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沒有哪一位皇子不心動沈家的權(quán)勢,沈安安覺得,這也算是等價(jià)交換。
“是你想如此吧?”他語氣不可控制染上嘲弄低沉。
沈安安蹙眉抬頭,清凌凌的眸子一片平靜。
蕭淵從她語氣神情中看出了隱忍的艱澀,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好,就依你所言�!�
她似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蕭淵譏嘲的扯扯嘴角,只當(dāng)不知,糊弄她,也糊弄自已。
‘‘那就多謝..你了,想必如今有不少人盯著沈家,我就不多留了,告辭。’’沈安安從椅子里站起身說。
‘‘等等�!貌蝗菀啄芎推较嗵帲趺瓷岬眠@么快放她離開,‘‘廚房準(zhǔn)備了飯菜,還是等用了飯?jiān)匐x開吧,不那么冷。’’
他視線掃過她泛紅的指尖。
她雙手一直放在茶盞上取暖,想必是冷的很。
‘‘不用了�!虬舶矓Q了擰眉,拒絕。
蕭淵說,‘‘正因?yàn)槿缃袼腥硕记浦�,你才更不能這么快離開,也許我府上就有人盯著你我,既是要裝,就要裝的真些,旁人才會相信�!�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動,清凌凌的眸子微垂著,看不出什么情緒。
‘‘慶安�!�
蕭淵壓下心中激蕩,不耐的喚人。
‘‘哎,主子。’’慶安推開門將暖爐提了進(jìn)來,放在距離沈安安最近的位置,顯然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直在外面候著。
‘‘飯菜也已經(jīng)備好了,請主子,沈姑娘移步�!�
蕭淵看了眼依舊把自已裹挾的很緊的姑娘,淡聲吩咐,‘‘把桌子抬書房來�!�
......‘‘哦。’’慶安又忙不迭的出去,指派了兩個(gè)小廝給抬了進(jìn)來。
確實(shí)是江南的味道,甚至做法隱隱熟悉,只是她一時(shí)想不起來在哪里吃過。
一頓飯吃的很是安靜,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蕭淵視線落在她慣常愛用的幾個(gè)菜色上,墨眸深不見底。
沈安安放下筷子,蕭淵也隨即放下,說,‘‘我送你�!�
她想拒絕,可又聯(lián)想到蕭淵反才的話,又將拒絕的話給咽了回去,‘‘有勞�!�
二人沒再說話,肩并著肩眾目睽睽之下離開書房的院子,往外走去,路上皇子府不少婆子小廝拿眼偷看,沒有一句交頭接耳,卻光是眼神就讓沈安安渾身不自在。
‘‘你表情當(dāng)溫和柔軟些,旁人才會相信,如此僵硬他們說不定會以為我強(qiáng)迫了你�!�
......
她難道不是被強(qiáng)迫的嗎?只不過強(qiáng)迫她的人不是他而已。
‘‘嗯�!�
她牽了牽嘴角,揚(yáng)起了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垂著的手突然傳來濕熱的溫膩,將她整只手都包裹住,灼熱的觸感比手爐還要更燙人一些。
沈安安像觸了電就要把手抽出來,可那力道加大了些,她使了力也紋絲不動。
她面色變了變,抬眸,男人剛毅緊繃的側(cè)臉輪廓分明,冷硬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有人來了。’’
沈安安一怔,順著他目光看了過去。
一輛掛著永寧侯府牌子的馬車慢慢駛來,在府門口停下,凌辰逸掀開厚重的簾子準(zhǔn)備下馬車,抬頭瞧見攜手立在臺階上的二人,又生生滯住。
他揉了揉眼再看,確定不是花了眼。
‘‘你堵在那干什么?’’李懷言探出頭也愣了一會兒。
‘‘我們好像來的不怎么是時(shí)候。’’
凌辰逸點(diǎn)頭,轉(zhuǎn)了個(gè)身又回了馬車?yán)铩?br />
沈安安收回視線沒有理會,慢慢把手抽了出來說,‘‘我先回了�!�
‘‘嗯。’’蕭淵摩挲了下空蕩蕩的掌心,有些可惜,‘‘若是有什么消息,會第一時(shí)間讓人通知你。’’
沈安安頷首,墨香上前攙扶她上馬車,被蕭淵一個(gè)眼色嚇得不敢再動,生生看著四皇子搶了她的活計(jì)。
沈安安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抬手覆上男子手腕,借力上了馬車。
等馬車離開,李懷言,凌辰逸才敢探出頭去,“呀呀呀,還執(zhí)手相送,依依惜別,蕭淵,你深藏不露啊�!�
蕭淵溫和的面色瞬間變回了冷然,冷瞥了二人一眼,說,“沈家父子被拘在宮中一日了,我們的人一直打聽不到消息�!�
沈貴妃的行事二人早就聽說了,聞言臉上都染上了沉肅。
只李懷言腦路清奇,“那沈姑娘,該不是你趁火打劫,威脅恐嚇來的吧?”
第94章男女之情果然是絆腳石
“那叫郎有情妾有意,怎到你嘴里如此不堪入耳�!�
凌辰逸頂著蕭淵冷凝的目光,手臂一撈將李懷言夾在了腋下。
沈家馬車走遠(yuǎn)了,他才帶著聒噪的二人回了書房。
“寧妃被打入冷宮,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shí)機(jī)�!绷璩揭莺仙戏块T,面色恢復(fù)沉肅。
李懷言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確實(shí)是報(bào)仇的最好時(shí)機(jī)�!�
這也是三人早就商量好的決定,可書案半倚著身子的人竟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久久沒有回應(yīng),二人抬眸朝他看去,“你怎么了?”
報(bào)仇的機(jī)會就在眼前,還磨蹭猶豫什么?
“再……等等�!彼曇袈晕⑵D澀,“沈家父子還在宮中,若是寧妃這個(gè)時(shí)候死,父皇絕不會讓他們父子活著出來�!�
李懷言險(xiǎn)些以為自已聽錯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錯過這個(gè)機(jī)會,等皇上動手,二皇子和寧妃翻了身,你的仇還報(bào)不報(bào)了?”
“別說了。”凌辰逸拉住李懷言。
圈椅中的蕭淵脊背微微彎下,手掌撐著額頭,誰都看不清他的神色。
凌辰逸卻能理解他的兩難,“長赫兄出了不少力,就算出于道義我們也不能置之不顧�!�
李懷言蹙眉,“怎么你也如此糊涂,沈太尉掌著兵權(quán),皇上不會如此輕率動沈家父子,最多是下獄,寧妃一死,我們再想法子救人就是!”
“可如此并不穩(wěn)妥�!绷璩揭莓�(dāng)然知曉,可拿寧妃的命賭沈家父子兩條人命,蕭淵輸不起這個(gè)萬一!!
男女之情,果然是大業(yè)上的絆腳石,可出現(xiàn)了,就如魂索系在了脖子上,隨時(shí)可割裂人的咽喉。
李懷言不怎么死心,“皇上口頭上寵你,可卻一直縱容二皇子的勢力愈發(fā)壯大,此番只是急怒攻心,若回過味來,他舍不得寧妃母子,我們就又失了一次先機(jī)�!�
陽光透過窗欞斜灑進(jìn)屋里,光中灰塵漂浮晃動,給沈安安準(zhǔn)備的暖爐還燒的噼里啪啦作響,連同書案上那盞溫茶都沒有挪動位置。
淡淡口脂的顏色殘留在杯口上,有些刺眼。
屋中沉寂的令人心煩發(fā)悶。
他伸手將那盞茶端到了自已跟前,學(xué)著她的樣子把手放在上面。
茶水涼了,已經(jīng)起不到取暖的作用,可答應(yīng)那人的話,還在眼前浮現(xiàn)。
“弒母之仇,自然要報(bào)�!彼雨幊梁蒽澹只癁槠届o,“只是如今,沈家于我,一樣重要�!�
報(bào)仇的機(jī)會有很多,人死了,可就再也活不了了。
“上次二皇子府時(shí),你也是如此說辭�!崩顟蜒灾獣砸呀�(jīng)改變不了他的決定,還是有一絲憤懣。
女人果然耽誤拔刀的速度,他說的一點(diǎn)都沒錯。
“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先把沈家父子從宮中帶出來。”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凌辰逸說。
“說的容易。”李懷言嘆了口氣,“如今宮門緊閉,我們的人連消息都傳不出來,如何救人?”
蕭淵站起身,吩咐慶安準(zhǔn)備衣物和軟劍。
“你要干什么?”凌辰逸也坐不住了,蹭的起身攔住他。
“你瘋了,這個(gè)時(shí)候?qū)m中一定戒備森嚴(yán),你是去送死嗎?”李懷言說。
慶安急的額頭直冒冷汗,并沒有按照蕭淵說的做。
“你們還有別的法子?”蕭淵睨眼二人,冷硬的眉峰似隱著冰霜。
“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只要確定沈家父子無恙,其余我們再想辦法�!�
凌辰逸可知曉根本不像蕭淵口中說的那么容易,“憑我們數(shù)年布置,進(jìn)宮自然容易,可難的是你要如何全身而退�!�
宮中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必定被皇上掌控,數(shù)年好不容易安插進(jìn)宮的暗樁被連根拔起不說,皇子潛入深宮,是謀逆的大罪。
皇上若是心狠,宮墻就是蕭淵葬身之地。
“除非……四皇子府,沈家同氣連枝,抗制皇權(quán)�。。。 �
“你們都瘋了�!崩顟蜒圆豢伤甲h,“凌辰逸,你讓蕭淵弒君奪位?”
那可是要背負(fù)千古罵名的,即便登位也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號令群臣。
凌辰逸無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主子�!睉c豐興沖沖的進(jìn)來,“沈家父子離宮了,安然無恙。”
李懷言,凌辰逸同時(shí)松了口氣,虛脫一般跌坐回了椅子里。
“可探聽到什么消息?”蕭淵立即問。
“沒有,宮中戒備森嚴(yán),我們的人不敢輕舉妄動,怕被皇上清算�!�
“讓人守著,有任何消息遞出來,立即稟報(bào)我知曉�!�
慶豐快步走了,李懷言才說,“如今沈家父子順利離宮,寧妃的命,是不是可以取了?”
“過兩日,我親自去�!笔挏Y眸中迸發(fā)出無盡森冷,“當(dāng)年詳情,她是唯一的知情者�!�
凌辰逸抿了抿唇,“你還是懷疑皇上?”
“不知道�!彼朔瓡干隙逊e的厚厚文書。
他不想懷疑他,可齊家是他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眼中釘,母妃走后,齊家一夕之間沒了,唯一的齊家后嗣,他費(fèi)盡心思都沒能將人召回京城。
他有太多疑問,需要證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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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兩情相悅
沈安安和沈夫人得了信就去了門口等著,瞧見馬車遠(yuǎn)遠(yuǎn)駛來,沈夫人淚止不住的往下落,迎了上去。
“夫君,赫兒。”
“夫人�!鄙蛭膹鸟R車上下來,牽住了沈夫人的手,他還是走時(shí)的官袍,已經(jīng)褶皺的不成樣子,“走,我們回家再說�!�
“好,好好好。”沈夫人抬手擦了擦淚,打量了眼緊接著下來的沈長赫,“赫兒,你沒事吧�!�
“孩兒沒事。”
父子二人身上都沒傷,只是面色卻掩飾不住的疲憊憔悴。
“快,快回去,我讓人備了湯浴吃食,大冷的天兒,快回去暖暖�!�
一家四口快速回了府。
“安安,你怎么了�!鄙蜷L赫落后一步,問跟在后面一言不發(fā)的沈安安。
“沒什么�!彼痛怪^,卻有幾分濃重的鼻音。
沈長赫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乖,我和爹不是都好好的�!�
好好的嗎?若是好好的,怎會兩日都沒有沐浴更衣,這兩日在宮里又都發(fā)生了什么。
“嗯�!彼龥]有詢問,勉強(qiáng)扯起笑容。
攏香閣丫鬟婆子忙的腳不沾地,沈文和沈長赫沐浴更衣梳整出來,飯食都已經(jīng)擺好了,都是父子二人慣用的。
“先吃飯,有什么事兒吃完了飯?jiān)僬f�!鄙蚍蛉苏f著,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夫人�!鄙蛭奈兆∷氖值阶砸焉韨�(cè)坐下,“好了,不哭了,為夫不是帶赫兒好好的回來了嗎。”
“嗯�!鄙蚍蛉伺Σ翜I,起身親自給父子二人盛粥。
沈長赫也不再說話,專心吃飯,沈夫人眼梢發(fā)紅,待父子二人用完了飯才說,“夫君,在宮里這兩日你們都沒有用飯嗎?”
桌上飯食下了一多半,夫君和赫兒何時(shí)胃口如此好過。
沈文和沈長赫都沉默了,在丫鬟端來的托盤上漱口擦手。
沈安安紅唇緊咬,父親好歹是一品大員,皇上怎可如此作踐�。�
“寧妃被打入冷宮不久,皇上就懷疑到了我們頭上,君心難測,讓我們吃些苦頭,加以警告也屬正常�!�
他們進(jìn)了宮就被太監(jiān)帶去了御書房一側(cè)的偏殿,等了一日一夜才等到了皇上,若非沈文為官數(shù)年,對皇上脾性了解一二,今日怕是很難能回來。
莫說是吃食,偏殿中連杯水都沒有人奉。
沈夫人越想越氣,“沈貴妃太過分了,難道你和赫兒有難,就是她想看到的嗎�!�
沈文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什么,只是道,“如今皇上對咱們沈家起了疑心,往后我們在京城恐會有些艱難,夫人,前些日子我交代你的事兒,要盡快了�!�
“好,”沈夫人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也是這個(gè)意思,趁沈家還沒有徹底倒臺,先給沈安安安排一個(gè)妥當(dāng)?shù)娜ヌ�,嫁出去才好�?br />
沈文沒有詳細(xì)說在宮中的經(jīng)歷,但就父子二人回來時(shí)的狼狽憔悴,就足以讓人心驚,定不止是關(guān)在偏殿那么簡單。3739
“爹,娘。”沈安安突然開口,“女兒有件事,想對你們說。”
“我和…四皇子兩情相悅,我想,和他相處試試�!�
幾人臉色同時(shí)變了變,沈文蹭的站了起來,“安安,你可知曉自已在說什么?”
女兒和書生的事兒,他聽說了,這才短短時(shí)日,怎么又說和四皇子兩情相悅了?
沈夫人也是一臉震驚,母女二人朝夕相處,她怎么從來不知?
“安安�!鄙蜷L赫沉聲問,“你可是因?yàn)槲覀兩蚣抑�,才和四皇子……�?br />
“不是�!鄙虬舶矤砍鲆荒ㄐ�,“四皇子人中龍鳳,穎悟絕倫,在京城男兒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來日也極有可能御及九州,得女兒家歡喜,不是很正常嗎。”
“大哥,我也是眾多女子中的一個(gè),且……他對我也算不錯。”
“安安,你可知曉嫁去皇族要面臨的是什么,你姑母就是前車之鑒,你還要再去重蹈覆轍嗎?”
沈夫人急的眼中再次蓄上了淚。
沈文臉色發(fā)青,“不可,若是如此,不用皇上猜疑,我們沈家就是鐵板釘釘?shù)乃幕首右稽h,百口莫辯!”
“爹,”沈安安抿著唇,“且不說沈家能否置身之外,若是女兒執(zhí)意,您當(dāng)真能眼睜睜看著,而不幫他嗎?難不成您獨(dú)善其身,大臣皇帝就會相信了嗎?”
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妹妹所言不錯,不論我們?nèi)绾巫�,在皇上眼中,我們都是四皇子一黨,一味退讓只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的糟踐咱們,爹,我們男兒不懼死,可娘和妹妹呢,你舍得嗎?”
沈文眉頭緊鎖,攥著沈夫人的手緊了緊,抬眸看向兒女,“可她前幾日還說心儀那書生�!�
又不是買塊肉,怎么能說換就換?
沈長赫默了默,對沈安安說,“安安,一切有我和爹在,你……”
“大哥,”沈安安笑著看他,“你不是說,他對我有心思嗎,二皇子府,他費(fèi)盡心思救我,我又怎么會無動于衷呢。”
“爹,娘,大哥,我對蕭淵心意已決,不會舍棄的�!�
……
從攏香閣出來,沈長赫叫住了準(zhǔn)備回海棠園的沈安安,兄妹二人一起去了花園中的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