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二天清晨，天才微微亮。

    護士推門進(jìn)來換藥，看到床上病人狀態(tài)良好，忍不住輕輕感嘆：“真是奇跡啊……”

    江淮君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賀京辭安穩(wěn)地躺著，眼眶又紅了。

    賀鳴樓拿著手機，悄悄發(fā)了條消息給外面的沈家人：“一切正常，放心�！�

    賀鳴樓站在窗前，迎著微微亮起的晨光，瞇了瞇眼。

    他低聲自語：“這小子……撐過來了。”

    病房里，賀京辭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次，比昨天更清醒一些。

    他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神采，雖然還很虛弱，但不再那么迷茫。

    沈鳶正在用棉布輕輕給他擦臉，察覺到動靜，連忙俯身過來：“京辭？”

    賀京辭微微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她臉上，慢慢勾出一個細(xì)微的弧度。

    沈鳶笑了，聲音低柔又溫暖：“醒了嗎？”

    賀京辭喉嚨發(fā)干，發(fā)了好一會兒聲，才極輕極輕地吐出兩個字。

    “……小滿。”

    沈鳶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她趕緊低頭，掩飾住眼眶的濕意，輕輕握著他的手：“我在，我一直都在�！�

    賀京辭動了動指尖，像是想回應(yīng)她，卻沒什么力氣。

    沈鳶立刻扶起床頭，把角度調(diào)高一點，讓他靠得舒服些。

    不一會兒，醫(yī)生推門進(jìn)來了。

    查房醫(yī)生微笑著打了個招呼，聲音壓得很輕：“早上好，看起來精神不錯。”

    他熟練地檢查了一遍賀京辭的各項指標(biāo)，又看了看監(jiān)護儀上的數(shù)據(jù)，最后點點頭。

    “情況非常穩(wěn)定了，可以開始嘗試喝一點流食�！�

    江淮君連忙問：“要注意些什么？”

    醫(yī)生耐心地叮囑：“不要急，先從清水米湯這類最輕的東西開始，一點一點來，不能吃太多�！�

    江淮君趕緊拿筆記下。

    查房結(jié)束后，醫(yī)生交代了一些護理要點，就帶著護士離開了。

    沈鳶輕輕坐回床邊，笑著問賀京辭：“想喝點水嗎？”

    賀京辭眨了眨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沈鳶小心地用吸管，喂了他一口溫水。

    賀京辭喝得很慢，每一小口都像是用盡了力氣。

    但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沈鳶。

    哪怕累到幾乎撐不住，也努力睜著，固執(zhí)地看著她。

    沈鳶低頭，把額頭輕輕抵在他的手背上，聲音低低的：“謝謝你，京辭，謝謝你回來。”

    賀京辭沒力氣說話，只是慢慢收緊了指尖，微微握住了她的手。

    中午的時候，賀京辭又醒了一次。

    這次，他稍微能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聲音還是很輕，但吐字清楚：“……辛苦了�！�

    沈鳶笑著搖頭，眼里都是溫柔：“你回來，比什么都重要�！�

    賀京辭的眼里，也浮起了很淡很淡的笑意。

    他想抬手摸摸她，卻抬不起。

    沈鳶立刻俯身，把臉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

    第286章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天邊燒得一片橙紅。

    窗戶打開了一條縫，晚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淡淡的青草香。

    病房里的氣氛沒有緊繃感了。

    沈鳶靠在床邊，打著小盹。

    烏黑長發(fā)散下來，搭在肩膀上，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床上的賀京辭，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過了很久，他緩慢地睜開眼睛。

    這一次，眼神比前幾次更加清晰。

    他側(cè)過頭，第一眼就看到伏在床邊的沈鳶。

    賀京辭的喉嚨干澀，聲音細(xì)微得幾乎聽不見。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輕輕喚了一聲。

    “小滿。”

    聲音很輕很輕。

    但沈鳶一下子驚醒了。

    她抬頭，看見賀京辭睜著眼，正緩緩看著她。

    沈鳶怔了怔，隨即輕輕笑了。

    她紅著眼眶，俯下身，把額頭輕輕貼在他的手背上，聲音溫柔又堅定：“我在�！�

    “我一直在。”

    賀京辭眨了眨眼，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

    賀京辭緩慢而艱難地抬了抬手。

    沈鳶立刻扶住他的手，小心放到自己掌心里。

    賀京辭微微用力，握了握。

    力氣很小，卻無比堅定。

    沈鳶低聲笑了，眼眶卻止不住又紅了：“別著急，慢慢來，

    有我們在，慢慢來�！�

    賀京辭的眼睛微微彎了彎，露出一點點淡淡的笑。

    不需要更多言語。

    賀京辭靠在枕頭上，眼睛半睜著，安靜地看著她。

    沈鳶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很輕很暖：“我陪著你。”

    她的指尖輕輕握著他的手。

    賀京辭睜著眼，看著沈鳶，輕輕啞聲叫了一聲：“小滿�！�

    “我在�！�

    賀京辭看著她，眼底浮起一點溫?zé)岬男σ狻?br />
    他喉嚨干澀，卻倔強地擠出幾個字。

    “別……哭�！�

    沈鳶眼眶一熱，卻還是咬著牙笑了：“沒哭呢，騙你的�！�

    賀京辭眨了眨眼，像是被安慰到了，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睡得很安穩(wěn)。

    沈鳶握著他的手，一整夜，都沒有再松開。

    天快亮了。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jìn)來。

    賀鳴樓推著江淮君進(jìn)門，打著哈欠進(jìn)來換班。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面包香氣。

    賀京辭醒得更久了。

    雖然還虛弱，但眼神清亮了不少。

    江淮君紅著眼睛，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背，笑著說：“京辭啊，嚇?biāo)缷屃恕！?br />
    賀鳴樓也在一旁低聲附和：“這下好了，醒過來，一點點養(yǎng)著，很快就能回家了�！�

    賀京辭眨眨眼，像是想笑，但實在太累了，只能動了動嘴角。

    沈鳶端著溫水，蹲在床邊，一點一點地喂他。

    小心翼翼，溫柔至極。

    賀京辭盯著她，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累嗎？”

    沈鳶一愣。

    隨即，她笑了。

    她輕輕搖頭，認(rèn)真地回答：“不累，看到你醒著，就一點都不累了�！�

    賀京辭看著她，目光里帶著柔和的笑意。

    沈鳶俯下身，小聲說：“你乖乖聽話，慢慢恢復(fù)，等你能吃米粥了，我給你燉最香的肉粥吃�！�

    賀京辭眨了眨眼，像是在笑著答應(yīng)。

    沈鳶又輕輕哄著：“再好一點，就可以下床了，到時候，我推你去院子里曬太陽，好不好？”

    賀京辭微微動了動手指，像是想要拉著她。

    沈鳶立刻伸手，溫柔地把他的手包在掌心里。

    賀京辭輕輕握了握。

    江淮君和賀鳴樓早就等在一旁。

    見他醒著，江淮君紅著眼眶，忍了又忍，才沒掉下眼淚。

    她推著輪椅緩緩靠近床邊，輕輕握住賀京辭另一只手：“京辭，媽在這兒�！�

    賀京辭微微動了動手指，雖然力氣小得幾乎感覺不到，但江淮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她笑著，眼眶發(fā)紅：“沒事了，沒事了……你慢慢養(yǎng)，媽每天陪著你�！�

    賀鳴樓站在床尾，看著床上的兒子，目光深沉克制。

    他不愛多說話，但此刻也走近了兩步，低聲開口：“好好養(yǎng)，不急。”

    賀京辭慢慢眨了眨眼，眼里露出一點點淺淺的笑意。

    雖然他還沒辦法長時間開口說話，但那份安心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寫在了他的眼神里。

    江淮君摸了摸他的額頭。

    賀鳴樓也彎下腰，替他蓋好了被角，一下下整理得很認(rèn)真。

    病房里沒有多余的話。

    只有，藏得極深又極重的愛。

    沈鳶在一旁，一直默默陪著。

    直到被李秋蓮拉住。

    “小鳶，”李秋蓮輕聲說，“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這里有我們�！�

    沈鳶搖了搖頭。

    但江淮君溫柔地笑著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倒下了，京辭醒來也會心疼。”

    沈鳶怔了怔。

    她低頭看看賀京辭，又看看大家，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俯身，輕輕在賀京辭耳邊說：“我就在隔壁休息，馬上回來，不怕�！�

    賀京辭微微眨了眨眼，似乎是聽懂了。

    沈鳶這才慢慢起身，被李秋蓮拉著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賀家人。

    江淮君握著賀京辭的手，一點一點地給他講外頭的小事。

    講花園的樹開花了，講鄰居家新養(yǎng)的小狗，講他最愛吃的菜館又換了老板。

    賀鳴樓偶爾在旁邊插幾句話，叮囑護理事項，提醒翻身的時間。

    賀京辭閉著眼，靜靜聽著，嘴角不自覺地彎著。

    江淮君看著，眼眶又忍不住泛紅。

    但她忍住了，只是輕輕拍了拍賀京辭的手背：“想睡就睡，別撐著�！�

    賀鳴樓在旁邊替他調(diào)整了下床頭的角度，又把被子掖了掖。

    賀京辭輕輕動了動手指，像是回應(yīng)。

    他太累了。

    身體每一寸都在提醒著他，必須休息，必須恢復(fù)。

    但他還是舍不得，就這么閉上眼睛。

    舍不得眼前這些熟悉的人。

    舍不得錯過哪怕一秒鐘的陪伴。

    江淮君笑著，聲音哽著溫柔：“不急，京辭，我們都有時間，慢慢來，什么都不急�！�

    賀京辭的呼吸慢慢綿長下來。

    他安靜地睡著了。

    臉上還掛著那點微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江淮君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攏了攏薄被，低聲囑咐：“讓他多睡一會兒，越睡恢復(fù)得越快。”

    賀鳴樓點了點頭，搬了把椅子靠在床邊靜靜坐著。

    一切，都安靜美好。

    第28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