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
雨水混著血水滑進(jìn)眼睛,視線模糊成一片,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原來人在瀕死時,真的會看到走馬燈。
他看見六年前那個雪夜,蘇慕綰站在沈家客廳,眼神比窗外的雪還冷:“兩家約定,六年期限,你照顧蘇淺歌,并負(fù)責(zé)我的生理需求,除此之外,不得干涉我的私生活,一旦你有什么不軌之心,立刻離開蘇家�!�
他看見自己第一次被蘇淺歌關(guān)進(jìn)地下室時,蘇慕綰站在樓梯口淡淡地說:“她是寒誠唯一的孩子,你多忍忍�!�
“還有呼吸!快抬擔(dān)架!”
恍惚中,有人把他拖出車廂。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
“兩人都是RH陰性血,血庫儲備只夠救一個!”醫(yī)生急促的聲音傳來。
“先給夜瀾�!碧K慕綰的聲音不容置疑,“他絕對不能有事�!�
“那沈先生……”
“他死了正好!”蘇淺歌帶著哭腔喊,“爸爸最怕黑了,讓他下去陪爸爸!”
沈廷淮想笑,卻嗆出一口血。
多可笑啊。
他這條命,在她們眼里連一個替身都不如。
第四章
再醒來時,病房空得令人心慌。
沈廷淮右腿打著厚重的石膏,稍微一動就疼得冷汗涔涔。
護(hù)士前來換藥時,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有個姓顧的小姐和你一樣都是車禍,她老婆和孩子一刻不離地守著照顧,你傷得這么重,差點命都沒了,你家人怎么不在身邊照顧啊?”
“你剛剛說的,就是我的老婆和孩子�!鄙蛲⒒摧p聲道。
護(hù)士神色訕訕,連忙換了藥后飛速離開。
窗外陽光很好,照在雪白的被單上,卻暖不進(jìn)骨頭里。
直到傍晚時分,他的病房門突然被猛地踹開!
蘇慕綰帶著一身戾氣沖進(jìn)來,一把掐住他的下巴:“這次車禍?zhǔn)悄惆才诺模俊?br />
沈廷淮瞳孔驟縮。
“你知道夜瀾臉上險些留疤嗎?”她手指收緊,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怒意,“他要是毀容了,就不再像寒誠了——”
他無力地咳了幾聲,“不是我安排的,我什么都沒做,而且……你沒看到受傷最嚴(yán)重的是我嗎?”
蘇慕綰卻根本不相信,拖著他往顧夜瀾的病房走,聲音冷若冰霜:“跟我去給夜瀾道歉!”
“我沒錯�!�
見他不肯悔改,蘇慕綰勃然大怒:“好!你不道歉可以,我會告訴你毀了他那張臉,到底會有什么代價!”
“我記得,你從前是學(xué)設(shè)計的是嗎?來人,給我打斷沈廷淮的一只手!”
話音剛落,一個保鏢拿著一根棒球棍走了進(jìn)來。
沈廷淮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不……不要……”他掙扎著想躲,卻被兩個保鏢死死按在病床上。
棒球棍重重砸在右手石膏上。
“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劇痛撕碎理智的瞬間,沈廷淮忽然想起一個可笑的事實——他根本不會設(shè)計。
那個在服裝設(shè)計大賽中拿金獎的是哥哥,那個讓蘇慕綰念念不忘的是哥哥。
而他沈廷淮,不過是沈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如果不是哥哥去世了,或許沈父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還有他這么個兒子。
更不會知道他和媽媽相依為命過得有多苦。
保鏢松開手時,他像破碎的玻璃一樣蜷縮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蘇慕綰站在床邊,冷眼看著護(hù)士手忙腳亂地叫醫(yī)生。
“記得今日有多痛,下次,才會長教訓(xùn)�!�
一連好幾天,都沒人來看他。
直到這天,沈父沖進(jìn)病房里,將一沓照片狠狠甩在沈廷淮臉上。
“你就是這么維持兩家關(guān)系的?讓個贗品騎到你頭上?”
照片鋒利的邊緣在他臉上留下幾道血痕,他拿起來一看,都是顧夜瀾和蘇慕綰、蘇淺歌幸福相處的畫面。
“這些和我無關(guān),六年之期已經(jīng)到了。”沈廷淮平靜地說,“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