的
burner
phone
上顯示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
B計劃啟動成功。等你。
是周予白。我刪掉消息，看了看登機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阮清玥。
這個聲音......不可能。
周予淮站在休息室入口，西裝凌亂，眼睛布滿血絲，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
兩名保鏢試圖攔住他，但他亮出證件后強行闖了進來。
他大步走向我。
我本能地后退，但身后是落地窗，無處可逃。
你贏了，周予淮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周氏損失了三十億市值，我爸被董事會暫停職務，林薇進了警局。
他扯松領帶，滿意了嗎
我摘下墨鏡，直視他的眼睛：
你知道五年前那個雨夜，我最后記得的是什么嗎
他明顯一怔。
是一個手腕上有蛇形紋身的男人，和......我向前一步，
一個救了我的身影。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那是周予白。
周予淮的呼吸變得急促。
但昨天我才想起來，我繼續(xù)道，
那個人影手腕上戴的，是周家傳子的戒指。我抬起手，輕輕觸碰他左手小指上的銀戒，
你的戒指。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你......想起來了
只記得片段。我收回手，
但足夠了。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我接近你原本是為了報復周家，卻陰差陽錯選了你這個恩人。
周予淮的表情像是被人當胸捅了一刀：
所以這五年......全都是演戲
不然呢我微笑，
你真以為我會愛上一個縱容情婦羞辱我、竊取我工作成果、甚至打算吞并阮家專利的男人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拇指按在那個櫻花紋身上：那這個呢也是騙局
這是唯一真實的部分，我掙脫他的鉗制，但不是為你。
周予淮踉蹌后退一步，像是被這句話擊垮了。
他打開文件夾，取出一疊照片撒在桌上——全是我這五年來的偷拍照，有些甚至我自己都沒見過。
私家偵探今天早上給我的，他聲音破碎，
你監(jiān)視我的記錄......不是為了竊取商業(yè)機密，而是在調查林薇和趙氏。
你一直在......保護周氏
照片上的我出現(xiàn)在各種危險場合：趙氏集團的年會外圍、可疑的倉庫區(qū)、甚至一次黑市交易現(xiàn)場。我沒想到他查到了這么多。
職業(yè)習慣而已。我輕描淡寫地說，重新戴上墨鏡，時間到了，周總。
他攔住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
如果我說......我對你不僅僅是利用呢如果我說，大學時第一眼看到你，我就......
那就更可悲了。我打斷他，拎起行李箱，再見，周予淮。不，是再也不見。
走向登機口的路上，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如芒在背，但我沒有回頭。
直到通過安檢，確認他看不到我了，我才允許自己停下，扶著墻深呼吸。
預期的快感沒有出現(xiàn)。相反，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塊，冷風呼呼地往里灌。
我摸出那張在辦公室發(fā)現(xiàn)的偷拍照——大學時的我，渾然不覺地被鏡頭捕捉。
五年布局，他說。但照片背面那個日期，比我們偶遇早了整整一年。
飛機起飛時，我望著窗外逐漸變小的城市，突然想起昨晚周予白問我的問題：
復仇之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當時我沒能回答。現(xiàn)在依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