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腦中似有什么東西“轟”的一聲炸開,震耳欲聾!
蕭淵眸子半闔著,努力尋找著那抹熟悉的感覺。
沈安安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發(fā)了狠的張口咬住輾轉(zhuǎn)在她唇上的薄唇,膝蓋猛然用力向上一頂。
蕭淵察覺出她意圖,快速后退躲過,可身子還沒站穩(wěn),帶著呼嘯聲的巴掌就切切實(shí)實(shí)揮在了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游廊頓時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蕭淵瞇了瞇眼,眸底瞬間涌上了山雨欲來的暴戾,偏頭望向沈安安的目光,深冷又涼薄。
這一瞬,沈安安仿佛又看見了前世的蕭淵,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尊貴皇子。
她手指微微蜷縮了下,壓下心底深處的寒意。
“四皇子若是缺女人,宮里宮外有的是女子前仆后繼,莫來我面前發(fā)瘋。”
她唇角殷紅,口脂因?yàn)槟橙朔讲诺拇直⿻灥牡教幎际�,宣示著蕭淵的罪惡。
他目光在她唇上頓住,理智慢慢回?cái)n,戾氣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只余冷厭。
沈安安狠狠擦了擦唇角,袖中的手卻緊張的輕顫,快步打算離開。
“沈姑娘�!�
蕭淵淡淡叫住她,只聽他接著說,“方才是我失態(tài),若是沈姑娘愿意,我可以負(fù)責(zé)�!�
“很不用�!鄙虬舶差^都沒回,如今,她只想快些離開,最好是同蕭淵老死不相見。
蕭淵凝視著女子急匆匆離開的纖細(xì)身影,眉頭緊鎖。
他自已都不知方才為何會鬼使神差說出那些話,也明知她會拒絕,可就是控制不住說了出來。
唇瓣上隱隱泛著疼,口中充斥著淡淡血腥氣,他垂眸,盯著方才二人緊貼抵著的廊柱,不知在想些什么。
——
沈安安拐過游廊,走了好一段距離,才瞧見了說會等著她的玉姑姑。
她抬手,下意識擦了擦嘴角,冷著臉往前走。
“表姑娘,您怎么在這里啊,可是讓老奴好找�!�
沈安安眸色發(fā)冷,“那玉姑姑都去哪里找我了,說來聽聽�!�
玉姑姑一哽,干巴巴說,“老奴方才肚子突然不舒服,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就瞧不見表姑娘身影了,老奴找了好大一圈。”
沈安安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她就說沈貴妃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原是知曉蕭淵在御書房,故意撮合呢。
玉姑姑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沈安安臉色,想從中看出些什么。
“走吧,食盒送去了,莫讓貴妃娘娘久等�!�
“是�!�
一刻鐘后,二人回到了昭陽殿。
沈夫人瞧見沈安安安然無恙,長松了一口氣,立即起身告辭。
沈貴妃瞟了玉姑姑一眼,沒有再阻攔,親自將人送至了宮殿門口,“安安�!�
沈安安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她,眼神說不出的淡漠,“娘娘還有何吩咐?”
“這孩子,跟親姑母怎還如此見外,姑母是想著,讓你沒事多來宮里轉(zhuǎn)轉(zhuǎn),陪陪姑母�!�
沈夫人和沈長赫都在,沈安安不想露出破綻,讓二人擔(dān)心,敷衍的福了福身,“是。”
旋即,母子三人離開了昭陽殿。
沈貴妃回身進(jìn)了宮殿,“如何,見著面了嗎?”
玉姑姑立即上前遞上了一杯茶水,“見著了,只是四皇子身邊的慶豐攔著,老奴并不知二人都說了什么�!�
沈貴妃接過杯盞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不著急,來日方長,咱們需要四皇子做靠山,他又何嘗不需要沈府這個助力呢,互惠互利,才能共贏�!�
——
沈府的馬車離開宮門,緩緩消失在了官道上。
城樓上,頎長的身影負(fù)手而立,微風(fēng)吹動他的衣袍簌簌舞動著,墨眸沉而冷的凝視著官道的盡頭,抿著的薄唇?jīng)霰′h利。
慶豐遠(yuǎn)遠(yuǎn)站著,不敢上前,主子每次登上城樓,都一定是心情很差。
時間慢慢過去,直至余暉傾灑,蕭淵身子才終于動了動,壓下了心中難以言喻的躁意。
冷風(fēng)吹在他微抿著的薄唇上,被咬破了的傷口傳來些微刺痛,蕭淵眉頭皺了皺,抬手撫了撫唇。
許是她同那些女子過于不同,他才會生了征服之意。
不知是說服自已,還是不愿承認(rèn)那一瞬的瘋魔,蕭淵如是想著。
可那雙眼睛,卻如魔咒一般,在他夢里來回穿梭,時而溫柔,時而冷沉,時而愛慕,又時而嫌惡。
他如身處兩重天中,被兩種極端的情緒所拉扯著,哪怕醒來,那種充盈與失落都真實(shí)的如發(fā)生過一般,久久不散。
——
沈安安沒有提及那日在宮中發(fā)生的事,可那一夜,早已不再做噩夢的她卻再一次夢到了那些她最不愿憶起的往事。
從滿心歡喜的出嫁,到孤零零的守寡,那種深深的絕望她仿佛又切實(shí)經(jīng)歷了一遍。
醒來時,她渾身都是冷汗,微微發(fā)著抖。
她抬眸,陽光已穿過窗欞照進(jìn)了屋里,連帶她心中的陰霾都一起驅(qū)散。
今日是中秋,闔府下人都領(lǐng)了賞銀,一片歡喜的模樣。
文武百官休沐,都在家中陪著妻兒雙親,沈文也不例外,只是他陪的,只有沈夫人一人。
平日里他公務(wù)繁忙,日日早出晚歸,同沈夫人也就晚上能見著一會兒,甚至忙的時侯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人影。
今日難得的時機(jī),二人自然要敘敘衷腸。
沈安安識趣的待在海棠園沒有打擾,直到晚間,沈夫人身旁的嬤嬤來喚她去正堂吃團(tuán)圓飯。
沈安安今日衣著十分簡便,頭發(fā)只用了錦帶束著,方便一會兒出府游玩。
來到院中,天色已有些黑沉,零星的煙火在空中不時炸開,散出火星往四周劃落。
也不知祖母現(xiàn)在是不是也在院中聽著鞭炮齊鳴,煙火綻放。
她一個人,定會很無聊,她最怕無聊了,也不知會不會罵她沒良心。
邁進(jìn)正堂院子,就見地上盤旋,交疊了好幾圈的鞭炮,沈文同沈長赫手中拿著火折子,顯然正在等她。
“安安,快來�!鄙蚍蛉苏驹谟卫扰_階上,沖她招手。
“娘�!鄙虬舶沧哌^去。
沈長赫同沈文相繼彎下腰,點(diǎn)燃了火竹,同一時間,沈夫人溫柔的掌心覆在了她的雙耳上,替她擋去了一部分聲響。
沈安安在想,上一世她究竟是為何豬油蒙了心,一步步毀了如此幸福歡樂的家的。
在噼里啪啦聲中,沈夫人牽著沈安安的手去了早已擺好的桌旁坐下。
“安安今日怎么這副打扮,是打算出門嗎?”
沈安安抬頭朝沈長赫遞去了一個眼色。
沈長赫接口,“我想著安安第一次在京城過中秋,恰好我休沐,可以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沈夫人猶疑,“中秋節(jié)雖熱鬧,可人多繁雜……”
她話未說完,便被沈文握住手打斷,“有長赫這個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陪著,你擔(dān)心什么,不會有事的�!�
沈夫人,“我不是說不讓她去,只是想著反正我們也要出去,不如……”
“夫人,你最喜歡的鹽酥雞,嘗嘗味道如何。”
沈文趕忙夾了一塊雞肉,阻斷了沈夫人的話。
幾十年夫妻,沈夫人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嗔了他一眼,羞澀的垂下了頭,悶聲吃飯。
沈長赫同沈安安對視一眼,齊齊勾了勾唇。
他們也沒有戳破爹娘的小心思,用完飯就打了個招呼離府了。
沈夫人有些埋怨,“反正是要出門,一家人一起不好嗎,安安一個女孩子,長赫若是一個粗心將人看丟了怎么辦,街上那么多人。”
沈文輕哄著夫人,“安安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鼻子下面長了嘴,迷路了會問的,長赫不比你少疼妹妹,不會把人看丟的�!�
“咱們出去玩,帶上他們多沒意思,往后他們嫁了人,娶了妻,也不會帶你啊,所以,只有你我才是最親的�!�
——
馬車上,沈長赫看了眼沈安安手中攥著的畫軸,有些疑惑,“你拿著幅畫做什么?”
沈安安掀了掀眼皮,攥著畫軸的手用力了幾分,“換銀子�!�
“那就放下吧,待會兒被你折斷了,可就賣不上好價錢了�!�
沈安安垂眸,手指松了松。
沈長赫認(rèn)識那幅畫,是菊花宴的彩頭,四皇子親筆所繪。
不過他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什么都沒說。
此時還不算晚,長街上就已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小販挑著籮筐,里面放滿了五彩斑斕的花燈,各式各樣,看的人眼花繚亂。
小孩子們跟著各家大人,人手一盞,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酒肆茶樓燈籠高懸,格外的明亮。
已有部分空地搭起了高架,開始了猜燈謎的游戲。
沈長赫讓忠叔將馬車停在了巷子里,領(lǐng)著沈安安徒步走入繁華中。
墨香死死抱住畫軸,亦步亦趨的跟著。
高架上,口若懸河的老先生介紹著游戲規(guī)則,沈安安在臺下站了一會兒,就隨著沈長赫接著往里走。
“晚些皇宮方向會有煙火,不少達(dá)官顯貴都包了位置姣好的酒樓雅間,以供觀看�!�
沈安安抬眸,覷了眼兩側(cè)酒肆茶樓,燈火通明,今晚估計(jì)都人滿為患。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一家酒樓門前。
“這是京城最大的酒樓,站在三樓,可以將整條街的景象收入眼中,我?guī)闵先タ纯�。�?br />
“好。”沈安安跟上沈長赫的步伐上了三樓。
一道驚喜的聲音突然從右側(cè)方響起。
“沈姑娘,你終于來了�!�
遞了那么多次信都杳無音訊,他還以為她不會來了呢。
第31章
意外
沈安安抬頭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身墨藍(lán)色錦袍,裝束異常華貴的孟成歡喜的朝這邊走來。
她這才恍然想起,他前兩日往府中遞了幾次信,好像就是約在這個酒樓,只是她以為不回,對方會明白什么意思的。
“沈姑娘……”
孟成想上前,被沈長赫長臂攔住。
“沈兄�!�
沈長赫將沈安安整個護(hù)于身后,“孟公子有事?”
孟成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看沈長赫,愣愣說,“我同沈姑娘有約,說好了來賞花燈的。”
這話一落,沈長赫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盯著孟成的眸子都是冷凝。
“我沈家姑娘,何時與孟公子扯上關(guān)系了�!�
孟成心神一震,連忙改口,“沈兄莫生氣,是我口無遮掩,唐突了,我的意思是……”
“孟公子。”沈安安從沈長赫身后出來,一如既往的溫柔,“我自幼長在江南,怕是難以勝任孟府主母之位�!�
她得體的福了福身,拉著沈長赫錯身離開。
“沈姑娘�!泵铣砂字樕锨耙徊剑瑓s被沈長赫冰冷的眸子嚇的不敢上前。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二人離去。
眾多相看女子中,沈姑娘,是他最中意的,可還是被娘給攪和了。
指骨在他袖中蜷縮成拳,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氣勢洶洶的離開酒樓回了府。
——
珠簾晃動的雅間里,一雙涼薄而鋒利的墨眸,將方才一切都收入眼底,唇瓣不由自主的挑起了一抹弧度。
李懷言倒了杯酒,在手中來回?fù)u晃,最后一飲而盡,“四殿下不是一向不喜這些熱鬧嗎,今日怎么舍得出來了。”
“自然是心有所念。”凌辰逸接話。
“你說什么?”李懷言側(cè)眸,不可思議的挑著眉,“念誰?”
“那你得問他�。俊�
“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嗎,你不知?”
凌辰逸抬手推開李懷言近在咫尺的臉,一臉的嫌棄,“你怎么那么惡心。”
一旁的蕭淵好似沒聽著二人的話般,幽深淡漠的眸子追隨著廳中的兄妹二人,輕抿著酒水。
下唇染上烈酒,還會有絲絲燒灼的疼,仿佛在時刻提醒著他昨日皇宮中的失態(tài)與瘋魔。
那雙眼睛,不該是如此的神情。
李懷言順著他目光往外看,挑了挑眉梢,“沈家兄妹也來湊熱鬧了,蕭淵,你的死對頭啊,要不要我將人請過來坐坐,人越多越熱鬧嘛�!�
蕭淵垂下眸沒有說話,凌辰逸拉住了要出門的李懷言,“等一會兒,我還有正事沒做呢,讓太多人知曉不好�!�
李懷言只得又坐回了椅子里,眸子里卻滿是八卦之火。
“世子爺,人請來了�!毙P進(jìn)雅間輕聲稟報(bào)。
“帶進(jìn)來吧。”凌辰逸坐直了些身子,示意李懷言給另一個杯中添上酒。
酒剛滿上,一穿著粗布麻衣的年輕男子就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jìn)去,瞧見屋中幾人,男子手緊張蜷起,壓著袖擺,拘束的行禮。
“侯世子,二位公子好,”
凌辰逸溫和的眸子在張業(yè)揚(yáng)身上打量了幾圈,淡聲介紹,“這位是李國公府的公子,那位是當(dāng)今四皇子�!�
聽了這話,張業(yè)揚(yáng)吃了一驚,連忙無比謙卑的重新行禮,后背隱有冷汗冒出。
一直注視著外面的蕭淵這會兒淡淡回眸,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垂頭躬腰的張業(yè)揚(yáng)身上,漆眸深不見底,說不清什么情緒。
蕭淵不說話,李懷言自然不吭聲。
雅間氣氛有些詭異的凝滯。
汗水順著張業(yè)揚(yáng)額頭往前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數(shù)瓣。
“今日請你來是有要事相商,張公子不必拘謹(jǐn),坐吧�!�
凌辰逸開口打破了僵局,張業(yè)揚(yáng)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一眼那極具壓迫性的黑眸,順著凌辰逸手指的方向坐了下來。
“喝酒�!绷璩揭荻似鹁票K,張業(yè)揚(yáng)立即起身雙手接住,飲下半杯。
“張兄是哪里人土,家中還有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