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姑娘,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沈安安抬眼看了小丫鬟一眼,也沒有多問,“走吧。”
“是�!毙⊙诀咦岄_路,讓沈安安先行,等繞過這一片地方,沒什么人的時候,小丫鬟才低聲提醒。
“貴妃娘娘身邊的玉姑姑來了,說是貴妃娘娘昨夜里突染疾病,想請姑娘入宮侍奉幾日�!�
沈安安蹙了蹙眉。
她婚事剛黃,沈貴妃就病了,怎么就那么巧?
況且宮里什么御醫(yī)宮女沒有。
她淡淡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小丫鬟恭敬垂著頭,一路上就沒有再說話,來到攏香閣,小丫鬟立即掀開簾子,將她請了進去。
屋中安靜的很,玉姑姑坐在沈夫人下首的位置上,一臉愁容,瞧見沈安安進來,她立即起身行了一禮,很是恭敬。
全無往日半分不服不喜,沈安安挑了挑眉,淡淡點頭,打了個招呼,“玉姑姑來了。”
“是啊,老奴是為貴妃娘娘而來�!庇窆霉米屑毚蛄恐虬舶材樕]有從中瞧出異樣,不由蹙了蹙眉。
難不成娘娘派出的那伙人沒有得手?
若那書生死了,表姑娘為何如此平靜。
“聽夫人說,表姑娘有事出門了,老奴還以為要等上一會兒,不想您回來的這么快�!�
“今日天冷,沒什么好逛的,就提前回來了�!鄙虬舶猜牫隽怂囂街�,只是一時不明白她是何居心。
玉姑姑點點頭,又不動聲色的瞟了眼沈安安神色,順著話說。
“確實是冷,貴妃娘娘自從那次小產(chǎn)后傷了身子,就再經(jīng)不住折騰,一到忽冷忽熱的時節(jié)就要病上一場�!�
沈安安代表性的關(guān)心了幾句,聽玉姑姑而言是怪嚴重的。
沈夫人蹙了蹙眉,忍不住接口,“明日就是安安定親的日子了,你回貴妃娘娘一聲,等過了明日再讓安安去陪她吧�!�
府上早就遞了消息進宮,沈貴妃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了,讓她怎能不多想。
“這,夫人,定親之日可以等等,貴妃娘娘的病卻是等不得啊,老奴來前,貴妃娘娘還特意求了皇上恩典,準(zhǔn)允表姑娘在宮里住上幾日呢�!�
沈夫人面色瞬間不好看了。
這哪是請,分明是逼,貴妃連皇上都搬出來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夫人,這事……娘娘都已經(jīng)在皇上面前提過了,若是不去,豈不是……”她聲音放小了很多,“欺君嗎?”
“啪”的一聲巨響,沈夫人拍案而起,面色沉怒,“你是在威脅我沈家嗎?”
當(dāng)家主母的氣場擺出來,玉姑姑也是有些發(fā)怵的,“老奴不敢。老奴只是……為了沈家著想,實話實說而已,夫人息怒�!�
沈夫人輕哼一聲,衣袖一拂坐了下來,“安安定親,早就已經(jīng)給她遞了消息�!�
玉姑姑見沈夫人當(dāng)真動了怒,又恭敬小心了不少,“夫人,并非娘娘不體恤,實在是……娘娘有苦衷啊�!�
她看了眼屋中其余人,沈夫人蹙了蹙眉,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玉姑姑才開口說。
“宮里什么情況您也知曉,娘娘頗得盛寵,不知遭了多少人的記恨,每次娘娘生病,都有不少人眼巴巴的等著時機要害娘娘,娘娘膝下又無一子半女,身邊沒個一心的人,這些年,幾乎都是死里逃生�!�
“夫人,也就是今年表姑娘回來了,求您看在娘娘和老爺一母同胞的份上,讓表姑娘去一趟吧�!�
玉姑姑情深意切,流下了無奈心疼的淚水,讓沈夫人洶涌而起的怒意有了一瞬沉寂。
這些話,確實不假,沈府雖有權(quán),可卻伸不進宮里,她一個臣婦,在宮里留宿也不合規(guī)矩。
若是貴妃娘娘想念侄女,留在宮中一兩日,才勉強說的過去。
宮中艱險與玉姑姑所言只多不少,夫君每每都說她是自食惡果,可心里,卻也是不舒服的,要難受上好幾日,得知她安然無恙后才會好轉(zhuǎn)。
“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么說病就病的如此嚴重了。”沈夫人眉頭緊鎖。
玉姑姑嘆了口氣,“娘娘留下的老毛病了,每年都會有那么一次�!�
沈夫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時權(quán)衡不下。
“也不耽誤那一日,等……”
“娘�!币恢背聊纳虬舶餐蝗婚_口,“我去。”
“可你明日的定親之禮怎么辦?”
沈安安溫柔笑笑,“定親總是比不上姑母身體重要�!�
沈夫人想說也不差那一日半日的,不行就明日舉辦了完定親之禮在進宮就是。
可沈安安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玉姑姑。
“哎,好,老奴替娘娘多謝表姑娘�!庇窆霉媚樕隙际歉屑さ臏I水。
正事辦完了,她沒有多留就直接離開了,心中還有很大的疑慮等著她去證實。
第86章突發(fā)舊疾
“安安,明日就是你的定親之禮,那張業(yè)揚好不容易才從牢里出來,你這……”
從沈安安開口就一直沉默著的沈夫人皺了皺眉,不怎么認同沈安安的做法。
“娘,明日定親之禮…取消了。”
沈安安語氣平靜,卻含著一絲愧疚。
“什么?取消了,為何取消了?”沈夫人驚的站了起來,走去了沈安安身邊。
女兒這些日子對那書生的真情實意她看在眼里,怎么會說取消就取消了呢。
“安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那書生欺負你了?”
沈安安握住沈夫人的手,安撫她在椅子里坐下,“娘別擔(dān)心,都不是,只是女兒覺得或許娘一開始說的對,我們并不合適�!�
沈夫人哪里會信,“安安啊,你老實告訴娘,究竟怎么回事?”
沈安安安靜了一瞬,才嘆了口氣,在沈夫人身側(cè)坐下,將今日發(fā)生的事兒說給了沈夫人知曉。
“那月姐予他有拉扯大的情意,同母親沒甚區(qū)別,他此一生都無法割舍下,我抵不上他們的手足之情,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
沈夫人聽的震驚,旋即是心有余悸,“你說得對,這樣的家確實不能進,何況還不是親姐姐,不過娘聽你的意思,那什么月姐對張公子有幾分情意?”
沈安安點頭。
那種眼神她是最不會看錯的,因為上一世她也常對著鏡子發(fā)呆想蕭淵。
“可你不是說,他們之間相差了六歲嗎?”
沈安安再次點頭,這就是膈應(yīng)人的地方,三歲之內(nèi)都可以接受,可六歲,在窮人家,十四歲都能當(dāng)娘了。
沈夫人震驚過去,連忙端了盞茶壓壓驚,“幸好,幸好那姐妹尋來了京城,否則若就如此稀里糊涂把你嫁了過去,豈不是毀了你一輩子�!�
沈安安輕聲應(yīng)著,沈夫人依舊沒緩過神來,“我的老天,怎么還有這樣的事情�!�
還被她的女兒給遇上了,沈夫人眼中染上點點冷意,開始懷疑是不是那書生有意隱瞞,想攀上沈家。
見沈安安一直不說話,沈夫人以為她難過,輕聲安慰,“安安,這種事提前知曉,是你的福氣,好兒郎多的是,你莫放在心上,等你哥成完婚,咱們再慢慢挑就是�!�
“嗯,娘說的對�!鄙虬舶残π�,心中卻止不住的憂慮。
夜長夢多,也不知二皇子倒臺,蕭淵掌權(quán)之后,會不會對她的婚事造成影響,就沈府的權(quán)勢,新帝若是忌憚,她想離開怕是不怎么容易。
一旦開始平衡后宮,牽制前朝,那無疑而將上一世的軌跡又重新再走一遍。
沈夫人安慰了沈安安好一會兒,才放了她回海棠園。
沈安安一走,沈夫人臉色就沉了下來,吩咐身側(cè)嬤嬤,“你去打聽打聽,看那書生和那什么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早有婚蒂之好,還好撩撥她女兒,其居心日后就算做了父母官,怕也是禍患。
——
翌日一早,宮中就來了馬車,把沈安安接去了沈貴妃宮里。
沈安安一開始以為沈貴妃只是想借此阻撓她定親,可真見著了沈貴妃,才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她躺在貴妃榻上,臉色青白病弱,哪還有往日半分的貴妃風(fēng)姿。
“愣著干什么,是不是本宮如今的樣子很難看?”沈貴妃睨了沈安安一眼,淡聲說。
“沒有�!鄙虬舶蔡Р阶哌^去,行了一禮才說,“只是恍惚一眼,覺得娘娘眉眼和祖母十分相似�!�
不那么勢利張揚,汲營算計,安靜的時候,確實和祖母很像很像,讓她忍不住心生親近。
只可惜,她一開口,就將沈安安無情的拉回了現(xiàn)實。
“呵呵�!鄙蛸F妃低低笑了起來,“我是她的女兒,自然是像她的�!�
她笑起來很好看,尤其是溫和不凌厲的時候,讓人不覺得那么討厭。
過了一會兒,沈貴妃斂了些笑意,“可畫皮畫虎難畫骨,我眉眼最像她,但脾氣性情,你才是最像的!”
她掃了沈安安一眼,輕嘆,“不愧娘教養(yǎng)出來的人,那股子灑脫執(zhí)拗,不為權(quán)勢富貴折腰的風(fēng)骨,可是和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當(dāng)年祖母也是如此教養(yǎng)告誡娘娘的。”
只是她并不愛聽,沈安安上前拿起薄毯給沈貴妃蓋在身上。
孤獨一生,在宮墻中盼望著一個男人,連個能寄予希望的孩子都沒有,沈安安不信,沈貴妃一點都不后悔。
上一次,她之所以能把控她,不過是因為她愛蕭淵,若非如此,……
思緒被沈貴妃笑聲打亂,“你說得對�!�
可帝王威儀,人中之鳳,又有哪個女子不傾慕呢。愛權(quán)勢,不一定就是錯,只不過她輸了,輸給了后宮里這些女人。
所以,他們所有人才會認為她錯了,給她甩臉色,若她有個兒子,哪怕只是做個封地親王……
輸了,才是最大的錯,她的選擇,沒有錯。
“別叫我娘娘了,讓別人聽見了,指不定以為你我姑侄不合呢�!�
沈安安從善如流的點頭,“姑母�!�
“嗯�!鄙蛸F妃長舒了口氣,讓沈安安在她身側(cè)坐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的,你是大哥和赫兒的心頭寶,若在宮里出了事兒,我承擔(dān)不起沈家的憤怒�!�
沈安安笑了笑,很自然的在她身側(cè)坐下。
她當(dāng)然知曉,沈貴妃就算不喜歡她,卻也不會對她做什么,不然她也不會進宮。
“玉姑姑�!鄙蛸F妃有氣無力的吩咐,“你把離我最近的偏殿收拾出來,給安安住。”
玉姑姑應(yīng)下立即退了下去,她走后不久,有小丫鬟端著琉璃盞送進殿里。
沈貴妃給了沈安安一個眼色,沈安安立即上前從小丫鬟手里接過了琉璃盞,“你退下吧�!�
“是。”小丫鬟走后,合上殿門。
沈貴妃似笑非笑的說,“你是不是以為昨日玉姑姑說的話都是在博同情啊?”
沈安安沒有說話,把琉璃盞放在小幾上,打開上面的一整套驗毒工具,一個個試。
沈貴妃嘆息,“這宮里,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莫說是吃食,許院中的一棵樹,我常用的帕子,再或是盆栽里的花花草草,都可能被人下了藥�!�
“玉姑姑要照顧本宮,就無心顧及其他,每次本宮一生病,那些女人就像是蒼蠅聞著味一般前仆后繼的往上沖,稍不注意……”
沈貴妃話音頓了一瞬,沈安安的琉璃盞已經(jīng)遞到了她的跟前,她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沈安安把空碗接了過來,就聽沈貴妃繼續(xù)說,“你說,她們怎么就非盯著我不放呢,我并無子嗣,對她們又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
沈安安只覺得沈貴妃今日有些奇怪,話格外的多。
猶記得第一次宮宴上見到她時,她坐在皇帝身側(cè),端莊高貴又威嚴,仿佛除了皇帝,就不把眾生放在眼里。
因為她拒婚,她發(fā)了好一通大火,再對此如今的沈貴妃,沈安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她如此高貴的人,怎么會主動揭露傷疤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看呢。
“姑母受寵,也是宮中女子所眼紅的。”
沈貴妃聞言輕嗤,“寵愛有什么用,不過都是糊弄人的玩意。”
說了沒一會兒,她就有些累了,“我睡會兒,你也去偏殿歇歇吧,有什么不順心的盡管和玉姑姑提,等明日,你再給我講講林家姑娘是一個怎樣的人�!�
“好,”沈安安深深看了沈貴妃一眼,給她蓋好了薄毯后離開了正殿。
玉姑姑就守在外面,立即上前行禮說,“表姑娘,偏殿都收拾好了,老奴讓人帶您過去,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表姑娘盡管派人來尋老奴。”
她格外的恭敬,沈安安輕點了點頭,就在宮女的引路下離開了。
玉姑姑等人走遠了,才推開殿門走了進去,“娘娘。”
沈貴妃半撐著身子坐起了些許,問,“人走了?”
“是�!�
沈貴妃疲憊的合上眼睛,玉姑姑立即上前給她輕揉。
“我瞧她今日那模樣,沒有半分失去情郎的落寞和難過,就好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玉姑姑,“想來……是表姑娘突然想通了吧,一個窮書生,家中又那么多腌臜事兒,娘娘派去的人親眼瞧見凌世子的馬車,還有凌世子的人護著,想來都是四皇子提前算計好了的�!�
沈貴妃一笑,“她倒是有福氣,能讓蕭淵如此上心,如此郎君,京城哪家女兒不爭著搶著想嫁�!�
玉姑姑點頭應(yīng)是,沈貴妃又嘆一聲“所以你瞧,莫說皇家,就連如此貧困的莊戶內(nèi)里都如此骯臟,嫁誰又有什么區(qū)別,不過是把這樣的問題變成了那樣的問題,可至少,我有權(quán)勢富貴。”
——
奉天殿,大臣們下了早朝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張家入獄,墻頭草的李國公立即休棄了張氏,由李懷言繼承了國公府。
今日三人一同下朝,就準(zhǔn)備離宮。
“吩咐你找的瓷器怎么樣了?”蕭淵問。
凌辰逸點頭,“都準(zhǔn)備好了,今晚就給沈貴妃送去,不過……”
他話音一轉(zhuǎn),沒再說下去,蕭淵瞥了他一眼,“不過什么?”
凌辰逸才又笑道,“聽說,沈貴妃突發(fā)舊疾,沈家姑娘一早被接進宮侍疾了�!�
第87章深夜來訪的客人
蕭淵腳步瞬間止住,視線再次看向凌辰逸,眉頭微蹙。
“就今早上的事兒,你在奉天殿,想來慶安還不曾將消息遞給你知曉�!�
蕭淵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抬步往外走,“她會侍什么疾�!�
就她那狗脾氣,不給沈貴妃直接氣死都是客氣了。
凌辰逸攤了攤手,“沈貴妃身子底子壞了,宮中不知多少人想借機下手呢,有沈姑娘在,至少安全些,畢竟是自已人嘛�!�
蕭淵沒有說話,馬車一路回了四皇子府,臨下馬車之際,他才對凌辰逸說,“晚上把瓷器送來我府上�!�
“……”
“你要親自進宮?”凌辰逸眉頭緊鎖,“不怎么好吧,那畢竟是你老子的宮妃,你深更半夜……”
后頭的話在蕭淵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小心些�!�
蕭淵淡淡應(yīng)下,抬步回了府。
冬季的天兒黑的格外的早些,沈安安一覺睡醒,窗外已經(jīng)昏沉一片了,墨香在殿中點了燭火。
“姑娘,你醒了�!�
“嗯�!鄙虬舶部粗吧沫h(huán)境,總有幾分不適應(yīng)。
“貴妃娘娘那里有什么動靜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