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坐在機房角落的折疊床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屏幕上的代碼還在跳動,像一群不肯安靜下來的螢火蟲。我已經連續(xù)工作了十五個小時,從下午兩點到凌晨五點,中間只喝了一杯冰美式,吃了半塊同事順手留下的巧克力。
血糖低得不行,我知道,但系統(tǒng)那個破洞不補上,明天一早整個平臺的數據都可能被爬蟲抓走。
我咬牙撐著,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行命令:
1
git
it
-m
緊急修復用戶ID越權漏洞
回車鍵按下去的那一刻,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樣向后倒去。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地上,頭靠著服務器機柜,鼻子里滿是金屬和灰塵的味道。
快醒醒!程巖!耳邊傳來急促的聲音。
我睜開眼,看到行政部的小李蹲在我面前,手里還拿著一瓶葡萄糖口服液。
你暈過去了。他說,還好我們巡夜的保安發(fā)現了你。
我想說話,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他扶我坐起來,把瓶子遞給我。
我仰頭喝了大半瓶,腦袋慢慢清醒過來。
幾點了我問。
四點半。
……我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2025年4月7日,星期一,04:31。
你們怎么來這了我皺眉。
小李沒回答,而是朝門口努了努嘴:你自己聽吧。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門縫里隱約傳出壓低的聲音。
名單確定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
都安排好了,裁員名單已經發(fā)給獵頭公司。另一個聲音說,聽起來是法務總監(jiān)張莉。
我心頭一緊。
技術部那幾個老油條,還有趙工,她懷孕了也別想安穩(wěn)混日子。
齊總,這次動作要快,不能讓他們有反應時間。
明白。月底前完成交接,下個月初統(tǒng)一談賠償。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他們居然在裁員的事上這么早就動手了
而我……赫然在列。
我緩緩地站起身,腿還有點軟,但腦子里已經飛速運轉起來。
如果他們真的要裁掉我,那這份證據,就不是秘密了。
我悄悄掏出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小李看著我,欲言又止。
沒事。我說,幫我拿件外套,我要回去繼續(xù)加班。
他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錄音文件,時長三分鐘四十七秒。
夠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坐在辦公桌前,手指快速敲擊鍵盤。
我把昨晚錄下的音頻剪輯成一段不到一分鐘的片段,配上文字說明,匿名發(fā)到了公司內部論壇上。
標題很簡單:
【重要通知】本周五將進行人員優(yōu)化,請?zhí)崆白龊脺蕚?br />
發(fā)完之后,我關掉瀏覽器,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十分鐘后,辦公室里開始騷動。
什么裁員
誰啊都有誰
有沒有我有沒有我
有人站起來四處張望,有人低聲打電話,還有人直接沖出辦公室去找主管確認情況。
我抬起頭,看見對面的趙工臉色蒼白,一只手輕輕放在肚子上。
她懷孕六個月了。
我握緊鼠標,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就在這時,整個辦公室突然陷入短暫的混亂。
服務器宕機了!
測試環(huán)境數據全沒了!
怎么回事誰動了數據庫
我掃了一圈四周,每個人都在電腦前瘋狂操作,可監(jiān)控系統(tǒng)顯示,所有人都在正常工作。
沒人動過服務器。
但問題確實出現了。
我嘴角微微揚起。
昨晚離開機房前,我在系統(tǒng)后臺加了個邏輯炸彈,一旦檢測到異常訪問行為,就會觸發(fā)一次模擬攻擊,讓服務器暫時癱瘓。
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在我不在場的情況下偷偷刪改數據。
沒想到,它比預想中更快被觸發(fā)了。
我裝作一臉震驚地看著周圍的人慌亂奔走,心里卻無比平靜。
這時,行政部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請各部門負責人組織員工返回工位,CEO將在十分鐘后召開緊急會議。
我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表,九點二十五分。
距離真相浮出水面,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CEO齊耀站在會議室投影幕布前,背影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服務器宕機不是天災。他掃視全場,是人為。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只有空調出風口輕微的嗡鳴聲。
我坐在后排角落,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節(jié)拍。沒人知道,那臺宕機的服務器里,還藏著我悄悄植入的一段幽靈腳本。
我們有理由懷疑,昨晚有人動了核心系統(tǒng)。齊耀語氣陰沉,法務部正在調取日志,如果查出來是誰……
他頓了一下,目光在我這個方向停留了一瞬。
我低頭假裝翻看手機,嘴角微揚。
會議結束后,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出會議室,臉上寫滿了不安。
趙工走過來,小聲問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機房有沒有看到什么
我搖搖頭:我只是修了個漏洞,暈倒后就被送出來了。
她嘆了口氣,眼神有些失落。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她懷孕六個月,現在突然傳出裁員消息,又碰上系統(tǒng)異常,她肯定覺得自己成了靶子。
我輕聲說:別怕,我會看著點。
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我回到座位,打開電腦,登錄內部論壇。
匿名帖已經爆了。
【求助】測試環(huán)境數據全丟了,誰動的數據庫
【震驚】服務器宕機前幾分鐘,監(jiān)控顯示所有人都在正常工作!
【實錘】行政部剛發(fā)來通知,要求所有部門開始996攻堅!
最后一句讓我眉頭一皺。
果然,不到十分鐘,行政部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
根據公司戰(zhàn)略調整,即日起至項目上線前,全體員工進入攻堅模式,實行彈性工作制,原則上每天工作12小時以上,周末無休。
彈性工作制我冷笑一聲,隨手錄下了這段廣播。
錄音文件自動上傳到云端,備份了一份。
這已經是明顯的違法行為,勞動法明確規(guī)定每周不得超過44小時工作時間,且加班需征得員工同意并支付加班費。
我正準備繼續(xù)整理證據,忽然聽到一陣騷動。
林妍來了。
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裝裙,踩著高跟鞋走進辦公室,身后跟著兩個保安和一個行政助理。
趙工,請你配合一下。她面帶微笑地說,由于客服部最近人手緊張,從今天起,你的辦公地點暫時調整到一樓客服中心。
趙工臉色瞬間變了:我是測試主管,我的崗位不在那里。
這是人事安排。林妍語氣不冷不熱,如果你拒絕,我們將視為不服從管理。
周圍的同事紛紛抬頭,有人想說話,但都被她的氣場壓了回去。
我站起身,走到趙工桌前,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
林總,趙工現在懷的是雙胞胎,醫(yī)生建議要避免長時間站立和情緒波動。我說,你們把她調去接電話,算哪門子的‘合理安排’
林妍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
程巖,我記得你也快離職了吧怎么,還想管別人的事
這句話像一根針,扎進了所有人的心里。
空氣瞬間凝固。
趙工的手微微顫抖,眼眶泛紅。
我看向四周,同事們一個個低下頭,不敢說話。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按下鍵盤上的快捷鍵,把整個技術部的電腦屏幕都切換到了我的桌面共享頁面。
既然大家都這么忙,不如我們一起感受一下什么叫‘攻堅精神’。
屏幕上跳出來的是一個簡單的Python腳本,它將所有人的電腦同步連接到林妍的辦公空調控制面板。
溫度設定從原本的25℃,變成了16℃。
你們在干嘛林妍皺眉。
我們在體驗您給趙工安排的工作環(huán)境。我說,聽說她的新工位就在空調出風口。
她愣了一下,隨即臉色鐵青。
你們敢!她厲聲道。
我們只是想讓她公平一點。我平靜地說,如果您覺得不舒服,可以隨時關掉空調。
說完,我關閉了遠程控制程序。
林妍咬牙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沒說什么,轉身走了。
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然后,不知是誰先笑了一聲,緊接著,掌聲、笑聲、低語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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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工看著我,眼里滿是感激。
我擺擺手:別謝我,這只是個開始。
下班時,我在茶水間碰到張莉。
她端著咖啡,靠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程巖啊,你是不是有點太活躍了她說,你知道嗎黑客入侵公司系統(tǒng),可是重罪。
我沒黑誰。我說,我只是讓系統(tǒng)變得更安全。
她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希望你一直這么聰明。
她走后,我站在原地,心跳加快。
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隱藏的紅隼程序界面。
那是我三年前寫的自研滲透工具,平時只用來做壓力測試和安全審計。
但現在……
也許該讓它重新上線了。
(本章完)
第二天早上,我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行政部在公告欄貼出了一則通知:
關于項目獎金發(fā)放調整的通知
因近期部分員工工作態(tài)度消極、效率下降,原定于本月發(fā)放的Q1項目獎金將暫緩發(fā)放,待績效評估完成后視情況決定是否補發(fā)。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
請各部門主管嚴格管理下屬,確保攻堅期間工作質量。
我站在布告欄前,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
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是什么
我轉身回工位,發(fā)現趙工已經坐在那里了。她沒去一樓客服中心,但臉色比昨天更差。
他們昨晚把我電腦格式化了。她低聲說,測試數據全沒了。
我知道。我說,我已經恢復了備份。
她抬頭看我,眼圈泛紅:謝謝你,程巖。
我沒說話,只是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把昨晚遠程抓取的日志記錄發(fā)給了她。
那是一段完整的系統(tǒng)操作軌跡,清晰顯示了是誰,在什么時候,用什么命令刪除了她的數據庫文件。
她看著屏幕,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我們該怎么辦她問。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我們一起。
十點整,齊耀親自召開全員會議。
他站在講臺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頭發(fā)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熬了一夜。
最近公司遇到了一些困難。他說,為了節(jié)省成本,我們必須做出一些犧牲。
比如……暫緩發(fā)放獎金
臺下有人輕聲嘀咕。
齊耀裝作沒聽見,繼續(xù)說:但我希望大家理解,這是為了公司的未來。只要我們挺過這段時間,大家都會得到回報。
回報我冷笑一聲,悄悄打開了手機上的錄音功能。
會議結束后,我在茶水間聽到幾個同事議論紛紛。
獎金都扣了,還要996,誰愿意干啊。
要不我們也學別人,集體請假吧。
我心頭一動。
回到座位后,我打開內部論壇,匿名發(fā)了個帖子:
【求助】聽說最近壓力大,大家都容易生病,有沒有人知道附近哪家醫(yī)院開病假條比較快
不到十分鐘,評論區(qū)就炸了。
我胃疼,醫(yī)生說我需要休息一周。
我腰椎間盤突出,醫(yī)生建議臥床兩周。
我焦慮癥發(fā)作,開了半個月的心理治療證明。
很快,人事部收到了一堆病假申請。
林妍氣沖沖地跑到技術部,質問我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她指著我的鼻子,這些病假條都是假的!
你可以去醫(yī)院查。我平靜地說,不過記得帶上醫(yī)保卡和身份證。
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正僵持著,行政部突然打來電話,說系統(tǒng)又出問題了。
所有客戶資料變成了《勞動合同法》的條款。
勞動合同期限不得超過三年。
用人單位不得克扣勞動者工資。
加班時間每月不得超過36小時。
……
整個OA系統(tǒng)像被某種病毒入侵了一樣,每打開一個頁面,就跳出一條法律條文。
我和趙工對視一眼,心里都明白——這又是邏輯炸彈在起作用。
只不過這一次,我沒有控制它。
而是讓它自由擴散了。
林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沖出辦公室,打電話給IT外包公司。
半小時后,一群穿著藍色制服的技術員沖進了機房。
但他們根本找不到問題源頭。
因為那段代碼,是我親手寫的,只有我能控制。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陰沉的天,心里卻異常清明。
這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下班前,我在洗手間遇到張莉。
她靠在鏡子前,手里拿著一支口紅,慢悠悠地涂著。
你玩得很開心她語氣平淡。
我只是讓系統(tǒng)變得更公平。我說。
她笑了笑:你知道嗎齊總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他知道也沒證據。我說,而且,我不怕他。
她收起口紅,靠近我一步,低聲說:那你最好祈禱,你的‘程序’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說完,她轉身離開,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水味。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我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也許,是時候啟動紅隼了。
(本章完)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走進辦公室,但氣氛明顯不對。
行政部的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幾個穿制服的人。他們胸前的牌子上寫著:市知識產權局聯(lián)合執(zhí)法組。
我站在走廊盡頭,遠遠地看著林妍在會議室里來回踱步,臉色鐵青。
我知道她為什么慌了。
昨晚凌晨三點,我用加密通道向知識產權局提交了一份實名舉報材料。里面詳細列出了我們公司使用的十一種盜版開發(fā)工具、數據庫授權漏洞,以及服務器日志中被隱藏的許可證調用記錄。
那是我過去三個月悄悄抓取的數據,藏在紅隼程序的備份節(jié)點里,直到今天才放出。
舉報信的落款是我真實的名字。
不是匿名。
因為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在茶水間碰到趙工時,她正端著一杯溫水發(fā)呆。
你知道了嗎她低聲問我,他們說要封存服務器。
我點點頭:他們會找到的。
她說:你瘋了,程巖。齊耀不會放過你的。
我笑了笑:那就讓他試試。
十點整,人事部召集所有主管開會。
我和趙工坐在后排,聽著林妍在臺上訓話:
這次的事情非常嚴重!如果查實公司使用盜版軟件,不僅會被罰款,還可能被列入失信名單,影響整個集團的融資計劃!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所以,我要求所有人配合調查,不得擅自刪除、修改任何系統(tǒng)文件。否則……后果自負。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新消息:
【服務器訪問異�!繖z測到未知IP嘗試遠程擦除許可證緩存。
我皺起眉頭。
他們想銷毀證據。
我立刻打開筆記本,啟動紅隼,連接到內部網絡中的一個隱藏節(jié)點。
那是我?guī)讉月前設置的影子鏡像,一旦主服務器數據被篡改或刪除,它就會自動激活并上傳完整副本。
幾分鐘后,我收到確認信息:
【數據已同步】原始日志保存成功。
我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猛地被推開。
測試組長老周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
你們……你們?yōu)槭裁匆@樣做!他指著我,聲音嘶啞。
我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問。
我看見過你的電腦!他喘著氣,你在后臺操作過許可證模塊,只有你能做到這些事!
我沉默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咬牙切齒地說,公司現在要把責任推給技術部!我已經接到通知,說要開除我!說我監(jiān)管不力!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不是故意的。我說,我只是想讓公司遵守法律。
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為你承擔代價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突然晃了一下,扶住墻才沒倒下去。
老周!趙工驚呼一聲,趕緊沖上去扶住他。
叫救護車!有人喊。
我站在原地,看著老周慢慢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還在顫抖地指著我。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懼。
不是怕齊耀的報復,也不是怕勞動仲裁失敗。
而是怕自己正在變成另一個我曾經最討厭的人。
中午,老周被送進了醫(yī)院,診斷結果是急性心肌缺血,疑似心梗。
下午,公司發(fā)布緊急通告:
因個別員工惡意泄露商業(yè)機密,導致公司面臨重大損失,公司將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而我,在那條通告發(fā)布的第一時間,就被叫去了人事部。
林妍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程巖。她冷冷地說,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么所有可疑操作的IP地址都指向你。
我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可以去查。我說,但你也知道,那些證據早就不在我這里了。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嘴角忽然揚起一絲冷笑。
你以為你贏了她說,你只是點燃了一場大火,燒掉了別人,也燒掉了你自己。
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知道,她說得沒錯。
但我還是必須這么做。
走出人事部時,我掏出手機,打開了最后一道防線——區(qū)塊鏈存證系統(tǒng)。
那里存儲著所有違法加班記錄、工資克扣證據、以及剛才老周發(fā)病全過程的監(jiān)控錄像。
那是我留給他們的最后證明。
也是留給自己的贖罪書。
(本章完)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兒刺得我鼻腔發(fā)酸。
我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著床上的老周。他還在昏迷中,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形起伏緩慢而沉重。
趙工坐在我旁邊,手里攥著一張繳費單。
已經欠費兩萬多。她低聲說,公司說這不是工傷,不給報銷。
我沉默了。
我知道他們會這么干。
這年頭,公司最擅長的就是甩鍋。
他們想讓他主動辭職。趙工咬牙,然后一分錢都不用賠。
我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加密消息:
【數據更新】已檢測到人事部嘗試修改老周的入職時間及社保繳納記錄。
我心頭一沉。
他們在動手腳。
我立刻打開筆記本,啟動紅隼后臺程序,連接到公司的員工數據庫。
果然,老周的檔案里,原本寫著2019年4月入職的信息,已經被悄悄改成了2021年7月。
這意味著,他的工齡從六年變成了三年,社保斷檔期被刻意拉長,一旦仲裁,公司將不承擔任何賠償責任。
我冷笑一聲,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
紅隼程序自動調取了原始檔案的掃描件、郵件記錄、以及當年HR系統(tǒng)導出的入職登記表。
不到一分鐘,所有證據都被上傳至區(qū)塊鏈節(jié)點,不可篡改。
我拍了拍趙工的肩膀:別擔心,我們有證據。
她抬起頭,眼里滿是疲憊和不安。
程巖……你真的覺得我們能贏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手機遞給她看。
屏幕上,是剛剛自動生成的一份PDF文件:
勞動爭議仲裁申請書
申請人:老周(委托代理人:程巖)
被申請人:星辰科技有限公司
請求事項:
撤銷非法解除勞動合同決定;
補繳社保差額;
支付因病停工期間工資;
承擔醫(yī)療費用賠償責任。
趙工看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
謝謝你。她說,我以為大家都只會明哲保身。
不是的。我說,只是火還沒燒到他們身上。
下午三點半,我回到公司。
剛進辦公樓,我就察覺到不對勁。
前臺沒人值班,走廊空蕩蕩的,連行政部的喇叭都沒響。
我加快腳步走向技術部,卻發(fā)現門鎖了。
怎么了我問隔壁部門的小王。
他壓低聲音說:林妍帶人去機房了,說是‘例行檢查’。
我心頭一緊。
我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沖向電梯,按下B1鍵。
機房門口站著兩個陌生面孔的保安,明顯不是我們公司的人。
站住。其中一個攔住我,沒權限不得入內。
我沒廢話,掏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
那是昨天晚上,林妍親自帶著人走進機房的畫面,監(jiān)控時間顯示為凌晨兩點十七分。
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我冷聲問,這是違法銷毀電子證據的現場直播。
兩人面面相覷,不敢阻攔。
我推開機房大門,看到林妍正指揮幾個保安,將一臺服務器主機拖出機柜。
你們在做什么我大聲質問。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沒有一絲慌亂。
公司在進行數據合規(guī)清理。她說,難道你反對
是嗎我冷笑,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那臺服務器上存儲的是過去三年的加班打卡記錄
她臉色變了。
我知道她心里清楚——那些記錄早就該被刪除了。
但問題在于,我早在一個月前就在每臺設備上都部署了影子日志,并實時上傳至區(qū)塊鏈存證平臺。
只要他們敢刪掉原始記錄,就會觸發(fā)自動報警機制,并將備份發(fā)送給勞動監(jiān)察大隊。
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我說。
她咬緊牙關,最終揮手示意保安停下。
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她冷冷地說,但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我點點頭:那就法庭上見。
傍晚六點,我在辦公室收到一條短信:
【勞動仲裁委員會通知】
尊敬的申請人程巖先生:
您提交的老周勞動爭議案件材料已受理,定于2025年5月6日上午九點,在市第一勞動仲裁庭開庭,請準時出席。
我抬頭看向窗外,天色漸暗。
我知道,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而這場戰(zhàn)爭,已經不再是某一個人的抗爭。
而是整個技術部,甚至整個公司的覺醒。
下班前,我在茶水間碰到幾個老同事。
聽說你要代表老周打官司小李問我。
我點點頭。
需要幫忙嗎他說。
我愣了一下。
還有我。趙工也走過來,我也愿意作證。
算我一個。另一個測試工程師說。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正義不是一個人堅持的東西,而是一群人共同守護的結果。
我深吸一口氣,笑著說:好,我們一起。
(本章完)
仲裁庭比我想的要小。
一張長桌,三名仲裁員,原告席、被告席各在一邊。
我坐在原告席上,老周因為身體尚未恢復,由我全權代理案件。
趙工和幾個技術部同事坐在旁聽席上,神情緊張。
林妍坐在對面,穿著一身黑色職業(yè)裝,臉上掛著那種永遠不變的職業(yè)微笑。
齊耀也來了,坐在被告方代表的位置,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不少,但眼神依舊凌厲。
申請人主張被申請人在勞動合同履行過程中存在多項違法行為。仲裁員翻著材料說,包括但不限于違法加班、未依法支付加班工資、擅自修改員工入職時間、拒絕承擔醫(yī)療費用等。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申請人能否提供有效證據
我點點頭,打開筆記本電腦,連接投影儀。
我這里有三組證據鏈。
我說完,點擊鼠標,屏幕上跳出第一段視頻:
【2025年4月7日
04:31】
齊耀與法務總監(jiān)張莉在機房外密談,討論裁員名單,其中明確包含原告老周及本人。
仲裁員皺了皺眉。
這是非法竊聽林妍立刻反駁,不具備法律效力。
不是竊聽。我淡淡地說,是我在公司內部監(jiān)控系統(tǒng)中提取的原始語音文件,并附帶數字指紋驗證。
她臉色變了。
我繼續(xù)播放第二段錄像:
【2025年4月8日
10:15】
林妍親自帶隊,將孕婦趙工調離原崗位至客服中心,并當眾威脅其服從安排。
這同樣有完整的時間戳與IP記錄。我說,并已同步上傳至區(qū)塊鏈節(jié)點,無法篡改。
仲裁員開始認真記錄。
第三組證據。我停頓了一下,從U盤中調出一段音頻文件。
全場安靜下來。
這段錄音來自公司高層會議。我說,2025年4月9日,CEO齊耀親口承認使用盜版軟件開發(fā)產品,以節(jié)省成本。
音頻響起:
我們省下的每一分錢都是利潤,那些正版授權費能養(yǎng)活一個小團隊!
誰動了服務器我不知道,但我告訴你,只要公司還在賺錢,我們就不會倒!
齊耀的臉色徹底黑了。
他猛地站起來:這是斷章取義!你們根本不知道當時的語境!
語境不重要。我看著他,重要的是你親口承認了使用盜版軟件的事實。
仲裁員沉聲問:申請人是否已向知識產權局提交相關舉報材料
是的。我說,并且已有執(zhí)法部門介入調查。
整個仲裁庭陷入短暫沉默。
林妍低聲對齊耀說了幾句什么,他沒有回應,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我知道,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三個小時后,仲裁庭宣布休庭,擇日宣判。
走出大樓時,趙工跑過來問我:你覺得結果會怎樣
我笑了笑:至少,他們知道不能再隨便欺負人了。
但她沒笑。
程巖,她輕聲說,林妍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你要小心點。
我沒說話。
我早該想到的。
齊耀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
你以為贏了別忘了,這里還是我們的地盤。
我沒有回復。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上班,卻發(fā)現自己的工牌已經失效。
行政部前臺冷冷地看著我:你的權限已被終止,請盡快辦理離職手續(xù)。
我冷笑一聲,拿出手機,打開紅隼。
不到一分鐘,我的訪問權限自動恢復。
你們刪不掉我。我對站在一旁的保安說,因為我早就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寫進了系統(tǒng)底層。
中午,人事部送來一份辭退通知書。
理由是:涉嫌黑客入侵、泄露商業(yè)機密、煽動員工情緒。
我接過文件,只說了一句話:
謝謝,我會好好留著這份證據。
下班前,我在辦公室里召集了幾位老同事。
我不想再為這家公司浪費時間了。我說,但我有個想法。
他們看著我。
我們可以自己干。我說,用我們曾經被否決的那個項目方案,做一個真正屬于我們的產品。
趙工眼里閃著光:你是說……那個AI測試平臺
沒錯。我點頭,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幾天后,我正式遞交辭職信。
臨走那天,我把所有代碼打包上傳到云端,并在公司論壇上發(fā)了一個帖子:
【告別】
謝謝大家一路同行。
如果還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走,歡迎私聊。
我們不做工具,我們要做創(chuàng)造者。
幾天后,我收到了第一封郵件:
程哥,我想來。
——趙工
接著是第二個:
算我一個。
——測試工程師小李
第三個:
我也受夠了。
——運維主管阿強
……
一個月后,我們注冊了自己的公司。
辦公地點就在老公司的對面寫字樓。
開業(yè)那天,我收到一封陌生簡歷:
姓名:齊耀
期望職位:高級戰(zhàn)略顧問
我看完笑了。
把簡歷隨手丟進碎紙機。
窗外陽光很好。
這場戰(zhàn)爭,終于結束了。
可新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