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不干什么,只是想你回答我的問題,當初你屢次接近時,我數(shù)次懷疑過你,可就算知曉皇帝曾有過私生子,也不曾想到是你�!�
“是你和皇帝覺得我太蠢,還是覺得勝券在握,所以才放心你親自入局?”
陳天定定看著她,“小佛堂的牌位,你不許動!”
“然后呢?”沈安安眉梢微挑,“憑你一個階下囚的威脅嗎?”
陳天沉默,好半晌才冷聲開口,“你都說了一個私生子而已,入局有什么奇怪的?”
“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過是他手中可以肆意玩弄的棋子工具,你們是,我也不例外。”
“可他為了你,可以攪亂朝堂,接連殺害自已的親子。”沈安安語調冷如冬日寒雪。
“憑什么是為了我?”陳天眼中都是憤怒,“我也不過是他卑劣無恥的產(chǎn)物而已��!”
“和你們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恨他?”沈安安平靜的說。
陳天閉上眼睛,卻是再不肯說話。
“收拾收拾吧,待會兒我們就該啟程了�!彼D身作勢往外走。
“我不管你們父子之間的恩怨,但你可以換來四皇子府的喘息之機。”
陳天,是她和皇帝博弈的籌碼。
在不清楚蕭淵處境之前,
陳天就是護身符。
“哦,對了。”她頓住腳步回身,“方才我的人來報,說是有申允白的消息了。”
陳天猛然抬眸看著沈安安。
“放心,我還沒有抓住他,不過若是路上他動手,寡不敵眾被擒是鐵定的,我提前和你說一聲,屆時申允白死了,可別怪我�!�
陳天眸子猩紅,“他若是死,我就陪他一起死。”
“你當想想,我死的后果,你擔不擔得起。”
“什么后果?”沈安安站在光束中,睨著他,“皇帝龍顏大怒,發(fā)動兵變,生靈涂炭,尸橫遍野的后果?”
“放心,只要死的不是我在意的人,多少條人命,我都擔得起�。 �
陳天愣愣看著那道門合上。
眸中慢慢浮上前所未有的陰鷙冷厲。
陳天對申允白很在意,對那個牌位也很在意。
這讓沈安安對幾者之間的關系更加的疑惑。
齊錦平說,那個女子并不愿意留在宮里,所以,陳天的出生很可能是被皇帝強迫的,所以陳天才會怨恨皇帝。
那申允白呢。
若假設那個牌位是翰林院那位,那申允白和其又是什么關系?
兒子,侄子,還是什么?
“表嫂,你怎么了?”一直柔嫩瑩白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安安這才回神。
“沒什么,都準備好了嗎?”
第197章禽困覆車
“準備好了,馬車都在外面等著呢,如今就等你了�!�
沈安安點頭,和華笙直接朝外走去。
齊錦平,李懷言,慶豐,林燁騎在馬上,守在馬車四周。
“小舅舅,”沈安安朝齊錦平走去,“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想問問你。”
齊錦平掃了眼一側的華笙,點頭。“你說�!�
“當年那位翰林院的大人,后來可曾娶親?”
齊錦平蹙眉想了一會兒,搖頭,“我不知,應該是沒有�!�
“那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齊錦平沉默。
好一會兒才說,“因為和淑妃的流言,被斬首了�!�
——
馬車慢慢行駛起來,半個時辰后離開了天水城,順著來時的方向回去。
沈安安和華笙一輛馬車。
她靠在車壁上,半闔著眸子,整理著那些亂糟糟的思緒。
“墨香,忠叔可有來信?”
“不曾,奴婢已經(jīng)書信告訴忠叔,讓他直接回京同我們匯合�!�
“嗯�!�
“那個,姑爺也不曾來信�!�
沈安安點點頭。
華笙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又默默放下車簾,垂頭喪氣,一臉哀傷。
“華笙。”
“嗯?”
“若是你和心愛之人兩世都沒有結果,你還要在愛他嗎�!�
聞音大師那句話說的對,命定的因果,即使改變了過程,依舊改變不了結果,重來千萬次,也不過是重蹈覆轍。
華笙沒有質疑沈安安的話,而是認真思考了片刻,說。
“那上一世,我們是怎樣的?”
沈安安愣了一下。
華笙接著說,“若這一世有進展,那就說明不是孽緣,只要堅持,總是會有陰霾散去的一天�!�
“即便為此痛苦一生,也要一次次重來嗎?”
“痛苦,若是為了奔赴想要的廝守,那就是值得了�!�
沈安安想規(guī)勸的話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四個人護著一輛馬車,陣勢浩大,一路上倒是十分順利。
她看著華笙一次次努力,一次次無功而返,黯淡哀傷的眉眼,無奈的很。
“慶豐打了些野味,皇子妃和郡主可要下車嘗一嘗�!�
林燁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
“我不餓。”華笙蔫蔫的說。
“既是來叫你了,就多少吃一些吧�!�
幾日下來,沈安安也看出了林燁對華笙的心思,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甚至華笙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燁。
被沈安安帶著,華笙只好跟著下車。
昏暗的林子里,起了一堆篝火,李懷言幾人圍著篝火在烤兔子,齊錦平瞇眼靠在樹干上,眺望著遠方。
華笙只是看一眼,就立即垂下了眼移開視線。
“這個是剛烤好的,郡主,皇子妃嘗嘗。”林燁用刀子把一只野兔割開,分別遞給了二人。
華笙味如嚼蠟。
林燁見她一次次偷看齊錦平,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也難掩黯淡。
“皇子妃,我們明日一早上水路。”慶豐說。
上了水路距離京城就只剩十日左右的路程了。
“嗯,京城如今局勢如何,他…可有來信?”
慶豐眸子閃了閃,“暫時沒有,皇子妃放心,陳天在我們手上,皇上不會輕舉妄動�!�
可她怕的,就是皇帝禽困覆車。
沈安安把手中野兔給了墨香,“給陳天送去�!�
護身符,可是半點問題都不能有。
“慶豐,距離京城越近越不安全,你多派些人手看著陳天,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是�!�
篝火將附近照的很亮,暖融融的。
填飽肚子,都開始各司其職,沈安安起身時喚華笙。
她抬眸看了眼依舊靠在樹干上不動的男子,抿唇說,“我想再坐一會兒,馬車上有些悶�!�
沈安安沉默。
看眼齊錦平,“那好,外面涼,你坐一會兒就回馬車上�!�
“好�!�
慶豐去看守陳天,李懷言也識趣的走了。
林燁踟躕著,在華笙目光投向他時才慢慢吞吞起身,也走了。
風聲蕭瑟,月光羸弱,篝火燒的噼里啪啦作響,不時竄高,將二人的臉映的緋紅。
齊錦平仿佛終于回了神,一言不發(fā)抬步就走。
“齊將軍。”
華笙叫住他,紅唇咬出了血絲。
等明日上了水路,有些話,她就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哪怕知曉是拒絕,可不說出來,她……
“郡主,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回去歇著吧�!�
“齊將軍—我…”
“華笙—”
“郡主—”
數(shù)道聲音同時響起,幾乎是在嘶吼,夾雜著濃濃的恐懼。
齊錦平猛然回身。
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利箭帶著呼嘯的風聲,閃著鋒銳的光芒已然逼近。
華笙眼中都是茫然。
沈安安驚慌的朝她奔來,還有林燁,還有齊錦平——
沖力讓她身子往前踉蹌了幾下,撲進了齊錦平的懷里。
他這次沒有躲,沒有冷臉以對。而是立即把她抱在懷里。
只是,后背心的劇痛幾乎麻木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微微偏頭,朝身后看去。
申允白瞳孔驟縮,勾著箭尾的手指開始顫抖。
竟然是她,怎么會是她��!
那枚箭頭正對著齊錦平和華笙的方向,他卻是怎么都松不開手。
“華笙�!鄙虬舶步幼∪A笙,半跪在地上。
慶豐和齊錦平同時朝著申允白所在的方向追了過去。
“郡主,”林燁踉蹌跑來。
“林燁,快去請大夫,去最近的山莊,快去。”
“哦,對,對,我這就去�!绷譄罨厣頉_馬匹跑去,極速沖了出去。
華笙半闔著眸子,已經(jīng)痛的沒了知覺,眼開始慢慢模糊。
“表…表嫂�!�
“華笙,你撐一撐,林燁去請大夫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得把你安全的帶回京,交給長公主和凌辰逸。”
那枚箭頭射入了華笙后背心,帶著十足的力道,幾乎將她貫穿。
沈安安動都不敢動。
那股子絕望再次涌了上來,就像是祖母離開她的那晚。
明明,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很努力在成長,為什么,還是護不住身邊在意的人。
“表嫂,幫我和我娘…和大哥說句對不起�!�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朝她走近,華笙瞇了瞇渙散的眸子。
“表嫂,若人真有來世,那我…今生是不是算…邁進了一大步…來世…來世…或許……”
“華笙�!饼R錦平在她身旁蹲下。
他的聲音落在華笙耳中,縹緲,又不真切。
她慢慢伸出手。
齊錦平微微低頭,額頭抵上了她的手心。
“平生一顧,至此終年,你可知,我念了你多少年…”
“華笙—”
沈安安的嘶吼挽救不了她慢慢垂落的手臂。
昏沉的夜色將眾人隱在無窮的黑暗中,濃的撥不開的陰霾。
齊錦平半跪在地上,凝視著女子的眉眼,一直沒動。
為小姑娘方才那句話,而深深震撼。
沈安安理解不了華笙,不明白是什么樣的情意能讓一個人如此偏執(zhí)。
林燁回來的時候,華笙已經(jīng)不見了。
氣氛低迷的可怕,沒有人說一句話,安靜的讓他的心直往下沉。
“皇子妃,我?guī)砹舜蠓�。”他急聲說。
“不用了。”沈安安聲音死寂冷沉。
林燁愣在那,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刷的掀開車簾,看見了躺在那里,了無聲息的姑娘。