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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于是電話那邊的沈云夷，也確實(shí)沉默了。
而在這片沉默中，耳尖的沈云微依稀聽到一道男聲，克制而不甘，似乎就站在沈云夷身側(cè)低語：“不許答應(yīng)。”
沈云微飛快地抬起頭，卻見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這點(diǎn)細(xì)碎嘈雜聲。
“爸爸，我覺得見見也可以，看你安排。”沈云夷倉促地答應(yīng)了，“我還有事，后面再細(xì)說吧�！�
沈云夷掛得突然，但一家人都沒多想，顧流芳與沈應(yīng)邦看沈云夷總算答應(yīng)了跟同齡異性見面，更是高興至極。
沈云微看二姐神色如常，還真不信她剛才沒聽到動靜，后來趁著父母催二姐幫忙帶人上樓收拾房間的功夫，沈云微也跟了過去，拍拍二姐的肩。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其實(shí)我也聽到了。”沈云希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我也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可是感情上的事，很多時候無關(guān)對錯，只有當(dāng)事人最清楚。大姐如果非要踏入同一條河流，只要她頭腦清醒，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你我就不該再多說�！�
“可大姐真的因?yàn)樗芰撕芏鄠！鄙蛟莆@口氣，“真不知道為什么她又動搖了。早知道……我就該……”
“就該什么？”沈云希反問。
“提前告訴大姐，他要追去意大利了。”沈云微老實(shí)回答。
“然后大姐就能躲得過去了？”沈云希瞥她一眼，“小妹呀小妹，你還是太天真。這事情實(shí)際上不在他的動向，而在大姐的心。如果大姐真的忘了他，不在意他，那他們哪怕是同居一室，大姐也能當(dāng)他是透明人。反之，哪怕距離是南極到北極，見不著面，大姐也時時刻刻想著他，藕斷絲連著�！�
“如果是這樣……”沈云微陷入沉思，最后自己先行放棄了插手，“那我確實(shí)左右不了大姐一點(diǎn)。”
“只盼著這回爸媽不介入，別再棒打鴛鴦�！鄙蛟莆⒂值�。
當(dāng)年的事緣由復(fù)雜，自然不止是沈家父母反對這
么簡單。
不過情隨事遷，現(xiàn)在的狀況早已有所不同。
沈云希也是一笑，話里復(fù)雜：“他們不敢再管了，有了那回的事�！�
“是，真是因禍得福了�！鄙蛟莆⒁彩沁B連點(diǎn)頭。
一旁跟謝江廷一起當(dāng)透明人的秦硯修終于也開了口，好奇問起：“是什么事？”
“我大姐為情所困割腕的事�！鄙蛟莆⑹忠粩�。
“行了，再這么口無遮攔，把你老公嚇到�！鄙蛟葡Ｕ境鰜硐虮惑@住的秦硯修解釋，“那是大姐當(dāng)年分手以后發(fā)生的事，不過不是她主動割腕，而是她在廚房洗碗，不小心摔了碗�！�
“碗掉到地上，碎片剛好彈到手腕，割到動脈，血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大姐反應(yīng)快，趕緊按住了傷口，又喊來客廳里的我和小妹，叫了急救車�！鄙蛟葡５�。
“既然如此，又為什么說是為情所困？”秦硯修仍有些不解。
謝江廷也是知情人，笑道：“當(dāng)然是因?yàn)槲覀兊脑滥冈栏复笕�，從前管大姐管太緊，還干過棒打鴛鴦的事，三姐妹默契之下，索性將錯就錯了�！�
當(dāng)時父母趕來醫(yī)院時，瞧見年紀(jì)最輕的沈云微被嚇得不輕，哭成淚人一般。
問起發(fā)生了什么，沈云微也不說。
后來見到辦手續(xù)的沈云希，沈云希急中生智，一番移花接木，說成是為了感情的事割腕，弄得二老又是愧疚又是后悔心疼，當(dāng)即給沈云夷保證，今后絕不再反對她的任何戀情，全看她自己的心意。
這等家族秘辛，實(shí)際上除了沈家父母與三姐妹，再加上二姐夫謝江廷知道，再無外人聽聞。
今日，要再加上秦硯修。
秦硯修對于她們?nèi)说碾S機(jī)應(yīng)變頗為感慨，但更驚訝于沈家父母原來還會棒打鴛鴦，實(shí)在是出乎他的想象。
“沒什么可意外的�！鄙蛟莆s看得清楚，向他解釋，“我爸媽雖然疼我們，但也邁不過去門當(dāng)戶對這一關(guān)，這思想都是根深蒂固的。大姐當(dāng)年談戀愛是偷偷瞞著父母的，那時候野岸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歌手，養(yǎng)自己都費(fèi)勁，他們能同意才怪�！�
再和睦的家庭，也會有爭執(zhí)。
只不過地下戀東窗事發(fā)后，沈家父母不至于逼迫沈云夷太狠，而沈云夷同樣不忍惹父母生氣，當(dāng)年的爭執(zhí)也就溫和太多，怎么都無法鬧到大動干戈的地步。
沈家父母更多是在干著急，表達(dá)不接受野岸的堅定立場，兩邊僵了一段時間后，也不知怎么，沈云夷與野岸突然就分了手，其順利之程度，倒在他們意料之外。
“二姐，你說他們?nèi)绻F(xiàn)在復(fù)合了，爸媽這回能同意嗎？”沈云微幽幽問道。
“你現(xiàn)在真是人小鬼大，操心太多�！鄙蛟葡Ｐζ饋�，“也不嫌累�！�
“我是認(rèn)真的�！鄙蛟莆Ⅴ久嫉�。
“那我只有一句話�！鄙蛟葡Ｕ暤�，“破鏡難重圓。真到圓了的那天，就不是咱爸媽人力可以左右的了�！�
言外之意就是，沈云夷與野岸將來如果真能重新在一起，兩人必然是經(jīng)過很激烈的思想斗爭，才作出的決定。
在這股堅定面前，家長的反對也成了蚍蜉撼大樹。
姐妹二人越聊越遠(yuǎn)，正要繼續(xù)交流觀點(diǎn)，敲門聲響起，謝江廷習(xí)慣性地做了個手勢，沈云希便止住了談話，還拉住了沈云微的手，示意她也注意。
敲門聲再次響起時，秦硯修去開了門，原來是家里阿姨來喊他們下樓吃飯。
四人一起下樓，入席后，兩兩挨著坐。
與從前的家宴相比，沈云微這回回家，似乎多了幾分留心，幾乎將桌所有的菜都掃了一遍。
母親顧流芳正疑惑她是在干什么，她自己指著秦硯修面前的盤子問了出來：“媽媽，這道烤菠蘿是不是刷了蜂蜜？”
“是啊�！鳖櫫鞣疾唤�，“你不是最喜歡這么吃了嗎？又變了口味？”
“沒有，我怕秦硯修不小心夾到�！鄙蛟莆⑼松砼缘那爻幮抟谎�，將盤子挪得離他們遠(yuǎn)了些，輕聲提醒母親，“秦硯修蜂蜜過敏，他吃不得這個，以后他跟我回家吃飯時，辛苦媽媽提醒家里廚師多注意，任何菜都不要放蜂蜜。”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顧流芳不好意思道，“家里做習(xí)慣了，還是云微細(xì)心，記著這件事�！�
第85章
085
所愛
“有點(diǎn)喜歡。”“好想你……
先前秦硯修因?yàn)榉涿圻^敏住院的事，
大家都還記憶猶新。
但回歸生活，一大家子人都對蜂蜜這種食物的存在沒什么敏感度，沒法時時記住。
“不用這樣麻煩，
這道看著這么明顯，我不會去夾。”秦硯修看沈云微這么留心，心中雖感動，
卻也愧疚她被他影響，
也遠(yuǎn)著一道從前她愛吃的菜。
“我確實(shí)吃不了這個�！鼻爻幮弈难凵袢岷腿缢�，
“但你喜歡，
能看著你吃，
我也是開心的�！�
男人抬手重新將那瓷盤端到沈云微面前。
沈云微夾起一塊菠蘿，烘烤后的菠蘿自帶甜味，再加上外面那層蜂蜜，更是甜香可口。
她一時想起，
上回喂秦硯修喝蜂蜜水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嘗到蜂蜜的甜。
秦硯修大約是喜歡蜂蜜的，但由于過敏，
今后再碰不得。
他喜歡看到可以盡情享受的沈云微。
享受蜂蜜，享受親情，
享受他一切不可得。
今晚開了紅酒，
一家人共祝沈云微在拍賣行的工作順利。
顧流芳與沈應(yīng)邦的感慨最多。
他們最小的孩子，
也在長大。
“我家云微年紀(jì)小，
感覺去年假期回來時，還像是小孩子，
最愛撒嬌。”顧流芳望向?qū)γ娴男∨畠�，“今年懂事了，成熟了，能�?dú)當(dāng)一面，
還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目標(biāo)�！�
“還有，要謝謝硯修，”顧流芳笑道，“平時沒少照顧云微�！�
“我們是互相照顧�！鼻爻幮抻谧老虑那奈兆×松蛟莆⒌氖中模耙仓x謝岳母，將這么好的云微帶給我�！�
一頓飯吃下去，難掩秦硯修對沈云微的情意綿綿。
到了晚些時候，沈云微又像先前那樣去黏二姐，要跟她一起睡。
誰知沈云希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沈云微發(fā)懵。
沈云希笑而不語，拉她到角落，才指著她脖頸上的吻痕道：“小妹夫雖然吃不了蜂蜜，但你倆的日子過得可真是蜜里調(diào)油呀，我又怎么好意思奪人所愛？”
“什么？”沈云微低頭望去，自己頸子上昨夜熱吻留下的紅痕竟未完全消退，一時又驚又窘，“難道……剛才爸媽也都看到了嗎？”
“看到又如何？”沈云希隨意道，“都是這么過來的，他們比我們懂多了�！�
沈云微：“……”
話雖如此，可她仍覺得尷尬。心中也佩服二姐，當(dāng)著父母的面，好像從來不會在這方面的事情上有任何忸怩。
“別想這么多啦，傻丫頭。”沈云希道，“我是看你們感情逐漸升溫，想讓你們多點(diǎn)獨(dú)處的時候�！�
“可今晚我更想跟二姐一起。”沈云微抱著沈云希的脖頸撒嬌，“求你了二姐，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
聯(lián)想到近日自己復(fù)雜的心緒，沈云微是真想跟二姐促膝長談。
聰明的沈云希終于接收到她的暗示，朝著不遠(yuǎn)處正在和秦硯修聊天增進(jìn)感情的丈夫道：“江廷，今晚我陪小妹�！�
謝江廷注定要獨(dú)守空房了，秦硯修也不遑多讓，要暫住客房。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好像都有點(diǎn)失落，但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
在姐妹情面
前，他們都該讓步。
“好了，男人退散�！鄙蛟葡ｊP(guān)緊房門，重回沈云微的床上，“小妹的心事，現(xiàn)在可以跟我說了�！�
兩雙隨了母親顧流芳的漂亮杏眼彼此相望，沈云微幽幽吐露心聲：“二姐，我好像……”
“愛上秦硯修了？”沈云希接話。
“不是愛�！鄙蛟莆�(zhí)拗地糾結(jié)著程度，“是有點(diǎn)喜歡�！�
“這誰看不出來？”沈云希輕笑，“如果不喜歡，你也不會親他�！�
倒也不用說得這么直白……
“我真是敗給你了，二姐�！鄙蛟莆e扭地翻了個身，眼神望向天花板，有些許迷惘，“但我心里又有點(diǎn)慌，摸不準(zhǔn)他到底怎么想。”
“他當(dāng)然也是喜歡你的�！鄙蛟葡：敛华q豫地做了斷言。
“或許吧�！鄙蛟莆⑾萑氤了迹暗降资窍矚g他妻子，還是喜歡我？”
“嗯？”沈云希精神起來，反問道，“你不就是他妻子嗎？”
“這不一樣�！鄙蛟莆脨赖�，“只因?yàn)槲沂撬拮�，他就喜歡我，那不是恰恰證明，并不是我身上的特質(zhì)吸引了他，而是我的身份激起了他的責(zé)任心嗎？”
沈云希一聽，心里感慨自家小妹真是較真的性子，連秦硯修是因何生愛都要弄清楚。
也可見，秦硯修在小妹心中的分量，在隨著朝夕相處與日俱增。
“想這么多，也不嫌累�！鄙蛟葡Ｕ暤�，“與其分析他，不如先問問你自己�！�
“問我自己？”沈云微側(cè)過頭。
“對�！鄙蛟葡栴}拋還給她，著重著字眼，“你又是為什么有點(diǎn)喜歡秦硯修的？”
“因?yàn)樗每�。”沈云微下意識答。
好一番快問快答，沈云希抬指點(diǎn)了下她額頭：“OK，見色起意，判斷完畢�！�
“我還沒說完呢！”沈云微抗議。
“喜歡看他望著我的那雙煙波藍(lán)眼睛，喜歡看他笑，喜歡看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喜歡他抱著我時的依戀。”
“也心疼他的脆弱�！彼馈�
“因他歡喜，因他緊張，因他煩憂。剛結(jié)婚時，我從沒想過，要與他共度一生。”
“但現(xiàn)在，我也同樣無法想象，未來的生活沒有他是什么樣子。”
沈云微壓在心底的情緒，全都曝露在沈云希面前。
原來婚后日日夜夜的相處，已經(jīng)讓兩個人深度融合進(jìn)彼此的生活。
習(xí)慣是一種龐大的力量，水滴石穿，化為依戀。
“真奇怪啊……”沈云微向姐姐呢喃，“我以前也見過秦硯修，可為什么從前沒有這些感覺呢？”
“你是見過他，但彼此又說了幾句話？”沈云希也開始回憶，“總共不過三四次吧，讓我想想，你們第一次見是在……”
“我記不清了�！鄙蛟莆⒚院�，“那時候我才多大呀二姐？”
“我也不知道，是聽大姐說的。你還在上小學(xué)吧，當(dāng)年你們在威尼斯見了一面�！鄙蛟葡５�，“從此以后，你就有點(diǎn)抵觸他�！�
沈云希不過比沈云微大三歲，當(dāng)年也沒多大，都是小孩子。
“好像有點(diǎn)印象�！鄙蛟莆⒒貞浧饋恚拔矣浀卯�(dāng)時他對我挺兇的，不過為什么……”
為什么她有這種印象，且印象挺深，幾乎是潛移默化？
可追根溯源，沈云微都忘了她跟秦硯修第一次見面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鄙蛟葡４蛄藗�瞌睡，“我只記得從威尼斯回來后，有好一陣日子，你都很怕水。”
兩人睡前閑聊，好像越聊越遠(yuǎn)，聲音也越來越小。
最后是白天里忙工作的沈云希先昏昏欲睡，沈云微調(diào)低了屏幕亮度，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jī)，不知不覺就點(diǎn)進(jìn)了微信。
秦硯修的消息正巧發(fā)了過來。
“好想你，睡不著�！�
他好黏她。
才數(shù)小時不見而已，竟然因此而失眠。
沈云微不禁笑了下，牽動著薄被輕輕抖動，情愫在心中肆意生長，活像個暗戀期的高中生。
半夢半醒間的沈云希都發(fā)覺了，懶聲催她：“小妹快點(diǎn)睡，多大了，還熬夜呢……”
“我睡了我睡了。”沈云微將息屏的手機(jī)放到枕頭下。
工作之后，沈云微確實(shí)沒有上學(xué)時能熬夜了。
扶光拍賣行不至于搞995壓榨人，但一進(jìn)拍賣行就在忙秋拍，節(jié)奏太快，幾乎每天都在被ddl追趕著，神經(jīng)高度緊繃。
假期轉(zhuǎn)瞬即逝，周一很快到來。
邁入十二月，扶光的整體節(jié)奏開始放慢。沈云微上班時不忘給李善言帶去她的備考教材，兩人又一起去原來在古籍善本部的工位上收拾東西，抱著紙箱挪去瓷器及古董珍玩部。
瓷器及古董珍玩部有周一開例會的習(xí)慣，東西剛放下，沈云微與李善言就被通知前往部門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