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申家主,你的問題太多了。”
清麗女聲從后方傳來,窈窕的身姿緩步出現在眾人視線中,身上甚至還沾著枯草爛葉。
“四皇子妃�!焙谝氯祟^領警覺的瞇起雙眼。
“不對,他們不是自已人�!辈恢呛谝氯诉是山匪中突然有人吆喝了一聲,可惜,反應的太晚了些。
慶豐和暗衛(wèi)的刀收割著身邊每一個人的性命,不論是黑衣服,還是粗布麻衣,只要沒有香粉的味道,“殺!�。�!”
“我小看你了,”申允白說,“世家大族,皇室出來的人,果然陰險!”
黑衣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附和的點了點頭。
沈安安不置可否,“我一個弱女子,夫君又不在身邊,被你們兩股勢力盯著,不耍些手段,如何能脫身呢�!�
慶豐那邊已經收了刀,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尸體,濃濃的血腥氣薰的人不敢呼吸,沈安安只是掃了一眼,就不再往那邊看。
袖中的指尖卻很是冰涼,這是她第二次殺人,兩次,就背負了幾百條人命。
鮮血將這片地方染成了紅色,像是一汪血水往下流淌,又黏又膩,濕了她的繡花鞋,刺的她眼睛生疼。
夜色之下,兩道黑影快如閃電般往山下沖去,甚至比之呼嘯的風聲還要更快,齊錦平立即要追。
“不用追了,讓他們走。”
“他們的手中的勢力已經不成氣候,威脅不了我們了,放他們回去報信。”
她不知申允白背后是何人,但皇帝得知曉,陳天,他最疼愛的兒子在她手中,有軟肋,忌憚,蕭淵才會安全。
誰都沒有質疑她的決定,女子站在山崖上,窈窕的身姿竟是不輸給任何一個高大男子。
戰(zhàn)爭并不是為了挑起戰(zhàn)事,而是為了平復戰(zhàn)事。
上一世,蕭淵耐心和她解釋時,他聽不進去,如今卻是明白了。
這一座城的百姓,便用了這漫山遍野的尸骸奠基,江山,又該用多少人的尸骨祭奠。
……
“皇上,咱們派出去的人都被四皇子給攔下了,只有幾十人沖了出去�!�
“可有葉兒的消息?”皇帝冷聲問道。
“暫時…沒有消息傳回來�!�
“退下吧�!被实蹟[了擺手,那人立即無聲消失在大殿中。
“看來我們父子是非要一較高下了�!彼抗庵斜虐l(fā)出陰戾的光芒,臉色陰冷至極。
“皇上,四皇子也是您的兒子,若是可以,還是不要大動干伐的好,老奴是不想您日后愧疚后悔啊�!�
皇帝眸中冷厲快速褪去,幽幽嘆了口氣,語氣卻十分堅定,“當年他母妃的事兒,朕愧疚,但從不后悔!”
“便當是朕和柔兒,葉兒,虧欠了他們母子,下輩子再…”
他可以一人背負所有罪孽,唯有他和柔兒的葉兒,不能有絲毫差池,他不允許�。。�!
“皇帝,良嬪娘娘來了。”
皇帝快速收斂了神情,“讓她進來�!�
“皇上�!绷紜逡粋音調三波折的走了進來,“妾身看您近日操勞國事,憔悴的很,特意做了安神湯給您送來�!�
“皇上嘗一嘗,妾身做的怎么樣。”0339
皇帝瞥了眼眼前的勺子和良嬪那張討好諂媚的臉,張口喝下。
“皇上~”
“說吧,有什么事兒?”
“臣妾還不是想您了嗎,您這幾日都不去后宮……”良嬪撒嬌的聲音在皇上犀利的目光中慢慢變小。
最后撇撇嘴,干脆沒骨頭般半倒在了龍案前,“還能是為什么,還不是臣妾那侄女的事兒,之前聽說皇上有意把她許給四皇子,就一顆心都掛在了四皇子身上�!�
“如今哥哥嫂嫂給她相看了多少次都瞧不上,臣妾作為姑姑也實在是心疼她,這次來尋皇上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皇上~如今四皇子妃不在,您就再做回主吧�!�
皇帝被她搖的頭暈,眸子精光一閃,“淵兒怎么說你又不是不知,朕還能為個女子強迫他不成�!�
“那還不是因為和四皇子妃新婚,這天底下就沒有愿意守著一個女子的男人,四皇子妃不在,四皇子定是孤寂得很,您一道圣旨,這事兒不就成了。”
“若是他不答應呢�!�
良嬪皺眉,“皇上您貴為九五之尊,還能拿捏不住皇子不成�!�
“拿捏?”皇帝作勢想了想,“要說軟肋,淵兒除了那沈安安,就只有死去的淑妃。”
良嬪對淑妃是有所耳聞的,或者說在后宮就沒有不知曉過去那些傳聞的,只是皇帝忌諱旁人提及,才都爛在了肚子里。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的臉色,試探說,“皇上的意思是,拿淑妃娘娘的過去挾制四皇子就范?”
“那小子近些日子越發(fā)不服管教,是該教訓教訓了�!�
良嬪從御書房出去時都還是懵懵的,回了落櫻殿才猛然回過神來。
皇上這是在暗示自已,可以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來推動這樁婚事?
“怎么會?皇上一直不都是最忌諱提及淑妃之死的嗎?”
“會不會是四皇子近些日子太囂張,觸了皇上逆鱗。”一旁宮女大膽猜測道,“連二皇子都被他給斗了下去,皇上許是想挫挫他銳氣呢。”
“你說的對�!绷紜妩c頭,“仔細算來,我這嬪位有幾年沒有升過了,如今有子嗣,有家世的嬪妃都不在了,我若是替皇上做成了此事,豈不就一家獨大,成為這后宮中最尊貴的女子�!�
“恭喜娘娘,皇上這是器重娘娘,莫說是妃位,說不定貴妃之位,也是可以想想的�!�
第
192章
埋伏
后山上的血腥味足足兩日才慢慢消散,慶豐帶著人忙活了一日才徹底打掃干凈。
沈安安在浴桶中泡了一個多時辰,始終覺得那股子血腥氣還在,連帶喉頭都是腥甜的。
墨香將京城來信讀給沈安安聽。
“華笙來天水城了?”
“信上是這么說的,只是我們還不曾收到華笙郡主的消息�!�
“告訴慶豐,讓他派人沿路去接,一定把人安全帶過來�!�
沈安安怎么都不曾想到華笙會這么大膽子,難不成是今世的自已又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她。
“蕭淵…來信了嗎?”沉默片刻,她突然問道。
“沒有�!蹦阋埠苁羌{悶,“按理說早該來信了的,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沒有消息。”
她碎碎念了幾句,沈安安垂著眸沒有接話不知在想些什么。
從浴桶中出來,她收拾一番,換了件常服就出門了。
如今山匪算是徹底解決,徒留一個申允白成不了什么氣候,天水城也能慢慢恢復往日繁榮,李懷言一直忙著處理衙門的事情。
等皇帝派來接管的官員一到,她就能啟程回京了。
柴房中依舊潮濕陰暗,陳天也依舊蜷縮在那個角落,低垂著頭,抱著雙膝。
少年下巴上已經長滿了胡茬,聽到開門聲側頭看了過去,被捎帶進來的陽光刺的瞇起了雙眼。
一件帶血的外袍隨著那人的到來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陳天一怔,旋即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殺了他?”
“你說誰,申允白還是你父皇派來救你的人?”
陳天死死盯著地上的外袍,臉上第一次有了森冷的戾氣。
“他費盡心思救你,你又對他關心之至,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你殺了他?”陳天咬著牙重復著這一句話。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我有沒有殺了他�!�
陳天沉默的盯著沈安安的眉眼。
“不說?你不想知道申允白是生是死了?”
其實開始沈安安也只是詐他,畢竟就陳天和申允白反應來看,二人關系十分微妙,如今看來,絕不尋常。
“朋友�!标愄炱_頭盡量淡聲說。
“我第一次仔細看申允白的時候,就總覺得他有幾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哪里熟悉,就在剛剛,你發(fā)火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
陳天一雙眸子直直盯著沈安安。
“他昨夜廝殺出重圍的樣子,”她手一指陳天,“和你方才簡直如出一轍,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們…當真只是朋友嗎?”
陳天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慢慢坐回了角落中,“你又想詐我�!�
“……”
“我和他是朋友,他不是壞人,只是被卷進來的無辜之人而已。”陳天說完抬眸看著沈安安,“他究竟如何?還…活著嗎?”
“被你父皇的人捅了一刀,生死只能說看命,說不準。”
陳天聞言再次沉默,微微垂下了頭。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沈安安眉梢微挑,“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個無辜之人,那應該知曉你的身份才是,卻和你父皇的人打了起來,你就不奇怪嗎?”
“還是說,他和皇帝有仇?你們并不是一條戰(zhàn)線?”
“你別想再詐我。”陳天狠狠剜了沈安安一眼,干脆面對著墻保持沉默。
“所以,他們真的有仇,那你呢,你向著誰?”
陳天不說話也不動,就像是個木頭人。
沈安安發(fā)出一聲輕笑,“你不用裝了,申允白會和皇帝的人動手,是我設計的,所以起初,你就已經暴露了二人不同路的信息給我�!�
陳天嘴角抽了抽,這才偏頭看向沈安安,“你可真陰險�!�
又在話里設埋伏誆他。
“比不上你們心狠手辣。”
“你能容忍一個和自已父親有仇得人在身邊,說明申允白和你不止是朋友那么簡單,至于是什么…”
“倒是不曾聽說皇帝還有個這么大私生子啊�!�
陳天垂著的眸子閃了閃,一言不發(fā)。
“那個曹大人……”
“你有完沒完?”陳天一臉黑線,“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
“那好吧。”沈安安站起身往外走去。
陳天看了眼她背影,猶疑片刻突然開口,“你會帶我回京城嗎?”
“還是…會為了你夫君的大位殺了我?”
“這個…目前還說不準,我也在等京城來信,是殺是留,還要取決于你父皇會怎么做,放心,若是有可能,我會留你一命的�!�
柴房門再次被關上,屋中又恢復了暗無天日的樣子,陳天伸手把那件染血的外袍十分珍貴的抱在懷里,喃喃自語。
“哥,你一定還活著,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從柴房出來回院子的路上,沈安安遇上了腳步匆忙的慶豐,“慶豐�!�
前者腳步頓住,臉上閃過一抹慌張。
“你干什么去?”
……慶豐手臂往后藏了藏,“沒,沒什么�!�
墨香卻是突然沖上前從他身后把東西奪了過來,是一封火漆封了的書信。
“他來信了?”沈安安平靜問道。
“嗯�!睉c豐慢慢垂下頭。
“姑爺給你寫信?那為何好幾日都不給姑娘寫?”墨香蹙著眉。
“許是主子這幾日政務繁忙,還沒有顧得上�!�
沈安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京城發(fā)生了什么?”
慶豐抿唇,不吭聲。
“不說?墨香,吩咐下去,即刻啟程回京�!�
“別,”慶豐臉色難看,“主子不讓您這個時候回去。”
沈安安靜靜看著他不說話,墨香已經奉命去收拾東西了。
慶豐咬牙,一狠心說,“主子原本已經贏過二皇子,準備來江南尋皇子妃了,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皇上突然回京了…”
剩下的不用慶豐說,皇帝打的什么算盤沈安安都猜到了,無外乎是殺掉蕭淵給陳天鋪路掌權。
如今京中爭斗一定十分激烈,前幾日的書信上,他卻是半個字都沒有提。
“不過皇子妃放心,如今二皇子已經徹底出局,主子應對皇上一人,還算勉強可以。”
沈安安將書信還給了慶豐,“只要陳天一日在我們手中,皇帝就不會輕舉妄動,你告訴他,必要時刻,陳天就是一道保命符,這幾日,我們就把這道保命符給他送回去�!�
“皇子妃,主子不讓您回去�!�
“如今皇上根本顧不上咱們,您留在天水城是最安全的。”
“他畢竟是皇帝�!鄙虬舶灿挠恼f,“他在那個位置坐了十幾年,不論是人心還是朝局,還是權利都遠遠超越蕭淵,我們得讓他有所忌憚,才能有博贏的可能�!�
慶豐當然知曉皇子妃說的都是事實,可主子剛下了令,他如何敢違抗。
“等官員一上任,我們立即啟程�!�
既是要攜手,又怎能臨陣逃脫。
沈安安語氣不容置疑,慶豐只能領命。
——
夜色如墨,距離天水城百里之外的一個狹窄偏僻的小胡同里,一個頎長的身影半躺在地上。
沒有人會從此經過,他像是把這個地方當成了睡覺的地方,微微閉著眼睛。x02
身上數日不曾清洗傳來的餿臭和血腥味讓男子不時皺眉。
“天兒�!彼l(fā)出一聲呢喃,手扶著墻壁緩緩站起身。
他不能死在這里,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把天兒救出來,。
天很黑,申允白踉蹌著往街道上走去,眸中都是堅韌和不加掩飾的戾氣。
那些山匪,是他辛苦數年聚集起來,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那么死了,一個都沒有剩下。
第193章救人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天水城啊。”
華笙坐在馿車上,覺得自已和那些家畜已經融為一類了,光憑味道鐵定分不出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