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說林家就說林家,扯到她身上做什么。
蕭淵笑笑,眼神收斂了不少,他可是記得那日在宮里,他情不自禁之后挨得那個巴掌,響亮又干脆,可是半點沒有留情。
不過那滋味,如今回憶,他也覺得那巴掌挨得也不算冤枉。
“若是我可以推動此事,你打算如何謝我?”他眼睛再次定格在她紅唇上,眼中是赤裸裸的暗色。
沈安安擰了擰眉,斜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蕭淵又探身往她身側貼了貼,“這可是你大哥一輩子的幸福,你不答應嗎?”
"......"
總歸是要嫁給他的,沈安安心里如是想著,“好�!�
話音落下,他卻突然傾身過來,旋即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
“我先收些利息,做起事來才事半功倍�!�
沈安安唇緊緊抿著,僵硬著身子沒有動,并不知曉該做何表情,畢竟上一世時,二人從沒有如此相處過,便是魚水之歡,也像是例行公事。
但仔細想來,一開始好像也不是這樣,每每親近他雖不說話,但舉動尚算體貼,也是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總是掃他的興致。
二人在一起待的時間不短,若非沈長赫被那事絆住了腳,早就來了海棠園,蕭淵也算有自知之明,主動說,“時辰不早了,待會兒那些人尋不見我身影想是要說些渾話,我先去前院看看。”
“好。”沈安安立即就把墨香喚了進來送他走。
蕭淵眼中染上些許哀怨。
“婚服我已經(jīng)選好,讓人加快趕制,你不用操心,后日派人給你送來,不過蓋頭說是由新娘親手繡的寓意才好�!�
沈安安覺得只是一個過場,大可不必如此麻煩。
不過他既是開了口,她自然也不會掃他的興,微微點頭說了聲好。
蕭淵卻突然吩咐墨香去尋把軟尺。
墨香看了眼姑娘,連忙去了。
沈安安的小衣都是她們親手縫制的,軟尺自然也常備著,蕭淵拿在手中,意味不明的目光瞥向不怎么有眼色的墨香。
墨香摸摸鼻子,福了福身退了出去,還不忘合上了房門。
沈安安又不傻,怎么會不明白蕭淵的意圖,饒是她再如何鎮(zhèn)定。這會兒也紅透了一張臉。
“婚服松些緊些都沒關系,后日讓墨香酌情收一收就是�!�
蕭淵沒有說話,含笑看著她,在沈安安眼見著要惱的時候放下了軟尺,點頭說好。
沈安安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分明是在戲耍自已,清凌的杏眸裹上了惱火。
“如此瞧著,才有幾分人情氣。”
蕭淵輕聲說,從沈老夫人走后,她平靜的就像是一灘死水。
沈安安怔愣之際,他已經(jīng)推開門走了出去,門開的瞬間灌入的冷風,才堪堪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心口那絲異動在墨香匆忙進屋時,緩緩沉寂了下去。
“姑娘,”她紅著臉打量了沈安安一圈。
沈安安淡淡應聲,面上已是無波無瀾,“客人該到的差不多了,我們也出去走走過場。”
人還是那個人,就算有所不同,也許也只是因為事情的發(fā)展而有所轉(zhuǎn)變,若是她再次動心,就是真正重復上一世的軌跡。
她是個心眼很小的人,容不下任何的沙子,而他是皇家人,注定了情愛于他而言只是通往帝王之路上的點綴,又何必再自尋苦楚。
沈安安不在京城長大,所以來賀喜的閨秀幾乎沒有,勉強來的那幾個也是蕭淵一黨家里的姑娘,圍著沈安安說的都是追捧之言。
她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不遠不近的寒暄著,直到有一個姑娘詢問,沈夫人有沒有給她準備陪嫁丫鬟時。
京中大戶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若是嫁去門當戶對的人家,家中都會備上一兩個長相貌美的丫鬟,好將來在懷著身子不方便侍奉姑爺,避免府中姨娘得寵。
但若是高嫁,尤其是像沈安安要嫁進皇家的,更有甚者會讓家中庶女作為陪嫁一起過去,將來用以固寵,興旺家族。
沈家沒有庶女,而那姑娘真正想問的也并不是這個,而是試探她有沒有容人之量,進了四皇子府后,有沒有給蕭淵納妾的打算。
作為蕭淵一黨,有想將女兒嫁進四皇子府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可在這個場合說出來,吃相就有些難看了,畢竟她這個正妃如今都還沒摸著梧桐苑的床榻呢。
有姑娘推了推說話那人,應也是覺得她過分了些。
那人卻不以為意。
她爹可是四皇子手底下大員,她是注定了要進四皇子府的,她問問,算得了什么,況且如今的沈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沈安安臉上的溫和笑容逐漸變得冰冷,都欺負她沈家地界上來了,她要是不說話,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她這個未來的四皇子妃人盡可欺。
況且,她和蕭淵感情不論如何,在外人眼中,都必須是舉案齊眉,情誼甚篤。
她看著那姑娘,臉上揚起笑來,“我這人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抹角,不知姑娘問這話,可是想問我有沒有給四皇子納妾的打算�!�
第136章翻墻會佳人
其他幾位姑娘聽了沈安安如此直白的話,拿帕子抵著唇,微微偏了偏頭。
那姑娘面色赤紅,什么納妾,她要進府那也得是側妃,畢竟她爹在所有姑娘中是四皇子最為得力的。
只是她沒有那勇氣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說出來。
沈安安笑容依舊,“姑娘問我可是問錯了人,這納不納妾,還要端看四皇子的意思。”
言罷,她直接轉(zhuǎn)頭吩咐墨香,“去把四皇子請來,就說有位姑娘有些疑問,等著他來解答�!�
“是。”墨香領命離開,那姑娘立時煞白了臉,要上前阻止,卻被沈安安側身攔住了,“這位姑娘別著急,正好我也十分好奇四皇子的答案,不若我們就在此等一等�!�
“沈姑娘,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你何必如此小題大做。”
沈安安唇瓣挑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根本就不接那姑娘話茬。
墨香回來的很快,只是身后空無一人,并沒有請來蕭淵,那姑娘明顯松了口氣,可墨香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面色更白了幾分。x31
“姑娘,”她先是福了福身,才說道,“四皇子正在和老爺說話,說是沒工夫理會些阿貓阿狗的,讓姑娘自已看著辦就是。”
“姑娘可是聽到了?”她扭頭看向滿臉羞辱的女子,淡淡一笑,“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四皇子忙,沒空理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哼。”那姑娘重重一哼,不知是離開了還是換去了別的地方,沈安安淡淡收回視線,看向了其余的幾人。
幾位姑娘齊齊沖她不自在的笑了笑,她也立即回了一個溫柔的笑。
她覺得自已這一刻和上一世的白蓮花端夢夢很像很像,那時她不屑一顧,如今只覺得身心暢快。
有了這個插曲,接下來就要順利很多,直到體面的結束了這場宴會,都沒有人再生任何是非。
“那話當真是他說的?”海棠園里,沈安安隨口問著墨香。
墨香低低笑了兩聲,“才不是,奴婢根本就沒有去尋四皇子,只是于前院轉(zhuǎn)了一圈,反正那姑娘也是沒臉去詢問四皇子的�!�
沈安安嗔了她一眼,“你倒是學聰明了�!�
墨香笑的得意。
她沒有再去前院,但聽說蕭淵很晚才離開,被灌了不少的酒,一口一個岳父的叫著她爹,最后沈文吩咐的沈長赫親自送他回府。
“四皇子今日這排場可是不小,給足了姑娘面子�!�
“嗯。”對此,她是感激他的,至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沈家得了他重視,爹在朝堂上就能順遂些,少被人刁難。
說話間,房門被敲響,墨香走了出去,不一會手里拿著一個紙條又折了回來。
沈安安看了一眼,問,“誰遞來的?”
“說是四皇子走前吩咐人給姑娘送來的�!�
沈安安伸手接了過來打開,微微掃過上面內(nèi)容就直接團做了一團,墨香好奇卻也沒有多問。
“我大哥呢?”
“這個時辰了,大公子應是已經(jīng)回院子了。”
沈安安站起身,往外走去。
臨近年關,府里要忙的不止是即將到來的大婚,還有春節(jié)的一應事宜,忙的沈夫人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功夫管其他。
整個沈府都紅彤彤的,映的到處都是殘影,沈安安推開書房門時,一股子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她微微蹙了蹙眉,在書案后尋見了沈長赫孤寂的身影。
“大哥�!�
沈長赫微微抬眸,眼中情緒像是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微微笑了笑,說,“不抓緊時間繡你的蓋頭,怎么來我這了?”
沈安安抿著唇,在滿地的酒壇子里撿出一條路來,走到他身前站定,陽光的余暉從窗欞處灑進屋里,映照著他那張醉意朦朧的面容。
“大哥從不曾如此飲酒,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沒有�!鄙蜷L赫垂下眼,“今日有客人在,不曾盡興而已�!�
沈安安抿唇,沒有拆穿他,在他身側找了個位置坐下,“今日林家姑娘來給我道喜了�!�
“嗯。”沈長赫低應一聲,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她說,不日就將和她的一位表兄定親了,大哥也知曉嗎?”
沈長赫沒有說話,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卻緩緩攥緊了手中酒壇。
沈安安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說起了別的,“我和祖母在江南住的宅子旁,是一家十分富貴的人家。他家每年都會辦喜事,一開始時,還曾邀請我和祖母,可后來被祖母狠狠罵了一通后,就和我們結了仇,若不是后來知曉我們的身份,定會更加猖狂的欺負我們。”
沈長赫微微蹙眉,“祖母為何罵人家?”
“因為他家每年都辦喜事,是那個富商有特別的癖好,每一任妻子都活不過半年,就會被他折騰死,不論是多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都不能幸免。”
她偏頭看著沈長赫,“我說這些不是恐嚇大哥,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量,如今林姑娘的處境,不比那些嫁入富商家的姑娘好多少,祖母說過,女子婚嫁是一輩子的大事,若是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還不如一頭撞死來的干脆�!�
“你若是要放手,就當做好接受最壞結果的準備�!�
沈長赫的心在這一刻仿佛浸進了冰水中,指尖都微微發(fā)著顫。
酒水入肺的灼燙都減輕不了他如今半絲的冷意。
沈安安沒有再說別的,平靜的闡述著蕭淵遞來的消息。
“我拜托蕭淵查了查那位陳公子,說是紈绔子弟都好聽了些,書文不通不說,還溜雞逗狗,是勾欄瓦舍,賭坊等地的常客,如今著急娶妻,也是因為背上了青樓女子的人命官司,京中已經(jīng)沒有人愿意將女兒嫁給他了�!�
“林姑娘說,陳大人托關系給陳公子買了個閑差,要出京躲上一陣,不出意外,她也會跟著一起去,如今算來,是不剩多少時日了。”
她話音剛落,沈長赫手中的酒壇就突然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濃郁的酒香直沖人口鼻,刺的沈安安低低輕咳。
沈長赫扶著書案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的往外走去。、
“你去哪?”
他沒有說話,而是踉踉蹌蹌接著往外走,孤寂的身影仿佛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他吩咐小廝備馬車,可小廝看著他醉醺醺得模樣,連站都站不穩(wěn),將目光投向了緊跟著走出來的沈安安。
“姑娘�!�
“按公子吩咐的做,多帶幾個人,看好他就是。”沈安安扶住沈長赫囑咐,
小廝立即領命,點了幾個機靈些的小廝接住沈長赫,迅速去準備馬車。
垂花拱門時,沈長赫步子虛浮卻走的很快,匆忙的好似生怕錯過了什么,離開了沈府。
“姑娘�!蹦阈÷曊f,“天都快黑了,公子喝成這個樣子出府,會不會出什么事情啊?”
“你讓忠叔跟著�!鄙虬舶驳吐晣诟�,等沈長赫身影徹底消失后她才回了海棠園。
林姑娘為了他付出良多,
他瘋一次,也是理所應當。
忠叔駕車,問車廂里的沈長赫去哪。
冷風一吹,沈長赫頭疼的很,酒氣上頭的沖動退卻了些許,他眼睛出現(xiàn)了一縷茫然。
看著幾人齊齊盯著自已的視線,他說,“去林府�!�
林家的正門是不用想的,這個時辰早就已經(jīng)關上不說,林大人也不會允許他見到林雨柔。
沈長赫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圍著林府轉(zhuǎn)了一圈,最終挑了稍矮些的圍墻,幾個縱身就翻了進去。
看的忠叔嘴半晌都沒合上,公子深夜出府,竟是來翻人家姑娘院墻的?
——
“姑娘,您這又是何苦呢,惹了老爺生那么大的氣,名聲都毀了不說,沈公子那邊怎么想還未可知�!�
她就是覺得自家姑娘太傻了,在沒有問清楚對方心里想法的時候就將自已逼到如此絕境。
燭火搖曳,林雨柔緩緩抬起頭,如玉的肌膚上殘留著無比清晰的一個巴掌印,紅腫了半邊臉。
“是我給林家丟人了,父親打我是應該的�!�
她沒有回答關于沈長赫的問題,因為她也不確定。
但若說不委屈,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坐在軟榻上,丫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給她的臉龐擦藥。
縱使丫鬟已經(jīng)很輕很輕的,她還是疼的微微哽咽,眼淚不斷的往下掉。
“姑娘不哭,實在不行您就選陳公子好了,他……”
吱呀——
屋門傳來細小的聲音,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主仆二人只以為是院中下人,林雨柔立即拿東西擋住了半張臉,冷喝一聲。
“出去�!�
那人卻并沒有動,影子在燭火的映照下拉的很長很長,分明是一個成年男子。
第137章
口脂
“姑…姑娘…”丫鬟張了張嘴,語氣中都是震驚。
那影子緩步走來,林雨柔大驚。
父親晚間剛禁了她足,讓她面壁思過,大哥這個時辰絕對進不來看她。
影子愈發(fā)近,可她卻聽不見丫鬟的聲音了,擋住臉的物什往下放了放,提著心往前看去。
男子沒有再靠近,而是在燭火旁停住了腳步,深幽的眸子凝視著她。
而她,也終于瞧清了那人的臉。
林雨柔坐著不動,沈長赫也不上前,丫鬟站在一旁捂著嘴,半個音節(jié)都不敢發(fā)出來。
就那么僵持了不知多久,林雨柔突然放下東西,微垂下頭哭了起來,臉上紅腫的巴掌印正對著沈長赫站的方向。
讓他可以看的仔細!
那種密密麻麻的疼,沒有他的刻意壓抑,仿佛在咬噬著他的心。
喉頭像堵了一團棉絮,五指也慢慢收攏成拳。
“姑娘,該用膳了。”門外響起婆子的聲音,丫鬟驟然回神,幾乎是用跑的出去,“姑娘這會兒不餓,已經(jīng)睡下了,你先給我吧�!�
打發(fā)了來人,丫鬟又轉(zhuǎn)身合上了房門,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屋里的林雨柔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的哭,梨花帶雨的委屈可憐模樣,像是在剜沈長赫的心。
他緩步走了過去,在她身前蹲下身子,無聲給她擦去臉上的淚。
“你來做什么?”林雨柔偏開頭,沒有了之前的溫婉,語調(diào)帶了幾分脾氣�!笆莵砜次矣卸鄳K的嗎?”
“對不住�!鄙蜷L赫啞聲說。
林雨柔偷覷了他一眼,淚水流的更兇了。
沈長赫是多么端方君子的一人,她很清楚,如今竟為了她深夜翻墻,就是代表她和安安的計劃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