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視線再往下。
楚義皺了一下眉頭。
脖子下邊這個是什么東西？
楚義靠近鏡子，仰起頭直接把衣服領(lǐng)子往下拉。
他頓了兩秒，再認(rèn)真地把領(lǐng)子整理好，直到看不見為止。
這次，秦以恒好像不一樣了一點。
楚義想著想著就抿住了嘴，但好像沒用的，笑意還是很容易地就從嘴角漏出來。
他突然想到某個時刻，秦以恒讓他叫秦老師的畫面。
還有就是……
“叫我秦老師。”
“秦老師�！�
“除了老師，我還是你的什么人？”
“老公。”
然后他們就……
天啊。
這竟然是他和秦以恒的對話。
太羞恥了吧。
秦以恒那時的聲音好聽到令人發(fā)指。
現(xiàn)在光是回想，楚義內(nèi)心就已經(jīng)有點躁動。
楚義咳了咳，看著鏡子里臉漸漸開始有點紅的自己，嚴(yán)肅了下來。
冷靜點楚義。
從浴室出來，楚義恢復(fù)了常態(tài)，看起來內(nèi)心毫無波瀾。
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碗筷也已經(jīng)擺好，楚義過來時，秦以恒正在盛湯。
很豐盛的菜色，有魚有肉，看起來很好吃，楚義拉開椅子不禁好奇：“你做的？”
秦以恒搖頭：“外賣�！�
楚義哦了一聲，疑惑：“這家外賣看起來不錯啊，”楚義看見盤子邊上的店家logo了，他稍稍驚訝：“連盤子一起送過來的？”
秦以恒點頭：“嗯。”
楚義歪了一下身子，正對著logo，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海天酒樓，”他抬頭看秦以恒：“這個logo是我設(shè)計的�！�
秦以恒聽聞好奇了起來，也看了眼盤子上的logo。
楚義繼續(xù)道：“那時候我剛成立工作室，工作室里就只有我一個人，海天飯店也才剛開，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級，他的logo，門牌廣告那些，全都是我做的，”楚義笑了笑：“現(xiàn)在也還在合作，不過他的單子我基本交給小展了。”
秦以恒露出欣賞的眼神，點點頭：“很不錯�！�
楚義笑著坐下：“他酒樓負(fù)責(zé)這塊的經(jīng)理前段時間還邀請我去參加一個設(shè)計展，不過是臨時叫我的，我那時沒空，我出差去了，”楚義語氣低落：“很好的一個設(shè)計展，來了挺多大師的，我沒買到票，好可惜�！�
秦以恒：“嗯�！�
楚義：“原來他家也有外賣啊�！�
秦以恒：“有�！�
楚義：“他家服務(wù)很好�！�
秦以恒：“還行�！�
楚義：“……”
自己要我和你聊天，我和你聊了，你又這樣……
很不錯，嗯，有，還行。
楚義嘴巴一歪，拿起筷子。
不聊了。
于是這頓飯又在沉默中度過。
飯后秦以恒接到了一個電話，楚義在客廳邊上觀賞了幾分鐘的魚，也沒見他把電話掛了，心想大概是公司的事，他不做打擾。
身子黏噠噠的，他有點待不住，直接給秦以恒一個眼神，不管秦以恒是否理解，上樓洗澡去了。
洗完了澡，他在樓上走廊上瞄了一眼，秦以恒還在打電話。
不過已經(jīng)換了耳機，也拿起了電腦。
楚義只好又回到了臥室去。
電腦沒有拿上來，楚義手上只有手機，他很無聊，又懶得下樓拿。
在床上趴著思考了一會兒，盯著床邊的平板又看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給秦以恒發(fā)了一條消息。
楚義：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平板嗎？
秦以恒很快回復(fù)：可以
秦以恒：密碼和房門一樣
楚義：好的
楚義：我只看電視
秦以恒沒再回他，楚義想，秦以恒大概是不太介意。
這一天的相處，在楚義看來，這段婚姻，除了愛情，秦以恒什么都好。
無條件相信楚義，給他溫暖，不和他客氣，不和他見外。
神仙伴侶。
還可以擁有美好的性生活。
自由又和諧，完全就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婚后生活嘛。
楚義不禁一聲嘆息。
但就是秦以恒這個男人太美好了，這只不過才一天時間，楚義就已經(jīng)有點招架不住。
秦以恒本身魅力大就算了，還愛撩他，還是那種自己不自知地撩，重點是楚義還挺吃這一套。
這兩天他心跳加速的次數(shù)，頂上過去十年。
楚義想，他會不會在未來的某天愛上秦以恒？
他摸了摸下巴，應(yīng)該會的吧。
而且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他愛上秦以恒這事完全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并且很快會實現(xiàn)。
楚義繼續(xù)摸下巴。
現(xiàn)在他能好好地和秦以恒相處，但他不知道他喜歡上秦以恒之后，會變成什么樣？
會變得卑微嗎？
但轉(zhuǎn)念想，他和秦以恒是合法伴侶，他愛上秦以恒好像也沒什么，只要不離婚，秦以恒永遠(yuǎn)都是他的。
只是愛情這個東西，你陷進(jìn)去了就會想要公平，你愛上別人了，當(dāng)然也很希望別人也會愛上你。
楚義竟然有點期待自己喜歡上秦以恒，想嘗試嘗試從沒嘗試過的東西。
他敲敲下巴。
要是他喜歡秦以恒時，秦以恒也能喜歡他。
這可太美好了吧。
他又敲敲下巴。
這可太異想天開了吧。
秦以恒這種人類會喜歡別人？
想多了，想遠(yuǎn)了，楚義聳聳肩，低頭笑了起來，拿起手里的平板。
什么跟什么啊。
平板很快被他解鎖，因為這幾天很忙，楚義落下了許多籃球比賽沒有看，現(xiàn)在他打算補回來。
他不知道秦以恒幾點回房間里來，看完一場已經(jīng)快要十一點半，晚上的時間已經(jīng)剩不多了，楚義看了眼下一場的進(jìn)度條，決定下次再看。
平板收了起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楚義低頭看了眼，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沒想太多，直接接起。
“喂，你好。”
“小子�！�
那邊聲音傳過來，楚義心突然沉了一下。
“爸？”
那邊不懷好意笑起來：“還能聽出來老子聲音啊�！�
楚義抓著手機緊了些。
“牛逼啊，把我手機號拉黑了？”
楚義還是不說話。
那邊繼續(xù)：“你當(dāng)我傻的嗎？”
楚義問：“你想干什么？”
那邊沒有理他這句話，而是發(fā)出了一個很刺耳的聲音，好像是拿著什么敲打大鐵門。
楚義想象不出來他在哪里，只覺得他那邊很臟。
“夜不歸宿？還是去你媽那了？”那邊又問：“別說什么出差，你工作室里那小子跟你打報告了吧？”
楚義還是那句話：“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還能想干什么？”那邊笑了笑：“老子沒錢了，給老子打點錢過來�！�
楚義：“不給，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報警喲，我好害怕啊，”那邊一副嘲笑的語氣：“我才發(fā)現(xiàn)你外公死了，你媽還搬家了啊，她沒死吧？”
楚義：“陳建世！”
“哎喲，兇老子。”陳建世冷笑一聲：“你要是不給錢我就找你媽去，A市這么小，你們親戚就這幾個，總能找到的�！�
楚義：“你敢！”
陳建世：“你老子我什么不敢？”
楚義一陣心慌，正巧這時秦以恒開門進(jìn)來了，楚義更慌了。
他不想再和陳建世廢話，稍稍偏了一下頭背對著秦以恒，聲音放�。骸拔乙粫䞍航o你打�！�
陳建世那邊這才笑起來：“行啊，多少我就不說了，你看你現(xiàn)在工作室多大，比我上次來熱鬧多了，你誠意點我以后就不找你了，卡號知道吧？”
秦以恒朝著衣柜走來，離他越來越近。
楚義更小聲：“知道，掛了�！�
陳建世：“真乖兒……”
陳建世話沒說話，楚義直接掛斷了電話。
秦以恒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并沒有發(fā)現(xiàn)楚義的不適。
浴室門關(guān)上的瞬間，楚義整個人癱了下來，手心全是汗。
第17章
楚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了他的初中。
晚上他晚自習(xí)回家，才剛到樓下就聽到了家里傳來的吵鬧聲，他心覺事情不妙，趕忙跑上樓去。
開了門，他見他他媽媽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呻吟，而他爸爸陳建世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站在一邊，抬著腳眼看著又要踢下去。
楚義趕緊跑過去抱住了媽媽，那一腳就踢在了楚義的背上。
他眼淚頓時就下來了，不過他不是覺得疼，他在害怕，他在難過。
陳建世喝了很多酒，整個房子都是酒味，楚義幫媽媽擋了這一腿后轉(zhuǎn)身就把陳建世往后推，陳建世踉蹌幾步倒在了地上。
楚義連忙扶起了媽媽，見他媽媽雙眼半闔嚇到不行，書包一丟就把媽媽背了起來，下樓攔了一輛車去了醫(yī)院。
在楚義的印象里，陳建世總在打他媽媽，小時候家里條件好一點，還沒那么嚴(yán)重些，而他媽媽總愛瞞他騙他，十次里八次楚義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自從楚義上了初中，陳建世被外面的女人甩了，虧了錢開始酗酒之后，他就變本加厲了起來。
楚義幾乎每天下自習(xí)回來，都能聽到陳建世在家大吼大叫的聲音。
這件事如今也成了他心里的陰影，現(xiàn)在他一旦在外頭聽到有人吵架，心里就不自禁地心慌。
那天和媽媽在醫(yī)院的心情楚義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
一整個過程他都在流眼淚，但他不敢哭出來，他怕他情緒大過于理智，沒辦法處理眼前的事。
和醫(yī)生說話時楚義在發(fā)抖，醫(yī)生給媽媽包扎傷口時楚義在發(fā)抖，終于等到醫(yī)生說沒有什么大問題，修養(yǎng)幾天就好的時，楚義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那晚他帶著媽媽去打點滴，媽媽坐在長長地椅子上，臉腫得不像樣，但還是對楚義笑，摸他的頭發(fā)，對他說媽媽沒事。
楚義不敢大聲哭出來，不敢抱媽媽，怕碰到她傷口。他難受極了，只能蹲下身子抱住媽媽的大腿不斷不斷地落淚。
陳建世家暴所有鄰居都知道，楚義有許多證據(jù)，很早就想報警了，但他媽媽一直不讓，媽媽總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家庭，始終在忍耐。
他媽媽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楚義不知道為什么陳建世要對她那樣。
那天他媽媽被打成那樣，楚義終于忍不了了，他讓媽媽回A市，和姨姨住一段時間，他則在B市，一邊上學(xué)一邊整理資料，報了警。
但第一次報警的結(jié)果不是很理想，因為他沒有經(jīng)過媽媽的同意，警察來了之后，媽媽卻不站在楚義那邊。
陳建世的態(tài)度良好，警察只是做了個調(diào)解，還教育了楚義，就離開了。
不過也是因為這次報警，讓陳建世也對楚義恨了起來。
不久的某天，陳建世繼續(xù)喝醉，繼續(xù)打媽媽，在楚義的阻攔下，陳建世拿已經(jīng)摔破的花瓶向楚義捅過去。
楚義躲了一下，但沒能及時躲開，那個碎片扎進(jìn)了楚義的大腿上。
媽媽終于肯報警了。
他們也終于離婚了。
楚義半夜醒來時，身上是濕的，全是汗。
他好像在夢里和陳建世大打了一架，不過他是那個初中的楚義，小小的一只根本打不過陳建世。
夢里的最后一個場景，陳建世將他抱了起來，丟到了鋪滿了玻璃碎片的地上。
被摔在地上的感覺很真實，他睜著眼睛大口呼吸，有點喘不過起來。
心臟劇烈跳動，手臂上的肌肉也在劇烈跳動，好似真的和別人干了一場架。
臥室里沒開燈，在黑暗中，陳建世的那張猙獰的臉，好像有剪影一般，一直懸浮在天花板下面。
楚義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伸手把臺燈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