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明早早起有一更,就知道地下有啥啦hh。今天來出差太困睜不開眼睛了*-*)
第212章
千燈樓的主人好像有大病
千燈樓,從外觀看上去,是一座直聳入云的八邊體建筑,飛檐撮尖,金色的琉璃瓦片被陽光一照,熠熠生輝。
然而這只是千燈樓地上的樣貌,只有千燈樓的主人管事,還有少數貴客才知道,這樓的地下也是大有玄機。
陶眠當前就要在孟管事的指引下,前往千燈樓的樓底。
他現在在一片風鐸之中前行。
風鐸就是風鈴,通常是鐵的銅的,然而懸在陶眠頭頂這些,卻是用上好的玻璃種翡翠。
翡翠易碎,風鐸卻要互相擊打才能發(fā)揮它的作用。這樣矛盾的材料和形制搭配在一起,令人感慨主人的財大氣粗的同時,又不免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數不清的翡翠風鐸將房間映照得幽綠。房內原本無風,但多了走動的管事和客人,上面靜止的玉牌,正在輕輕地晃動,摩擦著彼此的邊沿,偶爾發(fā)出玎珰之響。
陶眠仰頭望了望那些金貴的片片,隨手捋了一片在手心。
在玉牌之上,竟然寫的是時間。
他頓時感覺有些怪異,放下手中這片,任它從掌心滑走。他向前走了兩三步,又握住一片。
這次也是時間,但和上次的不一樣了。
而且,上面的文字式樣也有所不同。
這彎彎曲曲的字,很明顯要比陶眠的年紀大得多,他完全沒見過。
上一個他也不認得,只能勉強地通過個別字猜出它寫的是時間。
要說描述二者的區(qū)別,那陶眠只能說,一個寫得像雞爪劃拉的,一個像狗爪子刨的。
就是這么生動明了。
“這些是壽命牌�!�
自從推開一扇暗門后,孟管事就一直走在陶眠的身前,仙君只能看見他略顯厚實的背影。
風鐸高低不一,用金線懸吊。孟管事個子矮不妨事,陶眠偶爾還得注意不要碰到它們。
而當孟管事提到“壽命牌”這幾個字的時候,陶眠不禁停駐,站直了身子,一只玉牌恰好被他烏黑的發(fā)頂托住。
“壽命牌?”陶眠細細咀嚼這三個字,“管事是說,這些牌子,都是人抵押了自己的壽命在千燈樓?”
因為之前來望道人向陶眠透露過些千燈樓的“地下生意”,所以孟管事剛一提出,陶眠就反應過來了。
孟管事手里握著一把青銅鑰匙。那鑰匙看起來有巴掌長。很奇特的地方在于,它的兩邊都雕成了老虎的頭,只是手握著的那邊大些,而另一邊的要小些。
陶眠剛剛留意到,孟管事在開暗門的時候,那只小的老虎頭突然活了過來,張口,用四只尖尖的小牙齒卡住最外側的鎖孔,然后旋轉一定的角度,緊接著是第二層鎖孔。
這小小的鎖孔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其實做得相當精細,由一個環(huán)形的孔套著另外一個,每一個鎖孔的內側都有凹下去和凸起來的地方,各個不同。
小銅老虎開到第四個,就在哈哈地吐氣,看來是累得不行。
這鑰匙竟然是個活物。
來到第二道門前,孟管事把鑰匙抬高,讓銅老虎自己慢慢開鎖。
隨后,他轉過身子,兩只手又插在了袖口內。
這應該是他近來養(yǎng)成的習慣。
房內無燈,但這些翡翠風鐸竟也能散出盈盈的光,就是照得人的臉和頭有點綠。
孟管事的大頭娃娃臉顯得更陰森了,哪怕是那張臉被制成了笑的模樣,也絲毫不會叫人感到親近。
他的聲音保持著那種接待客人時高亢的調子,和抑揚頓挫的語氣。但沒有了鬧哄哄的街市做陪襯,這聲音顯得有些單調,且怪異。
還帶著一絲陰陽怪氣,或許是陶眠的錯覺。
孟管事先肯定了陶眠的想法。
“公子說得不錯。這壽命牌,上面寫著的就是被典當的壽命,有多有少。少的只有月余,而多者,能達到數百年�!�
“數百年?”
陶眠疑惑地蹙眉,幸好他現在戴著面具。孟管事根本瞧不見他的表情。
他不驚訝有數百年的壽命牌存在,畢竟這地方是魔域,妖魔的壽命上限要比凡人長多了。
小陶仙君真正的困惑之處在于,怎么會有誰把如此多的壽命拿來典當。
這人想要的東西,該有多珍貴。
陶眠沒有問出口,但孟管事仿佛透過他的面具,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大頭娃娃油亮蠟質的臉愈發(fā)陰森起來,笑容鬼魅。
“公子還是太良善了。這壽命牌不是誰想典當幾年幾月就能領的。我們要的是,那人余下的全部壽命�!�
第213章
畫中人
孟管事這話說得人不寒而栗。
除了陶眠,他寒也不栗。
到底是個活了千歲的仙君,歲數大了,對萬事萬物的接受上限也高了。
于是當孟管事告知他,這壽命牌上雕刻的是典當者的全部剩余壽命時,陶眠僅是微微頷首。
他淡定的態(tài)度被孟管事看在眼中,釉質大頭的眼睛平時就笑得瞇起來,這會子似乎睜開少許,閃著妖異狡黠的光。
不是驚訝,似是摻了些別的東西。
……
千燈樓的地下部分有若干層,層數未知,但缺少連接層與層之間的樓梯。
它像是一個房間接著一個房間拼成的復雜積木,這些房間高矮不一。有時候陶眠需要彎腰俯身,一直把頭低到腰附近才能鉆進去,而有時候又需要他伸長手臂去攀著門框,將身子甩上去,方可進入下個房間。
沒有一個整齊對稱的結構,當初設計它的人,性格大概相當隨性,喜歡驚喜。
據孟管事介紹,這些房間沒有一個固定的出現次序,就連他這個老管事想找東西,偶爾都要花費兩三天的工夫,才能抵達希冀的房間。
貌似這種設計是為了防盜,但陶眠認為是瞎扯,這里面的東西,不管偷哪件都很值。
所有房間的門,都指望著孟管事手中的青銅雙虎頭鑰匙才能打開。每一道門的門鎖均不一樣,沒有人能記得住那些凹凸不平的小機關到底是怎么分布的,除了那個齜牙咧嘴的小老虎腦袋。
陶眠的眼睛賊賊地瞄著孟管事攥緊的虎頭鑰匙。
等孟管事要回身與他說話的時候,他自然地收回目光,完全沒有被對方察覺到意圖。
孟管事對陶眠說,公子,快到了。
他們這一路,除了最初的翡翠壽命風鐸屋,之后又次第穿過了許多奇異的房間。
一個金光閃閃的屋子,兩面墻壁擺放著層層疊疊的琉璃瓶,那瓶中是人的運氣。
斷掉的紅繩,蛇一樣纏繞懸掛在數不清的粗細不一的木柱之上,孟管事說,這些都是典當掉的姻緣。
還有個房間讓陶眠的印象很深。那房間里面是一幅幅的畫。畫軸被懸掛起來,有山水,有花鳥。但不管畫的重心是什么,上面總會有一個人物存在,不管那人的構圖看起來有多么不合理。
好奇心驅使陶眠湊近去瞧,原來那些畫上的人,都是能動的。
他們或犁地,或栽花,有坐有臥,姿態(tài)各異,仿佛是在畫中完成了日常起居。
但孟管事說,不是“仿佛”,他們就是典當了自己的人生,變成了畫軸中的人。
這回陶眠的神情起了一絲波瀾,孟管事窄長的眼睛瞥見他的神情變動。
“公子,這是很常見的事。有些人一無所有,只有一條賤命,但他們又懶又蠢,不想給人賣命,就窩囊地將自己封入了畫。而他們的愿望,也往往是,讓樓中的畫師為他們畫個富麗堂皇的宅子,外加一位美艷女子,在畫中過著逍遙快活的一生。
而另外一些人,日子過得不如意,又不想一了百了,索性讓自己躲進畫中,遠離世事紅塵。你看那幅騎著高頭大馬,穿街過巷的那位——”
孟管事示意陶眠去看他右手邊的一幅畫,上面有一人一馬,旁邊寥寥幾筆勾勒出街市和人群,還有大簇大簇盛開的繁花。
在畫的上方還附了兩句詩。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位客人多年考取功名不成,心灰意冷,郁郁不得志。他走投無路,才來到了我們千燈樓尋求幫助。來者是客,千燈樓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于是我們請來樓內最好的畫師,為他繪就這幅春日登科圖,讓他在畫中享有一輩子的功名富貴。”
“聽上去很不錯,”陶眠湊近了畫去瞧,畫師有意在對方意氣風發(fā)的面容下功夫,畫筆飛揚飄逸,“不過,他看上去似乎永遠定格在這一刻了?”
“歡愉總是短暫的,把這短暫的瞬間無限拉長,于他,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陶眠不置可否,但沉默似乎已然表明了他不贊同的態(tài)度。
因為還要找水生天,所以他們沒有在那個掛畫的房間停留太久。
等再過了兩個房間之后,陶眠冷不防地問了一句。
“千燈樓,好歹是個做生意的地方。之前那些畫,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用處。你們做了事,卻不收取報酬,竟然是這般好心么?”
第214章
怕你看不著
陶眠想什么問什么,也沒有顧慮。
孟管事回答或者不回答,說不說實話都無所謂,反正他只是隨口一問。
但孟管事給了他答案。
“千燈樓要開張吃飯,喂飽上下那么多張嘴。好事么,偶爾做做也就罷了。長久下去,就算家底再厚,也是吃不消的�!�
孟管事說話仍是那奇特的調子,起音很高,尾音拖得長。
“那間掛畫的房,我們定期會邀請貴客參觀�!�
“參觀?”
這兩個字讓陶眠琢磨出些許不一樣的意味。
“是的,參觀�!泵瞎苁律焓肿隽艘粋托腮的動作,不但沒有半點可愛,還顯得很詭異。
陶眠見他突然裝可愛,一愣,差點吐出來。后來才明白對方大約是因為腦袋太重了,才不得不伸手扶一下。
話說孟管事的巨大腦殼下面會是什么呢?
另一個巨大腦殼?
就和他的面具一樣,面具下面是另一層面具。
……
想得有點遠了。
孟管事當然不清楚陶眠心里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他把腦袋扶正之后,繼續(xù)方才的話。
“千燈樓的客人,公子你也見過了,非富即貴。他們花錢像喝水一樣容易,砸錢只為聽個響兒這種事也不新鮮。
身居高位久了,見識多了,當然很多東西就入不了他們的眼。但人呢,又總是想追求刺激,所以他們就想要些不一樣的體驗。”
孟管事說,那間房的每一幅畫其實都是未完成品。當展出開始的時候,每個客人都能拿到一支毛筆。
這看似普通的毛筆,沾上墨之后,就有了非同一般的“魔力”。
只要在畫紙上輕輕地勾勒一筆,或者畫一個圈,或者是別的什么,那畫中的人就會被生生地束縛住。
喜歡惡作劇的客人,在那畫中人行走在小徑之上時,畫下一個接著一個的陷阱,看他跌入又艱難地爬出。
還有些只為打發(fā)時間的客人,會用墨點掉畫中人的馬匹、財寶……總之是一切他們看中的東西,然后悠然欣賞著畫卷里面的人團團打轉。
還有些客人,做的事情就要過分得多。關于這點孟管事只是淺淺地提了一句,沒有深講,估計是在防備著陶眠,又想試探他能接受到何種程度。
其實他們會做出什么,陶眠也想象得到。
“那里面的人,會感覺到痛苦么?”
他只是問了這樣的一句話。
“會,”孟管事給出肯定的回答,“但是在我們看來,他們只是由墨筆勾勒出的畫影罷了。一張畫會不會痛苦,糾結于此,毫無意義。”
他們的痛苦哪怕被目睹,被聆聽,也無法被感受。
“小公子,人不能只是想得到好處啊,”孟管事晃了一下大頭,不管何時,那頭的表情永遠在笑,“好處的背面是明碼標價的,可惜那么多人都不肯或不愿把它翻個面兒,自欺欺人�!�
最后幾個字,孟管事說得很輕。
他似乎既看不上典當人生的窩囊廢,也瞧不起那些空洞無聊的貴客。
“好了,公子,我們終于到了�!�
孟管事不再繼續(xù)方才的話題,而是用虎頭鑰匙,打開了新的一扇門。
這扇門后面的房間是全新的。
雖然房間每次都沒什么順序,幸好它們不會重復出現。所以孟管事說,只要耐心地開門,總會找到心中所想的那間屋子。
現在,陶眠就來到了水生天所在的房間。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墻上擺放著許多木盒。
這些木盒都是長方形的,但大小不一,全部漆成暗紅的顏色,如同凝固的血塊。
而在房間的中央,就擺放著那塊水生天。
看見水生天所在的位置,陶眠的眉頭皺起來。
這東西……放得是不是太顯眼了?
第215章
別刁難人
水生天這東西,陶眠看過幾回了,因而一眼就能辨明真假。
這胖嘟嘟、像條蠶似的玩意,就是他想要找的東西。
陶眠的手指動了動,想摸。
但他先詢問了孟管事一句。
“敢問孟管事,我摸摸行嗎?”
他還怪有禮貌的。
“當然當然�!�
要做生意了,孟管事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圓滑、游刃有余的模樣,是陶眠熟悉的神態(tài)。
“公子請便。”
陶眠走上前兩步,嘴上說著要摸摸,其實并沒有馬上動作。
他狀似無意地瞥了眼周圍的木盒,又開口問。
“孟管事,冒昧一問,這些木盒子是做什么的?”
“裝些不常用的小玩意罷了,公子不必在意�!�
“唔,”陶眠擺明了不大相信,“我發(fā)現,一路走來,穿過的這些房間,都各自盛放著同樣,或者相似的寶貝�!�
他垂眸,眼神落在被紫檀木架托起來的水生天。
“這塊水生天是暫時寄存在此地?亦或者……那些木盒里裝著的,是和水生天差不多的東西?”
孟管事揣手站在距離陶眠有五步遠的地方,他的大頭永遠是笑盈盈的表情。
“公子關心這木盒是何意呢?還是說……有興趣收走里面的東西?”
陶眠垂下的眼珠向左一轉,余光瞄著兩只手都插進袖子里的孟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