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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高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野中,李姝菀站在街道旁,在心里小聲道出了未對李奉淵說出口的話:哥哥,早些回來。

    050|(50)淵兒

    頂著烈日跑了數(shù)日,李奉淵一行人于第五日烈日正盛的正午抵達了江南。

    老夫人派了人到城門口相迎。

    李奉淵同老夫人十來年未見,早已不是當(dāng)年臉上帶著三分肉的孩童。但來迎接他的老奴卻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

    李奉淵一入城門,那老奴遠(yuǎn)遠(yuǎn)一望馬上之人,便從涼棚底下鉆出,快步走上前來:“少爺。”

    李奉淵勒馬停下,看著馬頭前攔住去路的人,隱隱覺得有兩分熟悉。他開口問道:“洛府的人?”

    那老奴聽李奉淵聲沉氣穩(wěn),氣勢不凡,多打量了他幾眼。

    待目光觸及李奉淵冷靜的視線,抬起手行了個禮,恭敬道:“回少爺,是。老奴張平,是洛府的管事。老夫人年事已高,經(jīng)不得暑氣,特派老奴來接您。”

    李奉淵聽見“張平”二字,一道模糊但更為板直的身影在腦海中隱隱浮現(xiàn),他依稀記得,這人當(dāng)年總跟在他外祖母身后,深受她器重。

    李奉淵淡淡道:“有勞�!�

    “不敢�!睆埰秸f著,遙手一指涼棚下停著的馬車:“日頭猛烈,這兒離洛府還有一段路,少爺您看要不要乘馬車回去。”

    李奉淵道:“不必,就這么回吧�!�

    張平擦了擦額頭的汗,沒有勉強:“是�!�

    李奉淵經(jīng)得曬,張平一把年紀(jì)卻扛不住,他坐在另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yán)�,在前面開道,領(lǐng)著李奉淵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洛府去。

    老夫人姓洛,單一個佩字。洛家數(shù)代在江南經(jīng)商,經(jīng)營織造生意,根深蒂固,深有名望。

    在江南或有人不知將軍李瑛,但提一句江南洛家,卻少有人不知來頭。

    洛家無論男女,皆不外嫁,世代招婿。李奉淵的外祖父亦是入贅洛家。

    洛佩生下洛風(fēng)鳶后無暇修養(yǎng),勞碌經(jīng)營,虧空了身體,是以子女福薄,一生就洛風(fēng)鳶一個女兒。

    李奉淵外祖父走得早,如今洛佩到了年紀(jì),身邊無親無故,只得百千里外李奉淵這一個外孫。

    李奉淵到了洛府,先至客房洗沐更衣,才去見的洛佩。

    正堂,一方十尺長三尺寬的玉桌上,鋪展開了幾片色澤各異的柔軟絲布。

    玉桌一旁,擺著一張方桌,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攤開了帳冊,還有一把同是白玉做的算盤。

    打眼一看,富貴盡顯。

    房中角落里置了一方青銅冰檻,涼氣陣陣,置身房中,絲毫不覺熱。

    洛佩閉目坐在方桌后的寬椅中,一三十來歲的女子站在她身側(cè),手持賬本,正一邊撥算盤,一邊緩緩為洛佩念著賬目。

    這女子名叫張如,是張平之女,一直服侍在洛佩前后。

    她念罷,未聽見洛佩開口,上前輕輕晃了晃洛佩的肩:“老夫人,老夫人……”

    洛佩很快睜開眼,拍了拍她的手背:“醒著,聽著呢�!�

    張如看她雙眼清明,收回手,又繼續(xù)照著賬本念。

    洛佩聽了兩句,又閉上了眼。

    李奉淵進去時,張如停下聲,下意識朝他看過來。她合上賬本,同洛佩道:“老夫人,少爺?shù)搅�。�?br />
    她說著,像是擔(dān)心洛佩不知這“少爺”是誰,又道:“李奉淵少爺,遠(yuǎn)道從望京而來,”

    李奉淵停在方桌前兩步,定定看了眼椅中滿頭白發(fā)的洛佩,彎腰行禮,喚道:“外祖母。”

    洛佩緩緩睜開,嗓音沙啞地開口道:“淵兒?”

    李奉淵許久未聽見有人如此喚他,怔了一瞬。他抬眸看向洛佩,見她手扶椅臂,上身前探,努力瞇著眼看他,似已年老昏花,看不清他的模樣。

    近十年未見,長者已老,少者已成。

    李奉淵頓了須臾,抬步上前,在洛佩面前屈膝蹲下:“外祖母,是我�!�

    洛佩的目光緩緩掃過他的臉龐,點點頭:“長大了。”

    忽而,她又輕斂眉心,目光凝在他鋒利深刻的眉眼處,又道:“也越發(fā)像你父親了�!�

    李奉淵長得像李瑛,而洛佩身上,也始終看得出三分洛風(fēng)鳶的影子。

    他見她思故,她見他卻生怨。

    洛佩說罷,伸手在李奉淵手肘處虛扶了一把:“起來吧。”

    李奉淵站起身,洛佩也緩緩站了起來,她道:“一路舟車勞頓,想來是累著了。先用過膳,再談其他吧�!�

    李奉淵聽見這話,看了眼外頭還明朗的日頭,有些奇怪。

    張如上前來扶著洛佩:“老夫人,這才申時初呢,不到用晚膳的時辰。您若餓了,我去叫廚房做些小食送來�!�

    洛佩偏頭一望門外,日頭燥烈,陣陣蟬鳴入耳,她搖頭:“糊涂了,糊涂了�!�

    她坐回椅中,同李奉淵道:“那就先陪我坐會兒吧,待我將余下這點賬聽完�!�

    李奉淵自然應(yīng)好:“是。”

    他看了看,在方桌前坐下,耐心地等。

    張如于是拿起賬本又繼續(xù)念起來。

    一炷香過去,張如見洛佩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上前輕拍她的肩:“老夫人、老夫人�!�

    洛佩徐徐睜眼,然而這次她沒理會張如,而是看向了在她面前坐著的李奉淵。

    仍是探頭前望,仿佛短短一會兒,她便不認(rèn)得他了。

    忽而,洛佩一豎雙眉,露出了極其不耐煩的神色:“將軍今日怎又來了?我絕不可能將鳶兒嫁給你,請將軍死了這條心,回去吧�!�

    李奉淵突然聽見這前言不搭后語的話,顯然怔住了,而張如卻并不驚慌,開口道:“老夫人認(rèn)錯了,這是李奉淵李少爺。不是李瑛將軍�!�

    洛佩有些恍惚地看著李奉淵,喃喃重復(fù)了一遍:“李奉淵?”

    張如道:“是。少爺特意從望京來看您的。”

    洛佩聞言沉思片刻,緩緩展開了眉頭,她仿佛忽然想起他是誰,彎著蒼老的眼,溫柔地沖著笑了一笑:“原來是淵兒�!�

    她滿面和藹,李奉淵卻擰緊了眉,未等他想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聽見洛佩問:“淵兒,你母親呢?怎么沒有一道來�!�

    051|(51)遠(yuǎn)山

    洛佩的嗓音溫和輕緩,可出口的話卻叫李奉淵驚詫。

    他定定看著洛佩含笑的眼睛,似要從中看出這只是洛佩與他在開玩笑。

    可現(xiàn)實總比玩笑更在人意料之外。

    未聽見李奉淵回答,洛佩又道:“淵兒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嫌外祖母老了無趣,不愿和外祖母坐在一處閑聊了?”

    她語氣打趣,帶著幾分笑意。李奉淵看著她和善的面龐,忍不住想,如果洛風(fēng)鳶還在世,洛佩待他大概就會如眼下這般近切。

    可越想,李奉淵心思越沉重。他緩緩握緊膝上的手掌,大抵能猜到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曾聽聞有一種病癥,人在上了年紀(jì)之后,會在某日毫無征兆地開始失智妄言,既記不清前塵舊事,也識不得親朋友人。

    此癥無藥可治,無法可解,一旦患病,便會漸漸從清醒淪落至渾噩無識的地步,直至老死黃土。

    聽說有的人到最后連自己誰誰都將忘得干干凈凈。

    久別未見,再見卻得知至親身患苦病,李奉淵心間似破開一道縫,縫中絲絲縷縷溢出了幾分難言的悲涼。

    不過他并未表現(xiàn)在臉上。他開口回洛佩的話:“外孫一直心系外祖母,怎會嫌棄�!�

    他說著頓了一瞬,再開口時語氣又緩了些:“這么多年,外孫一直沒來江南看望外祖母,只望外祖母勿要嫌我不孝。”

    洛佩聽他如此能說會道,開口笑起來,笑罷又壓平嘴角,佯裝不滿:“是不孝。你不來,你母親也不來,白白讓我苦想。她人呢?”

    一旁候著的張如聞言有些緊張地看著李奉淵,似乎在擔(dān)心他接下來的話刺激到洛佩。

    她抬手擋唇,小聲提醒:“少爺,老夫人她經(jīng)不得傷懷,更動不得氣,還望您說些舒耳之言,勿傷了老夫人的心。”

    她話說得委婉,實則就是要李奉淵說謊騙一騙洛佩。

    李奉淵微一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洛佩話聲低,洛佩年老耳聾,并沒聽見。

    李奉淵開口同洛佩道:“天熱,母親在望京,這次沒有來江南。等熬過夏日,天氣涼爽后,她再來看望您�!�

    洛佩聽得發(fā)笑,搖頭道:“她自小就怕熱,這點倒是一點沒變過。小時候熱得哭,央我在院子里頭給她造了一方小池子,蓄了水,在里頭泡著玩,頑皮得很�!�

    在李奉淵的記憶里,洛風(fēng)鳶臥床不起的時候居多,身上總縈繞著一股清苦的藥味。

    如今從洛佩的口中得知溫婉的母親曾也有嬌橫撒野的一面,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幼時的洛風(fēng)鳶鬧著要戲水的畫面。

    可那臉卻模糊不清,再怎么想,都拼不出一副明確的五官。

    洛佩唇邊噙著笑,問李奉淵:“如今呢,你母親到了夏日也還貪涼嗎?還是有了別的解熱的法子,不再像條翻了肚皮的魚一樣泡在水里。”

    李奉淵答不上來。他方才騙洛佩時有模有樣,可她一追問,他便卡了殼。

    因他也不知道,他的母親若還在世該會是怎樣的脾性面貌。

    ……

    他已連她的模樣都記不清了。

    閑談片刻,張如勸著洛佩回了房中休息,出來時,見李奉淵在門外站著。

    他負(fù)手而立,靜望著院中的一方清池,默默不語。

    張如輕手輕腳關(guān)上門,喚道:“少爺。”

    李奉淵沒有回頭,他沉聲開口:“外祖母是從何時開始出現(xiàn)此種狀況的?”

    張如恭敬道:“回少爺,是去年冬日,除夕的午后。老夫人素來有午憩的習(xí)慣。除夕那日,老夫人少見的昏睡至了傍晚,醒來后問奴婢老爺去哪了,又問怎么不見小姐。只短暫沒一會兒,老夫人又恢復(fù)了清醒。當(dāng)時奴婢只當(dāng)老夫人睡糊涂了,并未放在心上�!�

    她說著,輕聲嘆道:“后來,老夫人的這病癥發(fā)作得越來越頻繁,請郎中來瞧過,也開了藥,服用后卻不見絲毫好轉(zhuǎn)。直至今日,老夫人每天都有那么一時半會兒神思恍惚�!�

    李奉淵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握緊,責(zé)問道:“既已有數(shù)月,為何此前從未來信告知?便是這次寄來的信,也未提及只字片語�!�

    張如聽出他語氣慍怒,垂首道:“回少爺,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奴婢提過送信去望京,可老夫人不允�!�

    至于為何不允,張如并未言明。不過李奉淵大抵猜得到原因。

    無非是因一個怨字。

    洛佩怨恨將軍府,怨李瑛遠(yuǎn)在西北不能照拂她的女兒,怨李奉淵的出生耗干了她女兒的氣血。

    在她眼里,將軍府無疑是一座令人生厭的魔窟,將她懂事乖巧的鳶兒一點一點吞吃殆盡,連骨頭都沒吐出來。

    當(dāng)年洛佩曾千里迢迢來將軍府看望病中的洛風(fēng)鳶,年幼的李奉淵在門后聽她同洛風(fēng)鳶說過這樣一段話。

    “若你未嫁給李瑛,當(dāng)初聽娘的話留在江南招婿繼承家業(yè),不知比現(xiàn)在快活多少倍,何至淪落至此地步�!�

    李奉淵當(dāng)了真,在洛佩走后,問洛風(fēng)鳶是否后悔嫁給李瑛生下他,拖著病弱之軀被困在這將軍府。

    他仍記得洛風(fēng)鳶當(dāng)時溫柔笑著給他的回答:“你父親是天底下最為頂天立地的男兒,是大齊百姓的英雄,是母親的心上人�!�

    李奉淵那時還不懂這些,在他眼里,父親就如同一座一年才得見一面的青山,高大沉默,看似就在眼前,可等想要依靠他時,卻又隔著青天云霧之遠(yuǎn),遙遙不能及。

    而李奉淵在此刻忽然驚覺,他作為外孫,也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好幾年青天云霧外的遠(yuǎn)山。

    052|(52)挖出來

    傍晚,洛佩醒來已恢復(fù)了清醒,張如請李奉淵去她房中用膳。

    飯桌上,祖孫兩都默契地沒有提及下午發(fā)生的事。而神智清醒的洛佩又變回了那副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

    洛佩年邁,用得不多,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她看著低頭用飯的李奉淵,關(guān)切道:“你父親遠(yuǎn)在關(guān)外,你獨自在將軍府過得可還好?”

    李奉淵聽洛佩問話,咽下口中飯菜,正要落筷回答,洛佩見此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禮。

    她見李奉淵碗快空了,看了眼候侍的侍女,侍女忙上前,又為李奉淵添了一碗飯。

    李奉淵于是又端起碗筷,回話道:“外孫如今并非一人,有一個妹妹相伴�!�

    洛佩仿佛突然想起這一茬:“哦,對,你父親當(dāng)初是從江南帶走一個小姑娘�!�

    李奉淵聽洛佩知道李姝菀,問道:“外祖母見過她?”

    洛佩搖頭道:“未曾。”

    李奉淵此番來江南,不止看望洛佩,也打算查探清楚李姝菀在江南的過去。

    洛佩仿佛知道他接下來要問起李姝菀的事,同房中的仆從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們祖孫兩說點體己話�!�

    張如領(lǐng)意,帶著房中的侍女接連退了出去。

    門輕輕關(guān)上,李奉淵思索著開口道:“關(guān)于李姝菀,外祖母可知道些什么?”

    洛佩和李奉淵雖多年未見,但從他每年的來信中,讀得出他是一個性格內(nèi)斂卻又重情之人。

    他既然主動問起,想來很在意他這個妹妹。

    洛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李奉淵沉默片刻:“外祖母可知道李姝菀的母親如今在哪兒?”

    “死了�!甭迮宓�。

    李奉淵已猜到這情況,可當(dāng)親耳聽見,仍然皺了下眉。

    洛佩繼續(xù)道:“江南就巴掌大的地方,你父親來江南接那姑娘時,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當(dāng)時他或許知道沒臉見我,只派人送了口信,并未登門。后來我便派人去查探,查到那女人出身秦樓,染了病,我找到她時已經(jīng)只剩一壘墳包了�!�

    李奉淵聽人談?wù)撨^李姝菀母親的身份,說她的生母多半是出自煙花之地,才未被李瑛帶回府中。

    李奉淵當(dāng)時并未多想,也無甚在意,然而當(dāng)此刻洛佩切切實實告訴他李瑛曾與秦樓女子有染,他心底反倒生出了一抹疑慮。

    李瑛當(dāng)初為了求娶洛風(fēng)鳶,沒少在洛佩面前晃悠。洛佩在某些方面比李奉淵更了解他的父親。

    她顯然也有所懷疑李瑛與李姝菀母親之事,公正道:“我雖然不喜你父親,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你母親用情至深。他與你母親成親多年,從未有過二心,更沒聽說身邊有過別的女人。即便因你母親病弱,他一個男人去過那等腌臢之地,以他的謹(jǐn)慎,想來也不會弄出個不清白的孩子。”

    李奉淵越聽心有疑慮越深,他看向洛佩:“這猜測外祖母可曾與旁人提起過?”

    洛佩道:“我哪有心思同旁人道這些碎語,今日也是見你在意你那妹妹才與你說起�!�

    李奉淵道:“外祖母說的是,是外孫思慮不周。”

    他如此謙遜知禮,倒讓洛佩生出半分親近。

    洛佩替他盛了碗冰鎮(zhèn)過的蓮子百合綠豆湯,止住話題:“好了,快吃吧,菜都涼了�!�

    李奉淵接過瓷碗:“謝外祖母。”

    用過膳,與洛佩閑聊過片刻,李奉淵便回了客房。

    劉大抱手站在門口等他,見他回來,迎上前去:“少爺——”

    李奉淵抬手打斷他:“進屋說。”

    劉大閉上嘴,進屋后將門窗一關(guān),語速飛快地同李奉淵道:“都打探清楚了。小姐的生母乃是一名秦樓女子,那女子生下小姐后,自知養(yǎng)不活她,將小姐放在了一所叫‘壽安堂’的醫(yī)館門口,經(jīng)營醫(yī)館的老夫妻心善,收養(yǎng)了她,從此小姐便在醫(yī)館中長大。不過小姐她……”

    李奉淵見他支支吾吾,看了他一眼:“不過什么?”

    劉大想起從醫(yī)館的婆婆那打聽來的話,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奉淵的臉色:“不過小姐后來過得不太好,熬了好些年的苦日子。”

    李奉淵聽得這話,腦中立馬浮現(xiàn)出李姝菀初來府中時在他面前卑微小心的姿態(tài)。

    一時間,他的胸口如被浸濕的棉堵住,生出些窒悶難言的苦澀,李奉淵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我知道了,繼續(xù)說�!�

    劉大道:“后來小姐的生母病重,臨死前告知了小姐她的身世,此后將軍便來江南,將小姐帶回了望京�!�

    李奉淵聽罷沉默片刻,問劉大:“那老夫妻還在嗎?”

    劉大道:“只剩一位婆婆,現(xiàn)還住在壽安堂。少爺可是要去找她?”

    李奉淵沒答,又問:“那女人埋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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