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破碎的雨夜**

    玻璃杯墜地的脆響刺破了雨夜。

    我慌忙彎腰去撿，手指被碎瓷片劃破的瞬間，二樓傳來女人短促的驚叫。雨點砸在落地窗上的聲音像密集的鼓點，卻遮不住樓上木地板吱呀作響的震顫。

    硯哥保姆張姐從廚房探出頭，要不要送杯蜂蜜水上去

    我來吧。我端起托盤，紅木樓梯在腳下發(fā)出沉悶的回響。二樓走廊盡頭的雕花門虛掩著，暖黃光線里飄出雪松香薰的氣味，還混雜著若有似無的腥甜。

    推門的手停在半空。

    慕辰...輕點...帶著哭腔的喘息像淬毒的蛛絲，順著門縫纏上我的耳膜。透過三指寬的門隙，我看見象牙色真絲床單上糾纏的人影。表哥周慕辰小麥色的脊背繃成弓弦，水珠順著肌肉溝壑滑落，在他身下，表嫂許晚晴雪白的小腿正痙攣般抽搐。

    托盤里的玻璃杯突然傾斜，蜂蜜水在紅木地板上潑出蜿蜒的金痕。

    誰！周慕辰猛地回頭，鷹隼般的目光直刺過來。我后退時撞到走廊的琺瑯彩花瓶，清代官窯瓷器摔得粉碎。許晚晴裹著睡袍沖出來時，我正跪在地上徒勞地拼湊瓷片，鮮血把青花纏枝紋染成詭異的紫紅。

    硯硯你流血了！她赤著腳就要踩過碎瓷，被周慕辰一把扯住手腕。我抬頭時正撞進她霧氣蒙蒙的眸子，睡袍領(lǐng)口松垮地垂著，鎖骨下方新鮮的咬痕還在滲血。

    周慕辰慢條斯理地系著睡袍腰帶，鱷魚皮腰帶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明天讓張姐收拾。晚晴，給表弟拿醫(yī)藥箱。

    那晚的暴雨下了整夜。我蜷在客房床上，掌心紗布滲出的血跡像朵枯萎的玫瑰。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第二天早餐時，許晚晴穿著高領(lǐng)羊絨衫，脖頸纏著香奈兒絲巾。她將煎蛋推到我面前，銀叉與骨瓷盤相碰發(fā)出清脆的顫音。周慕辰翻著財經(jīng)報紙突然開口：硯硯最近在找房子

    中介說下周能有房源...

    住著吧。報紙嘩啦作響，你表嫂整天在家寫，多個說話的人。

    許晚晴正在切培根的手一抖，餐刀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今天涂了正紅色口紅，卻遮不住下唇細小的裂口。我盯著她顫抖的睫毛，突然想起昨夜短信發(fā)送時間——凌晨三點十七分。

    **第二章

    暗室沉香**

    許晚晴的羊毛披肩拂過我手背時，帶起一陣苦橙花的暗香。她踮著腳去夠酒柜頂層的雪莉酒，真絲睡裙下擺掃過我的膝蓋：慕辰最愛喝這個，你幫忙...

    我伸手的瞬間，她突然向后傾倒。溫香軟玉撞進懷里的剎那，水晶吊燈在頭頂晃出細碎光斑。她后頸的茉莉香鉆進鼻腔，和記憶里摔碎的花瓶泛著同樣的腥甜。

    表嫂當心。我扶住她腰肢的右手像是被燙到，縮回時碰到了酒柜上的相框。2019年戛納電影節(jié)的合影里，周慕辰摟著穿銀色魚尾裙的許晚晴，她無名指上的鴿子蛋在紅毯燈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許晚晴蹲下身收拾玻璃碎片，睡裙領(lǐng)口垂落的角度恰好暴露出肩胛處的淤青。那是昨夜我在客房聽見的聲響——重物撞擊墻壁的悶響，混雜著瓷器碎裂的清脆。

    硯硯覺得我像金絲雀嗎她忽然仰起臉，睫毛上沾著不知是香水還是淚水的晶瑩，每天在這三百平的籠子里，等著主人回來賞口飯吃。

    我盯著她鎖骨下方未愈的咬痕，想起昨晚周慕辰扯她手腕時暴起的青筋。落地窗外的雨幕將庭院里的羅漢松澆成墨綠色，就像此刻她眼底翻涌的霧氣。

    手機鈴聲突兀地炸響。許晚晴瞥見來電顯示時瞳孔驟縮，涂著丹蔻的指甲在真皮沙發(fā)上抓出五道月牙。電話那頭傳來周慕辰帶著醉意的聲音：在陪硯硯選房子

    正要出門呢。她尾音帶著蜜糖般的粘稠，腳趾卻緊張地蜷縮進羊毛地毯，親愛的你少喝點，不是說胃出血剛...

    通話戛然而止。許晚晴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僵在原地，直到電子壁爐發(fā)出噼啪的爆響。她突然抓起車鑰匙往車庫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像啄木鳥急促的叩擊。

    黑色賓利沖出車庫時，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焦灼的扇形。我望著后視鏡里急速倒退的鑄鐵大門，發(fā)現(xiàn)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在發(fā)抖。

    車停在老城區(qū)巷口時，雨水已經(jīng)漫過排水渠。許晚晴推開一間掛著暫停營業(yè)牌子的咖啡館，風鈴撞擊門框的聲響驚醒了趴在吧臺打盹的年輕男人。

    晴姐男孩揉著眼睛直起身，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追憶似水年華》。當他看清許晚晴身后的我時，嘴角的笑意突然凍結(jié)。

    閣樓木梯吱呀作響。許晚晴從檀木盒里取出個牛皮紙袋，泛黃的孕檢報告上印著2018年6月17日。這是我第一個孩子。她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劃過B超照片，死在慕辰養(yǎng)的那條杜賓犬爪下。

    我接過報告時觸到她冰涼的指尖。閣樓天窗滲進的雨水在舊照片上洇開，那張與咖啡館男孩七分相似的臉，正沖著鏡頭比剪刀手。

    他叫阿言，美術(shù)學(xué)院大三學(xué)生。許晚晴突然解開襯衫紐扣，胸衣邊緣蜿蜒著蜈蚣般的疤痕，慕辰說狗鏈松了是意外，可那天本該在紐約出差的人，凌晨三點出現(xiàn)在家門口。

    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阿言慌張的喊叫混著粗暴的踹門聲傳來：晴姐快走！他們找來了！

    許晚晴把我推進衣柜時，濃郁的樟腦味嗆進喉嚨。透過百葉門縫，我看見三個紋身男人踩著旋轉(zhuǎn)木梯上來，為首的光頭捏著阿言的下巴：周太太又來找小情人回憶往事了

    東西給我。光頭扯開阿言的襯衫，少年蒼白的胸膛上赫然有道暗紅鞭痕，上個月賭場那筆賬，周總說用你抵...

    許晚晴突然推門而出。她踩著滿地碎玻璃走向光頭，珍珠耳環(huán)在暗處泛著冷光：告訴周慕辰，再碰阿言一下，我就把保險柜里的東西交給經(jīng)偵支隊。

    返程途中她在跨海大橋上猛踩油門，儀表盤指針在暴雨中瘋狂顫抖。車載電臺突然插播臺風預(yù)警，女主播甜美的聲音念到慕辰集團捐贈的救災(zāi)物資時，許晚晴突然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笑。

    別墅門廊燈亮起的瞬間，她抓住我解安全帶的手：硯硯覺得我臟嗎眼淚混著睫毛膏在臉上暈開，在嘴角那顆痣周圍形成黑色的漩渦。

    我伸手擦拭時，她突然咬住我的食指。疼痛襲來的剎那，車庫感應(yīng)燈突然大亮，周慕辰的勞斯萊斯正緩緩駛?cè)朐训馈?br />
    **第三章

    困獸之斗**

    周慕辰的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斷頭臺的鍘刀一次次落下。許晚晴松開我手指時，齒痕在蒼白的皮膚上滲出細小的血珠。她對著后視鏡飛快補妝，猩紅口紅劃過唇角，將那顆淚痣吞進烈焰般的紅。

    慕辰怎么提前回來了她推開車門時的語調(diào)甜得發(fā)膩，真絲裙擺掃過座椅上未干的水漬。我聞到自己指間殘留的苦橙花香，混合著車庫陰冷的霉味，發(fā)酵成某種危險的催化劑。

    周慕辰斜倚在玄關(guān)的羅馬柱上，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吊在頸間。他晃著威士忌酒杯打量我們，琥珀色液體在杯壁掛出粘稠的淚痕：城南畫廊新到了批莫迪里阿尼的贗品，想著帶晚晴去挑幅仿作。

    許晚晴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喉結(jié)滾動時脖頸的筋脈在薄皮下突突直跳。周慕辰突然掐住她后頸，像拎貓似的把人扯到跟前：怎么眼睛哭腫了拇指重重碾過她暈染的眼妝，見老情人這么激動

    我后背撞上博古架，明代青花梅瓶在玻璃柜里微微震顫。許晚晴的珍珠耳環(huán)在掙扎中崩落，滴溜溜滾到我腳邊，映出周慕辰扭曲的笑臉：硯硯知道西郊動物園怎么馴豹子嗎餓上三天，再往籠子里扔塊生肉。

    他突然把許晚晴甩向沙發(fā)，真皮表面立刻浮起褶皺。我彎腰撿耳環(huán)時，瞥見茶幾底下的銀色藥盒，錫箔板上的凹坑排成詭異的十字。

    暴雨在凌晨兩點再度來襲。我蹲在露臺抽煙，火星被雨水澆滅的瞬間，身后飄來雪松混著血腥的氣息。許晚晴裹著貂絨披肩，腕間紗布滲出月牙狀血�。核�在書房打電話給殯儀館，說要訂個兒童尺寸的骨灰盒。

    她顫抖的指尖夾著張泛黃的拍立得，照片里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正在做阿拉貝斯克。我認出她鎖骨處的朱砂痣——與此刻眼前人如出一轍。

    我妹妹。許晚晴的指甲掐進我腕骨，十五年前失蹤時，穿著這條裙子。她突然掀開披肩，后腰處紋著串數(shù)字：20070315。雨滴砸在墨色紋身上，像無數(shù)透明蛆蟲在扭動。

    二樓書房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我們沖進去時，周慕辰正蜷縮在波斯地毯上抽搐，西裝褲襠部洇開深色水漬。許晚晴冷靜地撥開他眼皮：又發(fā)作了。她從暗格里取出藍色藥瓶，倒出三粒菱形藥片塞進丈夫齒間。

    我?guī)兔Π讶颂У缴嘲l(fā)上時，注意到電腦屏幕閃爍的監(jiān)控畫面。16個分屏里，車庫、露臺、甚至客房的每個角落都纖毫畢現(xiàn)。許晚晴擦拭丈夫嘴角白沫的濕巾，輕輕抹過攝像頭鏡頭。

    周慕辰在晨曦初露時恢復(fù)清醒。他撫摸著妻子頸間掐痕，語氣溫柔得瘆人：昨晚夢見晚秋了，她問我為什么沒藏好她的舞鞋。許晚晴正在插花的手一抖，玫瑰尖刺扎進拇指，血珠滴在白色桔梗上。

    早餐時管家端來藥膳粥，周慕辰舀起一勺吹了吹，突然扣住我后頸把湯匙塞進我嘴里：嘗嘗百年山參熬的湯。滾燙的粥滑過喉管時，他貼著我的耳垂低語：好弟弟該不會在粥里下毒吧

    許晚晴打翻咖啡杯的手懸在半空，褐色的液體在亞麻桌布上漫成一張哭泣的臉。周慕辰大笑著起身，意大利手工皮鞋碾過地上的玫瑰花瓣，突然轉(zhuǎn)頭對她說：下午帶硯硯去挑生日禮物，就那家你常去的vintage店。

    古董店的銅鈴響起時，穿旗袍的老板娘正在擦拭青銅燭臺。許晚晴的指甲突然掐進我掌心，順著她視線望去，玻璃柜里躺著枚孔雀胸針——與咖啡館少年阿言襯衫上別著的一模一樣。

    周太太好久不見。老板娘從柜臺下取出牛皮紙袋，您要的四十年代婚書修復(fù)好了。泛黃的宣紙上，許晚秋三個字被蟲蛀蝕得支離破碎。許晚晴掏出打火機點燃婚書，火舌舔舐的瞬間，我瞥見見證人欄里周慕辰父親的名字。

    回程時她在隧道里狂踩油門，儀表盤指針在逆光中化作金色虛影。后視鏡里突然出現(xiàn)三輛黑色越野車，為首那輛副駕上坐著咖啡館里的光頭男人。許晚晴猛打方向盤沖進應(yīng)急車道，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蓋過她的嘶喊：慕辰早知道了！他在逼我們現(xiàn)原形！

    越野車將賓利逼停在廢棄船廠時，潮水正在銹蝕的龍門吊下翻涌。光頭男人拽著我頭發(fā)往海里拖，咸腥的海水灌進鼻腔時，我聽見許晚晴的尖叫：保險柜密碼是晚秋的忌日！

    周慕辰的聲音從集裝箱后傳來，鱷魚皮鞋尖挑起我的下巴：好弟弟怎么在查2018年的慈善賬目他甩出份復(fù)印件，我捐贈人簽名欄里的許晚秋三個字，正對著受益人名單上周慕辰集團的名字。

    許晚晴突然撞開保鏢撲向懸崖。她回頭時的笑容比血還艷，縱身躍下的瞬間，我看清她揚起的裙擺內(nèi)側(cè)用金線繡著：20070315。

    **第四章

    血色泡沫**

    咸腥的海水灌入鼻腔時，我聽見記憶深處傳來童稚的笑聲。八歲那年在海邊，表哥把寄居蟹放進我衣領(lǐng)，父親抱起渾身濕透的我訓(xùn)斥他：慕辰要當保護弟弟的騎士啊。此刻周慕辰的鱷魚皮鞋尖正碾著我的指骨，浪濤聲與少年時的笑聲在顱骨內(nèi)共振。

    撈上來。他彈落雪茄煙灰，猩紅光點墜在我滲血的額角。四個壯漢拽著鐵鏈將我拖上礁石，混著柴油味的嘔吐物從喉管噴涌而出。光頭男人踢了踢我痙攣的小腿：老板，這小子看到祭壇了。

    周慕辰蹲下身，懷表鏈子垂在我眼前晃動。表蓋內(nèi)側(cè)的照片里，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正在旋轉(zhuǎn)，裙擺上的金線與許晚晴墜崖前露出的刺繡如出一轍。知道為什么留你命嗎他扯起我頭發(fā)，迫使我看懸崖上方盤旋的無人機，晚晴的葬禮需要活祭品。

    我被扔進地下室時，霉味中混著熟悉的雪松香。鐵門關(guān)上的瞬間，黑暗里傳來電子鐘報時聲：現(xiàn)在時間，凌晨三點十七分。這是許晚晴當初發(fā)短信的時刻。摸索墻壁時，指尖觸到密密麻麻的刻痕，借著手表熒光，我看清滿墻的正字，最新一道還帶著木屑。

    通風管突然傳來敲擊聲。三長兩短，重復(fù)兩次。我踩著鐵床擰開螺絲，許晚晴慘白的臉從管口探出，濕發(fā)粘在臉頰像黑色海藻：祭壇在書房《道德經(jīng)》后面，密碼是0315。她塞給我染血的芭蕾舞鞋，鞋尖綴著的珍珠正是那晚崩落的耳環(huán)。

    清晨我被保鏢拖去書房時，周慕辰正在焚香。紫檀木祭壇上供著個陶罐，罐身用朱砂寫著愛女晚秋。當我故意撞翻香爐，灰燼中露出半張燒焦的出生證明——父親的名字赫然出現(xiàn)在監(jiān)護人欄。

    程叔叔真是好人。周慕辰用絲帕擦拭陶罐，他幫我家處理工地尸體時，也是這副圣人的表情。他突然掀開波斯地毯，地下室里父親身穿施工服的照片鋪滿整個地面，每張照片都標注著日期：2007年3月15日。

    許晚晴的尖叫從監(jiān)控屏幕傳來。畫面里她被困在灌水的玻璃箱中，手腕割痕正往水里注入縷縷血紅。周慕辰將祭刀貼上我脖頸：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你揭發(fā)父親貪污，我放晚晴。

    我抓起青銅燭臺砸向監(jiān)控屏幕。爆裂的火花中，許晚晴的口型在說：保險柜...周慕辰的拳頭落下時，我咬破藏在臼齒的毒囊——這是在地下室刻痕里發(fā)現(xiàn)的膠囊，裹著張泛黃紙條：假死劑，含住。

    葬禮那日暴雨傾盆。我躺在棺材里聽著經(jīng)文，許晚晴的啜泣忽近忽遠。當封棺聲響起，指甲劃過棺木內(nèi)壁的震動突然傳來三長兩短。我屏息等待，直到海水倒灌般的窒息感淹沒意識。

    蘇醒時首先聞到消毒水味。許晚晴戴著護士口罩，眼底烏青像化不開的墨：慕辰在查太平間監(jiān)控，我們只有十分鐘。她掀開我壽衣，腰側(cè)縫合的傷口滲出藍綠色液體：當年你父親往混凝土里摻的毒料，現(xiàn)在正在你血液里溶解。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照亮她脖頸的掐痕。我攥住她欲抽離的手：為什么選我她解開護士服，心口紋著串數(shù)字——20070315，與我后腰的紋身一模一樣。

    因為你是晚秋的...刺耳的警報聲打斷話語。許晚晴將針管扎進我靜脈，劇痛襲來的瞬間，我聽見她最后的耳語：去城南精神病院找秦醫(yī)生，說你要看十五年前的月亮。

    **第五章

    瘋?cè)嗽旱脑铝?*

    消毒水混著腐木的氣息鉆進鼻腔時，我聽見鐵門在身后重重閉合。秦醫(yī)生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他正在給盆栽修剪枯枝，剪刀開合聲與窗外烏鴉啼叫完美重疊。

    今晚的月亮和十五年前一樣殘缺。他突然用剪刀尖挑起我的衣領(lǐng)，冰涼的金屬貼上鎖骨胎記，程先生知道精神分裂癥患者最怕什么嗎剪刀轉(zhuǎn)向墻上梵高的《星月夜》，怕看見真實的星空。

    病歷室檔案柜第三排第四格，泛黃的卷宗袋標注著周翰文2007。我抽出文件時抖落的灰塵在光束中起舞，診斷書上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的紅章像干涸的血跡。附頁照片里，周慕辰的父親正用鐵鏈拴著個穿芭蕾舞裙的布娃娃，背景是周家老宅的閣樓。

    那晚的月亮被狗吃了。沙啞的女聲從背后傳來。穿條紋病號服的老婦人攥著半塊月餅，油漬在領(lǐng)口結(jié)成硬殼。她突然扯開衣襟，枯瘦的胸膛上紋著數(shù)字20070315：晚秋說月亮糖藏在鋼琴里。

    我被推進音樂治療室時，生銹的琴鍵正發(fā)出哀鳴。老婦人用指甲刮開琴凳襯布，霉變的樂譜背面是用血畫的迷宮圖。在迷宮中心位置，我摸到塊凸起的木板——夾層里藏著半枚銀質(zhì)長命鎖，內(nèi)側(cè)刻著程字。

    秦醫(yī)生的皮鞋聲在走廊回蕩。我將長命鎖塞進襪筒時，發(fā)現(xiàn)老婦人正用月餅屑在窗臺排列數(shù)字：3-17-23-5-18。對應(yīng)字母表正是C-Q-W-E-R，許晚晴墜崖前最后瞥見的賓利車載導(dǎo)航記錄里，這個密碼曾出現(xiàn)過。

    地下室冷庫的門禁系統(tǒng)閃著幽藍的光。輸入密碼時，我聽見頭頂通風管傳來指甲抓撓聲。老婦人倒掛在管道里，渾濁的眼球幾乎貼到我臉上：冷鮮柜第七層。

    冰霧彌漫的瞬間，我望見不銹鋼柜體上的抓痕。第七層抽屜里，福爾馬林溶液泡著個胎兒標本，標簽寫著22周，女，母體中毒。胎兒心口有道月牙形胎記，與我鎖骨上的印記完全吻合。

    標本瓶突然開始劇烈晃動。秦醫(yī)生舉著電擊器站在門口，鏡片反射著冷酷的藍光：程先生不該打擾我妹妹。他按下開關(guān)的剎那，老婦人從天花板撲下，咬住他手腕的鮮血在冰面上綻開紅梅。

    我撞開應(yīng)急通道時，夜空正懸著血色的月。手機在此刻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嬰兒啼哭的音頻，夾雜著許晚晴虛弱的呢喃：硯硯...看看你的臍帶血報告...

    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我翻出圍墻時，瞥見秦醫(yī)生辦公室的窗簾突然燒起，火光中有人影在跳芭蕾，旋轉(zhuǎn)的剪影與祭壇照片里的小女孩完美重合。

    **第六章

    臍帶纏繞的月光**

    手機在掌心震動的頻率與心跳重合，我蹲在垃圾箱后的陰影里，看著警車紅藍交替的光掠過對面藥店櫥窗。許晚晴發(fā)來的文件正在加載，進度條卡在99%時，老婦人突然從巷口撲來，沾著血污的手指點在屏幕上——那是張臍帶血基因鑒定報告，捐贈人欄赫然寫著許晚秋。

    她替你換了命。老婦人啃著發(fā)霉的月餅，口水混著豆沙餡滴在報告上，慕辰集團承建的海岸觀景臺，你父親澆筑的水泥柱里...她突然扯開我的襯衫，指甲劃過鎖骨胎記，這里本該插著鋼筋。

    記憶碎片在腦內(nèi)重組。七歲生日那晚，父親渾身水泥漿沖進家門，將哭鬧的我塞進衣柜。透過門縫，我看見周慕辰的父親舉著鐵鍬，鍬尖滴落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幽藍。衣柜暗格里塞著個芭蕾舞裙玩偶，裙擺繡著晚秋。

    藥店玻璃突然炸裂。我拽著老婦人滾進排水溝，子彈在水泥地面鑿出火星。追兵的黑皮鞋踏過碎玻璃，對講機里傳來周慕辰的聲音：別傷他心臟，那是晚秋的祭品。

    老婦人突然用月餅砸向路燈，爆裂的黑暗里，她往我手里塞了把生銹的鑰匙：去港區(qū)17號倉庫，那里有你出生時的月光。她沖向馬路時展開雙臂，像跳阿拉貝斯克的芭蕾舞者，卡車急剎的摩擦聲淹沒在槍響中。

    倉庫鐵門推開時，咸濕的海風卷著紙錢撲面而來。月光從頂棚裂縫漏下，照亮停泊在室內(nèi)的破舊漁船。船艙里擺著褪色的嬰兒床，床頭的長命鎖與我襪筒里那半枚嚴絲合縫。拼接完整的銀鎖內(nèi)側(cè)，刻著程硯&許晚秋。

    甲板下傳來虛弱的咳嗽。我掀開暗格時，許晚晴正蜷縮在漁網(wǎng)堆里，腹部纏著的繃帶滲著藍綠色液體。她舉起DV對準我，顯示屏開始播放1998年的監(jiān)控錄像：產(chǎn)房里，穿芭蕾舞裙的少女抱著新生兒哭泣，護士將針管刺入嬰兒心臟時，窗外炸響驚雷。

    你本該是我弟弟。許晚晴扯開衣領(lǐng)，心口的數(shù)字紋身在月光下滲血，當年母親被迫調(diào)換死胎，周家用你的臍帶血救了慕辰的白血病。她突然劇烈抽搐，嘔出的血沫里浮著銀色顆粒，快走，他們在追蹤...GPS...

    漁船突然劇烈晃動。我抱著許晚晴跳海時，看見周慕辰站在碼頭舉起獵槍。子彈擦過耳際的瞬間，我想起DV錄像里最后畫面——父親將混凝土灌進海岸觀景臺地基時，鋼筋籠里蜷縮著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

    **第七章

    骨血同悲**

    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間，我聽見許晚晴腕表發(fā)出尖銳的蜂鳴。她將我推向礁石縫隙，自己卻被暗流卷向漩渦中心。月光穿透海面，照亮她頸間浮起的血管，那些藍綠色紋路像極了父親實驗室試管里的菌絲。

    我在防波堤下浮出水面時，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周慕辰的游艇燃成火球，飛濺的汽油在海面燒出詭異的蓮花圖案。許晚晴濕透的身影突然從火焰中浮現(xiàn)，她踩著燃燒的舢板躍入快艇，長發(fā)在熱浪中卷曲焦黑。

    抱緊我！她猛打方向盤，我觸到她后腰的槍傷正在滲出銀色液體�？焱�沖進廢棄船塢時，生銹的鐵門自動開啟，熒光綠的夜光涂料在墻上拼出20070315。

    地下實驗室的冷光燈下，手術(shù)臺積滿灰塵。許晚晴撕開我浸透的襯衫，鑷子夾出嵌在肩胛的追蹤器時，金屬表面閃過周慕辰集團的LOGO。這里曾是你父親的救贖之地。她將追蹤器扔進硫酸池，沸騰的液體里浮起張半融的員工證——照片上的父親戴著防毒面具，職務(wù)欄寫著放射物處理員。

    通風管突然傳來指甲抓撓聲。老婦人從管道跌落，懷里的鐵盒滾出幾支淡藍色針劑。她癲笑著將針頭扎進自己脖頸，皮膚下頓時竄起蚯蚓狀的凸起：晚秋說打針才能看見媽媽。

    許晚晴奪過鐵盒時，盒底掉出張泛黃的照片。1998年產(chǎn)房外，周慕辰的父親抱著嬰兒與穿芭蕾舞裙的少女合影，少女隆起的腹部系著條染血的緞帶。我突然想起DV錄像里，那個被調(diào)換的死嬰后腰有塊青斑——與我鎖骨胎記形狀相同。

    母親是慕辰家的芭蕾教師。許晚晴將針劑推入我靜脈，冰涼的液體在血管里燃燒，周翰文強暴她時，晚秋在更衣室衣柜里全程目睹。她扯開實驗臺下的暗格，里面堆滿貼著骷髏標志的鉛罐，你父親處理的不是核廢料，是當年用來毒殺目擊者的放射性藥劑。

    警報聲驟然炸響。周慕辰的聲音從擴音器里滲出，帶著電子噪音的扭曲：晚晴果然帶你來這里了。監(jiān)控屏幕突然亮起，畫面里赫然是產(chǎn)房錄像的后續(xù)——父親將真正的死嬰放進水泥攪拌機，而本該被處決的我被塞進芭蕾舞裙，扮成許晚秋的尸體。

    老婦人突然尖叫著撞向配電箱。黑暗降臨的剎那，許晚晴將我推進氣密艙。透過觀察窗，我看見周慕辰舉著射釘槍走近，鋼釘穿透老婦人顱骨時，她還在哼著《天鵝湖》的旋律。

    密碼是晚秋的忌日。許晚晴在控制臺快速輸入數(shù)字，培養(yǎng)艙緩緩升起個玻璃罐。漂浮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是具長著許晚晴面容的少女軀體，心口紋著與我相同的數(shù)字。

    氣密艙開始注入麻醉氣體時，她隔著玻璃吻上我的掌紋：我們才是雙生子。突然降下的隔離墻將我們分隔，我聽見她在隔壁房間的嘶喊：慕辰你放過他！我懷孕了！

    周慕辰的狂笑震得管道嗡嗡作響。他踹開艙門時，我看見許晚晴被按在手術(shù)臺上，腹部監(jiān)測儀顯示著妊娠八周的波形。他撕開防護服露出潰爛的胸膛，腐爛的皮肉下可見跳動的藍色心臟：好弟弟，你的孩子正好當新容器。

    **第八章

    雙生之刑**

    麻醉氣體滲入毛孔時，我聽見骨骼生長的脆響。周慕辰的解剖刀劃開我肋下皮膚，暗紅的血順著手術(shù)臺凹槽流進玻璃罐，與福爾馬林溶液中的少女血液相融時，竟泛起詭異的熒光。

    多完美的共生反應(yīng)。他癡迷地舔舐刀尖，潰爛的胸腔隨著呼吸漏出藍霧，當年你父親要是肯聽話，晚秋的心臟早該在硯硯身體里跳動了。

    許晚晴的慘叫從隔壁傳來。周慕辰按下控制鍵，觀察窗變成單向鏡——她被固定在電擊床上，腹部貼著電極片，顯示屏上的胎心跳動曲線正逐漸與我的腦電波同步。

    當年母親懷的是雙胞胎。周慕辰將針管扎進我頸動脈，冰涼的液體讓視線開始扭曲，你父親偷走男嬰調(diào)包死胎，卻不知道女嬰體內(nèi)早就被植入放射性種子。他掀開少女克隆體的頭皮，顱骨內(nèi)鑲嵌的芯片閃爍著和我胎記相同的頻率。

    記憶如被撕碎的膠片重組。五歲那年誤入父親書房，保險柜里泡在藍色溶液中的嬰兒，后腰的青色胎記在熒光燈下像團鬼火。父親發(fā)現(xiàn)我時打翻的試劑瓶，液體灼燒地板的氣味與此刻手術(shù)室里的腐臭如出一轍。

    老婦人臨死前塞給我的鑰匙突然發(fā)燙。趁周慕辰調(diào)整透析機時，我扯斷束縛帶，鑰匙插入克隆體胸腔的瞬間，少女眼皮劇烈顫動。培養(yǎng)艙突然噴出大量白霧，警報聲中傳來機械女聲：初代實驗體蘇醒，清除程序啟動。

    周慕辰瘋狂敲擊控制臺，潰爛的手指在鍵盤上留下粘液：不可能！晚秋的腦組織二十年前就...克隆體突然坐起，拔掉身上的導(dǎo)管，創(chuàng)口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放射性藍漿。

    哥哥又忘記吃藥了�？寺◇w發(fā)出許晚晴的聲音，指尖卻長出周慕辰父親同款的鱷魚指甲。她撕開自己左胸皮膚，露出鈦合金肋骨包裹的鉛盒，母親的信藏在第三根肋骨下面。

    許晚晴撞開氣密門沖進來，孕肚上的電極線還在噼啪作響。她將鉛盒砸向周慕辰，飛濺的放射性液體腐蝕掉他半張臉皮：你爸當年強暴母親時，我就在更衣室用DV錄像——你以為毀掉原件就沒事了

    克隆體突然抱住周慕辰跳進反應(yīng)堆井，沖擊波掀翻手術(shù)臺時，我看見她最后的口型是媽媽。許晚晴拉著我逃向通風管道，身后傳來血肉融化的滋滋聲。

    防空洞的應(yīng)急燈下，她解開染血的護士服，腹部浮現(xiàn)放射性紋路組成的子宮圖案。孩子是你的。她抓著我手按在胎動位置，周慕辰以為用基因編輯能造出完美容器，其實我早就調(diào)換了培養(yǎng)液。

    暗河的水漫到腰間時，她掏出老婦人給的月餅屑。潮濕的碎屑在掌心排列成經(jīng)緯度坐標，熒光閃爍處正是父親當年處理放射物的海島。

    慕辰集團在島上建了育幼院。許晚晴的羊水混著藍血滴進暗河，每周三會有運輸船送特殊營養(yǎng)劑。她突然劇烈宮縮，攥著我手腕的指甲刺破皮膚，答應(yīng)我...如果出不去...把孩子心臟...交給秦醫(yī)生...

    追兵的手電光刺破黑暗時，她將我推進排水管。我順著腥臭的水流墜落，最后看見的畫面是她舉著雷管沖向追兵，孕肚上的放射性紋路在爆炸中化作漫天藍雪。

    **第九章

    永夜輪回**

    咸澀的海風卷著灰燼灌進船艙時，我攥緊襁褓中啼哭的嬰兒。他的瞳孔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心口胎記隨著呼吸明滅，像極了那座正在燃燒的海島。

    秦醫(yī)生舉著傘站在碼頭，白大褂下露出芭蕾舞裙的蕾絲邊。他摘下金絲眼鏡擦拭，左眼赫然是機械義眼：程先生遲到了二十三分鐘。電子眼紅光掃過嬰兒，看來晚晴賭贏了基因重組。

    育幼院地下室的冷光燈管嗡嗡作響。三百個培養(yǎng)艙排列成DNA螺旋結(jié)構(gòu)，每個艙體內(nèi)都漂浮著與我有七分相似的男嬰。秦醫(yī)生撫摸著艙體上的編號：慕辰少爺?shù)耐昝乐髁x真可愛，非要湊夠20070315這個數(shù)。

    嬰兒突然發(fā)出尖嘯。秦醫(yī)生癲狂地扯開領(lǐng)口，胸膛紋著的芭蕾舞者正踩著我的生辰八字起舞。他按下控制臺按鈕，培養(yǎng)艙齊刷刷轉(zhuǎn)向我：當年你父親調(diào)換嬰兒時，可曾想過真正的雙生子是...

    子彈穿透玻璃的脆響打斷話語。周慕辰拖著腐壞的身軀撞破天窗，裸露的機械脊椎噴著藍霧：我的好弟弟果然會來祭壇。他甩出鐵鏈纏住嬰兒，鏈墜竟是半枚長命鎖，還差最后一塊拼圖。

    我撲向控制臺時，秦醫(yī)生的手術(shù)刀劃過后頸。溫熱的血濺在總閘開關(guān)上，整座海島突然開始震動。培養(yǎng)艙接連爆裂，克隆體們睜開幽藍的瞳孔，齊聲哼起《天鵝湖》的旋律。

    這才是真正的20070315。周慕辰將嬰兒塞進中央祭壇，克隆體們手拉手圍成圈。秦醫(yī)生突然跳起芭蕾，機械義眼投射出全息影像——十五年前的今夜，許晚秋正被水泥封入海岸觀景臺，而本該窒息而亡的我，在父親實驗室的輻射中睜開雙眼。

    嬰兒的啼哭化作高頻聲波，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宮殿最底層的門轟然開啟：產(chǎn)房里，真正的雙生子是許晚晴姐妹，而我不過是承載輻射的容器。父親調(diào)換的不僅是嬰兒，更是將周家罪惡與許家血脈熔鑄的活體祭品。

    周慕辰的機械手刺入祭壇，挖出枚跳動的藍色心臟：該物歸原主了。他將心臟按進自己潰爛的胸腔，皮膚下頓時竄起電纜般的血管。克隆體們突然集體自燃，火光中浮現(xiàn)出許晚晴的虛影。

    我抱起嬰兒沖向防波堤，身后傳來建筑物坍塌的轟鳴。咸腥的海水沒過膝蓋時，嬰兒突然睜開許晚晴的眼睛，他指著漫天星辰，發(fā)出老婦人的沙啞嗓音：媽媽在月亮上跳舞。

    深海中浮起無數(shù)熒光水母，勾勒出許晚晴跳芭蕾的輪廓。懷中的嬰兒開始急速衰老，皺紋爬滿他本該嬌嫩的臉龐。當他用枯槁的手指點在我心口時，身后傳來周慕辰的嘆息：我們都被困在20070315這天的莫比烏斯環(huán)里。

    最后一艘救生艇被浪掀翻時，我看見海底升起父親當年的水泥柱。鋼筋籠里，穿芭蕾舞裙的許晚秋骸骨懷抱DV機，鏡頭正對此刻溺水的我。嬰兒沉入深海前，將長命鎖塞進我掌心，鎖芯里藏著的微型膠卷顯示——八歲那年的衣柜中，與我共同顫抖的玩偶體內(nèi)，藏著許晚晴的臍帶。

    朝陽刺破海霧時，搜救隊發(fā)現(xiàn)了昏迷的我。新聞播報慕辰集團大樓突發(fā)自燃，所有罪證付之一炬。我躺在病床上拆開匿名快遞，褪色的芭蕾舞鞋里裝著枚U盤，監(jiān)控錄像最后定格在周慕辰縱身躍入反應(yīng)堆的畫面，而他背后操縱臺的倒計時，永遠停在3時17分。

    護士推來嬰兒車，新生的眼眸映出我鎖骨胎記。當他攥住我手指時，監(jiān)護儀突然顯示兩組心跳，頻率與海底打撈出的DV機損壞音頻完美重合。窗外飄落灰燼，其中一片落在嬰兒眉心，在恒溫箱的藍光下，漸漸顯露出20070315的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