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妖妃現(xiàn)世
**雨絲裹著春寒滲入窗欞**，蕭景珩在龍涎香殘留的氣息里睜開眼。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在冷宮的檀木榻上醒來，而不是被鐵鏈吊在暗室刑架上。
指尖撫過空蕩蕩的衣襟，那塊刻著蕭氏圖騰的蟠龍佩不翼而飛。三日前新帝登基時，太后將玉佩扔進(jìn)炭盆的冷笑猶在耳邊：先帝臨終前攥著這玉佩，哀家看著它燒了三個時辰才咽氣。
窗外的驚雷劈開夜幕，蕭景珩忽然低笑出聲。當(dāng)年父皇在御書房嘔血時，案頭鎮(zhèn)紙壓著的正是他呈上的邊關(guān)糧草奏報。血色在宣紙上洇開的形狀，像極了太后鳳袍上的金絲牡丹。
殿下笑什么珠簾輕響，鎏金裙裾拂過滿地碎瓷。新晉的貴妃蘇沉璧擎著燭臺俯身，牡丹步搖垂下的金穗掃過蕭景珩頸側(cè)，莫不是被蠱毒蝕壞了腦子
蕭景珩嗅到她袖間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南疆進(jìn)貢的秘藥。三年前他在東宮書房接過那盞鴆酒時，蘇沉璧還是跪在階下的藥人。少女蒼白的指尖捏著銀匙，將烏黑藥汁一勺勺喂進(jìn)他口中：奴婢試過了，這離魂散要連服七日才會穿腸。
此刻貴妃柔若無骨的手按在他心口，丹蔻鮮紅如血：護(hù)心丹里摻了鶴頂紅，是陛下賞的。她忽然壓低聲音，但妾身多加了半錢朱砂。
暗格里傳來機(jī)關(guān)轉(zhuǎn)動的輕響，蕭景珩反扣住她手腕的剎那，瞥見她腰間晃動的玉佩——蟠龍雙目處嵌著的，分明是蕭氏皇族代代相傳的赤血玉。
娘娘這出戲，唱的是貍貓換太子蕭景珩指腹摩挲她腕間舊疤，那是試毒留下的印記。雷光閃過時，他看清玉佩背面新刻的紋路，竟是半闕《破陣樂》的工尺譜。
蘇沉璧忽然貼著他耳畔輕笑：三更天了，該給殿下種蠱了。她拔下金簪刺入自己指尖，血珠滴進(jìn)茶盞時，窗外傳來羽林衛(wèi)鎧甲相撞的聲響。蕭景珩望著她袖中滑落的羊皮卷，那上面繪制的，正是太后寢殿下的密道圖。
第二章
血玉鳴鸞
**御花園的夜露凝在琴弦上**，蘇沉璧指尖掠過焦尾琴的剎那，檐角銅鈴?fù)蝗积R聲震顫。蕭景珩倚在朱漆廊柱旁，看月光將貴妃華服上的金線牡丹映成青灰色——那正是三日前太后賜死先帝寵妃時，命尚宮局連夜趕制的喪服。
《破陣樂》第七疊該用滾拂指法。蕭景珩忽然握住她懸在琴面上的手腕，貴妃娘娘指節(jié)發(fā)青，是今晨的護(hù)心丹藥性發(fā)作了
蘇沉璧反手將琴弦纏在他腕間，五根冰弦割破皮膚滲出血珠：殿下可知這琴木取自南詔噬魂樹她挑起染血的琴弦湊近唇邊，每根弦浸過百種蠱蟲尸油，彈到第七疊時...
一聲裂帛之音打斷她的話，琴身暗格突然彈出一枚銀針。蕭景珩側(cè)頭避過的瞬間，針尖擦過他耳垂，將三丈外巡夜的宦官釘死在太湖石上。尸體倒地時，頸后浮現(xiàn)出蜈蚣狀的紅痕——正是太后親衛(wèi)獨(dú)有的刺青。
看來母后連聽曲的耐心都沒了。蕭景珩抹去耳際血痕，指腹沾著的血竟泛著詭異的靛藍(lán)。他想起那夜在暗室看到的景象：太后用金刀剖開先帝心口時，涌出的血也是這般顏色。
蘇沉璧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巴掌大的朱砂胎記。月光下那印記竟與蕭景珩腰間殘存的玉佩紋路完全契合：三年前鴆酒里的離魂散不是毒藥，是鎖魂蠱的引子。她將染血的琴弦按在自己胎記上，殿下當(dāng)年飲下的，是妾身用三百蠱蟲煉化的心頭血。
御河突然傳來畫舫傾覆的巨響，數(shù)十盞河燈順流而下。蕭景珩認(rèn)出那些都是祭祀枉死宮人的往生燈，最前面那盞卻畫著九尾鳳凰——這是太后還是貴妃時專用的紋樣。漂浮的燈影中，他看見蘇沉璧從發(fā)間拔下那支金簪，簪頭赫然刻著先帝私印。
當(dāng)年冷宮走水，殿下生母虞美人并非葬身火海。蘇沉璧將金簪刺入琴身，暗格里滾出一枚生銹的鈴鐺，她被困在密道時，搖著這鈴鐺給襁褓中的女兒指路。她晃動的裙裾下，隱約露出腳踝處的燙傷，形狀恰似鈴鐺上的紋路。
蕭景珩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記憶如毒蛇撕開塵封的傷口。三年前的雷雨夜，他在灰燼里撿到的半截玉鐲，內(nèi)壁似乎刻著嬰寧二字——那是母妃為未出世的皇妹取的名字。
**東南角樓傳來三更梆子聲**，蘇沉璧卻開始彈奏《清平調(diào)》。琴聲飄過水面時，那些往生燈突然接連爆燃，火光照亮了太后寢殿飛檐下的玄鐵鎖鏈——正是當(dāng)年囚禁虞美人的刑具。
殿下可知赤血玉遇蠱則鳴蘇沉璧將染血的玉佩按在蕭景珩心口，玉石突然發(fā)出蜂鳴般的震顫。她耳垂上的翡翠墜子應(yīng)聲碎裂，掉出半片風(fēng)干的紫河車，這是太后當(dāng)年強(qiáng)灌虞美人服下的催產(chǎn)藥渣。
蕭景珩嗅到風(fēng)里飄來的曼陀羅香，那是太后駕臨的前兆。他忽然攬住蘇沉璧的腰肢，假山石在身后轟然閉合的剎那，指尖觸到她脊梁凸起的骨節(jié)——那是長期蜷縮在藥柜留下的畸形。
娘娘這身牡丹繡骨，倒是比冷宮的鎖鏈更牢靠。他在黑暗里摸到密道石壁上的抓痕，最深那道還嵌著半枚染血的指甲。蘇沉璧點(diǎn)燃火折子時，他看清抓痕旁歪斜的刻字，竟是虞美人的筆跡：寧兒快逃。
密道深處突然傳來嬰兒啼哭，那聲音竟與蘇沉璧腕間銀鐲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蕭景珩扯開她衣袖，發(fā)現(xiàn)那些所謂試毒留下的傷疤，實(shí)則是用南詔文字刺的蠱經(jīng)。
殿下現(xiàn)在相信了蘇沉璧將銀鐲浸入地下暗河，水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蠱蟲尸體，三年前飲鴆酒的是你，中蠱的卻是我。她忽然咳出大口黑血，血珠墜地時化作振翅的金蟬，子時將至，該去取太后枕邊的母蠱了。
第三章
蠱海沉鱗
**太后寢殿的青銅獸首滴著人乳**，蕭景珩望著鎏金屏風(fēng)上的百子圖，那些嬉鬧的嬰孩在燭火搖曳間全變成了森白骷髏。蘇沉璧的銀鐲撞在錯金博山爐上，驚起爐中沉睡的藍(lán)翼蝶——那蝶翼紋路竟與先帝棺槨上的鎮(zhèn)魂符如出一轍。
哀家就知道景珩舍不得這丫頭。太后的聲音從十二重鮫綃帳后傳來，金護(hù)甲刮過玉枕的聲音讓人牙酸，就像當(dāng)年先帝抱著虞美人的尸首，在冷宮唱了整夜的《安魂曲》。
蕭景珩感覺袖中羊皮卷突然發(fā)燙，那是蘇沉璧在密道塞給他的蠱經(jīng)。當(dāng)太后撥開紗帳時，他看清她額間貼的花鈿并非金箔，而是用嬰孩囟門皮煉制的長生貼。三年前母妃咽氣前，指尖摳進(jìn)他掌心的正是這般觸感。
珩兒來嘗嘗哀家新制的杏仁酪。太后腕間纏著條碧眼小蛇，蛇尾浸在琉璃盞里攪動乳白色漿液，沉璧這奴婢倒是忠心，昨日竟敢偷換哀家的安神香。
蘇沉璧突然踉蹌著撲倒案幾，打翻的銅壺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食腦蠱。她脖頸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青痕，正是子蠱反噬的征兆：娘娘恕罪...那香灰里摻的龍涎香...會沖撞蠱神...
太后猛地掐住她下巴，將整盞杏仁酪灌進(jìn)她喉嚨。蕭景珩看見漿液里游動的不是杏仁碎，而是裹著胎膜的蠱卵。蘇沉璧瞳孔驟然收縮，腕間銀鐲炸開細(xì)縫，上百只血蟬從裂縫中涌出。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會把《蠱神經(jīng)》補(bǔ)全。太后笑著踩碎滿地血蟬，靴底粘著的蟲尸拼出半張嬰孩哭臉，當(dāng)年虞美人抱著你跳井時，可沒想過你襁褓里塞的羊皮卷，記載的是南詔禁術(shù)吧
蕭景珩袖中劍突然發(fā)出蜂鳴，劍柄鑲嵌的赤血玉滾燙如炭。他想起昨夜在密道看到的水漬，那些蜿蜒痕跡根本不是地下水，而是混著蠱卵的初乳。蘇沉璧咳出的黑血在地上凝成卦象，竟是《蠱神經(jīng)》缺失的最后一頁。
**殿外突然傳來《破陣樂》的琵琶聲**，曲調(diào)卻比工尺譜快了七倍。太后鬢邊長生貼應(yīng)聲剝落，露出皮下蠕動的蠱蟲。蘇沉璧趁機(jī)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博山爐上，藍(lán)翼蝶群頓時化作火流星撲向鮫綃帳。
帶她走！蘇沉璧撕開裙裾，露出腰間暗藏的青銅密鑰——那花紋與冷宮枯井下的祭壇完全契合。蕭景珩斬斷她腳踝玄鐵鏈時，發(fā)現(xiàn)鎖眼深處卡著半枚乳牙，正是他七歲時在御花園丟失的那顆。
蠱蟲暴動的轟鳴聲中，蕭景珩聽見蘇沉璧用氣聲說：殿下當(dāng)年飲的離魂散...是用我的臍帶血淬煉...她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方赫然是反寫的蕭氏皇族刺青。
太后寢殿突然地陷，露出下方血池翻涌的蠱巢。無數(shù)浸泡在血水中的孕婦尸首睜開雙眼，她們隆起的腹部鉆出金瞳蛇嬰。蕭景珩揮劍斬斷纏住蘇沉璧的臍帶蠱時，劍鋒突然浮現(xiàn)出虞美人臨終前用血畫的路線圖。
去井底...蘇沉璧將青銅密鑰按進(jìn)他掌心，鑰匙突然長出血管扎入皮肉，用你的心頭血澆灌祭壇...她話音未落，整座宮殿梁柱開始浮現(xiàn)血管狀紋路，那些雕花椽木竟是千年蠱樹的枝干。
蕭景珩抱著蘇沉璧躍入枯井時，看見井壁嵌滿嬰兒頭骨，每個天靈蓋上都刻著《蠱神經(jīng)》的殘章。懷中之人的體溫正在消散，他忽然記起母妃火海中最后的詛咒：蕭氏血脈不斷，蠱禍永世不滅！
第四章
九眼圖騰
**血泉漫過青銅祭壇的第三只眼時**，蕭景珩腕間的赤血玉突然融化成絲，鉆進(jìn)蘇沉璧心口的胎記。井底萬千嬰骸齊聲啼哭，聲浪震得祭壇表面銅銹簌簌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往生咒》——卻是用南詔古語反寫而成。
原來母妃的詛咒是道封印。蕭景珩割開掌心按在第九只眼上，鮮血觸到青銅的剎那，祭壇中央升起水晶棺槨。棺中女子身著南詔圣女服飾，眉間朱砂與蘇沉璧腳踝燙傷完全重合。
蘇沉璧忽然劇烈抽搐，發(fā)間金簪自動飛向水晶棺。簪頭鑲嵌的赤血玉碎成齏粉，露出里面封存的半片龜甲——正是三年前先帝咽氣前塞進(jìn)蕭景珩藥碗的遺詔。
蕭郎可認(rèn)得這個蘇沉璧扯開衣襟，鎖骨下的蕭氏刺青正在滲血。血珠懸浮空中，竟與龜甲裂紋拼出南詔地形圖。她指尖撫過水晶棺上的圖騰，二十年前太后滅南詔時，把圣女煉成了活蠱甕。
井壁突然裂開縫隙，涌出裹著胎衣的蛇群。蕭景珩揮劍斬斷撲向蘇沉璧的蛇頭，發(fā)現(xiàn)斷口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寫滿咒語的符水。蛇身墜地時，符文化作青煙凝成虞美人虛影：寧兒，用祭壇血鏡照她后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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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沉璧反手撕開背上肌膚，暗金色蠱文在血肉間游動。血泉倒映出她脊椎第七節(jié)凸起的骨刺，尖端赫然刻著南詔王族徽記。蕭景珩想起太后寢殿那架噬魂木琴，琴尾鑲嵌的正是這種骨雕殘片。
**祭壇忽然傾斜四十五度**，水晶棺滑入暗河，露出底部深不見底的豎井。腐臭味撲面而來，蕭景珩在井沿摸到兩道深淺不一的抓痕——窄的那道嵌著虞美人的翡翠戒指，寬的那道殘留著先帝慣用的龍涎香。
當(dāng)年父皇不是病逝。蕭景珩扯下蘇沉璧腰間玉佩，蘸著血泉按進(jìn)井口凹槽。玉佩背面《破陣樂》工尺譜遇血顯形，竟是南詔城防圖，他是追著母妃跳了蠱井！
井底傳來鐵索絞動聲，十八具青銅棺破水而出。每具棺材都纏著刻滿咒文的鎖鏈，鏈環(huán)間隙卡著風(fēng)干的紫河車。蘇沉璧突然嘔出黑色肉塊，肉塊表面血管拼成南詔文字：子時三刻，焚棺啟陣。
蕭景珩劍尖挑開最近那具棺材，寒氣裹著冰晶噴涌而出。棺中女子雙手交疊于腹，指間攥著半塊兵符——正是三年前東宮失竊的虎符。她頸間金鎖刻著的小字，讓蕭景珩如墜冰窟：昭陽公主蕭嬰寧，承和二十七年薨。
原來我真是藥引。蘇沉璧笑著剖開自己腹部，取出血肉模糊的蠱蟲，太后用你的心頭血養(yǎng)了我十五年...她將蠱蟲捏碎時，所有青銅棺同時開啟，十八位南詔圣女尸身齊唱安魂曲。
井口突然墜下火把，太后癲狂的笑聲在井壁回蕩：好一對鸞鳳雙生蠱！她割開手腕將血潑向尸群，可惜哀家早將真身煉進(jìn)了鎮(zhèn)國鼎——
蕭景珩突然抱住蘇沉璧滾進(jìn)水晶棺，棺蓋閉合的剎那，他咬破她唇瓣：當(dāng)年母妃喂你的不是毒藥，是換命蠱。赤血玉絲從兩人傷口鉆出，將血脈連成詭異的太極圖。棺外傳來太后凄厲的哀嚎，整座冷宮開始塌陷成蠱蟲漩渦。
第五章
暴雨焚城
**驚雷劈開太廟金頂時**，第一滴雨砸在鎏金蟠龍柱上，濺起的氣味讓蕭景珩想起蘇沉璧剖出蠱蟲時翻涌的血沫。他握緊嵌著赤血玉碎片的劍柄，看雨水在劍刃蒸騰成猩紅霧氣——整座皇城的排水渠正在涌出裹著胎膜的蠱嬰。
時辰到了。蘇沉璧扯開纏在手腕的染血繃帶，露出皮下蠕動的金色脈絡(luò)。她將匕首刺入太廟地磚縫隙，刀尖挑起的竟是一截浸泡在尸油中的南詔圖騰柱，太后把鎮(zhèn)國鼎藏在太祖畫像后的暗閣，鼎身澆鑄的全是圣女顱骨。
蕭景珩突然按住劇痛的左眼，暴雨中夾雜的蠱卵讓他瞳孔泛起妖異的金紋。三日前在祭壇吞下的血蟬開始啃食內(nèi)臟，他卻在疼痛中看清雨幕里飄浮的符咒——正是虞美人用骨灰寫在冷宮墻上的《焚城咒》。
**宮門處傳來云板九響**，戍衛(wèi)皇城的羽林衛(wèi)成片倒下。他們鎧甲縫隙鉆出赤紅蜈蚣，須臾間化作血水滲入地磚。蘇沉璧拽著蕭景珩躍上飛檐，瓦當(dāng)間突然伸出無數(shù)蒼白手臂——竟是當(dāng)年修筑密道的工匠尸骸。
看雨水的流向！蘇沉璧撕開衣袖，臂上南詔刺青遇水發(fā)光，勾勒出整座京城的蠱脈圖。蕭景珩發(fā)現(xiàn)所有雨簾最終都匯向太廟，在太祖畫像前凝成血瀑。畫像卷軸突然自燃，露出后面青銅鼎上鑲嵌的九百顆人牙。
太后嘶啞的笑聲穿透雨幕：哀家等這場蝕骨雨等了二十年！她赤足踏著蠱蟲洪流走來，裙擺下伸出章魚般的暗紅觸須——每根觸須末端都嵌著枚皇子玉佩，當(dāng)年南詔王庭的血脈，今日就要在這鎮(zhèn)國鼎中...
蕭景珩的劍突然脫手飛出，釘死在鼎耳鑲嵌的赤血玉上。玉石龜裂的剎那，他看見鼎腹浮現(xiàn)出母妃的容顏：珩兒，用你的雙生蠱血染紅雨幕！
蘇沉璧縱身撲向鼎口，腹部傷口噴灑的血霧與雨水交融。天際驚雷突然轉(zhuǎn)向，霹靂如利劍刺穿太后的觸須。蕭景珩在電光中看清那些觸須上的紋路——竟是南詔王室傳承百年的蛇鱗紋。
原來你才是南詔余孽！蕭景珩接住墜落的蘇沉璧，她心口胎記正在吞噬赤血玉碎片，當(dāng)年滅國慘案是你自導(dǎo)自演...
太后觸須卷起青銅鼎砸向二人，鼎中傾瀉的卻不是雨水，而是粘稠如蜜的初乳。乳浪觸地化作萬千蛇女，發(fā)間別著的正是歷代后妃的簪釵。蘇沉璧突然咬破蕭景珩脖頸，咽下他的毒血后瞳孔裂成復(fù)眼：阿兄，接好你的虎符！
她剖開自己脊椎，抽出的第七節(jié)骨刺遇風(fēng)暴漲，赫然是東宮失竊的玄鐵虎符。蕭景珩握住符身的剎那，整座太廟地宮轟然開啟，三千具身覆冰霜的南詔鐵騎破棺而出。
**暴雨突然倒灌天際**，太后觸須在逆流的雨箭中枯萎。她瘋狂撕扯面皮，露出底下布滿咒文的南詔巫女真容：哀家用二十年陽壽換的暴雨蠱陣，怎會...
蘇沉璧的銀鐲突然炸裂，碎玉劃破她與蕭景珩的手腕。交融的血滴入鎮(zhèn)國鼎時，鼎身九百顆人牙齊齊誦唱南詔民謠。蕭景珩感覺記憶如洪流涌入——原來三年前飲鴆那夜，是蘇沉璧用自己的臍帶血調(diào)換了毒酒。
該結(jié)束了。蕭景珩將虎符按進(jìn)太后心口，符身咒文吸食著她的南詔血脈，這把弒親刀，母妃替你磨了二十年。
暴雨在子時驟停，所有蠱蟲僵死成灰。蘇沉璧蜷縮在鎮(zhèn)國鼎旁，發(fā)梢凝結(jié)的血珠映出她后背新生的圖騰——半幅蕭氏山河，半闕南詔星圖。
第六章
雪夜點(diǎn)兵
**玄鐵虎符插入冰碑的瞬間**，三千南詔鐵騎眼窩里的積雪突然燃起幽藍(lán)鬼火。蕭景珩握著蘇沉璧冰涼的手，看她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成南詔文字——正是鎮(zhèn)國鼎里燒毀的《蠱神經(jīng)》殘頁。
他們在等圣女血。蘇沉璧扯開貂裘，露出心口結(jié)霜的胎記。塞北的寒風(fēng)卷著冰碴撲來，她傷口滲出的血珠竟在雪地上開出曼陀羅，阿兄當(dāng)年在冷宮埋的梅花釀，該啟封了。
蕭景珩劍尖挑開凍土，酒壇破冰而出的剎那，整座雪原響起細(xì)密的冰裂聲。壇中浸泡的不是酒液，而是三百枚瞳孔發(fā)青的嬰兒顱骨——每顆天靈蓋都刻著南詔陣亡將領(lǐng)的名字。
**狼嚎刺破夜幕時**，蘇沉璧將顱骨酒潑向軍陣。冰藍(lán)火焰騰空化作戰(zhàn)旗，旗面浮現(xiàn)的卻不是圖騰，而是南詔覆滅那日王城街道的慘狀。蕭景珩看見火焰中有個背生骨翅的嬰孩，正將匕首刺進(jìn)南詔巫女的后心——那巫女的臉，分明是年輕時的太后。
原來這才是蝕骨雨的源頭。蕭景珩碾碎掌心血冰，冰渣里封存著虞美人的記憶殘片。畫面里南詔圣女跪在祭壇上，將雙生子中的女嬰遞給大梁暗衛(wèi)：帶寧兒去蕭氏，她是唯一能承載...
雪幕突然被血色浸透，三千鬼騎齊刷刷轉(zhuǎn)向東南。蘇沉璧腕間銀鐲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景象：太后寢殿地磚下涌出血泉、冷宮枯井爬出復(fù)活的工匠尸骸、邊關(guān)烽火臺燃起幽綠狼煙。
他們聞到蠱母的味道了。蘇沉璧突然咳出冰晶，晶體內(nèi)裹著只振翅的金蟬。鬼騎戰(zhàn)馬揚(yáng)蹄時，她后背衣衫裂開，脊椎凸起處鉆出細(xì)密的骨刺，刺尖掛著寒霜凝成的鈴鐺——正是虞美人在密道遺留的那枚。
蕭景珩解下大氅裹住她時，發(fā)現(xiàn)貂裘內(nèi)襯縫著張人皮地圖。皮上墨跡遇熱顯形，標(biāo)注的竟是歷代梁帝陵寢的龍氣穴眼。最深處那座未完工的帝陵旁，朱砂寫著蕭景珩薨于承和三十三年冬——正是今年。
**地平線突然升起九盞血燈籠**，鬼騎陣型大亂。蘇沉璧耳垂墜著的翡翠裂開，掉出粒蟲卵。蟲卵遇風(fēng)膨脹成鼓面大小，表面血管拼出個逃字。蕭景珩劍劈鼓面的剎那，聽見二十年前虞美人困在火海中的尖叫：別碰寧兒的本命蠱！
鼓皮炸開的膿血里浮出青銅鼎虛影，鼎中坐著個與蘇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在給腹中胎兒喂食蠱蟲：好孩子，替娘守著梁宮的蠱井...蕭景珩認(rèn)出那女子發(fā)簪上嵌的東珠，正是父皇陪葬品中的南海蛟人淚。
原來我們都是蠱甕。蘇沉璧笑著將手伸進(jìn)自己腹腔，扯出段纏繞符文的腸子，阿兄的虎符還缺個引子。她指尖蠱火點(diǎn)燃腸衣時，鬼騎突然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對準(zhǔn)蕭景珩，眼眶里的藍(lán)火變成血色。
雪地裂開巨大的縫隙，爬出的不是蠱蟲而是玄鐵棺槨。棺蓋被冰錐擊穿的瞬間，蕭景珩看見里面躺著身披梁帝冠服的自己，心口插著蘇沉璧的金簪。尸身手中攥著的詔書，赫然蓋著太后私�。毫⒛显t圣女蘇氏為后，共掌蠱鼎。
這才是真正的《承和遺詔》吧蕭景珩揮劍斬斷鬼騎刺來的長矛，發(fā)現(xiàn)矛頭刻著東宮暗衛(wèi)的徽記，三年前兵變那夜，你們早就成了蠱尸。
蘇沉璧突然躍上棺槨，撕開嫁衣般鮮紅的里襯。她脊背上的骨刺暴漲成弓，霜鈴震顫著凝出冰箭：阿兄可知當(dāng)年鴆酒里除了臍帶血，還有什么箭矢離弦時，她唇間飄出的絮語混進(jìn)北風(fēng)里，還有你親手折的，那枝染蠱的白梅。
冰箭在半空炸成血霧，霧中浮現(xiàn)先帝咽氣前的場景：太后握著蕭景珩的手將匕首刺進(jìn)虞美人胸口，鮮血噴濺在窗邊白梅上。那花枝被制成香插，日日夜夜在東宮吐出致幻的毒霧。
鬼騎在血霧中融化，雪地露出底下森森白骨。蘇沉璧跌進(jìn)棺槨時，蕭景珩看見她頸后浮現(xiàn)完整的南詔圖騰——中央位置缺失的，正是赤血玉的形狀。
**冰碑突然坍塌成蠱蟲洪流**，吞沒了三千鬼騎。蕭景珩抱起氣若游絲的蘇沉璧，發(fā)現(xiàn)她袖中滑落的并非虎符，而是半塊染血的襁褓。錦緞上繡著的生辰八字，與他藏在蟠龍佩中的紙條完全一致。
阿兄...蘇沉璧指尖撫過他眉間霜花，該去冷宮挖出我們的棺槨了。她咽下最后一口氣時，塞北暴雪突然停歇，星河垂落處，正是南詔故地的方向。
第七章
故國神游
**南詔王城的殘?jiān)谠鹿庀路浩鹆谆?*，蘇沉璧赤足踏過刻滿咒文的青磚時，足底冰霜綻開血色曼陀羅。蕭景珩跟在她身后三步處，看夜風(fēng)掀起她褪色的嫁衣——那分明是南詔圣女出嫁時的鸞鳳逐日袍，袖口金線卻繡著梁宮制式的水波紋。
阿兄聽見地脈在哭嗎蘇沉璧忽然駐足，指尖掠過半截斷裂的圖騰柱。柱身裂縫滲出粘稠的乳白色漿液，在空中凝成二十年前的王城輿圖。她頸后圖騰亮如星斗，照亮了暗巷里堆積的嬰孩骸骨。
蕭景珩劍鞘撞上殘壁的剎那，磚石縫隙鉆出無數(shù)透明觸須。觸須尖端睜開琥珀色眼瞳，投射出南詔最后一夜的幻象：身披梁軍鎧甲的太后提著圣女頭顱，將哭嚎的嬰孩拋入青銅鼎。鼎中沸騰的不是水銀，而是泛著蠱蟲碎殼的初乳。
這才是你的生辰禮。蘇沉璧剖開腕間舊疤，血珠墜地時幻象驟變。蕭景珩看見虞美人抱著襁褓沖進(jìn)火海，將嬰兒塞給地道里的南詔巫醫(yī)。那巫醫(yī)割開嬰孩后背，將半卷《蠱神經(jīng)》縫入皮下——疤痕形狀與蘇沉璧的胎記完全重合。
**廢墟深處傳來塤聲**，曲調(diào)正是冷宮密道里的《安魂曲》。蘇沉璧發(fā)間骨簪突然生長出冰晶藤蔓，纏住蕭景珩的赤血玉劍。劍身映出她瞳孔里游動的金蠶，蠶絲編織的正是梁宮地下縱橫交錯的蠱脈。
當(dāng)年母妃不是逃，是來送蠱引的。蕭景珩斬斷藤蔓，冰渣里封存的記憶殘片卻刺入手掌。他看見虞美人跪在太后腳邊，將蘸著蕭景珩臍帶血的銀針刺進(jìn)圣女眉心，求娘娘給寧兒留個全尸...
蘇沉璧突然劇烈顫抖，后背星圖迸射青光。王城遺址在光暈中復(fù)原如初，街市熙攘的人群卻都生著蠱蟲口器。賣花少女挎著的竹籃里，赤紅蛇卵正在啄食海棠花瓣。
圣女歸位——
巫祝的吟唱從祭壇方向傳來，蘇沉璧如同提線木偶般朝聲源走去。她每踏出一步，裙擺就多一道血色波紋，最終在祭壇石階匯成南詔文字：以雙生骨血，祭萬蠱重生。
蕭景珩追上祭壇時，看見青銅鼎中坐著個與蘇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將蠱蟲喂給懷中的雙頭嬰孩。那嬰孩一個眼眶嵌著赤血玉，另一個瞳孔是梁宮特有的玄青色。
好孩子，到娘親這兒來。鼎中女子伸出白骨森森的手。蘇沉璧腕間銀鐲應(yīng)聲碎裂，碎玉割破她與蕭景珩的手腕。交融的血滴入鼎中，整座王城遺址開始地震。
**地縫中升起三百口水晶棺**，棺蓋上映出的全是蘇沉璧的臉。蕭景珩揮劍劈開最近那口棺，寒氣中跌出個戴東珠耳墜的少女——竟是三年前被他親手賜死的東宮侍女。
殿下終于來了。少女脖頸的勒痕突然裂開，鉆出條金環(huán)蛇，奴婢可是替蘇姑娘試了七十三種蠱呢。她撕開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太后身邊掌事嬤嬤的面容。
蘇沉璧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尖嘯，祭壇四周殘碑盡數(shù)爆裂。碑文碎片在空中重組，拼出梁宮地下密道的路線圖。蕭景珩發(fā)現(xiàn)每條暗道出口都對應(yīng)著南詔遺址的星位，而中心點(diǎn)正是冷宮那口蠱井。
原來梁宮是照著南詔王城建的。蕭景珩接住一片飄落的碑文，上面沾著虞美人常用的茉莉香粉，母妃當(dāng)年不是梁宮細(xì)作，是歸國的南詔巫女...
水晶棺群突然炸裂，三百個蘇沉璧同時睜開復(fù)眼。她們撕開嫁衣露出后背星圖，每幅星圖缺失的正是赤血玉的形狀。真正的蘇沉璧跪在鼎前，將骨簪刺入心臟：阿兄，該醒來了。
鮮血噴濺在鼎身的剎那，蕭景珩眼前閃過無數(shù)記憶殘片：五歲時在御花園埋下的染蠱白梅、先帝臨終前塞進(jìn)他手中的半枚虎符、太后寢殿暗格里那幅未完成的南詔輿圖...最后定格在蘇沉璧襁褓里的羊皮卷，卷末朱砂寫著承和三十三年霜降，雙生祭鼎。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所有幻象如煙消散。蕭景珩抱著氣絕的蘇沉璧跌坐在祭壇廢墟上，懷中人后背星圖正在消融。月光照亮她緊攥的左手，掌心里躺著的，竟是蕭景珩七歲時丟失的乳牙。
第八章
玉碎香殞
**承露殿的琉璃瓦沁出胭脂色**，蕭景珩望著檐角懸掛的青銅鈴，忽然記起這鈴鐺紋路與南詔圣女耳墜如出一轍。蘇沉璧昏迷前塞給他的赤血玉簪突然發(fā)燙，簪頭暗格彈出一卷鮫綃——竟是先帝親筆所繪的《巫山神女圖》。
畫中女子立于蠱鼎之上，裙擺赤蛇盤繞，眉眼卻與冷宮佛龕供奉的虞美人畫像分毫不差。題跋處朱砂斑駁：承和元年暮春，與阿蘿共觀星于摘星閣，彼時蠱鼎未冷，赤蛇猶溫。
原來父皇稱她作阿蘿。蕭景珩指尖撫過畫中女子頸間玉墜，那分明是太后日日把玩的赤蛇珮。瓦當(dāng)?shù)嗡暲�，他恍惚聽見二十年前的更漏，混著女子凄厲的詛咒在梁木間游蕩。
**夜風(fēng)卷起褪色的幔帳**，露出寢殿暗門后的青銅鏡。鏡面裂痕如蛛網(wǎng)，卻照不出蕭景珩的身影。他蘸著蘇沉璧留下的黑血在鏡上勾畫南詔符文，裂縫中突然涌出泛著蠱香的記憶殘片——
承和元年的雨夜，年輕的帝王撕開圣女祭袍。赤血玉珮在糾纏中墜地，被蠱鼎烈焰映得通透如血。朕以江山為聘，阿蘿可愿舍了這勞什子圣女身份他咬破她鎖骨下的蛇形刺青，南詔能給你的，朕給雙倍。
鏡中畫面忽轉(zhuǎn)，圣女跪在暴雨中的蠱鼎前，腹中胎兒被長老剜出擲入鼎中。她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劃出蕭氏圖騰：用我兒的怨氣養(yǎng)你的江山，蕭郎可還滿意鼎中浮起的嬰骸額間，赫然嵌著半枚傳國玉璽。
蕭景珩踉蹌后退，袖中掉落蘇沉璧的銀鐲。鐲身撞地時發(fā)出空靈回響，竟與記憶里圣女搖動的蠱鈴?fù)l。碎裂的鏡面突然射出金光，照出龍榻暗格里塵封的玉匣。
匣中冰蠶絲裹著一束青絲，發(fā)梢系著的赤蛇鱗片尚帶血漬。信箋上是先帝狂亂的筆跡：阿蘿以心頭血飼蠱，換朕三年陽壽。今蠱成而人歿，惟余此發(fā)，夜夜噬心。發(fā)絲間纏繞的，還有半片風(fēng)干的紫河車，邊緣焦黑似被烈火舔舐。
**窗外驟起鬼哭聲**，蕭景珩懷中的赤血玉簪突然飛向鏡面。簪身插入裂縫的剎那，整面銅鏡融化成赤紅漿液，露出墻后密室。腐臭味撲面而來，三千盞鮫人燈照得四壁蠱文森然可怖。
密室中央的寒玉棺中，圣女雙手交疊于腹，指間攥著先帝的十二章紋冕旒。她頸間刀痕泛著靛藍(lán)，正是太后慣用的鴆毒顏色。棺槨四周散落著撕碎的龍袍，布料上干涸的白濁與血污糾纏成詭異的圖騰。
原來父皇的咳疾是這么來的。蕭景珩觸碰棺沿冰霜，指尖瞬間結(jié)出蛛網(wǎng)狀青痕。霜花里封存著最后的記憶：垂死的帝王爬進(jìn)密室，將傳國玉璽塞入圣女腹中傷口，朕把江山還你...把阿蘿...還給我...
暗門轟然閉合，四壁蠱文開始滲血。血珠懸浮空中，拼出太后年輕時的容顏。她握著金刀割開圣女咽喉，舌尖舔過刃上鮮血：姐姐，且看妹妹如何用你的情蠱，噬盡蕭氏江山。
蕭景珩袖中的赤血玉突然炸裂，玉屑凝成圣女虛影。她指尖輕點(diǎn)寒玉棺，棺底暗格彈出一卷獸皮書——正是《蠱神經(jīng)》失傳的生死蠱篇。書頁間夾著的并蒂蓮已枯成灰燼，卻仍能嗅到先帝常用的龍涎香。
**地動山搖間**，蘇沉璧的囈語穿透石壁：阿兄...棺中人的臍帶...連著你的心脈...蕭景珩掀開圣女衣襟，看到她腹部的縫合線竟是用蕭氏皇族的胎發(fā)捻成。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入密室時，寒玉棺中的圣女遺體突然睜開雙眼。她腐爛的唇吻開合，吐出二十年前先帝最后的詛咒：蕭氏子孫當(dāng)永世為蠱，直至山河化齏粉，赤血逆流歸南詔。
蕭景珩割開手腕將血澆在獸皮書上，文字遇血重組成南詔情蠱的解法。他抱起蘇沉璧冰涼的身軀，看向密道盡頭若隱若現(xiàn)的蠱鼎：原來你我皆是局中蠱，亦是執(zhí)蠱人。
第九章
血祭太廟
**太廟穹頂?shù)谋倍菲咝峭蝗粔嬄?*，碎成七枚骨釘嵌入祭壇。蕭景珩握著蘇沉璧僵冷的手，看她腕間銀鐲化成的蠱蟲正在啃食青銅鼎上的封漆——那漆色混著圣女分娩時的血，已凝成二十年的痂。
阿兄，該啟陣了。蘇沉璧忽然睜眼，瞳孔里游動的金蠶吐出絲線，將赤血玉簪絞成齏粉。玉屑紛揚(yáng)間，太廟七十二盞長明燈同時爆燃，火舌舔舐出梁柱暗藏的南詔祭文。
蕭景珩劍尖挑起祭案上的三牲，發(fā)現(xiàn)牲畜內(nèi)臟里蜷縮著未成形的蠱嬰。他割開掌心將血灑向龜甲，裂紋竟與蘇沉璧后背消融的星圖完全重合：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狂風(fēng)卷著血雨撞開朱漆門**，太后踩著蠱蟲鋪就的紅毯踏入大殿。她發(fā)間九鳳釵銜著的東珠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封存的圣女眼珠：好孩子，哀家教你最后一課——
她揮袖震碎祭壇，壇底露出三百具冰封的南詔樂師尸骸，《破陣樂》從來不是戰(zhàn)曲，是催動血祭的喪鐘！
蘇沉璧忽然躍上青銅鼎，撕開嫁衣露出心口跳動的蠱蟲。那蟲身紋路與先帝遺詔的璽印如出一轍：蕭郎當(dāng)年在我臍帶刻的咒，今日該還了！她拔出骨簪刺入蠱蟲，鼎中血浪驟然化作先帝容顏。
蕭景珩的劍不受控制地刺向血浪，卻在穿透虛影的剎那聽見嬰啼。劍身映出二十年前的畫面：先帝抱著雙生子跪在圣女尸身旁，將男嬰的魂魄封入赤血玉，珩兒替朕贖罪…而女嬰被剜出心臟，填入煉化的蠱王。
難怪我的血能養(yǎng)蠱。蕭景珩反手將劍刺入自己心口，噴涌的血霧中浮現(xiàn)出太廟地宮的全景圖。蘇沉璧腳踝鈴鐺應(yīng)聲而碎，碎玉割破太后手腕，南詔王族的血滲入地縫。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三百樂師尸骸突然奏響骨笛。音浪掀翻琉璃頂，星光如瀑傾瀉在蘇沉璧身上。她腐爛的右臉迅速愈合，露出與圣女別無二致的容顏：阿兄可知，每代蕭氏帝王的心頭血…
她指尖勾起血霧凝成弓弦，都是在喂養(yǎng)我復(fù)活的蠱引
太后癲笑著扯開衣襟，胸口嵌著的青銅鼎碎片開始融化：哀家等了二十年，終于等到雙生蠱王成熟！她腹腔鉆出萬千蠱絲，將太廟纏成巨大的繭。
蕭景珩在蠱絲間摸到蘇沉璧冰涼的手，她掌心不知何時多出半枚玉璽。當(dāng)他把染血的唇印上她額間時，地宮全景圖突然實(shí)體化，三千蠱尸破土而出，啃食起太后的蠱絲。
父皇欠你的…蕭景珩將玉璽按進(jìn)蘇沉璧空洞的心口，用大梁山河來還。
玉璽融入血肉的剎那，所有蠱尸齊聲高呼圣女，蘇沉璧發(fā)間生出骨制冕旒，而蕭景珩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底下涌動的蠱蟲。
**天穹裂開猩紅縫隙**，暴雨中的蠱蟲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太后淹沒成白骨。蘇沉璧捧起蕭景珩碎裂的面龐，將他最后的魂魄封入赤血玉簪：阿兄，且看寧兒如何焚盡這腌臜人間。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照在骨冕上時，新生的蠱王俯視著化為焦土的太廟。她腕間銀鐲重鑄成玉璽，印紋正是蕭景珩碎裂前的笑顏。
第十章
山河燼
**新雪覆在焦黑的宮檐上**，蘇沉璧赤足踏過冰封的血河，足下綻開的不是紅蓮而是森森骨刺。她發(fā)間玉簪垂落的金穗拂過殘破的宮燈，燈芯里封著的赤血玉碎片突然發(fā)出嗚咽——那是蕭景珩最后一縷殘魂在嘶鳴。
阿兄嫌這江山太冷清蘇沉璧指尖叩響腰間玉璽，被蠱蟲蛀空的太和殿梁柱應(yīng)聲倒塌。廢墟里爬出渾身覆滿冰晶的宮人，他們瞳孔里游動的金蠶，正啃食著殘存的七情六欲。
**北風(fēng)卷著骨灰掠過丹陛**，蘇沉璧忽然在祭天鼎前駐足。鼎身裂縫滲出靛藍(lán)色黏液，凝成蕭景珩臨終前的面容。她將玉簪插入黏液，鼎中頓時騰起青煙，幻化出二十年前先帝與圣女在蠱鼎旁交纏的身影。
原來你連死都要算計(jì)我。蘇沉璧碾碎幻影，黏液濺在漢白玉階上，竟長出殷紅的并蒂蓮�；ㄈ镏懈〕霭肫敿�，刻著蕭景珩的字跡：寧兒，燒了太極殿地磚下的紫檀匣。
蠱蟲撕開地磚時，蘇沉璧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正是蕭景珩當(dāng)年在東宮熏衣的味道。匣中躺著支斷裂的白玉笛，笛身裂紋里塞滿染血的《安魂曲》殘譜。當(dāng)她觸碰笛孔時，冰封的護(hù)城河突然炸裂，浮出三千具身覆龍袍的骸骨。
朕的寧兒可還滿意骸骨齊聲開口，聲浪震落檐角殘雪。每具骸骨心口都嵌著赤血玉碎片，拼湊出完整的南詔王城輿圖。蘇沉璧腕間銀鐲突然勒入皮肉，鐲身浮現(xiàn)的倒刺勾出她封印的記憶——
承和三十三年冬，蕭景珩跪在冰棺前，將畢生功力注入她心口的蠱蟲：待山河傾覆時，寧兒便是這天下共主。他剖開自己脊椎，抽出染毒的帝王骨為她重鑄銀鐲，阿兄的罪孽，要勞寧兒親眼見證。
**地底傳來鎖鏈拖曳聲**，骸骨們突然拼接成通天巨蟒。蟒首鑲嵌的玉璽碎片，正是蘇沉璧腰間缺失的那角。她揮袖震碎蟒牙，卻在毒液里看見自己當(dāng)年的模樣：蜷縮在藥柜深處的試毒婢女，咽下蕭景珩親手調(diào)制的離魂散。
娘娘該喝藥了。
幽靈般的呼喚聲中，蘇沉璧瞥見銅鏡里閃過太后的臉。她擊碎銅鏡，每一片碎鏡卻都映出蕭景珩的身影：七歲時為她埋下梅花釀、十五歲喂她飲鴆酒、二十歲將赤血玉簪插入她發(fā)間……
蠱蟲突然反噬，蘇沉璧嘔出的黑血凝成冰錐，刺穿太和殿匾額。匾后滾落的鎏金匣里，掉出張泛黃的和親書——竟是先帝親筆所擬，要將剛出生的昭陽公主嫁往南詔。
原來我本該是南詔王妃。蘇沉璧癲笑間扯斷骨冕，發(fā)間淌下的不是血而是蠱蟲。她將玉璽擲向祭天鼎，鼎身裂縫中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攥著蕭景珩的殘缺魂魄。
**天穹裂開猩紅縫隙**，暴雨裹著火球傾瀉而下。蘇沉璧在烈焰中張開雙臂，看蠱蟲將自己的皮囊啃噬成紗。當(dāng)最后一只金蠶鉆入玉簪時，焦土中突然綻開血色紅梅——正是蕭景珩七歲時種下的那株。
梅枝纏繞著化為白骨的宮闕，花瓣上浮現(xiàn)出全新的蠱文。新生的幼蟲從花芯探頭，額間赤痕與蘇沉璧的胎記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