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愣了一下,隨后哭得愈發(fā)大聲,奪過李姝菀手里的魚干,一邊哭一邊喂貓。
先生一見場面失控,高喊了兩聲“肅靜”,沒見起作用,只得暫作休息,讓各家候在外面的侍女小廝進來,哄起自家的小主子。
他站在廊上,聽著屋中嚎哭之聲,想起自己那花甲之年便白了發(fā)的老師,長嘆一聲,憂心忡忡摸了摸自己的青鬢。
032|(32)爭吵
貍奴打架一事后,萬勝雪告了好些日的假。
她本來年紀(jì)就小,一日兩日不來,學(xué)生們只當(dāng)她在鬧脾氣。后來十來日都不見她來學(xué)堂,眾人便猜測著她是不是不再來了。
李姝菀心里有些歉疚,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貍奴欺負(fù)了她的貓朝朝,萬勝雪才一再告假。
這日晨時李姝菀來學(xué)堂,下意識往那方空了許久的的桌案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見萬勝雪竟在位置上坐著,此刻低頭執(zhí)筆,正在習(xí)字。
她終于放下芥蒂肯來學(xué)堂,李姝菀壓在心頭的石頭驟然一松,想了想,緩步走過去,打算同她向那日自己的貓欺負(fù)了她的貓一事致歉。
不過未等走近,就見她抬起頭來提筆添墨,李姝菀愣了一下,這才看清她并不是萬勝雪,而是另一位身形與萬勝雪相似的姑娘。
李姝菀些許失望地抿了抿唇,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這時,她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惱呵:“你怎么坐這兒!”
李姝菀下意識回頭,沒看見誰人出聲,左肩便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她身體一歪,若非扶穩(wěn)了手邊柱子,險些摔倒在地上。
李姝菀抬眼看去,看見一道氣勢洶洶的背影從她身側(cè)快步行過,沖著那坐在萬勝雪位置上的姑娘跑了過去。
撞她的人叫姜聞廷,吏部尚書家的公子,他父親與萬勝雪的父親同在吏部當(dāng)差。
其父官高一級,他的性子亦比萬勝雪還傲上幾分。
李姝菀聽人說過,他心悅?cè)f勝雪。不過萬勝雪并不喜歡他,在學(xué)堂對他也是愛搭不理。
萬勝雪沒來學(xué)校的這些日,他成日悶悶不樂,見了李姝菀更是沒有好臉色,時常找她麻煩。
不是經(jīng)過她桌案時刻意碰掉她的書筆,便是在課上趁人沒注意時沖她扔小紙團。
李姝菀很不喜歡他。
姜聞廷快步跑到萬勝雪的桌案前,皺著眉頭,沖著坐在萬勝雪位置上的姑娘惱道:“你為什么坐他人的地方,你起來,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學(xué)堂里十幾張桌案,學(xué)生們向來是隨意坐,只是因一個位置坐習(xí)慣了,身邊也都是相熟的好友,平日并無人換地方。
那姑娘不太想回自己之前的位置,握著筆坐著沒動,解釋道:“春來日曬,窗邊的日光曬得我臉都黑了,我想要坐這里�!�
她好聲好氣,姜聞廷可不會聽,他心里只有他的萬姑娘。
姜聞廷伸手拽那姑娘:“這是萬姑娘的位置,你找別的地方去坐�!�
那姑娘不肯,伸手推開他的手:“你松開我,我不要去�!�
姜聞廷扯得兇了,她也惱了,提聲道:“萬姑娘這么久都沒來學(xué)堂,她不會來了。”
姜聞廷一聽氣得跳腳:“你不許胡說!她定是還要來的!”
時辰尚早,講堂里只幾個學(xué)生,幾人聽見吵鬧聲,紛紛扭頭看向拉拉扯扯的二人。
李姝菀想著上去勸一勸,正巧楊驚春來了學(xué)堂,擔(dān)心她被傷著,忙把她拉遠(yuǎn)了。
眼見姜聞廷兩只手都用上了,有人看不下去,仗義執(zhí)言道:“姜少爺何苦如此,大家都是隨處坐的位置,等萬姑娘來,再重新找張桌案坐不就行了�!�
姜聞廷氣紅了眼:“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姜聞廷說不出話來。但其實理由大多數(shù)人都清楚。
萬勝雪的桌案是和姜聞廷的桌案挨在一起,等她換了張桌子,二人便坐不到一處了。
姜聞廷看著周圍人譴責(zé)的目光,倏然漲紅了臉,他胸口幾經(jīng)起伏,最后扭頭沖著站在一旁的李姝菀大吼一聲:“都怪你!若不是你,她就不會告假了!”
李姝菀握著書袋帶,還沒開口,楊驚春率先道:“你休要將事怪在菀菀身上,分明是兩只貓兒惹的禍。”
姜聞廷抬手指著李姝菀道:“本就是她的錯!我都知道了!那是她府里的貓,她不養(yǎng)了,才送來學(xué)堂的!若她不把貓送來學(xué)堂,萬姑娘的朝朝怎會被欺負(fù)!”
他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這消息,消息是真的,可他心偏,理也偏。
楊驚春拍開他的手,一把將李姝菀護在身后:“你怎么不說是因為萬姑娘將貓帶來學(xué)堂才會被欺負(fù)!”
姜聞廷被她堵得啞口無言,說不過她,便打算將話口再度對準(zhǔn)李姝菀。
可他眼神一轉(zhuǎn),竟看見李姝菀眼神發(fā)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維護她的楊驚春。
就如唱戲的角兒演了一場英雄救美,被救的美人望著英雄的眼神。崇拜之意幾乎要溢出眼角眉梢。
姜聞廷背脊一寒,半肚子諢話到了嘴邊,忽然變成一句:“你這么看著她做什么?”
李姝菀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視線,臉也羞紅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頗有些欲蓋彌彰地道:“沒什么。”
姜聞廷的目光在李姝菀和楊驚春之間轉(zhuǎn)了兩遍,也不知道心里在嫉妒什么,心頭忽然一股子氣。
或許是想到了萬勝雪平時看他的目光和看頭頂?shù)拈�、路旁的樹沒什么兩樣,他惱道:“惡心!你們令我惡心!”
隨后氣沖沖撞開站在一起的二人,跑出講堂,不見了人影。
033|(33)丟臉
課間,楊驚春咬著從家中帶來的桃花酥,偷偷摸摸塞給李姝菀一塊,二人一邊偷偷吃餅酥,一邊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講堂莊嚴(yán)之地,不準(zhǔn)學(xué)生貪食,是以二人面對墻壁,背對他人,老鼠偷食似的一口一口吃得小心,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一眼,避免被先生發(fā)現(xiàn)。
姜聞廷一下課又跑去和那坐在萬勝雪的位置上的姑娘理論,那姑娘不勝其煩,捂著耳朵不聽。
姜聞廷便拉開她捂著耳朵的手,湊到她耳邊接著勸,和尚念經(jīng)似的惱人。
姑娘被他煩得實在沒辦法,冷哼著提著書袋換了個位置。
楊驚春含著酥餅鼓著腮幫,回頭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如打了勝仗守住城池的姜聞廷,小聲和李姝菀:“姜聞廷這般維護萬姑娘,連一個位置都不許旁人坐。若萬姑娘一直不回學(xué)堂,他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擔(dān)心他今后會找你的麻煩�!�
楊驚春和姜聞廷都是去年入的學(xué),做了一年同窗,楊驚春很清楚他高傲好強的性子。
李姝菀只想安安靜靜讀書,想了想,問道:“那他會打人嗎?”
楊驚春道:“那倒不會�!�
李姝菀小口咬著桃花酥,輕聲道:“那便不怕。”
楊驚春不放心:“怎么就不怕,他下次還欺負(fù)你怎么辦?”
李姝菀搖搖頭:“無妨�!�
李姝菀想的簡單,她想既然姜聞廷不打人,那便只好用以前的辦法欺負(fù)她,無非就是摔壞她的筆墨罷了。
她現(xiàn)在學(xué)聰明了,帶來學(xué)校的文具都是宋靜從街上買來的便宜物,不像之前從李奉淵的書房掏出來的寶貝,摔了就摔了,也沒什么。
楊驚春見李姝菀不以為意,還要再說什么,忽然一只腦袋卻無聲無息從二人頭上探了出來。
楊驚春和李姝菀見面前的地上投下一小片影,心頭一顫,不約而同將桃花酥一藏,抬頭往后看去。
姜聞廷雙手叉腰站在二人背后,垂著腦袋面無表情地看著二人手中藏著的桃花酥。
突然,他提唇獰笑一聲,回頭沖著講臺上正給學(xué)生解惑的先生大喊道:“先生!有人在講堂里偷嘴!”
這個年紀(jì)的學(xué)生,大都喜歡吃些零嘴,同窗們瞧見了也只是互相包庇,并不做告狀的小人,就看會不會走霉運,被先生抓著。
楊驚春和李姝菀苦苦盯著先生,竟忘了防姜聞廷,真是失策。
姜聞廷聲音大,眾人紛紛看了過來,先生似已經(jīng)習(xí)慣,頭也沒抬,揚手一指門外:“帶上詩書,自己找個陰涼處站著。”
楊驚春瞪了姜聞廷一眼,和紅著臉的李姝菀拿著書本乖乖站到門口去了。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巧不巧,李奉淵和楊修禪他們剛上了馬術(shù)課,一群人大汗淋漓,浩浩蕩蕩從馬場回來,正撞見二人拿著書冊在門外站著。
楊驚春以往嫌楊修禪罰站丟人,輪到自己罰站臉皮也薄。
她一見來了人,忙拿書冊捂著臉,連耳朵都沒漏出來。
身邊的李姝菀罰站罰得本分,捧著書看著一群人走過來,看見楊修禪時倒還只是羞紅了臉,看見李奉淵后,連耳朵根都紅透了,腦袋也垂了下去。
饒是遮住了臉,楊修禪也一眼就看出了李姝菀身邊站著的是自己的親妹妹。
今早楊驚春出門時非要帶桃花酥去學(xué)堂和李姝菀一同偷吃,楊修禪還打趣說她就要被抓著,楊驚春沒聽,哪想竟當(dāng)真被先生拎出來罰站了。
也不知楊修禪是嫌楊驚春不夠丟人還是嫌李姝菀不夠丟人,竟笑著抬手打了聲招呼:“好妹妹們,罰站呢�!�
楊驚春捂緊了臉上的書冊,一聲不吭,連頭發(fā)絲兒都繃直了。
若只是楊修禪便罷了,可李奉淵與他在一處,李姝菀便也裝不認(rèn)識。
誰料楊修禪竟摟著李奉淵走了過來。
他手欠,非要去掀楊驚春臉上的書冊,笑瞇瞇道:“遮住干什么?我楊家的姑娘敢作敢當(dāng),露出來,丟臉也要大大方方!你看姝兒妹妹!”
楊驚春死活不肯,手指把耳朵和書頁捏在一起,氣得伸腳盲踹他。
旁邊打鬧得火熱,李姝菀和李奉淵卻依舊沒什么話講,只是今日的沉默,還帶著兩分說不出的尷尬。
李姝菀偷偷看了眼站在面前的李奉淵,漲紅了耳根子,唇瓣囁嚅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喊出一聲:“哥、哥哥�!�
李奉淵從來沒聽她這聲哥哥喊得這么艱難過。
他半身立在春光中,半身隱在李姝菀身前的廊影下,垂眸靜靜看著她。
目光掃過她唇角沾著的一點桃花酥,料到她是在講堂偷吃了零嘴,語氣平平地道了一句:“不錯,學(xué)會丟臉了�!�
他似夸非夸,李姝菀本就紅透的臉更是燒起來似的燙。
楊修禪逗罷楊驚春,又歪頭看李姝菀。他瞧見她唇邊的那點桃花酥,笑了笑,伸出手去幫她抹:“點心粘嘴上了�!�
不過手還沒碰到李姝菀的臉,李奉淵忽然皺著眉頭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修長的五指扣在他腕上,看似沒用力,卻是半點動不得。
楊修禪疑惑地看向李奉淵,李奉淵也冷冷淡淡看著他。
他反應(yīng)過來,很是無奈地笑了一聲:“我當(dāng)妹妹看的�!�
不過雖這么說,卻是將手放下了。
李姝菀伸手摸上嘴唇,摸了幾下都沒摸到那粒點心。
李奉淵看她一眼,伸出手食指在她唇上輕輕一勾,不等李姝菀反應(yīng),便和楊修禪走了。
李姝菀一愣,緩緩舉起書冊擋住下半張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有點呆地望著李奉淵離開的身影。
直到李奉淵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收回視線。
034|(34)欺負(fù)
楊驚春說得不錯,姜聞廷厭恨李姝菀,的確不會輕易罷休,勢要為萬勝雪出一口惡氣。
翌日,李姝菀來到學(xué)堂,發(fā)現(xiàn)桌案下有一只濕漉漉的死鳥。
死了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鳥的身體已僵直,翅羽濕潤凌亂,雙目驚瞪,嘴里還含著半條肥蟲。
鮮綠的蟲血糊在鳥喙上,就這么明目張膽地擺在她的桌案下,李姝菀一坐下便看見了,乍然嚇了一跳。
姜聞廷早早就來了學(xué)堂,從李姝菀一進門就盯著她,見她驚呼出聲又一瞬間白了臉,靠在桌上笑得肩膀直抖。
此刻尚早,講堂里除了李姝菀和姜聞廷,還剩下一位總是來得很早的小公子,叫沈回。
沈回聽見她驚叫,也捧著書轉(zhuǎn)頭看向她。
李姝菀不怕死鳥,卻很怕那半條臭蟲子,她提著書袋站得離那死物遠(yuǎn)遠(yuǎn)的,蹙著眉頭看向樂不可支的姜聞廷:“你放的?”
李姝菀和學(xué)堂里的其他人沒什么恩怨,除了姜聞廷,不會有第二個人。
姜聞廷輕哼一聲,振振有詞地否認(rèn):“怎么就是我?怎么就不能是你那貓叼來孝敬你的�!�
如果是貍奴,鳥身上定有齒痕或爪傷,而李姝菀桌案下的鳥像是被水淹死的。
姜聞廷不肯承認(rèn),李姝菀也不想徒勞同他爭辯。
她從書袋里取出一張宣紙,想了想,又取出一張,兩張疊在一起,有些害怕地將那鳥的尸體包起來,打算拿出去葬在外面的梨樹下。
沈回看李姝菀面色畏怯地將鳥捧在手里,兩條手臂平平直直伸得老長,像架在肩膀上的的竹竿子似的。
沈回忽然站起來,有些扭捏又傲氣地朝她伸出手:“你若是怕,我可以幫你拿出去�!�
李姝菀感激地看著他,將鳥小心翼翼交到他手中,輕聲道:“謝謝�!�
姜聞廷見有人幫李姝菀,提著的嘴角瞬間又落了下去,似嫌沈回多管閑事,白了他一眼。
姜聞廷好不容易抓到一只死去的鴇鳥,卻沒如意想之中地把李姝菀嚇哭出聲,心頭很是郁悶。
他“喂”了一聲,問李姝菀:“你就不好奇這是什么鳥嗎?”
李姝菀不認(rèn)得,不過她猜姜聞廷嘴里說不出好話,并不打算回他。
然而沈回卻像是認(rèn)得,看了姜聞廷一眼,和李姝菀道:“這是鴇鳥�!�
鴇,人盡可夫的淫鳥,書詞之中深受文人詬病。姜聞廷放這樣的死鳥在李姝菀桌下,多半是因為前段時間聽說過眾人私底下對她母親的身份的猜測。
可李姝菀并不知這鳥在文詞中的含義,反倒夸贊起沈回來:“你懂得真多�!�
沈回沒想到李姝菀會這樣說,愣了一下,隨后面色驕傲地昂起頭,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我常畫蟲鳥魚獸,所以才認(rèn)得�!�
他這么一說,李姝菀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桌面上那還沒擦去的青蟲。
不過她只當(dāng)自己多想,并沒多問,只同沈回道:“你真厲害。”
被無視的姜聞廷見李姝菀不僅未被激怒,反倒和沈回有說有笑,心頭愈發(fā)不快。
他忽然站起身,不管不顧地沖著李姝菀大聲道:“他們都說你母親是青樓的女人,你是妓女所生,是也不是?”
在姜聞廷這樣千嬌萬寵、母族輝煌的嫡子眼中,庶出已足夠上不得臺面,若是生母為婢為妓,那更是卑賤。
即便是大將軍的女兒,也沒什么不同。
姜聞廷似乎覺得這話足以擊垮李姝菀,說罷昂首抱著臂,頗為得意地看著她。
沈回顯然也聽過學(xué)生間的那些猜測,聽見這話,亦是心頭一震,下意識看向李姝菀,似怕她承受不住落下淚來。
這樣直白難聽的話,任誰聽了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如姜聞廷所料,李姝菀果然被他一句話問住了。
她身子一顫,臉色比方才更白了些。
李姝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母親的身份。
若她僅有一位出身青樓的母親,李姝菀便只是個隨處可見、毫不起眼的卑賤之人。
可她偏偏又有個名聲煊赫的父親。權(quán)父賤母,于是她便成了不尷不尬、不倫不類的存在。
沈回有些不忍,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李姑娘……”
李姝菀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沒有理會姜聞廷,同沈回道:“我們出去吧,我想將這鳥葬在樹下�!�
姜聞廷自然不肯輕易放她離開,他跑過來攔住她:“你想去哪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怎么,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心虛,不敢回答嗎?”
李姝菀垂眸抿了抿唇,想從他身旁繞過,可姜聞廷又堵了上來。
幾番下來,眼見他怎么都不肯讓自己離開,李姝菀終是停了下來。她看著他,緩緩開口:“你這樣壞,萬姑娘是不會喜歡你的。”
她從來任姜聞廷欺負(fù),被他摔了筆砸了墨也沒紅過臉的人,這還是第一回呈口舌之快。
姜聞廷似乎沒想到她會回嘴,還提起萬勝雪,怔了一瞬。
方才占據(jù)的上風(fēng)陡然調(diào)轉(zhuǎn)了個頭,他豎眉怒目地瞪著李姝菀,吼道:“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崩铈业�。
她又道:“不過壞與不壞也沒什么分別——”
姜聞廷以為她要改口,卻聽她說:“萬姑娘本來就不喜歡你�!�
李姝菀聲音輕輕柔柔的,說的話卻直扎人心窩:“你好你壞,你善你惡,你為尊為卑,為嫡為庶,她都不會喜歡你,怎么都不會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