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雷素芬這句話是跟陳政委說的。
陳政委此刻正站在雷素芬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在責(zé)備雷素芬，反正臉挺黑的。
他一個政委，思想工作本就是他的責(zé)任，結(jié)果，他妻子打人，還把人砸得滿臉是血，好像怎么都說不過去，這會兒臉色也是完全下不來臺那種尷尬。
被打的小竹，在醫(yī)務(wù)室里包扎，這會兒也是又委屈又生氣，朝著門外就大喊，“政委老婆欺負(fù)人是嗎？仗著自己男人官大就可以隨便打人？我要告你去！”
這番話，把陳政委和站在小竹面前的魯副團(tuán)都給說得一震。
魯副團(tuán)忍不住呵斥，“你在胡說些什么？”
小竹繼續(xù)嚷嚷，“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政委老婆了不起嗎？憑什么打人？我就要告去！不像你，膽子小害怕！”
“你給我住嘴！”魯副團(tuán)氣得，但眼見小竹臉上血痕未干，醫(yī)生還在給她縫針，又沒法責(zé)備她。
雷素芬也很生氣，在外高聲大喊，“你去��！去告！你看看我打你打錯了沒有！你們造謠生事才是破壞島上團(tuán)結(jié)！下次再讓我聽見我還要打！”
“誰造謠了？難道不是事實嗎？林清屏她有臉做出這樣的丑事，還怕人說不成？還不知道她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呢！顧師都出去這么久了，她突然懷孕，孩子是顧師的嗎？”小竹在醫(yī)務(wù)室里大吼大叫。
醫(yī)生聽到這話，呆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進(jìn)行下去了。
魯副團(tuán)更是急得跺腳，“你還說？你還說？”
外面的雷素芬氣得沖進(jìn)去要繼續(xù)打人，被陳政委牢牢給抓住了。
站在人群中的林清屏這才恍然，原來，雷素芬打人竟然是為了自己。
圍觀的家屬們不約而同都看向她，從大家的眼神里，林清屏覺得，這事兒，可能自己是全島最后一個知道的。
身邊的人紛紛退開一步，人群不知不覺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雷素芬終于看見了她，臉色一白，“小林！”
就是因為替她打抱不平，就是因為不想讓懷孕的她知道，雷素芬才動手教訓(xùn)了小竹這個嚼舌根的，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小林，你怎么來了？你不是不舒服嗎？快回去休息。”雷素芬趕緊過來扶住她。
“我沒事�！绷智迤翛_她輕輕一笑，只是，有些事，她要問清楚。
既然小竹還有這么大力氣和雷素芬吵架，那看來，雷素芬沒把她砸得很嚴(yán)重，回答她一句問話，還是可以的吧？
她拍拍雷素芬的手，徑直往醫(yī)務(wù)室里走去。
“小林同志�！标愓藭r很尷尬，走上前來。
林清屏也只禮貌地跟陳政委笑笑，繼續(xù)往里走，陳政委有心要阻止，但她是個女同志，還懷著孕，他不能也不敢做什么。
醫(yī)務(wù)室里，小竹正在和魯副團(tuán)爭執(zhí)，林清屏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
“嫂……嫂子……”魯副團(tuán)人都結(jié)巴了，羞得滿臉通紅。
小竹也沒想到林清屏?xí)䜩恚粫r不吭聲了。
林清屏倒也不動怒，仍然是笑笑的，看著小竹，“請問，我做了什么丑事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誰的？”
魯副團(tuán)一聽，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但他不能，他媳婦兒闖的禍，他還得收拾。
他漲紅著一張臉來向林清屏道歉，“嫂子，對不起，小竹她胡說八道，我會去檢討的，真的對不起�！�
林清屏笑著擺擺手，“不用道歉，我只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丑事，有誰比我還清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難道是誰趴在我家床底下看不成？”
“不是，嫂子……”魯副團(tuán)急急地道。
“魯副團(tuán)。”林清屏打斷他的話，“不用你說，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媳婦兒，但這事，不用你出頭，我只問這兩句，得了答案我就走，不得答案……”
她看向小竹，“那我是不會走的�！�
小竹扭頭不理她。
“小竹，今天，這話得說清楚了才能算完，你看看，這么多人在這看著呢，你當(dāng)著這么多人說我做了丑事，那咱們就要把這丑事掰扯清楚，否則，你覺得我會善罷甘休嗎？”林清屏聲音不大，但言辭間的堅定卻帶著威懾力，是那種就算魚死網(wǎng)破也要說清楚的決心。
小竹也估計今天不能善了，但仍然覺得自己有理，既然要掰扯清楚，那做丑事的不是她，她還害怕不成？
小竹哼了一聲，“你自己做的事你不清楚？顧師不在家，你就勾著方團(tuán)，天天的給你打掃院子，給你開小灶送菜，每天早上天不亮方團(tuán)從你家出來，你說你干了什么？你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院子是方團(tuán)掃的？
小戰(zhàn)士送來的菜跟方團(tuán)有關(guān)？
林清屏心里畫著問號的同時，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數(shù)，輕呵了一聲，“所以，你親眼看見的？天不亮你守在我家門口？”
小竹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沒守著，我沒看見，但自然有人看見！”
“好！行！你先包扎�！绷智迤量戳搜坌≈裱E沒完全擦干凈的臉，轉(zhuǎn)身就走。
外面圍觀的家屬們沒有一絲一毫驚奇，好像，小竹這番話她們早已聽說了一樣。
“小林！”雷素芬很擔(dān)心她。
林清屏一笑，“走�！�
“去哪里？”
“當(dāng)然是，去問問這個傳播謠言的傻子，安的什么心！”
第443章
方團(tuán)家門口，林清屏站定。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雷素芬、若干看熱鬧的家屬，以及著急得不行的陳政委。
陳政委做思想工作擅長，但是，也只擅長給戰(zhàn)士們做，他的工作范疇里沒有和家屬做思想工作這一條��！
他一邊叫人通知顧師和方團(tuán)，一邊緊緊跟著，生怕再出個什么把腦袋砸個坑的事。
但林清屏顯然比他想象的冷靜，至少，表面看來是的。
她不緊不慢，領(lǐng)著一大群人，走進(jìn)方團(tuán)家院子。
為什么說她冷靜呢？
舒小文看到這么多人來，早就慌了，質(zhì)問，“你們來干什么？”
林清屏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忍得住不發(fā)脾氣，還不慌不忙把龔小梅叫出來，請她把方翼抱去玩。
方翼懵懵懂懂的，不懂事，看見這么多姨姨，還以為是來找媽媽玩的，也想留下來，丁玉蓉說宇飛哥哥撿到好多漂亮的貝殼，才把方翼騙走。
“你們要把我兒子帶到哪里去？”舒小文看著丁玉蓉遠(yuǎn)走的背影，白著臉問，但轉(zhuǎn)眼看到陳政委也在人群中，心里安定了些，有陳政委在，這些娘們，不敢把她和兒子怎么樣吧？
林清屏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質(zhì)問，“舒小文，你說你干的那些事，對得起方翼這么好的兒子嗎？我都替方翼沒臉！”
舒小文臉色慘白慘白的，“我做什么事了我？”
林清屏冷笑，“造謠自己兒子的爹，和別的女人有作風(fēng)問題，是什么很光榮的事？”
有短暫的一瞬，周遭死一般靜。
這個保守的年代，誰也沒想到林清屏?xí)选白约旱某笫隆本瓦@么在大庭廣眾之下掀開來說，她還要不要臉了？
雷素芬卻心疼得不行，小林這得多堅強(qiáng)才能這樣說，心里肯定難過得要命，還懷著孕呢，看這身板瘦的！
雷素芬心里一不得勁，就必須上前沖！
然而，一句怒氣沖沖的“舒小文”剛吼出口，就被林清屏把她拉住了，“素芬姐，今天我必須和她嘮清楚！”
她不想再連累雷素芬，不想陳政委難做。
雷素芬這么給她出頭，以后陳政委和方團(tuán)之間，也不知道會不會尷尬。
舒小文白著一張臉，看著這么多人，今天，不是屎也得是屎了！否則，說她造謠？
舒小文立刻一雙淚眼，楚楚可憐，“我造謠嗎？你男人不在家，你勾著他每天給你掃地送飯，每天早上，你把他叫到你院子里，你們倆卿卿我我的時候，我在籬笆這頭看著，我心里像刀割一樣！”
林清屏冷著臉，呵了一聲，“原來，真的是你說的�。俊�
“你……”舒小文這才知道，上了林清屏的當(dāng)，原來，林清屏根本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話……
不過，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死磕了！
“是！是我說的又怎么樣？”舒小文哭著訴說她的“委屈”，“我男人都被人勾跑了，還不準(zhǔn)我跟人訴說委屈嗎？”
“林清屏！”人群外傳來顧鈞成的聲音。
緊接著，顧鈞成便從人群中擠了進(jìn)來，飛奔到林清屏身邊，攬住了她。
“這件事不要你管！我自己來！”林清屏按住他胳膊。
方才的話，顧鈞成聽到了多少，根本就不在林清屏的考慮范疇里。
之前在首都大學(xué)校園里，于成智那樣詆毀她，顧鈞成都不曾信過半句，現(xiàn)在到了島上，難道還能被舒小文幾句話給騙了？
她不想顧鈞成插手，是因為她連陳政委都不愿意連累，難道還舍得連累他了？
但顧鈞成根本不搭理她，只看著舒小文，“今天站在這里說話的人，不是什么顧師，只是普普通通一個男人，普普通通一個即將做父親的男人，是什么原因?qū)е履悴幌嘈欧綀F(tuán)，要這樣陷害他，我不知道，但，不要把我妻子牽涉進(jìn)去，她不是你撒潑打滾的工具�！�
這是顧鈞成的態(tài)度，他相信林清屏。
但這件事并不能就此算了。
“方文武！”顧鈞成喊了一聲。
“到！”方團(tuán)從人群中出來，一臉難看。
“你自己來處理�！鳖欌x成說完，扶著林清屏回家去了。
第444章
從島上這么多家屬面前經(jīng)過，從雷素芬面前經(jīng)過，也從陳政委面前經(jīng)過。
能聽見家屬們?nèi)匀辉诟`竊私語，能看見雷素芬眼里欣慰的目光，好像在說，嗯，顧師表現(xiàn)還行。
至于陳政委如何看，林清屏沒留意。
林清屏是不打算就這樣算了的。
顧鈞成信她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聽見了她和方團(tuán)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若是在外面，她可能秉著身正不怕影子的信念，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人說，但這是在島上，家屬圈就這么幾個人，隔三差五來個人說幾句閑話，就算她自己不在意，也要為兩個孩子著想，他們聽著心里是什么滋味？
所有人聽見的事，也要在所有人面前澄清得明明白白！
所以，被顧鈞成扶著胳膊回家的時候，她是不愿意的，瞪他。
他卻示意，沒事。
林清屏哼了一聲，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后招！
但林清屏真的沒想到，后來的發(fā)展會如此簡單。
陳政委在場，只見方團(tuán)直接就向陳政委認(rèn)錯了。
“首長，是我的錯，我愿意接受一切處理，承擔(dān)一切后果。”方團(tuán)在陳政委面前敬了個禮，臉色黑沉得如同風(fēng)雨前陰郁的天空。
陳政委沒說話，只長長嘆了口氣。
方團(tuán)更是羞愧，“陳政委，我這就寫申請退伍，是我給我們團(tuán)蒙羞了，我對不起兄弟們，對不起首長的信任和栽培……”
方團(tuán)在這里說著，舒小文的眼睛卻驟然間瞪大了，“退伍？為什么要退伍？怎么就要退伍了呢？”
方團(tuán)滿目都是悲愴，“因為有人舉報，說我作風(fēng)有問題，沒挨處分已經(jīng)是寬容。”
“怎么可能舉報就要退伍？舉報就要處分？難道不要調(diào)查的嗎？舉報的說什么就是什么？”舒小文激動地尖聲道。
“調(diào)查？舉報信寫得言之鑿鑿，影響極度惡劣，就算調(diào)查清楚了，我也沒有臉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方團(tuán)轉(zhuǎn)身，避開所有人的目光，“沒有臉，面對大家�！�
他避開了所有人，卻正好和舒小文面對面了。
身后，眾人的議論聲嗡嗡傳開：居然還有舉報信？有人舉報了？那看來這事是真的了？沒想到啊，方團(tuán)竟然……
舒小文看著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他眼里的悲戚，卻是真真切切。
因為那封舉報信，所以他要退伍了嗎？
她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那……就算退伍，你到地方也有好的安置吧？”舒小文問了另一個問題，離開部隊，不怕，甚至，她巴不得離開這個島，但是這個問題必須當(dāng)場問清楚，如果沒有安置，她不答應(yīng)。
方團(tuán)卻看著她苦笑，“安置？你是不是不知道，前些年流氓罪都要坐牢的，現(xiàn)在能全身而退，已經(jīng)是萬幸了�！�
“什么？”舒小文眼睛都瞪圓了，“不行！那我們不退了！哪能這樣呢？不退！堅決不退！”
“現(xiàn)在還是我們說不退的時候嗎？”方團(tuán)絕望地看著她。
“那怎么的呢？一封舉報信而已，不調(diào)查，不辯真假，就要定一個人的罪嗎？”舒小文沖到陳政委面前，“就算在古代，還要升堂呢，何況我們現(xiàn)在是新社會，哪有不調(diào)查就定罪的道理？”
陳政委很是嚴(yán)肅，“舒小文同志，我們當(dāng)然在調(diào)查，絕不會冤枉一個好戰(zhàn)士的。”
“所以呢？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就是要方文武退伍嗎？”舒小文氣憤不已，“沒有的事，為什么要他退伍？”
“沒有的事？”
底下議論聲已經(jīng)起了，到底有沒有��？不是有舉報信嗎？
雷素芬更是大聲質(zhì)問她，“沒有的事？沒有什么事？你剛剛口口聲聲哭訴委屈的呢？現(xiàn)在是沒有的事了？”
舒小文臉色發(fā)白，顫著嘴唇，給不出一個圓滿的解釋。
“如果是沒有的事，那舉報信是怎么回事？舉報信誰寫的？”雷素芬接著逼問，舒小文這前言不搭后語的，處處是疑點。
舒小文臉色刷的一下更加白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舉報信肯定是捏造事實！肯定是假的！”
身后，方團(tuán)的聲音響起，“如果是捏造事實，那就是誣陷軍人……”
“誣陷也是犯法的吧？要坐牢的！”
“對��！而且還是誣陷軍人的作風(fēng)問題！這不是害了兩家人的軍婚嗎？”
舒小文嘴唇顫抖得愈加厲害，說不出話來，轉(zhuǎn)身看向方團(tuán)，方團(tuán)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了。
她忽然靈光一閃，大聲說，“我知道是誰舉報的！”
方團(tuán)看著她，眼中涌現(xiàn)濃濃的失望。
“舒……”
他想阻止她再胡說，然而，他沒有她最快，一聲“舒小文”還沒喊出來，她的話已經(jīng)蹦出來了。
“是小竹！”她大聲道，“是她！是她舉報的，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話也是她告訴我的！”
她好像終于為自己的前言不搭后語找到了落點，“對，就是她！她天天來我家，說林清屏閑話，還說親眼看見我們家的和林清屏怎樣怎樣，我不信，她還拿各種證據(jù)出來……”
她在陳政委面前越說越激動，起初，圍觀的人還有議論的，她說到這里，議論的人聲都沒有了，周遭除了她的聲音，安靜得出奇。
舒小文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停止了說話，猛一回頭，看見小竹正站在自己面前，頭上纏著紗布，臉上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
舒小文差點被嚇得尖叫，還沒叫出來，臉上一陣劇痛，清脆的響聲過后，還覺得臉上發(fā)麻。
方團(tuán)和魯副團(tuán)拔腿緊跑，也沒能擋住小竹這響亮的一巴掌，而后，舒小文頭上一陣劇痛，那聲尖叫終于叫了出來，只因小竹抓住了她頭發(fā)。
“我告訴你的？”小竹氣得手下用力拉扯，拉得舒小文大聲尖叫，“是我告訴你的？舒小文，你個不要臉的，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腦袋為了你差點開瓢，你居然誣陷我是我說你男人壞話？你可真能掰扯�。〔蝗晃医o你腦袋開個瓢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漿糊！”
第445章
場面徹底失控。
小竹抓著舒小文的頭發(fā)讓舒小文簡直沒有還手之力，舒小文只顧捂住自己腦袋，整個人都被小竹拖過來拖過去，痛得嗷嗷尖叫。
陳政委、方團(tuán)和魯副團(tuán)，三個人圍著這倆人打轉(zhuǎn)，著急，卻不知如何是好。
小竹的聲音也宛若炮仗一般，在本該寧靜的海島黃昏不斷爆炸開來，“是我告訴你的？我閑著沒事天天在顧師家門口守著看你男人？我賤還是我閑�。坎皇悄闾焯旄铱迒�？說隔壁顧師老婆勾搭你家方團(tuán)？還說大清早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摟摟抱抱？現(xiàn)在變成是我說的了？”
“姑奶奶！你先松手好不好？”魯副團(tuán)急得直跺腳，主要小竹和舒小文緊緊抱在一起，他要拉自家小竹吧，越來舒小文頭發(fā)越痛，他要把人抱住吧，又怕誤碰舒小文。
方團(tuán)面臨的情況也一樣。
真是傷腦筋！
“我不松手！”小竹氣死了，“我松手了，舉報的贓就栽我頭上是嗎？我曾小竹在這里發(fā)誓，誰寫的舉報信，誰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