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溫玉竹是被刺骨的寒意凍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醫(yī)院潔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細碎的雪花正紛紛揚揚地落下。身下不是病床,而是冰冷的雪地,積雪已經(jīng)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
這是哪里...他試圖撐起身子,卻感到一陣劇痛從左肩傳來。低頭一看,素白的衣衫上暈開一片刺目的鮮紅,一支斷箭還插在肩頭。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記得自己作為溫氏中醫(yī)世家的傳人,正在醫(yī)院值夜班,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天花板坍塌的瞬間...然后就到了這里。
嘶——溫玉竹倒抽一口冷氣,這不是夢。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觸手是細膩光滑的肌膚,垂落的發(fā)絲烏黑如瀑。這不是他原來的身體!
有人嗎救命...他虛弱地呼喊,聲音在空曠的山林中顯得格外渺小。
失血和寒冷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就在他即將再次昏迷之際,遠處傳來踩雪的咯吱聲,一個高大的身影穿過雪幕向他走來。
還活著低沉磁性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溫玉竹努力抬眼,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俯身查看他的傷勢。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輪廓分明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從左眉骨延伸到顴骨,不但不顯猙獰,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他穿著粗布獵裝,背后背著弓箭,腰間別著短刀,顯然是個獵戶。
箭傷...還有凍傷...獵戶皺眉檢查著他的傷勢,突然注意到他耳后的紅色孕痣,神色微變,是個哥兒
溫玉竹還未來得及思考哥兒是什么意思,獵戶已經(jīng)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的傷口,將他打橫抱起。
堅持住,我?guī)慊厝ァ?br />
獵戶的懷抱溫暖而有力,溫玉竹終于支撐不住,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時,溫玉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獸皮被子。左肩的箭傷已經(jīng)被處理過,包扎得整整齊齊。
他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不大的木屋,陳設簡單卻整潔。墻角堆放著狩獵工具,墻上掛著幾張獸皮。屋子中央的火塘里柴火噼啪作響,驅(qū)散了初春的寒意。
你醒了一個小腦袋從門邊探進來,是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
小石頭,別打擾病人。獵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后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進來,看到溫玉竹醒了,微微點頭,能自己喝藥嗎
溫玉竹試著撐起身子,牽動傷口不由得悶哼一聲。獵戶立刻放下碗,扶著他靠坐在床頭。
多謝相救。溫玉竹聲音嘶啞,在下...溫竹,不知恩公如何稱呼
祁驍。獵戶簡短地回答,拿起藥碗遞給他,喝了。山里條件有限,只能簡單處理你的傷。
溫玉竹接過碗,習慣性地嗅了嗅藥湯的氣味——黃芩、金銀花、連翹...是清熱解毒的方子,配伍還算合理,但劑量偏小,效果會打折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祁大哥,這藥方若再加三錢蒲公英和兩錢紫花地丁,效果會更好。
祁驍挑了挑眉:你懂醫(yī)術
略通一二。溫玉竹謙虛道,心中卻翻起驚濤駭浪——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似乎也懂醫(yī)還是說這是巧合
祁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從墻角的藥柜里找出他說的兩味藥材,重新熬了一碗藥。
溫玉竹這次一飲而盡,苦得皺了皺眉。小石頭見狀,趕緊遞上一塊蜂蜜糖:哥哥吃糖,不苦。
謝謝小石頭。溫玉竹微笑著接過,摸了摸孩子的頭。
祁驍看著這一幕,眼神柔和了些:你昏迷時一直在說胡話,什么醫(yī)院手術之類的,還喊著不要殺我。你惹上什么麻煩了
溫玉竹心頭一緊,零碎的記憶片段突然涌入腦�!谝怪腥紵恼�、凄厲的慘叫、飛來的箭矢...他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我...不記得了。他選擇了最穩(wěn)妥的回答,只記得有人追殺我,我逃進山里,然后就中箭了。
祁驍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你先養(yǎng)傷。等雪停了,我去鎮(zhèn)上打聽消息。
接下來的日子,溫玉竹一邊養(yǎng)傷,一邊整理著零碎的記憶。他確認自己穿越到了一個類似中國古代卻有哥兒設定的世界。哥兒是能生育的男子,耳后有紅色孕痣為標記。原主名叫溫竹,似乎出身醫(yī)藥世家,因家族變故被追殺。
祁驍每天早出晚歸打獵,小石頭則成了溫玉竹的小尾巴。這孩子母親早逝,祁驍既當哥又當?shù)阉洞蟆?br />
第七天,溫玉竹的傷口開始發(fā)炎,發(fā)起了高燒。祁驍連夜冒雪去鎮(zhèn)上請大夫,卻被告知大雪封山,大夫不肯出診。
別...別費心了。溫玉竹燒得滿臉通紅,卻還強撐著安慰他們,我自己...能治。
他在祁驍?shù)膸椭虏榭戳藗�,果然有化膿跡象。他咬牙讓祁驍用燒紅的小刀劃開傷口排膿,然后用自配的藥粉外敷。那一夜,他疼得幾度昏厥,祁驍一直握著他的手,小石頭則哭成了淚人。
三天后,燒退了。溫玉竹虛弱地靠在床頭,看著窗外久違的陽光。
祁大哥,救命之恩,溫竹沒齒難忘。他真誠地說。
祁驍正在剝一只野兔,聞言抬頭: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溫玉竹沉默。他沒有身份文書,在這個世界寸步難行。原主的家族顯然遭遇不測,回去等于送死。
我...無處可去。他低聲說。
祁驍放下手中的活計,直視他的眼睛:我有個提議。
什么提議溫玉竹疑惑地問。
祁驍示意小石頭出去玩,然后關上門,神色嚴肅:你沒有身份文書,在官府眼中就是流民,一旦被發(fā)現(xiàn),輕則充作奴籍,重則下獄。
溫玉竹心頭一緊。這幾日他已經(jīng)了解到,這個朝代對人口管理極為嚴格,沒有路引和身份文書,連村子都出不去。
我可以幫你弄到身份文書,祁驍繼續(xù)說,但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嫁給我。
溫玉竹瞪大眼睛,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什...什么
祁驍神色如常:我弟弟需要人照顧。我常年在山里打獵,不能總把他帶在身邊。你懂醫(yī)術,能理家,是個合適的人選。
可、可我是男的!
你是哥兒。祁驍指了指他耳后的孕痣,能嫁人能生育。官府允許哥兒與男子成婚。
溫玉竹耳根發(fā)熱。他這幾天已經(jīng)了解到這個世界的特殊設定,但親耳聽到還是難以接受。
這是權宜之計。祁驍語氣平靜,契約婚姻,三年為期。期間你以我夫郎的身份生活,我保你安全,給你身份。三年后你若想離開,我絕不阻攔。
溫玉竹陷入沉思。這確實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祁驍雖然外表冷硬,但為人正直,這幾天對他照顧有加。而且...
他想起小石頭渴望母愛的眼神,想起祁驍深夜為他換藥時的溫柔動作,心中某處柔軟被觸動。
好。他最終點頭,但我有條件。
說。
第一,我們分房睡;第二,我可以用醫(yī)術行醫(yī)賺錢;第三,你要教我打獵和防身術。
祁驍嘴角微微上揚:成交。
三日后,雪停了。祁驍帶著溫玉竹去了一趟鎮(zhèn)上。溫玉竹披著斗篷遮住面容,看著祁驍與里正交談,遞上銀錢。不久后,一份嶄新的身份文書交到了他手上。
溫竹,年二十,原籍青州溫氏,因家鄉(xiāng)遭災投奔遠親,現(xiàn)與青山村獵戶祁驍結(jié)為夫夫。
溫玉竹捧著這張輕飄飄的紙,卻感覺重若千鈞。從現(xiàn)在起,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溫竹了。
回山路上,祁驍突然開口:你醫(yī)術不錯,鎮(zhèn)上仁和堂的大夫說你用的方子很精妙。
溫玉竹心跳漏了一拍:家學淵源而已。
溫家...祁驍若有所思,青州溫氏是醫(yī)藥世家,二十年前一場大火,全族盡歿。
溫玉竹腳步一頓。原來原主的身世如此悲慘。
我不記得了。他輕聲說,這倒是實話。
祁驍沒有追問,只是握了握他的手:以后小心行事。對外就說你是偏遠分支的子弟,與主家不熟。
當晚,他們在小石頭和幾位山民的見證下拜了天地。沒有花轎喜樂,只有一桌簡單的飯菜和兩杯交杯酒。
入夜,溫玉竹坐在新布置的東廂房里,緊張地絞著手指。雖然約定分房睡,但今晚畢竟是洞房花燭夜...
祁驍敲門進來,遞給他一個小木盒:給你的。
溫玉竹打開,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雕刻著竹葉花紋。
防身用。祁驍簡短地說,早點休息,明天教你設陷阱。
說完,他轉(zhuǎn)身去了隔壁房間,留下溫玉竹一人握著匕首,心頭涌起一股暖流。
從今天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紙灑進屋內(nèi)時,溫玉竹已經(jīng)醒了。他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的祁驍和小石頭。
推開房門,山間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木屋前的小院里,幾只野雞在籠子里咕咕叫著。溫玉竹深吸一口氣,開始摸索著生火做飯。
咳咳——濃煙嗆得他眼淚直流,火石怎么打也點不著柴火。
不是這樣。低沉的男聲在身后響起,祁驍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大手覆上他的手,教他正確的打火姿勢,角度要斜一些,力道要輕。
溫玉竹耳根發(fā)熱,感受著背后傳來的體溫和那股混合著松木與晨露的氣息。祁驍教完就退開,仿佛剛才的親昵從未發(fā)生過。
我來吧。祁驍三兩下生起了火,動作嫻熟地架鍋燒水,你會做飯
理論上...會。溫玉竹有些心虛�,F(xiàn)代的他確實會做飯,但用這種土灶還是第一次。
祁驍挑了挑眉,沒說什么,只是往鍋里加了小米,又切了幾塊臘肉進去。
今天我去北坡看看前幾天設的陷阱,你和小石頭看家。祁驍一邊攪動粥一邊說,你的傷還沒好全,別亂跑。
溫玉竹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能給我?guī)┬迈r的草藥回來嗎我認識幾種治傷的藥材。
祁驍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他:山里常見的草藥,我弟弟喜歡收集。你看看哪些有用。
冊子里歪歪扭扭地畫著各種植物,旁邊標注了采集地點。溫玉竹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其中不少正是他需要的藥材。
小石頭畫的他忍不住微笑。
嗯。祁驍嘴角微微上揚,那小子就喜歡往林子里鉆。
早飯后,祁驍背著弓箭出門了。溫玉竹收拾完碗筷,開始整理屋里有限的藥材。小石頭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他把各種干草分類。
溫哥哥,這是什么呀小石頭指著一束開著紫色小花的干草。
這是黃芩,可以清熱燥濕。溫玉竹耐心解釋,這個呢,叫金銀花,治感冒發(fā)燒很好用。
小石頭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懂得真多!比鎮(zhèn)上的大夫還厲害!
溫玉竹笑著摸摸他的頭:想學嗎我教你。
一上午的時間,溫玉竹教小石頭認識了十幾種常見草藥。孩子記性好,學得飛快。中午時分,溫玉竹用現(xiàn)有的食材做了簡單的飯菜——臘肉炒野菜,小米粥,還有幾個烤土豆。
小石頭吃得津津有味:哥哥做飯比大哥好吃多了!
溫玉竹失笑:這話別讓你大哥聽見。
下午,溫玉竹在屋后的空地辟了一小塊藥圃,和小石頭一起把能移栽的草藥種下去。正當他們忙活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祁家新娶的夫郎在家嗎
溫玉竹抬頭,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站在院門外,身著褐色長衫,面容嚴肅。
您是溫玉竹擦了擦手,走上前去。
我是青山村里正趙德全。男子上下打量著溫玉竹,聽說祁驍娶了個外地哥兒,特來看看。
溫玉竹心頭一緊。里正相當于村長,是村里的管理者,也是官府在基層的代表。他的身份文書雖然是合法的,但如果里正深究起來...
趙里正請進。溫玉竹強作鎮(zhèn)定,將人讓進院子,祁驍打獵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里正坐在院中的木凳上,目光如炬: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青州人士。溫玉竹按照事先與祁驍商量好的說辭回答。
青州離這可遠了,怎么到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來了
溫玉竹垂眸,做出傷感狀:家中遭災,只剩我一人。遠房表姑嫁在縣城,本想投奔,卻不料...
正當他編造故事時,院門被推開,祁驍扛著一只狍子走了進來,看到里正,眼神一凝。
趙叔。他點頭致意,將獵物放在一旁,很自然地站到溫玉竹身邊,有事
里正笑了笑:聽說你娶了夫郎,來看看。你這夫郎說是青州來的
嗯。祁驍面不改色,他表姑是縣城張記布行的老板娘,可以作證。
里正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又問了些家常話,最后起身告辭時,意味深長地說:最近官府在查流民,你們有身份文書就好。
送走里正,溫玉竹長舒一口氣,后背已經(jīng)濕透。
表現(xiàn)不錯。祁驍難得地夸了他一句,張記老板娘確實是我遠房表姑,已經(jīng)打點好了。
溫玉竹這才明白祁驍早有準備,心中不由一暖。
晚飯時,祁驍帶回的不僅有獵物,還有一籃子新鮮草藥。溫玉竹如獲至寶,連夜將它們分類處理。祁驍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忙碌,時不時遞個工具或容器。
夜深人靜時,溫玉竹躺在床上,回想這充實的一天。雖然處處小心謹慎,但這種簡單的生活卻讓他感到久違的平靜。
隔壁房間,祁驍輕輕撫摸著小石頭熟睡的臉龐,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一張陳舊地圖上——那是青州城的布局圖。
春雨連綿的三月,山村被籠罩在蒙蒙霧氣中。
溫玉竹已經(jīng)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他開辟的藥圃長勢喜人,與小石頭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祁驍每天早出晚歸,兩人的交流不多,但相處還算融洽。
這天傍晚,祁驍遲遲未歸。溫玉竹站在門口張望,心中隱隱不安。
大哥怎么還不回來小石頭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著門外。
可能獵物多,耽擱了。溫玉竹安慰道,卻也不自覺地皺眉。
直到天完全黑透,院門才被推開。祁驍踉蹌著走進來,臉色蒼白如紙。
祁驍!溫玉竹驚呼一聲,沖上前扶住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右腿褲子已經(jīng)被血浸透。
沒事...被野豬拱了一下...祁驍聲音虛弱,額頭滾燙。
溫玉竹和小石頭合力將他扶到床上。剪開褲腿,一道猙獰的傷口暴露出來,皮肉外翻,已經(jīng)有些發(fā)炎的跡象。
小石頭,去燒熱水!溫玉竹聲音急促,自己則快速翻出藥箱。
他先用燒酒清洗傷口,祁驍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傷口太深,必須縫合。溫玉竹找出準備好的羊腸線,穿在自制的細針上。
沒有麻藥,忍著點。他低聲說,手卻穩(wěn)如磐石。
祁驍點點頭,抓起一塊木頭咬在嘴里。針線穿透皮肉的痛苦讓他肌肉緊繃,冷汗直流,但他始終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
縫合完畢,溫玉竹敷上特制的金瘡藥,用干凈布條包扎好。接著又熬了一碗退熱消炎的湯藥,扶起祁驍喝下。
你會...縫合祁驍虛弱地問,眼中帶著驚訝。
家學淵源。溫玉竹簡單回答,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得很厲害,今晚得有人守著。
小石頭自告奮勇,但被溫玉竹哄去睡覺了。夜深人靜,他獨自守在祁驍床前,定時更換額頭的濕巾,監(jiān)測體溫。
祁驍?shù)母邿岢掷m(xù)不退,甚至開始說胡話,一會兒喊著父親,一會兒又念叨著小心埋伏。溫玉竹聽出些端倪,但此刻無暇多想。
天亮時分,祁驍?shù)臒K于退了。溫玉竹熬了一鍋稀粥,一勺勺喂他吃下。
謝謝。祁驍聲音沙啞,眼神卻格外清明。
應該的。溫玉竹微笑,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扯平了。
祁驍定定地看著他,突然說:不只是契約,對吧
溫玉竹心頭一跳,不知如何回答。幸好這時小石頭跑進來,打破了微妙的氣氛。
祁驍?shù)膫枰o養(yǎng),家里的重擔落在了溫玉竹肩上。他每天除了照顧祁驍和小石頭,還要打理藥圃,學著處理祁驍之前獵到的獸皮。
五天后,祁驍能下床走動了。他站在門口,看著溫玉竹在院子里晾曬藥材的背影,眼神復雜。
大哥,你喜歡溫哥哥對不對小石頭突然問。
祁驍揉了揉弟弟的頭發(fā):小孩子別瞎說。
那你為什么偷偷看他小石頭不依不饒,而且你晚上說夢話,叫了他的名字!
祁驍耳根微紅,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再胡說八道,今晚的蜂蜜糖沒了。
小石頭做了個鬼臉,跑去找溫玉竹玩了。祁驍站在原地,不自覺地又看向那個清瘦的身影。
又過了幾日,村里傳來消息,說是有個富商在鎮(zhèn)上重金求醫(yī),家中老母病重,連縣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要不要去看看晚飯時,祁驍突然問。
溫玉竹一愣:我可以嗎
你醫(yī)術比鎮(zhèn)上的大夫強。祁驍語氣篤定,而且...賺點錢補貼家用也好。
溫玉竹心頭一暖。他知道祁驍這是在給他機會證明自己。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出發(fā)去鎮(zhèn)上。祁驍腿傷未愈,走路還有些跛,但堅持要陪同。
富商家住在鎮(zhèn)上最好的宅院里。管家見來的是個年輕哥兒,面露輕視:我家老爺請的是大夫,不是...
讓他試試。祁驍冷聲打斷,眼神凌厲得讓管家一哆嗦。
富商母親患的是嚴重的氣喘,已經(jīng)發(fā)展到肺氣腫的地步。溫玉竹仔細診脈后,開了個特別的方子,并教丫鬟如何為老人拍背排痰。
三天后,老人癥狀明顯減輕。富商大喜,不僅給了豐厚診金,還送了一塊上好的玉佩作為謝禮。
回村的路上,溫玉竹興奮地數(shù)著銀子:足夠買半年的米面了!還能給你和小石頭做新衣服...
祁驍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你很開心
當然!溫玉竹眼睛亮晶晶的,這是我...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醫(yī)術賺錢。
他差點說漏嘴——這確實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正式行醫(yī)。在現(xiàn)代,他是溫氏中醫(yī)的繼承人,從小在藥香中長大,卻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醫(yī)術帶來的成就感。
祁驍突然伸手,拂去他發(fā)間的一片樹葉:以后會更好的。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溫玉竹心頭一顫。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視線,但某種微妙的情愫已經(jīng)悄然滋生。
溫玉竹的醫(yī)術漸漸在村里傳開。起初只有幾個膽大的村民找他看病,后來連鄰村的人也慕名而來。
祁家的小院變得熱鬧起來。溫玉竹在院角搭了個簡易的診棚,每天接待病人。祁驍則負責維持秩序,順便幫不識字的村民讀藥方。
這天,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在幾個仆從簇擁下走進院子。村民紛紛讓路,小聲議論著縣城來的大人物。
這位就是溫大夫男子打量著溫玉竹,目光在他耳后的孕痣上停留了片刻。
溫玉竹心頭一緊,這人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正是在下,閣下是
鄙姓周,周記藥行的東家。男子笑容可掬,聽說溫大夫醫(yī)術高明,特來拜訪。
祁驍不動聲色地站到溫玉竹身旁,手按在腰間短刀上。周老板瞥了他一眼,笑容不變。
聽聞溫大夫出身青州溫氏周老板狀似隨意地問,不知與二十年前那個醫(yī)藥世家可有淵源
溫玉竹強自鎮(zhèn)定:同姓而已,并無關系。
是嗎周老板意味深長地說,溫大夫耳后的孕痣形狀特殊,據(jù)說青州溫氏的哥兒都有這樣的特征。
院中氣氛驟然緊張。祁驍上前一步,擋在溫玉竹前面:周老板若是來看病,我們歡迎;若是來查戶口的,請去縣衙。
周老板哈哈一笑:祁獵戶別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他轉(zhuǎn)向溫玉竹,溫大夫醫(yī)術不凡,若有興趣來我藥行坐堂,酬金翻倍。
溫玉竹婉拒:在下習慣山村生活,暫無外出打算。
周老板也不勉強,留下名帖告辭了。但他臨走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溫玉竹如芒在背。
當晚,溫玉竹輾轉(zhuǎn)難眠。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來到院中。月光如水,藥圃里的草藥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睡不著祁驍?shù)穆曇敉蝗辉诒澈箜懫�,嚇得溫玉竹差點叫出聲。
你...你怎么也沒睡溫玉竹撫著胸口問。
祁驍走到他身邊,遞過一件外袍:天涼。
兩人并肩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沉默片刻,祁驍開口:那個周老板,你認識
溫玉竹搖頭:不認識,但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世。
你想起什么了
只有一些零碎的畫面...大火,追殺...溫玉竹抱緊雙臂,祁驍,如果我連累了你和小石頭...
別說傻話。祁驍打斷他,我們是夫夫,記得嗎
他說這話時語氣依然平靜,但眼神堅定。溫玉竹心頭一暖,忍不住靠在他肩上。祁驍身體僵了僵,隨后放松下來,輕輕攬住他的肩膀。
明天我去縣城打聽一下這個周老板的底細。祁驍說,你在家小心些,別單獨出門。
溫玉竹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祁驍,你為什么會住在這么偏遠的山村以你的能力...
故事很長。祁驍望著遠處的山影,以后有機會告訴你。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體。
第二天一早,祁驍就去了縣城。溫玉竹心神不寧地整理藥材,小石頭在旁邊幫忙。
溫哥哥,你看這個!小石頭從藥柜底層翻出一個小木盒,是大哥藏的寶貝嗎
溫玉竹接過盒子,輕輕打開——里面是一塊半圓形玉佩,上面雕刻著精致的虎紋。玉質(zhì)溫潤,一看就是上等貨色,絕非普通獵戶能擁有的東西。
他正想仔細查看,突然聽到院門外有動靜。溫玉竹趕緊把玉佩放回原處,拉著小石頭走出屋子。
院門外站著幾個陌生男子,正對著他家的藥圃指指點點�?吹綔赜裰癯鰜�,為首的人高聲問道:
你就是那個會醫(yī)術的哥兒我們老爺請你去看病,馬上跟我們走一趟!
溫玉竹警覺地后退一步:請問你家老爺是
問那么多干什么那人面露不耐,趕緊的,別讓我們動手!
小石頭害怕地抓住溫玉竹的衣角。溫玉竹強自鎮(zhèn)定:抱歉,今日不出診。若要看病,請病人親自來。
那人冷笑一聲,一揮手,幾個壯漢就要闖進院子。溫玉竹迅速拉著小石頭退回屋內(nèi),正要關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側(cè)面沖了出來——
誰敢動我家人!祁驍如猛虎般撲來,三拳兩腳就把那幾個壯漢打倒在地。
為首的男子見勢不妙,丟下一句你們等著就倉皇逃走了。祁驍沒有追趕,轉(zhuǎn)身檢查溫玉竹和小石頭是否受傷。
你怎么回來了溫玉竹又驚又喜。
祁驍臉色陰沉:我剛到鎮(zhèn)上就聽說周家在打聽你,立刻趕回來了。他看了眼那幾個逃跑的背影,這里不安全了,我們得暫時離開。
溫玉竹心頭一緊:去哪里
山里有個獵戶小屋,很隱蔽。祁驍快速收拾必需品,小石頭知道路,你們先走,我斷后。
溫玉竹還想說什么,祁驍已經(jīng)將一個包袱塞到他手里:保護好自己和小石頭。三天后,如果我沒去找你們,就去縣城找張記布行的老板娘,她會幫你們離開。
溫玉竹緊緊抓住他的手:一起走!
祁驍深深看他一眼,突然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聽話。
這一吻如烙印般灼熱。溫玉竹紅著眼眶,拉著小石頭從后門離開,沿著隱蔽的小路向深山走去。
他不知道周老板為何對他窮追不舍,也不知道祁驍究竟有什么秘密。但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保護好小石頭,等祁驍平安歸來。
山路越來越陡,小石頭卻走得飛快,像只熟悉地形的小山羊。溫玉竹背著藥箱和簡單行囊,不時回頭張望,生怕有人追來。
溫哥哥別怕,小石頭拉住他的手,這條路只有我和大哥知道。
天色漸暗,密林深處傳來不知名鳥類的啼叫。溫玉竹強忍著恐懼,跟著小石頭穿過一片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倚山而建的小木屋出現(xiàn)在眼前,被茂密的樹冠遮掩得嚴嚴實實。
到了!小石頭驕傲地宣布,這是大哥打獵時住的屋子。
木屋雖小,卻五臟俱全。一張簡易木床,一個小火塘,墻角堆放著干柴和幾個陶罐。溫玉竹點燃油燈,檢查了一下屋內(nèi)情況,稍稍放下心來。
小石頭,以前有人追過你們嗎溫玉竹一邊整理帶來的藥材一邊問。
小石頭搖搖頭:大哥很厲害,沒人敢惹他。他頓了頓,小聲補充,除了上次...
上次
去年冬天,有幾個帶刀的人來找大哥,大哥和他們打了一架,然后我們就搬到現(xiàn)在住的地方了。小石頭擺弄著手中的木雕,大哥不讓我說出去。
溫玉竹心頭一緊。祁驍?shù)降资裁磥眍^為何會有人追殺他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得確保兩人安全度過今晚。
晚飯是帶來的干糧和附近采集的野菜。飯后,小石頭很快在床角蜷縮著睡著了。溫玉竹坐在門邊,耳朵豎著聽外面的動靜,手里緊握著祁驍給他的那把匕首。
月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地上。溫玉竹想起臨走時祁驍印在他額頭上的那一吻,心跳不由加速。那是什么意思僅僅是告別,還是...
沙沙——外面的草叢突然傳來響動。
溫玉竹瞬間繃緊身體,屏住呼吸。響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不是祁驍,祁驍走路絕不會這么大聲。
他悄悄搖醒小石頭,捂住他的嘴示意安靜。小石頭立刻會意,眼睛瞪得溜圓。
腳步聲在屋外停住了。溫玉竹握緊匕首,把小石頭護在身后。
玉竹,是我。祁驍?shù)统恋穆曇魪拈T外傳來。
溫玉竹長舒一口氣,連忙開門。祁驍閃身進屋,身上帶著血腥味和汗味。月光下,他的臉色異常蒼白。
你受傷了溫玉竹急忙點燈查看。
小傷。祁驍輕描淡寫地說,但當他走到燈光下,溫玉竹倒吸一口冷氣——祁驍?shù)挠壹绮逯恢Ъ呀?jīng)浸透了半邊衣衫。
這叫小傷溫玉竹聲音發(fā)顫,趕緊扶他坐下。
小石頭已經(jīng)機靈地燒起了熱水。溫玉竹迅速檢查傷口,箭矢入肉不深,但箭頭上似乎涂了什么東西,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泛青。
有毒。溫玉竹咬牙拔箭,祁驍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
他用燒酒沖洗傷口,然后敷上特制的解毒藥膏。祁驍?shù)暮粑絹碓街兀@然毒素已經(jīng)開始擴散。
什么毒能解嗎祁驍強撐著問。
溫玉竹仔細檢查傷口滲出的液體:像是蛇毒和草烏的混合物...我有辦法,但你得忍著點。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在火上消毒后,快速刺入祁驍肩周幾處穴位。祁驍肌肉緊繃,但一聲不吭。隨著銀針的捻轉(zhuǎn),黑色的毒血慢慢從傷口滲出。
小石頭,把那個藍布包里的草藥拿來。溫玉竹頭也不抬地吩咐。
孩子立刻照辦。溫玉竹將幾味草藥搗碎,敷在傷口上,又熬了一碗濃濃的解毒湯。
祁驍喝下藥湯,臉色稍有好轉(zhuǎn),但很快又發(fā)起高燒。溫玉竹不斷更換他額頭的濕巾,心急如焚。普通的蛇毒不該引起這么強烈的高熱,除非...
祁驍,箭上還有什么他急切地問。
祁驍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喃喃道:北疆...狼毒花...小心周家...他們...認識你...
話未說完,他便陷入昏迷。溫玉竹心頭大震。狼毒花是北疆特有的劇毒植物,中原極為罕見。周家怎么會用這種毒又為何認識他
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溫玉竹翻遍藥箱,卻找不到針對狼毒花的特效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著現(xiàn)代中醫(yī)和溫家祖?zhèn)麽t(yī)術中的解毒方法。
小石頭,我需要幾種特別的草藥。他快速畫出幾種植物的樣子,趁著月光還能看見,快去附近找找。記住,不要走遠,有事立刻喊我。
小石頭點點頭,拿著圖畫飛奔出去。溫玉竹則繼續(xù)用銀針為祁驍控制毒素擴散。祁驍?shù)母邿絹碓絿乐�,開始說胡話。
父親...孩兒無能...沒能保住溫家...
玉竹...快跑...別回頭...
北門...有埋伏...小心...
這些只言片語讓溫玉竹心驚肉跳。祁驍認識溫家知道他的身世但現(xiàn)在救人要緊,他壓下滿腹疑問,專注于治療。
小石頭很快帶著幾株草藥回來,褲腿都被露水打濕了。溫玉竹檢查了一下,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其中正好有能解狼毒花毒的七葉一枝花。
他迅速配好新藥,扶起祁驍灌下。然而一個時辰過去,高燒仍未減退。祁驍?shù)暮粑絹碓饺酰}搏也變得紊亂。
溫玉竹的手開始發(fā)抖。常規(guī)方法已經(jīng)無效,只能冒險一試了。他從貼身小袋中取出三根金針——這是原主隨身攜帶的寶物,據(jù)記憶是溫家祖?zhèn)鞯木让槨?br />
金針渡穴...他喃喃自語,回憶著腦海中浮現(xiàn)的手法。這是溫家秘術,從未實踐過,但此刻別無選擇。
第一針,入百會穴,深三分,輕捻慢提。
第二針,刺涌泉穴,透至骨,急進緩出。
第三針...
溫玉竹的手懸在祁驍心口上方,冷汗直流。這一針若稍有偏差,非但不能救人,反而會立即要命。
祁驍...他輕聲呼喚,堅持住,別丟下我和小石頭...
深吸一口氣,他穩(wěn)穩(wěn)落下第三針——膻中穴,直抵心脈。
剎那間,祁驍?shù)纳眢w猛地弓起,一口黑血噴出,然后重重落回床上。溫玉竹急忙探他鼻息,微弱但平穩(wěn)。高燒也開始退了。
有用!溫玉竹幾乎喜極而泣,小心地起出金針。
小石頭一直安靜地在旁邊幫忙遞東西,此刻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大哥會好起來嗎
會的。溫玉竹摟住孩子,聲音沙啞,你大哥那么強壯,一定會好的。
整整一夜,溫玉竹守在床邊,寸步不離。黎明時分,祁驍?shù)母邿K于退了。他疲憊地睜開眼,看到溫玉竹通紅的雙眼和憔悴的面容,微微皺眉。
你...沒睡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溫玉竹搖搖頭,眼眶發(fā)熱:不敢睡。
祁驍動了動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謝謝...夫人...
這個稱呼讓溫玉竹心頭一顫。他握住祁驍?shù)氖�,發(fā)現(xiàn)上面布滿老繭和傷疤,這絕不是普通獵戶的手。
別說話,再睡會兒。他柔聲說,我去熬點粥。
祁驍微微點頭,又陷入沉睡。溫玉竹輕手輕腳地起身,發(fā)現(xiàn)小石頭已經(jīng)在火塘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一把草藥。他心疼地給孩子蓋上外衣,開始準備早飯。
屋外,晨光透過樹葉灑落。溫玉竹站在門口,深深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短短一夜,仿佛過了千年。他想起祁驍昏迷時說的話,心中疑云密布。
祁驍和溫家到底有什么關系周家又為何追殺他們但這些問題的答案,都要等祁驍康復后才能知道了。
三天過去,祁驍?shù)膫麆莺棉D(zhuǎn),已經(jīng)能坐起來吃些流食。溫玉竹每天為他換藥,同時采集新鮮草藥補充儲備。
小石頭成了得力助手,不僅記住了幾十種草藥的樣子,還能簡單分辨藥性。溫玉竹教他唱草藥歌訣,孩子學得津津有味。
溫哥哥,小石頭一邊整理草藥一邊問,你和大哥是真的成親了嗎
溫玉竹手一抖,差點打翻藥碗:怎么突然問這個
因為大哥看你的眼神不一樣了,小石頭天真地說,以前他看誰都冷冷的,現(xiàn)在看你時會笑。
溫玉竹耳根發(fā)熱,不知如何回答。確實,自從那晚他救了祁驍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地改變了。祁驍?shù)哪抗獬3W冯S著他,偶爾還會自然地幫他拂去肩上的落葉或整理散亂的發(fā)絲。
粥好了。他轉(zhuǎn)移話題,盛了一碗野菜粥端給祁驍。
祁驍靠坐在床頭,臉色仍有些蒼白。他接過碗時,手指不經(jīng)意地擦過溫玉竹的手背,兩人都是一頓。
謝謝。祁驍?shù)吐曊f,眼神柔和。
溫玉竹抿嘴一笑,坐在床邊看他喝粥。祁驍?shù)某韵嗪芪难�,不像山野獵戶,倒像是受過良好教養(yǎng)的世家子弟。
想問什么就問吧。祁驍突然開口,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溫玉竹猶豫片刻:你昏迷時...說了些話。關于溫家,關于...北門埋伏。
祁驍放下碗,目光變得深邃:你記得自己的身世了
只有零星的片段。溫玉竹誠實地回答,我知道我是青州溫家的人,家族遭難,我被追殺...
祁驍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二十年前,青州溫氏是北方最有名的醫(yī)藥世家,尤其擅長解毒和針灸。當時的北疆大將軍中了奇毒,溫家主奉皇命前去救治。
溫玉竹屏息聽著,心跳加速。
溫家主成功解毒,卻在歸途中遭遇埋伏,全家遇害。據(jù)說只有一個哥兒下落不明。祁驍看向溫玉竹,那個哥兒耳后有竹葉形的孕痣,是溫家嫡系的標志。
溫玉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耳后: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祁驍搖頭:初見時我只知道你是個被追殺的哥兒。后來看到你的醫(yī)術和耳后孕痣,才有所猜測。他停頓一下,直到你用出金針渡穴,我才確定你是溫家后人。那是溫家秘傳,外人絕不可能掌握。
那你和溫家...
我父親是北疆軍的校尉,奉命護送溫家主回京。祁驍聲音低沉,那場埋伏...只有他一人重傷生還,卻因失職被革職查辦,郁郁而終。臨終前他要我找到幸存的溫家人,彌補當年的過錯。
溫玉竹心頭一震。原來這就是祁驍救他、收留他的原因。一種說不清的失落感涌上心頭。
一開始,確實是為了完成父親遺愿。祁驍仿佛再次看透他的心思,伸手握住他的手,但現(xiàn)在...
他的話被外面突然響起的鳥鳴聲打斷。那不是自然鳥叫,而是一種有規(guī)律的信號。祁驍臉色一變:有人來了。
溫玉竹立刻吹滅油燈,三人屏息靜氣。遠處傳來踩踏灌木的聲音和低沉的說話聲。
仔細搜!周大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祁驍輕輕下床,雖然動作還有些不穩(wěn),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了銳利。他從床底抽出一把長刀,示意溫玉竹和小石頭躲到屋后的地窖去。
不,溫玉竹堅決地搖頭,你傷還沒好,我們一起走。
祁驍還想堅持,外面已經(jīng)傳來更近的腳步聲。溫玉竹迅速收拾了必備的藥材和干糧,拉著小石頭準備從后窗離開。
就在此時,前門被猛地踹開。兩個黑衣人持刀沖了進來。祁驍揮刀迎上,雖然負傷在身,但招式凌厲,一時間竟逼得對方連連后退。
帶小石頭走!他沖溫玉竹吼道,老地方匯合!
溫玉竹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抱起小石頭就往后窗跑。一個黑衣人見狀想要攔截,被祁驍一刀砍在腿上,慘叫倒地。
跳出后窗,溫玉竹聽到屋內(nèi)打斗聲激烈。他強忍回頭的沖動,帶著小石頭鉆進密林。孩子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一聲不吭地跟著跑。
兩人在林中穿行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是祁驍之前告訴他們的備用藏身處。溫玉竹讓小石頭躲在洞內(nèi),自己則站在洞口焦急張望。
天色漸暗,祁驍仍未出現(xiàn)。溫玉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就在他幾乎絕望時,一個踉蹌的身影出現(xiàn)在林間——是祁驍!他渾身是血,拄著長刀艱難前行。
溫玉竹沖上前扶住他。祁驍?shù)淖蟾褂幸坏廓b獰的刀傷,鮮血不斷涌出。
解決了...兩個...祁驍氣若游絲,還有...三個在搜山...
溫玉竹二話不說,撕下衣袖為他簡單包扎,然后攙著他回到山洞。小石頭見到大哥傷成這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但強忍著沒哭出聲。
洞內(nèi),溫玉竹借著微弱的光線檢查傷口。這一刀差點傷及內(nèi)臟,必須立刻縫合。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針線,用僅剩的燒酒消毒。
沒有麻藥,忍著點。他輕聲說,手卻穩(wěn)如磐石。
祁驍咬著一根木棍,在縫合過程中除了偶爾的悶哼外,一聲不吭。溫玉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全神貫注地完成每一針。
縫合完畢,他敷上最后一點金瘡藥,然后用干凈的布條緊緊包扎。祁驍已經(jīng)虛弱得說不出話,但眼神一直追隨著溫玉竹的身影。
睡吧,溫玉竹輕撫他的額頭,我守著。
祁驍微微搖頭,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洞口。溫玉竹立刻會意,輕手輕腳地走到洞口查看。遠處有火把的光亮,追兵還沒放棄。
回到祁驍身邊,溫玉竹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昏睡過去。他摸了摸祁驍?shù)念~頭,又開始發(fā)燒了。屋漏偏逢連夜雨,藥材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小石頭,他輕聲喚道,還記得七葉一枝花長什么樣嗎
小石頭點點頭:記得!
洞口附近就有,我剛才看到了。你去采幾株回來,千萬別走遠,別出聲。
孩子像只靈巧的小鹿,悄無聲息地溜出山洞。溫玉竹守在祁驍身邊,不斷更換他額頭的濕巾。祁驍?shù)母邿絹碓絿乐�,開始說胡話。
玉竹...小心...
父親...我對不起您...
北疆...叛徒...周家...
這些零碎的話語讓溫玉竹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周家與北疆叛徒有關這與溫家滅門又有什么聯(lián)系
小石頭很快帶著草藥回來,褲腿上沾滿泥巴,小手也被荊棘劃了幾道口子,但他一臉自豪。溫玉竹心疼地摸摸他的頭,迅速配藥。
藥熬好后,他小心地喂祁驍喝下。然而高燒依然不退。祁驍?shù)暮粑絹碓饺�,情況比上次中毒還要危險。
溫玉竹的手開始發(fā)抖。金針已經(jīng)用過一次,短期內(nèi)再次使用風險極大。但看著祁驍生命一點點流逝,他別無選擇。
取出金針,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施展金針渡穴。就在這時,祁驍突然睜開眼睛,虛弱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太危險...祁驍氣若游絲,帶小石頭...走...
溫玉竹搖頭,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我不會丟下你...夫君...
這個稱呼讓祁驍眼神一顫。他松開手,輕輕撫上溫玉竹的臉頰,拭去他的淚水:...夫人...
溫玉竹穩(wěn)住心神,落下第一針。這次的手法比上次更加嫻熟,但風險同樣巨大。每一針都關乎生死,他全神貫注,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三根金針和祁驍?shù)纳鼩庀ⅰ?br />
當?shù)谌樎湎聲r,祁驍?shù)纳眢w劇烈抽搐,一口鮮血噴出。小石頭嚇得哭出聲來,溫玉竹卻松了一口氣——淤血排出是好兆頭。
果然,片刻之后,祁驍?shù)暮粑椒(wěn)下來,高燒也開始減退。溫玉竹渾身脫力,差點栽倒,被小石頭一把扶住。
溫哥哥,你也休息。孩子學著大人的口吻說,我來守著。
溫玉竹想拒絕,但極度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他靠在洞壁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恍惚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摟住他,熟悉的溫暖氣息包圍著他。他安心地沉入夢鄉(xiāng),夢中有祁驍,有小石頭,還有一座安靜的小院,藥香彌漫...
溫玉竹被洞外的鳥叫聲驚醒。晨光透過洞口藤蔓的縫隙灑落,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猛地坐起,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祁驍?shù)耐庖�。祁驍本人正靠坐在洞口,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比昨晚好了許多。
你醒了祁驍轉(zhuǎn)頭,嘴角微微上揚,小石頭去附近采野果了,很快回來。
溫玉竹急忙爬過去檢查他的傷口�?p合處沒有開裂,也沒有感染的跡象,這體質(zhì)簡直驚人。
你該躺著休息的。他責備道,卻掩不住語氣中的關切。
祁驍握住他的手:多虧你。簡單的三個字,卻飽含深意。
溫玉竹耳根發(fā)熱,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夫君,頓時羞赧不已。祁驍似乎也想到了這點,眼神變得格外柔和。
追兵呢溫玉竹轉(zhuǎn)移話題。
暫時安全了。祁驍指向遠處,昨晚他們搜到半山腰就撤了,但我猜周家不會這么容易放棄。
正說著,小石頭抱著一堆野果回來了,衣襟兜得滿滿的,小臉上寫滿驕傲。溫玉竹笑著接過,挑了幾個熟透的遞給祁驍。
三人簡單吃了些野果充饑。溫玉竹又熬了一碗藥給祁驍,然后開始計劃下一步。
我們不能一直躲在山里,他說,你的傷需要更好的休養(yǎng)環(huán)境。
祁驍點頭:周家勢力主要在縣城和鎮(zhèn)上,我們可以繞路去鄰縣,找我表姑幫忙。
張記布行的老板娘
嗯。她其實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鬟,對我如親子。祁驍解釋道,這些年多虧她暗中照應,我和小石頭才能安穩(wěn)生活。
溫玉竹若有所思�?磥砥铗敳⒎且恢边^著獵戶生活,這背后還有更多故事。
收拾好簡單的行裝,三人悄然出發(fā)。祁驍雖然傷勢不輕,但堅持自己行走,只在特別難走的路段才讓溫玉竹攙扶。小石頭走在前面探路,機靈得像只小狐貍。
繞過主山道,他們沿著獵人小徑前行。午后時分,來到一處小溪邊休息。溫玉竹趁機采集了些溪邊的草藥,補充所剩無幾的藥材儲備。
過了這條溪,再走十里就到鄰縣地界了。祁驍指著遠處,那里有座廢棄的山神廟,今晚可以在那里過夜。
正說著,小石頭突然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三人立刻屏息凝神。片刻后,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說話聲。
...肯定往這邊跑了...
...周大人說了,那哥兒是溫家余孽,必須除掉...
...獵戶好像是當年祁校尉的兒子...
祁驍臉色一沉,示意溫玉竹和小石頭躲到溪邊的大石后。他自己則隱入樹叢,如同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虎。
三個騎馬的漢子出現(xiàn)在視野中,腰間佩刀,衣著精干,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護衛(wèi)而非普通家丁。為首者突然勒馬,盯著溪邊的腳印。
有痕跡!他們剛經(jīng)過這里!
三人下馬,抽出兵刃小心搜尋。溫玉竹捂住小石頭的嘴,心跳如鼓。就在一個護衛(wèi)即將發(fā)現(xiàn)他們時,祁驍如鬼魅般從樹叢中躍出,長刀直取為首者咽喉。
電光火石間,那人勉強舉刀格擋,卻被震得連退數(shù)步。另外兩人立刻圍攻上來。祁驍雖然負傷在身,但招式凌厲,一時間竟與三人戰(zhàn)得難分難解。
去找那哥兒!為首者大喊,周大人要的是他!
一個護衛(wèi)抽身向溪邊奔來。溫玉竹將小石頭往草叢深處一推,自己則抓起一塊石頭準備自衛(wèi)。
就在護衛(wèi)即將發(fā)現(xiàn)他的剎那,一支箭破空而來,正中那人后心。護衛(wèi)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溫玉竹驚訝地轉(zhuǎn)頭,看到山道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名身著勁裝的女子,正收起長弓。
祁驍!還不住手!女子高喊。
祁驍聞聲一愣,隨即跳出戰(zhàn)圈:紅纓姐
那女子約莫三十出頭,眉目如畫卻英氣逼人。她一揮手,身后的人馬立刻將剩余兩名護衛(wèi)團團圍住。
留活口!她命令道,然后翻身下馬,快步走向祁驍,你這小子,躲了這么多年,終于肯露面了
祁驍難得地露出笑容: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女子瞥了一眼溪邊:你表姑派人送信,說你可能遇險。我正好在鄰縣辦事,就帶人過來看看。她的目光落在剛從藏身處走出的溫玉竹和小石頭身上,挑眉道,不介紹一下
祁驍走到溫玉竹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我夫郎,溫玉竹。這是小石頭,我弟弟。然后又對溫玉竹說,這是穆紅纓,我...父親的舊部。
溫玉竹行禮,心中卻滿是疑問。穆紅纓的衣著氣質(zhì)明顯不是普通人,更像是...軍人。
兩名護衛(wèi)很快被制服。穆紅纓審問了幾句,臉色越來越凝重。
北疆軍情有變,周家果然勾結(jié)外敵。她對祁驍?shù)吐暤�,你身份已�?jīng)暴露,不能再回山村了。
祁驍皺眉:什么意思
周家已經(jīng)知道你是祁校尉之子,也知道溫哥兒的身份。穆紅纓神色嚴肅,他們派人去你家搜過了,找到了這個——
她遞過一塊半圓形玉佩,正是溫玉竹之前在小木盒里看到的那塊。
祁驍臉色大變:他們看到了虎紋
穆紅纓點頭:周家不傻,立刻聯(lián)想到了北疆祁家。現(xiàn)在他們認定你潛伏多年是為了查溫家滅門案,已經(jīng)派人往北疆送信了。
溫玉竹聽得一頭霧水,但直覺告訴他,祁驍?shù)纳矸葸h比他想象的復雜得多。
先離開這里再說。穆紅纓命令手下將兩名俘虜綁好,然后對祁驍說,我?guī)銈內(nèi)グ踩牡胤�。北疆那邊,將軍已�?jīng)有所準備。
祁驍沉思片刻,點頭同意。一行人迅速上馬,溫玉竹和小石頭共乘一騎,被護在隊伍中間。
行進途中,溫玉竹忍不住低聲問祁驍:北疆祁家...到底是什么來頭
祁驍沉默片刻,終于開口:我父親不只是校尉...他是北疆大將軍祁天雄的胞弟。二十年前奉命護送溫家主回京,任務失敗后,兄長受牽連被貶,我家也因此沒落。
溫玉竹心頭一震。北疆祁家,那可是世代將門,威震邊關的大家族!
所以...你不是普通獵戶...
祁驍苦笑:我十五歲前確實在祁府長大。父親去世后,家族不容我們,我就帶著小石頭隱居山林。他握緊溫玉竹的手,抱歉一直瞞著你。
溫玉竹搖搖頭。每個人都有不愿提及的過去,他理解。更何況,祁驍現(xiàn)在坦誠相告,已經(jīng)是對他最大的信任。
隊伍翻過山嶺,來到一處隱蔽的莊園。穆紅纓安排他們住下,又請來大夫為祁驍重新處理傷口。
夜深人靜時,溫玉竹獨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身后傳來腳步聲,祁驍披著外衣走到他身邊。
睡不著祁驍問。
溫玉竹搖頭: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周家為何追殺溫家后人又為何與北疆叛徒勾結(jié)
祁驍沉吟道:我猜,與你家的醫(yī)術有關。當年溫家主為北疆大將軍解毒,可能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值得滅門
比如...祁驍壓低聲音,大將軍中的根本不是敵國的毒,而是自己人下的手
溫玉竹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溫家滅門就不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滅口!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他輕聲問。
祁驍攬住他的肩膀:紅纓姐會聯(lián)系北疆的將軍。在此之前,我們暫時安全。他頓了頓,玉竹,現(xiàn)在你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如果你想要結(jié)束這段契約婚姻...
溫玉竹抬頭看他,月光下祁驍?shù)妮喞裢夥置�,那道疤痕也不再顯得猙獰,反而添了幾分堅毅的魅力。
我記得契約是三年為期,他輕聲說,現(xiàn)在還不到半年呢。
祁驍眼神一柔,低頭靠近。兩人的呼吸交融在夜風中,越來越近...
大哥!溫哥哥!小石頭的聲音突然從屋里傳來,有老鼠!
旖旎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兩人相視一笑,祁驍無奈地搖搖頭,拉著溫玉竹回屋去抓老鼠。
這一刻,無論什么周家陰謀、北疆秘密,似乎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nèi)嗽谝黄�,就是一個完整的家。
穆家莊園的清晨比山村來得安靜。溫玉竹醒來時,陽光已經(jīng)透過窗欞灑落在地板上。他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身邊還躺著一個人——祁驍。
三天前,穆紅纓堅持讓他們搬到更大的房間,理由是祁驍傷勢需要照顧。于是,原本分房而居的兩人被迫同住一室。第一晚,溫玉竹幾乎整夜未眠,躺在床外側(cè)僵硬如木。而祁驍則規(guī)規(guī)矩矩地平躺在內(nèi)側(cè),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現(xiàn)在,溫玉竹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不知何時,祁驍?shù)氖直鄞钤诹怂难g,而他自己的頭正枕在祁驍?shù)募绺C里。兩人貼得極近,他甚至能聽到祁驍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溫玉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想挪開,卻聽到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醒了
祁驍早就醒了,而且顯然對兩人的姿勢心知肚明。溫玉竹耳根發(fā)熱,輕咳一聲:嗯...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祁驍?shù)穆曇魩е科鹛赜械纳硢�,卻沒有移開手臂的意思,昨晚...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溫玉竹想起半夜被祁驍無意識摟入懷中的情景,心跳加速:沒、沒有。
一陣尷尬的沉默。窗外傳來鳥兒清脆的啼叫和小石頭與穆府下人玩耍的笑聲。
該起床了。溫玉竹最終輕聲說,祁驍這才松開手。
穿衣洗漱時,溫玉竹透過銅鏡偷瞄祁驍。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祁驍?shù)臍馍昧撕芏�,那道疤痕在晨光中顯得不再那么猙獰。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祁驍突然抬頭,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相遇。溫玉竹慌忙低頭,假裝整理衣領。
早餐是穆府下人送來的,比山村的粗茶淡飯精致許多。小石頭興奮地講述著他新交的朋友和穆府的大花園。祁驍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給溫玉竹夾一筷子菜,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jīng)這樣做了一輩子。
飯后,穆紅纓來訪。她換下了昨日的勁裝,穿著一身湖藍色裙裝,看起來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溫婉。
住得還習慣嗎她笑著問,目光在祁驍和溫玉竹之間轉(zhuǎn)了一圈,嘴角微微上揚。
很好,多謝紅纓姐。祁驍回答,語氣比平時柔和許多。
穆紅纓點點頭:我來是想告訴你們,那兩名俘虜已經(jīng)招供了。周家確實與北疆叛軍有勾結(jié),他們追殺溫哥兒,是因為懷疑溫家秘術記載了某種能解寒心散劇毒的方法。
寒心散溫玉竹疑惑地問。
北疆特有的一種奇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會在月圓之夜心臟凍結(jié)而死。穆紅纓解釋道,二十年前,北疆大將軍就是中了此毒,你父親...我是說溫家主,曾成功解毒。
溫玉竹心頭一震,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閃過腦�!婚g藥房,一個中年男子在研磨藥材,一個小男孩在旁邊背誦藥方...
玉竹祁驍關切地碰了碰他的手,你臉色不好。
沒事。溫玉竹勉強笑笑,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
穆紅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周家表面上是藥商,實則是北疆叛軍在中原的眼線。他們擔心溫家后人知道太多,所以一直暗中追查。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祁驍皺眉問。
我已經(jīng)派人送信給北疆的將軍。在此之前,你們最好留在這里。穆紅纓站起身,莊園很安全,周家的人找不到這里。
她臨走時,遞給溫玉竹一個小布包:這是從祁家舊宅找到的,我想你應該看看。
溫玉竹好奇地打開,里面是一本殘破的醫(yī)書,封面上用褪色的墨跡寫著《溫氏金針秘要》。他手指微顫,輕輕翻開第一頁,只見扉頁上題著:金針渡穴,可解百毒,唯寒心散需配合祁家心法,切記切記。——溫遠山
這是我...父親的字跡。溫玉竹聲音哽咽。這是穿越以來,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與原主的聯(lián)系。
祁驍湊過來看,眉頭緊鎖:祁家心法我從未聽說過。
穆紅纓搖頭:這要問將軍了。不過...她猶豫了一下,祁驍,你父親生前有沒有教過你什么特殊的呼吸法或內(nèi)功
祁驍思索片刻:有一套養(yǎng)氣的法門,父親說是祖?zhèn)鞯�,讓我每日練習�?br />
可能就是那個。穆紅纓點頭,你們先研究這本書,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們。
她離開后,溫玉竹迫不及待地翻閱醫(yī)書。書中詳細記載了金針渡穴的各種應用,其中一頁專門講寒心散解毒法,但關鍵部分似乎被人為撕去了,只留下需與祁家心法配合使用的提示。
奇怪...溫玉竹喃喃自語,為什么要撕掉
祁驍拿過書仔細檢查:不是撕掉,是被人刻意燒毀的。他指著邊緣的焦痕,看來有人不想讓這個秘密流傳。
小石頭好奇地湊過來:大哥,溫哥哥,你們在找什么
溫玉竹摸摸他的頭:在找一個很重要的藥方。他看向祁驍,你能把那套養(yǎng)氣法門教給我嗎也許能幫我想起更多。
祁驍點頭:可以,但需要從基礎開始。你現(xiàn)在身體還虛,不宜貿(mào)然練習。
接下來的日子,三人暫時在穆府安頓下來。祁驍每天清晨教溫玉竹基礎養(yǎng)氣法,而溫玉竹則開始系統(tǒng)教導小石頭醫(yī)術。孩子天賦異稟,很快就能辨認上百種草藥,甚至能協(xié)助處理一些簡單病癥。
一天下午,溫玉竹正在院中曬藥,穆紅纓匆匆趕來:祁驍呢
去練武場了。溫玉竹回答,出什么事了
穆紅纓神色凝重:北疆來消息了。將軍已經(jīng)控制了叛軍頭目,但周家這邊...情況有變。
正說著,祁驍回來了,額上還帶著汗珠。聽完穆紅纓的話,他眉頭緊鎖:什么變化
周家派了第二批人,這次是沖著溫哥兒來的。穆紅纓壓低聲音,他們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活捉。似乎...溫哥兒身上有什么他們需要的東西。
溫玉竹和祁驍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那本醫(yī)書。
我們得離開。祁驍果斷地說,不能連累紅纓姐。
穆紅纓搖頭:現(xiàn)在出去更危險。我已經(jīng)加強了莊園的防衛(wèi),你們暫時留在這里。她頓了頓,對了,祁驍,將軍讓我問你,那套養(yǎng)氣法門,你練到第幾層了
第七層。祁驍回答,父親去世前只教到這里。
穆紅纓眼睛一亮:足夠了!將軍說,第七層正好可以配合金針渡穴解毒。如果溫哥兒能想起完整的針法...
我可以試試。溫玉竹說,雖然記憶還不完整,但這幾天看醫(yī)書,有些片段已經(jīng)逐漸清晰了。
當晚,祁驍和溫玉竹熬夜研究醫(yī)書。小石頭已經(jīng)睡了,屋內(nèi)只有一盞油燈搖曳著昏黃的光。
你看這里,溫玉竹指著書上的一幅插圖,金針入穴的深度和角度都有特殊要求,而且需要配合特定的呼吸節(jié)奏。
祁驍湊近看,溫熱的呼吸拂過溫玉竹的耳際:這不就是我教你的養(yǎng)氣法嗎
溫玉竹心頭一跳,仔細對照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確實如此。祁家養(yǎng)氣法與溫家針法竟是一套相輔相成的功法!
太巧了...他喃喃道。
祁驍搖頭:不是巧合。我父親和你父親...他們一定是早有安排。
夜深了,兩人不得不休息。躺在同一張床上,兩人卻都沒有睡意。
祁驍,溫玉竹在黑暗中輕聲問,如果...如果我想起了所有事,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怎么辦
祁驍沉默片刻,突然翻身面對他:玉竹,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原來的溫竹。
溫玉竹渾身一僵:什么
原來的溫竹我見過,祁驍?shù)穆曇艉茌p,十年前,我找到過他。那時他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我暗中照顧了他幾年,直到他去世。他頓了頓,你出現(xiàn)在雪地里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但你的醫(yī)術,你對溫家的了解...又確實像是溫家人。
溫玉竹心跳如鼓,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穿越身份。
我不在乎你是誰,從哪里來。祁驍繼續(xù)說,聲音堅定,我只知道,是你救了小石頭,是你救了我,是你...讓我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溫玉竹眼眶發(fā)熱,在黑暗中摸索著握住祁驍?shù)氖郑褐x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祁驍回握住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沉沉睡去。
清晨的陽光灑落庭院,溫玉竹正在指導小石頭研磨藥材。孩子學得認真,小手握著藥杵,一下一下地搗著石臼中的草藥。
對,就是這樣,力道要均勻。溫玉竹微笑著鼓勵,小石頭真聰明,學得比大人還快。
孩子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我長大了要像溫哥哥一樣,當個厲害的大夫!
祁驍從練武場回來,看到這一幕,眼神柔和。他走到溫玉竹身邊,遞過一塊濕巾:擦擦手,紅纓姐找我們。
穆紅纓在書房等候,面前攤著一張地圖。見他們進來,她直入主題:周家的人已經(jīng)到鄰縣了,正在四處打聽一個會醫(yī)術的哥兒。
溫玉竹心頭一緊:他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可能是順著你們從山里出來的蹤跡追查的。穆紅纓指著地圖,好消息是,將軍派的人明天就到,會護送你們直接去北疆。
去北疆祁驍皺眉,太危險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穆紅纓解釋,而且,只有到了北疆,溫哥兒才能見到當年幸存的老仆,也許能幫他恢復全部記憶。
溫玉竹和祁驍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確實,與其東躲西藏,不如主動出擊,解開溫家滅門之謎。
我們收拾一下,明天出發(fā)。祁驍說。
回到房間,三人開始準備行裝。小石頭得知要去遠方冒險,既緊張又興奮,不停地問北疆是什么樣子。溫玉竹耐心地回答著,一邊整理藥材和醫(yī)書。
祁驍從床底拖出一個舊木箱,取出幾件衣物和一個小布包。溫玉竹好奇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布包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和幾塊碎銀。
這些年攢的所有家當了。祁驍自嘲地笑笑,獵戶沒什么積蓄。
溫玉竹握住他的手:會好起來的。
祁驍點頭,從箱底又取出一個小木盒:這是從我們山中小屋帶來的,一直沒來得及給你看。
溫玉竹打開盒子,里面是半塊殘破的玉佩,只有半圓形的一半,上面雕刻著精致的竹葉紋路。
這是...
當年我在溫家廢墟找到的。祁驍解釋道,一直保留著,想等找到溫家后人時物歸原主。
溫玉竹拿起玉佩,突然一陣眩暈。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面——熊熊燃燒的大宅、驚慌奔跑的仆人、一個中年男子將這塊玉佩塞進小男孩手中,推他進密道...
玉竹!祁驍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怎么了
我想起來了...溫玉竹聲音顫抖,那天晚上...有人背叛了溫家,故意泄露了父親的行程。那些人...他們不只是要殺父親,還要找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祁驍急切地問。
溫玉竹努力回想,但記憶到此中斷:記不清了...只記得父親把那東西藏了起來,說只有溫家血脈和...
和什么
和...祁家心法...溫玉竹突然瞪大眼睛,祁驍!那套養(yǎng)氣法門,你能現(xiàn)在教我嗎完整的第七層!
祁驍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頭。兩人讓小石頭自己去院子里玩,然后盤腿對坐,祁驍開始詳細講解養(yǎng)氣法第七層的要訣。
心隨意動,氣隨針走...溫玉竹喃喃自語,突然抓起醫(yī)書翻到某一頁,你看!這里說,金針渡穴解寒心散時,需以氣御針,針氣合一...
兩人對照醫(yī)書和養(yǎng)氣法,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兩者竟能完美契合。溫玉竹激動地手指發(fā)抖:我明白了!完整的解毒法需要溫家針法和祁家心法配合使用!這就是為什么他們一定要除掉溫家和祁家——為了確保沒人能解寒心散之毒!
祁驍眼中閃過銳光:所以當年北疆大將軍中毒...是內(nèi)部人下的手
一定是!溫玉竹點頭,父親解了毒,發(fā)現(xiàn)了真相,所以才被滅口...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小石頭的尖叫聲。兩人立刻沖出去,只見院中多了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正抓著小石頭!
放開他!祁驍怒吼,抽出腰間短刀撲了上去。
溫玉竹想跟上,卻被另一個黑衣人攔住。那人陰森森地笑道:溫家小哥兒,周大人有請。
休想!溫玉竹抓起手邊的藥鋤自衛(wèi)。
黑衣人冷笑一聲,揮刀劈來。溫玉竹雖然不會武功,但身手靈活,勉強躲過幾招。眼看就要不敵,突然一道銀光閃過,黑衣人慘叫一聲,捂著脖子倒地——是一支袖箭!
穆紅纓帶著護衛(wèi)沖進院子,局勢立刻逆轉(zhuǎn)。抓著小石頭的黑衣人見勢不妙,丟下孩子就想跑,被祁驍一個飛踢踹翻在地,牢牢制服。
留活口!穆紅纓高喊,問問誰派他們來的!
審問很快有了結(jié)果。這些人確實是周家派來的,但他們并非主力,只是探路的先鋒。真正的高手正在趕來,目標是活捉溫玉竹,奪取溫家秘術。
我們必須立刻出發(fā)。穆紅纓當機立斷,趁大部隊還沒到,我送你們出城。
簡單收拾后,五人連夜離開穆府,乘馬車向北方疾馳。小石頭受了驚嚇,蜷在溫玉竹懷里睡著了。祁驍和穆紅纓輪流駕車,溫玉竹則抓緊時間研究醫(yī)書和養(yǎng)氣法的配合。
天亮時分,他們已經(jīng)離開鄰縣數(shù)十里。穆紅纓在一處隱蔽的山坳停下,讓馬匹休息。
從這里往北再走三天,就能到達邊境。她指著遠處,將軍派的人會在黑石嶺接應你們。
祁驍點頭:紅纓姐,多謝了。
穆紅纓拍拍他的肩:自己保重。她又看向溫玉竹,溫哥兒,到了北疆,去找一個叫福伯的老人,他是溫家的老仆,知道很多事。
溫玉竹感激地點頭。穆紅纓留下一些干糧和銀兩,便帶人返回了。她還要回去應付周家的追查,掩護他們的行蹤。
三人繼續(xù)北上。為了避開可能的追兵,他們選擇走小路。祁驍對野外生存極為熟悉,總能找到安全的露營地和水源。溫玉竹則負責照顧小石頭和準備伙食。
第二天傍晚,他們在一條小溪邊扎營。小石頭去撿柴火時,不小心被尖銳的石頭劃破了手指。溫玉竹趕緊為他止血,將血滴擦在一塊白布上。
奇怪的是,血滴在白布上竟然微微泛出藍色熒光,轉(zhuǎn)瞬即逝。
咦溫玉竹驚訝地湊近看,卻再無異樣。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太在意。
夜深人靜時,溫玉竹突然驚醒。他輕手輕腳地起身,來到溪邊洗臉。月光下,溪水泛著銀光。他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一些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一個慈祥的老人握著他的小手教他認藥...父親嚴肅地告誡他不可外傳家傳秘術...火光中,父親將一本薄冊和一塊玉佩塞給他...有人在喊小公子快跑...
玉竹祁驍?shù)穆曇魪纳砗髠鱽�,怎么不�?br />
溫玉竹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頰已經(jīng)濕了:我...想起了一些事。
祁驍走近,輕輕擦去他的淚水:慢慢來,別勉強。
溫玉竹抓住他的手:祁驍,我父親...他臨死前給了我一樣東西。不是玉佩,是別的...一本小冊子...
什么樣的冊子
很薄,封面是藍色的...溫玉竹努力回憶,上面寫著...《溫氏秘錄》!里面記載的不只是醫(yī)術,還有...一種特殊礦物的提煉方法!
祁驍眼神一凝:礦物
對,好像叫...寒玉髓溫玉竹皺眉,說是能解百毒,尤其克制寒心散...
那冊子現(xiàn)在在哪
溫玉竹搖頭:記不清了...可能還在溫家廢墟,或者...他突然頓住,等等,小石頭的血...
什么
昨天小石頭劃破手指,他的血...有一瞬間泛出藍光!溫玉竹激動地說,祁驍,小石頭到底是什么人
祁驍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他...不是我親弟弟。十年前,父親從北疆戰(zhàn)場帶回來的孤兒。當時他奄奄一息,父親用盡辦法才救活他,但記憶全失。
他的血...寒玉髓...溫玉竹喃喃自語,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祁驍,你說有沒有可能,小石頭和這種神奇礦物有關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如果猜想成真,那么小石頭的價值,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
第三天中午,三人終于抵達黑石嶺。這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地,灰黑色的巖石如同巨獸的獠牙,猙獰地指向天空。
接應的人在哪溫玉竹環(huán)顧四周,只看到荒涼的山石。
祁驍警惕地觀察地形:應該就在這附近...等等!
他突然拉著溫玉竹和小石頭躲到一塊巨石后。片刻后,遠處傳來馬蹄聲,一隊身著褐色勁裝的騎手出現(xiàn)在山路上。
不是將軍的人。祁驍?shù)吐暤�,看裝束像是邊境商隊,但馬鞍下有暗器囊,是偽裝的。
溫玉竹心頭一緊:周家的人
很可能。祁驍示意他們保持安靜,等他們過去再說。
那隊人馬在不遠處停下,為首的男子取出地圖查看,其他人則散開警戒。其中一人正好朝他們藏身的方向走來。
小石頭緊張地抓住溫玉竹的衣角。溫玉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突然發(fā)現(xiàn)孩子的手指又在流血——可能是剛才躲避時被石頭劃破的。
血滴落在黑色的巖石上,竟然微微發(fā)出藍光。更驚人的是,那塊巖石接觸到血滴后,表面開始出現(xiàn)細微的裂紋,隱約露出內(nèi)部淡藍色的晶體。
溫玉竹瞪大眼睛,連忙用衣袖蓋住血跡。就在這時,那名搜索者已經(jīng)走到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地方...
祁驍悄悄抽出短刀,準備隨時出擊。千鈞一發(fā)之際,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響,那名搜索者立刻轉(zhuǎn)身返回隊伍。
有情況!偽裝的商隊迅速集結(jié),朝哨聲方向奔去。
三人長舒一口氣。溫玉竹小心地查看那塊巖石,發(fā)現(xiàn)血滴已經(jīng)滲入石縫,看不出異樣了。
我們得換個地方等。祁驍皺眉道,這里不安全了。
他們悄悄向山嶺另一側(cè)移動。剛走出不遠,前方一塊巨石后突然閃出幾個人影,將他們團團圍�。�
祁驍立刻將溫玉竹和小石頭護在身后,短刀出鞘。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為首的人突然摘下面巾,露出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
祁少爺那人試探地問。
祁驍一愣:你是...李叔
那人頓時露出笑容:真是您!我是李大山啊,當年祁校尉的親兵!他看向溫玉竹和小石頭,這位就是溫家小公子和...那個孩子吧將軍等你們多時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接應人。他們穿著和周家追兵相似的服裝,是為了迷惑對方。
周家的人已經(jīng)到黑石嶺了,李大山低聲道,我們得趕快離開。將軍在北疆大營等你們。
一行人迅速上馬,沿著隱蔽的山路向北疾馳。途中,李大山告訴他們,北疆局勢已經(jīng)緊張到極點。大將軍祁天雄——祁驍?shù)牟浮莆樟伺衍娕c周家勾結(jié)的證據(jù),正準備一舉肅清內(nèi)奸。
叛軍頭目是誰祁驍問。
李大山搖頭:不清楚,將軍只說是個位高權重的人物,連他都沒想到。
傍晚時分,他們終于抵達北疆大營。軍營依山而建,旌旗招展,戒備森嚴。穿過重重哨卡,他們被帶到中軍大帳。
帳內(nèi),一位須發(fā)斑白的老將軍正在查看地圖。聽到通報,他立刻轉(zhuǎn)身,銳利的目光落在祁驍身上。
驍兒...老將軍聲音微顫,十年了,你終于回來了。
祁驍單膝跪地:伯父。
祁天雄扶起他,仔細端詳:長大了,更像你父親了。他的目光移到溫玉竹和小石頭身上,尤其在看到小石頭時,眼神明顯一震。
這位就是溫遠山的公子他問溫玉竹。
溫玉竹行禮:晚輩溫玉竹,見過將軍。
好,好。祁天雄點頭,然后蹲下身與小石頭平視,孩子,還記得我嗎
小石頭怯生生地搖頭。將軍嘆了口氣,站起身:果然還是不記得啊...
伯父,祁驍忍不住問,小石頭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周家和叛軍都對他如此重視
祁天雄示意親兵退下,帳內(nèi)只剩他們四人。老將軍沉吟片刻,終于開口:這事說來話長。十年前,你父親在北境雪山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部族遺跡,那里的人擁有一種奇特的血脈,他們的血液能提煉出一種名為寒玉髓的物質(zhì),可解百毒。
溫玉竹心頭一跳——與他記憶中的信息吻合!
你父親帶回了這個孩子,他是那個部族唯一的幸存者。將軍繼續(xù)道,叛軍想要他的血提煉寒玉髓,因為只有這種物質(zhì)能解他們自己下的寒心散之毒。
所以他們追殺溫家,是因為溫家知道這個秘密溫玉竹問。
不僅如此。祁天雄神色凝重,溫家祖?zhèn)鞯慕疳樁裳ㄖg,是唯一能安全提取寒玉髓的方法。叛軍需要溫家醫(yī)術和這個孩子的血,才能制造出解藥。
溫玉竹恍然大悟。難怪周家不惜一切代價要抓他和小石頭!
現(xiàn)在情況如何祁驍問。
叛軍頭目已經(jīng)鎖定,是監(jiān)軍趙德芳。祁天雄冷笑,他勾結(jié)外敵,意圖在明晚的宴會上對我和幾位將領下毒,然后開城門迎敵。
那我們該怎么辦
祁天雄看向溫玉竹:溫公子,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有把握解寒心散之毒嗎
溫玉竹思索片刻:如果有小石頭的血和完整的金針渡穴之法...我可以一試。
好!將軍拍案,明晚宴會前,我會安排你們藏在大帳后。一旦發(fā)現(xiàn)中毒跡象,立刻施救!
當夜,三人被安排在將軍大帳旁的營帳休息。小石頭很快睡著了,祁驍和溫玉竹卻輾轉(zhuǎn)難眠。
緊張祁驍輕聲問。
溫玉竹點頭:萬一我失手...
你不會。祁驍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給了溫玉竹莫大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祁驍,等這一切結(jié)束...我們...
我們回家。祁驍接過他的話,眼神溫柔,回我們的山村。
溫玉竹眼眶發(fā)熱,重重點頭。無論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們擁有彼此。
北疆軍營的黎明來得格外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號角聲就已響徹營地。溫玉竹從淺眠中驚醒,發(fā)現(xiàn)祁驍早已起身,正在檢查隨身武器。
吵醒你了祁驍回頭,晨光為他剛毅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溫玉竹搖頭,輕手輕腳地下床,以免驚醒還在熟睡的小石頭。他走到祁驍身邊,幫他整理衣領:緊張嗎
祁驍握住他的手:有你在,不緊張。
簡單的對話中,兩人都感受到了彼此心中的那份安定。短短幾個月的相處,他們已從陌生人變成了最親密的伙伴,甚至更深的什么...
��!一聲驚叫突然從床邊傳來。
兩人同時轉(zhuǎn)身,只見小石頭痛苦地在床上扭動,小臉通紅,額頭上布滿汗珠。更驚人的是,孩子裸露的手臂和脖頸處,隱約浮現(xiàn)出淡藍色的奇異紋路,如同藤蔓般在皮膚下蔓延。
小石頭!溫玉竹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伸手探向孩子的額頭,立刻被那滾燙的溫度驚到,發(fā)高燒了!
祁驍迅速打濕布巾遞過來。溫玉竹一邊為孩子物理降溫,一邊檢查脈搏——紊亂而急促,完全不似普通發(fā)熱。
這不是普通病癥...溫玉竹聲音發(fā)緊,像是...某種血脈覺醒。
祁驍臉色一變,立刻沖出營帳。不多時,他帶著祁天雄將軍和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匆匆返回。
老者一見小石頭的情況,渾濁的雙眼頓時精光四射:果然如此!他顫巍巍地走上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幾滴透明液體滴在孩子額頭。
液體接觸皮膚的瞬間,那些藍色紋路驟然明亮,如電流般在孩子全身游走。小石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隨即陷入昏迷。
你對他做了什么祁驍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腕,眼中殺意凜然。
老者不慌不忙:老朽在幫他穩(wěn)定血脈之力。這孩子是寒玉族最后的王族血脈,今日月圓,正是血脈覺醒之時。
寒玉族溫玉竹和祁驍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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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雄將軍上前解釋:這位是雪山部族的巫醫(yī)長老。寒玉族是生活在北境雪山中的一個神秘部族,他們的王族血脈能夠產(chǎn)生寒玉髓,可解百毒。十年前,叛軍為獲取這種力量,屠戮了整個部族。
小石頭是...王族后裔祁驍難以置信地看著床上痛苦扭動的孩子。
老者點頭:而且是最純正的王室直系。普通寒玉族人的血只能暫時壓制毒性,唯有王族之血能徹底解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溫玉竹一眼,配合溫家的金針渡穴之術,效果更佳。
溫玉竹心頭一震。難怪周家和叛軍如此執(zhí)著地追捕他們!小石頭的血加上溫家醫(yī)術,確實是解毒的完美組合。
現(xiàn)在怎么辦祁驍急切地問,他很難受!
老者從懷中取出幾根骨針:老朽可暫時封住他的血脈之力,但長遠來看,他需要學會控制這股力量。他看向溫玉竹,溫家小子,你可愿與老朽一同施術
溫玉竹毫不猶豫地點頭。在老者指導下,他將骨針刺入小石頭周身幾處大穴。隨著每一針落下,孩子身上的藍色紋路就減弱一分,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
好了。最后一針落下,老者長舒一口氣,暫時壓制住了。但下次月圓,血脈之力會再次爆發(fā),屆時需要更徹底的方法。
祁天雄將軍看了看天色:宴會即將開始,我們得做準備了。趙德芳不是易與之輩,今日必有一場惡戰(zhàn)。
溫玉竹擔憂地看著小石頭:孩子怎么辦
我派親信守著。將軍拍了拍祁驍?shù)募纾判�,只要我還在,沒人能動他一根汗毛。
祁驍點頭,眼中卻仍有憂色。溫玉竹悄悄握住他的手,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簡單準備后,溫玉竹和祁驍藏身于將軍大帳后的隔間內(nèi),透過隱蔽的縫隙可以清楚看到帳內(nèi)情況。小石頭則由將軍的心腹保護,安置在另一處安全營帳中。
記住,祁驍?shù)吐暥�,一旦情況有變,立刻帶著小石頭離開,不要管我。
溫玉竹搖頭:我不會丟下你。
祁驍還想說什么,外面已經(jīng)傳來腳步聲和談笑聲。宴會開始了。
透過縫隙,溫玉竹看到幾位將領陸續(xù)入座。主位上坐著祁天雄將軍,他左手邊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文官——正是監(jiān)軍趙德芳。
酒過三巡,趙德芳突然舉杯:祁將軍駐守北疆多年,勞苦功高。下官敬您一杯!
祁天雄豪爽地一飲而盡。溫玉竹注意到,趙德芳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陰笑。
不對勁...他低聲說。
果然,片刻之后,祁天雄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發(fā)青。其他幾位將領也相繼出現(xiàn)不適癥狀。
酒里有毒!一位將領猛地站起,隨即踉蹌倒地。
趙德芳哈哈大笑:不錯,正是寒心散!無色無味,中毒者心臟會慢慢凍結(jié),無藥可解!
帳外突然傳來喊殺聲,顯然叛軍已經(jīng)發(fā)動了全面攻擊。趙德芳抽出隱藏的短刀,走向痛苦掙扎的祁天雄:老將軍,安心去吧。北疆很快就會換主人了!
就在刀光即將落下的一刻,祁驍如猛虎般從隔間沖出,一劍挑開趙德芳的武器。溫玉竹則迅速跑到祁天雄身邊,檢查他的癥狀。
確實是寒心散!他急聲道,需要立刻解毒!
趙德芳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后退數(shù)步,隨即獰笑:沒用的!寒心散無藥可解!
祁驍不與他廢話,劍招凌厲,逼得趙德芳連連后退。帳外,忠于祁天雄的士兵已經(jīng)與叛軍交戰(zhàn),喊殺聲震天。
溫玉竹迅速取出金針,按照醫(yī)書上的記載,刺入祁天雄的幾處大穴。然而將軍的情況仍在惡化,嘴唇已經(jīng)呈現(xiàn)青紫色。
不行...需要小石頭的血...溫玉竹額頭滲出冷汗。
就在這危急關頭,帳門被猛地推開,李大山抱著小石頭沖了進來:溫公子!孩子醒了,非要見你們!
小石頭看到帳內(nèi)情形,立刻從李大山懷中掙脫,跑到溫玉竹身邊:溫哥哥,大哥呢
在對付壞人。溫玉竹簡短解釋,突然注意到孩子手臂上的藍色紋路又開始浮現(xiàn),小石頭,你感覺怎么樣
熱...但是看到將軍爺爺這樣,我心里難受。孩子伸手碰了碰祁天雄發(fā)青的臉,他會不會死啊
就在小石頭手指接觸將軍皮膚的瞬間,一絲藍光閃過。溫玉竹福至心靈,立刻取出一根金針,輕輕刺破孩子的手指,將幾滴血滴入準備好的藥液中。
祁驍!他高喊,我需要你的心法配合!
祁驍聞言,一劍逼退趙德芳,迅速退到溫玉竹身邊。他一手按在將軍心口,開始運轉(zhuǎn)家傳心法。溫玉竹則將混合了小石頭血液的藥液涂在金針上,準備施展完整的金針渡穴。
趙德芳見狀,臉色大變:阻止他們!那是寒玉王族的血!
幾名叛軍沖上前來,李大山帶人拼死阻攔。祁驍一邊維持心法運轉(zhuǎn),一邊還要分神保護溫玉竹,很快左肩就中了一刀,鮮血直流。
溫玉竹強忍心痛,全神貫注地施針。第一針,入百會穴,祁驍?shù)男姆ㄕ鏆怆S之導入;第二針,刺膻中穴,小石頭的血液開始發(fā)揮作用;第三針...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趙德芳突破阻攔,一刀向溫玉竹后背刺來!
玉竹!祁驍不顧自身安危,挺身相護。
刀光閃過,鮮血飛濺。然而倒下的不是祁驍,而是趙德芳——一柄長劍從他后心穿透,持劍者正是剛剛蘇醒的祁天雄將軍!
伯父!祁驍驚喜地喊道。
祁天雄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經(jīng)恢復:多虧了你們...他看向溫玉竹,鄭重地行了一禮,溫公子妙手回春,老夫欠你一條命。
溫玉竹連忙還禮,隨即注意到小石頭的情況不對——孩子全身的藍色紋路大盛,雙眼也泛著奇異的藍光,卻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某種恍惚狀態(tài)。
小石頭!他急忙抱住孩子。
祁驍也顧不得肩傷,跪下來查看弟弟的情況。就在兩人的手同時接觸到小石頭的瞬間,異變突生——一道耀眼的藍光從三人接觸處爆發(fā),照亮了整個大帳!
藍光如漣漪般擴散,所到之處,受傷的士兵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開始愈合,連祁驍肩上的刀傷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jié)痂。
這是...寒玉族的治愈之力祁天雄將軍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溫玉竹感到一股奇異的暖流從三人接觸處涌入體內(nèi),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脈中蘇醒。祁驍似乎也有同樣感受,兩人驚訝地對視一眼。
藍光持續(xù)了約莫半刻鐘才漸漸消散。小石頭眼中的藍光褪去,軟軟地倒在溫玉竹懷里,陷入了沉睡。但他的臉色紅潤,呼吸平穩(wěn),那些藍色紋路也消失無蹤,似乎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
不可思議...那位雪山部族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帳內(nèi),顫巍巍地走上前,寒玉王族的血脈之力,竟然與你們二人產(chǎn)生了共鳴!
祁驍小心地檢查小石頭的情況:他沒事吧
不僅沒事,還因禍得福。老者解釋道,他的血脈之力已經(jīng)初步覺醒,今后不會再不受控制地爆發(fā)。而且...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溫玉竹和祁驍,你們?nèi)酥g,似乎建立了某種特殊的聯(lián)系。
溫玉竹疑惑地抬起手,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隱約有藍光流轉(zhuǎn),但轉(zhuǎn)瞬即逝。祁驍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那道多年未愈的眉骨疤痕,竟然完全消失了!
祁天雄將軍命令親信將昏迷的趙德芳押下去嚴加審問,然后轉(zhuǎn)向溫玉竹三人:今日多虧了你們,不僅救了我的命,還挫敗了一場叛亂。北疆軍民,都會記住這份恩情。
溫玉竹謙虛地搖頭:是將軍洪福齊天。他看向懷中熟睡的小石頭,而且多虧了這孩子...
不全是。祁驍突然說,是你的醫(yī)術和決斷,才讓一切成為可能。
他眼中的贊賞和柔情讓溫玉竹心頭一暖。在這一刻,兩人之間似乎不需要言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叛亂平息得很快。趙德芳被生擒,他安插在軍中的黨羽也紛紛落網(wǎng)。審問中,他供出了與周家及北疆叛軍的全部勾結(jié),包括二十年前溫家滅門案的真相。
果然是他下的令。祁天雄將審訊結(jié)果告訴溫玉竹和祁驍,當年趙德芳還是個小參謀,暗中勾結(jié)外敵,給大將軍下毒。溫家主解毒時發(fā)現(xiàn)了端倪,趙德芳怕事情敗露,就派人半路截殺。
溫玉竹握緊拳頭,原主家族的血仇,終于真相大白。
周家呢祁驍問。
已經(jīng)派人去抓捕了。將軍冷笑,這次鐵證如山,誰也保不住他們。
三人在北疆大營又停留了數(shù)日。小石頭恢復得很快,而且似乎比以往更加活潑機靈,記憶力也明顯增強,溫玉竹教他的醫(yī)術口訣,他聽一遍就能記住。
祁驍?shù)募鐐谀欠N奇異藍光的作用下,早已痊愈。他每天都會去校場操練,恢復武藝。溫玉竹則忙著為軍中傷兵診治,同時向那位雪山部族的老者請教關于寒玉族的種種知識。
第七天晚上,祁天雄將軍設宴款待三人。席間,他鄭重地取出一枚虎符遞給祁驍:這是你父親當年的信物。驍兒,北疆需要祁家的血脈。留下來吧,以你的才能,很快就能重振祁家聲威。
祁驍沉默片刻,卻出人意料地搖頭:伯父,多謝厚愛。但我已習慣了山野生活,而且...他看向溫玉竹和小石頭,我們?nèi)�,有自己要走的路�?br />
將軍雖感遺憾,卻也沒有強求:也罷。不過記住,北疆永遠是你的家。他又看向溫玉竹,溫公子,你有什么打算繼續(xù)行醫(yī)
溫玉竹微笑點頭:是的。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開間醫(yī)館,一邊行醫(yī)濟世,一邊教導小石頭醫(yī)術。
好志向!將軍贊許道,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宴席散后,溫玉竹和祁驍并肩走在軍營外的小路上。北疆的星空格外璀璨,銀河如練,橫貫天際。
真的決定回山村溫玉竹輕聲問,以你的身份,留在北疆會有更好的前途。
祁驍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什么身份都比不上你的夫君這個身份重要。
溫玉竹心頭一顫,耳根發(fā)熱:我們...我們的契約...
玉竹,祁驍輕輕握住他的手,早就不只是契約了。從你為我施針退燒的那一刻起,從你教小石頭認草藥的那一刻起,從你愿意與我同生共死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早就認定了你。
星光下,祁驍?shù)难凵裾鎿炊鵁崃摇赜裰窀械阶约旱男奶斓脦缀跻獩_出胸膛。他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也是...
祁驍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緩緩靠近。兩人的呼吸交融在寒冷的夜風中,溫暖而甜蜜。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剎那,一個小身影突然從旁邊竄出來——
大哥!溫哥哥!你們在干什么小石頭好奇地仰著臉。
兩人慌忙分開,溫玉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祁驍咳嗽一聲,一把抱起弟弟:沒什么。你怎么跑出來了
將軍爺爺給了我糖,我想分給你們!小石頭開心地攤開手心,里面是幾塊蜂蜜糖。
溫玉竹笑著接過一塊:謝謝小石頭。
三人分享著甜蜜的糖果,慢慢走回營帳。小石頭一手牽著祁驍,一手牽著溫玉竹,蹦蹦跳跳地說著今天的趣事�?粗⒆犹煺鏍漫的笑臉,溫玉竹突然覺得,這樣的幸福,比什么都珍貴。
五天后,一切塵埃落定。趙德芳及其黨羽被押往京城受審,周家也被抄家問罪。祁天雄將軍親自為三人準備了豐厚的行裝和通關文書。
真的不再多留幾日送別時,將軍不舍地問。
祁驍搖頭:離家已久,該回去了。
將軍嘆了口氣,又看向小石頭:這孩子...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寒玉王族的血脈非同小可,將來或許還有大用。
溫玉竹點頭:我會教他醫(yī)術,讓他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臨行前,那位雪山部族的老者送給溫玉竹一本手札:這是老朽記錄的關于寒玉族的見聞,或許對你們有幫助。他神秘地笑了笑,你們?nèi)酥g的那種聯(lián)系,老朽活了這么久也是第一次見�;蛟S...這是上天的安排。
告別北疆,三人踏上了歸途。這一次,他們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堂堂正正地走官道,住驛站。小石頭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問題一個接一個,溫玉竹和祁驍輪流解答,儼然一對溺愛孩子的父母。
十天后,他們路過一個小鎮(zhèn)。溫玉竹提議買些布料和日用品帶回山村,祁驍自然同意。在布莊挑選時,老板娘熱情地搭話:兩位郎君是帶著弟弟出門游玩嗎
祁驍和溫玉竹相視一笑。祁驍自然地攬住溫玉竹的肩膀:這是我夫郎,這是我弟弟,我們是一家人。
老板娘先是一愣,隨即會意:哎呀,瞧我這眼神!兩位郎君真是般配,小公子也俊俏得很!
離開布莊時,小石頭突然仰頭問:大哥,溫哥哥,我們真的要回家了嗎
嗯,回家。祁驍揉揉他的頭發(fā)。
那...溫哥哥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嗎孩子眼中滿是期待。
溫玉竹蹲下身,平視著小石頭的眼睛:當然會。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小石頭歡呼一聲,撲進他懷里。祁驍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柔情。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歸途比想象中順利。一個月后,三人終于看到了熟悉的青山輪廓。小石頭興奮地指著遠處:看!我們的山!
離開這么久,山村依舊寧靜如初。當他們推開小院的門時,一切都保持著離開時的樣子,只是多了些落葉和灰塵。
到家了。祁驍放下行囊,長舒一口氣。
溫玉竹環(huán)顧這個簡陋卻溫馨的小院,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歸屬感。這里不是豪華的府邸,也不是戒備森嚴的軍營,但卻是他穿越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簡單打掃后,三人安頓下來。晚飯是溫玉竹親手做的野菜粥和烤餅,雖然簡單,卻吃得格外香甜。小石頭吃飽后,很快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著了,懷里還抱著溫玉竹給他新買的布偶。
收拾完碗筷,溫玉竹和祁驍坐在院中的老梨樹下乘涼。夏末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卻吹不散兩人心中的溫暖。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祁驍輕聲問。
溫玉竹望著星空:我想在村里開個小醫(yī)館。這段時間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應該能幫到更多人。
祁驍點頭:我可以在旁邊開個武館,教村民些防身之術。打獵之余,也算有個營生。
那小石頭呢
讓他跟你學醫(yī),跟我習武。祁驍笑道,那小子聰明,將來必成大器。
溫玉竹也笑了:是啊,說不定能成為一代名醫(yī)呢。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十足。夜風拂過,梨樹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他們的計劃喝彩。
玉竹,祁驍突然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么
我們的婚約...當初只是權宜之計。祁驍直視他的眼睛,現(xiàn)在危機解除,如果你想要自由...
溫玉竹沒等他說完,就傾身向前,輕輕吻住了他的唇。這個吻青澀而短暫,卻勝過千言萬語。
分開后,溫玉竹紅著臉低語:這就是我的答案。
祁驍眼中光芒大盛,一把將他拉入懷中,深深地吻了回去。這個吻熱烈而纏綿,仿佛要將這幾個月的克制全部釋放。溫玉竹閉上眼睛,全身心地回應著,直到呼吸急促才分開。
明天我們?nèi)タh衙,祁驍?shù)种念~頭,聲音沙啞,把婚書正式辦了。
溫玉竹點頭,心中滿是甜蜜。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找到了歸宿,找到了家人,找到了...愛。
翌日清晨,三人穿戴整齊,前往縣城。在縣衙,他們正式登記了婚書,從此在法律上也是名正言順的夫夫了。回村路上,小石頭一手牽著一個,蹦蹦跳跳,逢人就說:我大哥和溫哥哥正式成親啦!
村民們早就接受了這個溫和有禮的哥兒大夫,紛紛送上祝福。里正趙德全也來道賀,還主動提出幫他們張羅醫(yī)館和武館的事宜。
一個月后,山村東頭的小院掛上了嶄新的匾額——竹驍醫(yī)館。左邊是診室和藥房,右邊是小小的武場。開張當天,村民們紛紛前來捧場,熱鬧非凡。
溫玉竹穿著嶄新的青色長袍,為村民義診;祁驍則一身勁裝,帶著幾個半大孩子練習基礎拳法;小石頭跑前跑后,一會兒幫忙遞藥,一會兒模仿大哥的動作比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送走最后一位病人,三人坐在醫(yī)館門前休息。小石頭靠在溫玉竹懷里,已經(jīng)昏昏欲睡。
累了嗎祁驍輕聲問。
溫玉竹搖頭,看著遠處連綿的青山:很開心。這樣的生活...很好。
祁驍握住他的手:以后會更好。
是啊,以后會更好。溫玉竹想著。有醫(yī)術可以濟世,有武藝可以護家,有愛人可以白首。穿越一場,他不僅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更找到了心靈的歸宿。
夜幕降臨,山村燈火點點。祁驍抱起熟睡的小石頭,溫玉竹拎著藥箱,三人慢慢走回那個充滿藥香和溫暖的小院。
家的燈光,永遠為他們而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